62 想要孩子

沐念陽确實沒亂說,晚上真給她做了“全魚宴”。

她回家洗了澡換完衣服過去,那人正倚在料理臺邊,盯着某處放空。袖子半挽,眼睛微眯,面無喜怒,一如她第一次見他的光景。

曲懷瑾有些呆,順着他的視線望過去。

冰箱邊上摞了幾個大紙箱子,上面有快遞公司的标識,還沒拆封。

沐念陽冷不丁出聲:“你想看嗎?”

曲懷瑾沒有防備,結結實實吓了一跳:“你知道我在啊?”

“進個門鬧出那麽大動靜,我又不聾。”

摸摸鼻尖,她在料理臺另一側的高凳上坐下,順手拿了個袖珍的番茄在手裏把玩:“什麽東西啊?”

“所以我問你想不想看。”

她想說“想”,話到了嗓子眼,又覺得其中可能有詐,搖頭:“不想,我餓了,什麽都不相幹。”

沐念陽雙臂往臺子上一擱,上身前傾,越過小半個桌面,看着她要笑不笑:“你不敢看?”

這是激将法,對曲懷瑾卻不大受用。

穿了可愛熊貓睡衣的年輕女人,性格可不那麽可愛。将小番茄扔到嘴裏,咀嚼幾下,嫌難吃,抽了紙巾又都吐了,扔進垃圾桶。嘴上說:“不感興趣,用不着激我。”

“我們的合照。”他如是說。

“哦。”

“你以前喜歡的,每天都能站在照片牆前看個把小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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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懷瑾跳下高凳,摸着肚皮往餐桌走:“你誤會了,只是電視剛好在那一側而已,誰會沒事成天盯着自己的照片看?還不上相。”

“說謊。”

“這有什麽?值得我說謊?沐醫生最近工作壓力大了吧?沒事兒老愛胡思亂想。”

沐念陽直起身,掀了鍋蓋瞧裏頭情況,發覺還要一會兒,解了暗色圍裙,随手搭在料理臺邊,緩步朝她靠近。

曲懷瑾湊近去聞那盤紅燒魚的味兒,嘴巴裏自動分泌了口水,暗戳戳伸了手指要去撚一點兒嘗嘗,被沐念陽叫住:“洗手去。”

她哼哼唧唧:“我洗了澡過來的。”

“你剛才又摸了多少東西?”

“那我用筷子吃總行?”

“不行,身為醫生這點兒自覺都沒有?”

曲懷瑾辯不過他,不情不願扁着嘴巴到水龍頭下沖了幾秒,回來的時候順手拿了兩副碗筷,相當自覺地盛了飯端過來。

沐念陽又說:“湯還要一會兒,等等再吃。”

“這你也管?”

“飯前喝湯比較好。”

曲懷瑾不管不顧,半趴在餐桌上就要去夾菜,被沐念陽拿筷尾打了手,莫名委屈,瞪了眼:“又怎麽?”

“要吃就坐下好好吃。”

她有些生氣,蹙了眉:“管那麽寬?不喝湯你要管,不坐着你也要管?人家還說站着吃飯好消化呢。”

“站就站好,坐就坐好,趴在桌上算什麽?”

于是只得咬着筷頭端端正正坐好,掀起眼皮瞅他:“這下行了?”

沐念陽挺滿意,給她把松松垮垮挂在肩上的衣領子拉好,遮去不慎露出的半邊肩膀:“先別吃飯,等會兒喝了湯再吃。”

“好。”

“別什麽事都要我說,自己注意着點兒,我不可能随時在你身邊提醒。”

曲懷瑾眉心更緊:“你今天話也太多了。”

沐念陽聳肩,挺無奈:“找了你這樣的,就是操心的命。”

這話她不愛聽,當即摔了筷子:“我哪樣的?”

“滿肚子醫學常識,生活裏又不講究,随便說兩句就能蹬鼻子上臉的,還死鴨子嘴硬,喜歡我還一直端着,就那麽拖着,誰都不好受。”

曲懷瑾擺手打住:“不是,你就從我吃個飯的姿勢都能扯到那上面?”

“和那個沒關系,現在看見你就想和你聊這事兒。”說着還挺像那麽回事地深深嘆了一聲,“我現在算沒安全感了,三十好幾的男人,追個女人還得歷經千辛萬苦,口口聲聲說着愛我,又死活不肯點頭,你這麽做有意思?”

“我以為我白天和你說得夠清楚了。”

“說什麽?恐婚?那種話聽聽就過了,你還期待我能當真?”

曲懷瑾挺無語,有氣無力瞅了他好幾眼,最後仍是想不明白:“不相信你還和我聊那麽半天?”

“我聊那麽多是為了讓你想明白,趕緊收拾東西搬過來,要麽我們在外面另買一套,一起搬出去,老這麽來回跑,都麻煩。”

“管你信不信,那就是我目前的想法,你要實在受不了,趁早找個年輕漂亮的,別老圍着我悠來轉去,你累我也累。”

沐念陽回得理直氣壯:“我怕啊。”

她狐疑瞅他:“你怕什麽?”

沐念陽忽而傾身,湊到她耳邊,說話時溫熱的氣息悉數灑在她耳根那片,引得人臉紅心跳。她聽他說:“怕沒人像我這麽愛你。”

曲懷瑾嫌棄至極,伸手把人推開:“哪兒看的盜版電影?這臺詞也太老掉牙,拿去哄十八歲的小姑娘還差不多。”

沐念陽單手撫上她的側臉,神情放松,半開着玩笑:“可惜我不認識十八歲的曲懷瑾。”

“煩死了你!”

男人笑笑,不再逗她,旋身又回到料理臺邊,重新打開蓋子看了一次,關了火,拿出兩個巴掌大的青花小碗,盛了湯過來。忘了拿勺,又折回去取。

到底還是沒到認為人家這麽做是理所當然的地步,曲懷瑾接過勺子,說了謝謝。

沐念陽挺滿意:“知道謝謝就抓緊考慮什麽時候同居,年底有得忙,可能沒時間倒騰搬家的事。”

曲懷瑾難得沒反駁,只問:“住這邊不好嗎?非得搬出去?”

“這邊還是太潮了,住久了不好,樓下又是小吃街,吵得人睡不安穩,我們這行本來也累,再休息不好,說不準哪天上着班就會猝死,再說……”

“再說什麽?”

“往後有了孩子,總不可能住這麽小的地方,離幼兒園也遠。”

曲懷瑾沒忍住翻了白眼:“您還打算買學區房?”

“是有這個想法。”

“你可真能想,先不說我倆現在這莫名其妙的關系,就是往後真複婚了,生了孩子誰帶?都那麽忙,我這邊也沒長輩,你爸媽都在廣州,交給保姆你放心?”

沐念陽倒是淡然:“車到山前必有路,到時候總能解決。”

曲懷瑾就着碗口喝了兩小口熱湯,咽下,砸砸嘴:“我知道你喜歡孩子,但我們倆要孩子的話,有點不切實際。”

“不行就送廣州讓我爸媽帶。”

“多新鮮?合着你就負責造人,自己孩子一年半載才見一次,多不負責任?”

沐念陽擱了碗筷,表情不似剛才那般不嚴肅,語氣也正經許多:“院裏挺多這樣的同事,夫妻兩個也都是醫生,不照樣生?”

“問題不是生不生,是生了誰帶。”

“我媽可以幫忙帶兩年,稍微大點兒,就送托兒所去,找個正規的,總不至于出事。”

曲懷瑾不贊同:“你爸那麽大一公司要打理,又離不開你媽,再說你都三十多了,還這麽勞煩老人家,過意得去嗎?”

沐念陽挑挑眉毛:“那沒辦法,只能請保姆,老肖他們那會兒也是這麽過來的,讓他給推薦兩個靠得住的,你總能放心?”

“拉倒吧,我見過他家裏請的那幾個,一個賽一個的有心機,瞅着肖淮銘模樣好家底厚,俞恩稍不注意就沖肖淮銘抛媚眼,穿的那叫一個騷.氣,虧得肖淮銘那根木頭一心撲在我那小姐妹身上,不然還能鬧出點事來,孩子是照顧得不錯,還是越矩了……自己男人被觊觎的感覺,是個女的都受不了。”

沐念陽便笑:“這種時候承認我是你男人了?”

“就事論事,只是這麽說。”

沐念陽搖頭,重新拿了筷子,夾了小塊魚肉喂進嘴裏,吃得沒滋沒味,過會兒,又說:“那怎麽辦?領養一個?”

“還不如多捐點錢給孤兒院,關鍵在沒時間陪孩子,不是自己生還是領養,你平時腦子不是挺好使的嗎?這點事都拎不清楚?”

“我還是想要孩子。”

曲懷瑾煩悶地一抓頭發:“和你說不明白了,想要找別人生去,別和我商量。”

沐念陽也氣,直勾勾盯着她,眼神有些哀怨:“你倒是先同意和我在一起,現在說這些有用?”

“還不是你自己先提起的?”

“……”

默了一陣,沐念陽徹底沒了胃口,索性把碗推到一邊,十指交叉置于桌上,一瞬不瞬望着她:“你到底什麽時候才能同意和我重新開始?”

“你不是耐心足嗎?最近怎麽突然這麽急躁?”

“你這人沒人催着,就別指望能自己想通,到時候說着再想想、再想想的,徹底把這事兒擱一邊了,我怎麽辦?你自己都嫌我年紀大了,我能不着急?”

曲懷瑾不占理,支支吾吾一陣,默了。

沐念陽說她:“你可想清楚,我上海的房子已經賣了,那幾個紙箱子是那屋裏的東西,人給我寄回來了,你看着辦吧。”

曲懷瑾放了勺子,艱難咽下那一口魚湯,不敢相信:“你真賣了?”

“嗯,往後我在這邊要混得不好,可能還得你來養活,你再這麽吊人胃口,對得起誰?”

“不是讓你別賣?”

沐念陽挺無辜的樣子:“都托人去辦了,你才說,晚了。”

曲懷瑾咋舌:“沐醫生,您這是道德綁架啊。”

“随你怎麽說,反正是盯上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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