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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後收到沈餘安發來的消息，我才曉得她有事提早離開了，怪不得沒有看見她的身影。不過她的祝賀詞雖然官方又冷漠，但特地發布了一條關于紀念會的微博，字裏行間看出是她親自編寫的。

不止她贊揚了《芭蕾舞姿》，還有溫先生以及一些圈內人士也都在社交網絡上發表見解，為我打足了廣告。連孟茜這位宅男女神也蹭熱度轉發相關微博，我自當免費廣告，沒有計較。明星效應是當下最流行的風潮，很快在網上掀起對這部影片的狂熱。

風格清新，演員年輕，外加百合情結，《芭蕾舞姿》成功對上年輕人的胃口。Abby當然不會放過這個機會，找有龐大粉絲基礎的自媒體影評人發博安利，轉發過萬的同時我的微博也盡是慕名而來的人。

那些安利電影的博文內容都截取了柔美的鏡頭，還有劇情高|潮的親吻，避開了演技青澀這一弱點，從畫面上吸引觀衆眼球。先入為主對影片懷有好感的人們在觀看的時候，自然也沒有對演技太過苛刻。我收到的評論與私信一度都是這個畫風——

“沒想到你還挺攻的，最後那個強吻簡直了！！！”

“看完只想找個小姐姐談戀愛，百合真好啊……”

“你和唐遇真的不是一對嗎？尤其是雙人舞那段，你的眼神也太癡漢了，我才不信你們沒在一起過！”

看見這些評價的時候，我正在回公司的路上。沈餘安去趕通告了，最近的戲份又以江易文和男二為主，林木楊允許我提早離開劇組，反正我閑着也是閑着。

當然他大發慈悲是有原因的，《芭蕾舞姿》帶動的百合風潮也将同類劇集《百佬彙》的名氣推向新高度。相比之下，《百佬彙》的劇情節奏更緊密，人物沖突更多，就連卡司也更豪華，已經有不少電視臺聯系片方想要競争衛視獨播權。

從林木楊在片場罵人變得溫和這點來看，顯然這個男人很高興。記得前夜我順利拍過和沈餘安還有男二的戲，他是這樣對正在回看的我說的：“我很早之前看過你和唐遇的電影，你雖然演技比不上她，但你們有相似的地方。你知道我從前為什麽找只有16歲的她拍《同一月光下》嗎？除了氣質形象符合，更關鍵的是她雖然沒演過戲，可她态度認真目标明确。陳幸，我看得出你是想好好演戲的，但我不是想要你向唐遇學習，或是成為第二個唐遇。重複別人走過的路沒有意思，你要超越自己才能走得更遠，懂麽？”

我認真地點點頭，又把視線移回監視器琢磨自己演技上的缺點。

如果在之前，我肯定迷茫地自嘲名氣是什麽可以吃麽，但是現在，當真正體會過稱贊和追捧，被壓抑多年的虛榮心開始膨脹了。

明明記得唐遇說過“做藝人要不卑不亢，切勿驕縱虛妄”，可我渴望名聲，想要奪得更多人的關注。

于是今天我借口回家休息，實際讓Abby接我回公司找當年《芭蕾舞姿》在國外得獎的獎杯。

從舉辦紀念會開始，作為關鍵人物的我一直都在轉發別人的微博，自己沒有發布任何相關消息。我是在等，無論這部電影能不能回春，我都要讓外界知道這不是爛作，只是被錯誤的時機埋沒的好片。

只不過作出這個決定的時候，初衷是為了唐遇，想讓別人了解唐遇的榮譽。可是現在，還為了自己。

我要讓那些噴我只會演配角的人閉嘴。

萬星是影片的出品方，因而獎杯一直放在公司保管。只不過這麽多年過去了，獎杯多得數不勝數，要找出從前的還真不太容易。我拜托行政部的Elise翻了很久的名冊才找到存放的櫃子。

“把椅子扶好啊，不對，還要右邊一點……”我拒絕Elise的幫忙，親自站在椅子上翻尋頭頂的櫃子。

櫃子裏都是塵封已久的獎杯，盡管有人定期清理灰塵，可名利的光輝早已不再。不少多年前得獎的作品除了偶爾被提及，或是被搬出來與現在的新片對比炒作，根本沒有當初的輝煌。所以《芭蕾舞姿》能時隔七年被炒出熱度，我這個沒有信仰的人都有些感嘆命運的神奇。果然要在對的時間，才會發生對的事情。

我小心翼翼地把外面的幾個獎杯拿出遞給Abby，在櫥櫃深處找到了眼熟的水晶制品。

就是它了，SDF電影節最佳劇情片。

SDF電影節從前是為獨立電影人而設，旨在鼓勵低成本、獨立制作的佳片。後來不再局限于獨立電影，範圍擴大至與商業味很濃的大制作不同的小衆影片，近些年才走進國人的視線，成為首屈一指的小衆佳作的精神支柱。

握住獎杯的瞬間，我的手都有些顫抖，在Elise的攙扶下爬下椅子，然後立馬将它放在桌上讓Abby擦拭幹淨。

Elise順勢把一張泛黃的報紙給我，“你讓我找的報刊在這裏，就是存放太久，照片不是很清楚。”

我輕輕抖了抖紙張，粗粗尋找一番在左下角找到需求的新聞。只是豆腐塊般大小的版面，卻承載了我和唐遇年少時得到的回報。

“小衆國産電影大爆冷，成為國際電影節最終贏家”如此标題配合簡略的文字，從未引起過大範圍的關注。可這份榮譽确切存在，任誰都抹殺不了我們的付出。

配圖是我和唐遇還有導演溫儒生出席電影節的合照，照片泛黃模糊，笑容依舊驕傲燦爛。

我将攝像頭對準獎杯和新聞，确認畫面清晰才編輯動态。

“七年前的我們還是初出茅廬的小演員，能獲此殊榮實屬……”

手指在屏幕上敲打的時候，忽然傳來敲門聲。我擡頭一看，竟然是沈餘安。生日會之後，我們的關系緩和不少，平時在片場也會多聊幾句。見她來了，我放下手機與她打起招呼。

“你不是去趕通告了麽，怎麽在公司？”

“臨時延遲了，想找Elise談點事情，他們跟我說人在這裏。”她難得化着淡妝，長發披肩的樣子，走到我身邊看向桌上的獎杯與報紙，驚異道：“這是？”

我淡淡一笑，神色卻自豪不已，“從前《芭蕾舞姿》的獎杯。”

沈餘安拿起獎杯細細打量，手指在水晶基座上摩擦，好一會兒才放下，“SDF電影節的獎，這個消息放出去倒是能讓人大吃一驚。”

話是這樣說，可她的語氣倒是出人意料的冷淡，尤其當她瞥見我放在桌上的手機亮着的屏幕時，更是帶着嘲諷意味對我說：“野心不代表自負，過了那個度是要出事的。”

“什麽？”對于她莫名其妙的态度，我完全不解。

“沒什麽。”她的指節在報紙上敲了兩敲，恰好擊在我跟唐遇的新聞上，“一點個人經驗，給你提個醒而已。”

她和Elise在旁邊的小會議室聊了會兒就走了，留我錯愕地對着獎杯發愣好久。

每次和她對話，總免不了提及或想起唐遇。從前唐遇也囑咐過類似的話，可是态度和語氣截然不同，沈餘安講話時嚴肅的模樣讓我很不舒服。

什麽叫個人經驗，她難道吃虧過？

我納悶地問：“沈餘安有受過什麽教訓嗎？”

Abby也很莫名，無語道：“出道時太張揚而被人嘲諷為小唐遇算麽。”

我聳聳肩，不想在這個話題上糾結。問Abby要來絨布，輕柔地擦去獎杯上刻着的名字上面的指紋。

重新拿起手機，按了幾下還是把原來的文字删除，重新輸入內容并按下發送。

[陳幸V]：七年了，小遇，這份殊榮終于有了意義。[配圖][配圖]

Abby是第一個看見新動态的人，滿意地朝我擡擡下巴：“學聰明了啊，不提自己是最保險的做法。”

我笑了笑，“我學聰明有什麽用，還得有精明能幹的你幫我鋪路啊。”

“嗯哼，這倒是。”她毫不謙虛地昂起頭，“有兩件事我正好要告訴你。首先，我約了Jess.J的高層過段時間見面，如果能把新季度代言資格拿到手就最好了。”

“Jess.J？”我有些不敢相信，狂喜不已，“我可以麽？”

Abby眨眨眼，“就當作普通的應酬，不要緊張。”

“還有，第二件事是，獎項上表現自謙是應該的，不過私生活方面用不着太低調。”她壓低聲音，“《萬中無一》的節目組本來确認了名單，結果王成奕和張淮因為買榜的事情鬧矛盾，張淮又被爆出出軌，夫妻倆臨時退出，這下有了空位。我已經向公司争取讓你和淩緒補缺，許夢茹的經紀人也在幫她搶名額。但你知道的，她那個緋聞男友剛被爆料酒吧私會美女，戀情炒作不順，所以你和淩緒這段時間給我趁機高調一點，恩愛的戲碼也有利于正面形象。”

我愣住了。該節目每期都會邀請幾對娛樂圈內公開的情侶夫妻或受歡迎的熒屏情侶參加，接受訪談和做小游戲，氣氛诙諧并且部分話題私密性很強，是最為熱門的綜藝節目之一。

“要怎麽高調，手牽手在人堆裏竄，然後等狗仔來拍？”我忽然覺得很可笑。

Abby相反，她正色道：“可以啊，如果沒有狗仔，我會找記者跟着你們的。”

“不過是做戲，你擔心什麽。有機會就要利用，沒有壞處的。”

看着她認真的臉色，我一點都笑不出來。糾結了一會兒，還是撥通了淩緒的電話。

電波那頭很嘈雜，他應該還在劇組忙活，為了讓他聽清，我連說了兩遍。

“你等下還有很多事嗎？我想去逛街，想找你一起。”我只字未提要炒作的事情，為了讓他答應還對着電話發嗲，把一旁的Abby惡心得直吐舌。

淩緒頓了頓，不知道是不是也被我的造作惡心到，數秒後才回答：“好啊，我現在去跟林木楊請假，等下來公司接你。”

挂完電話，我才發現手心出了好多汗。不敢告訴他是炒作，甚至還可能找狗仔跟拍，這種愧疚很不好受。

“你是不是很喜歡他。”Abby突然出聲，直勾勾地盯着我。

我被這個問題吓得手一抖，手機差點掉地上，“你別亂說，會吓死人的。”

“那你一副舍不得跟他炒作的樣子是怎麽回事？”

“怎麽說都是好朋友之間的利用，有點過意不去吧。”我看着淩緒剛發來的微信“請好假了，你半小時後下樓”心虛說道。

Abby抱臂輕笑，看了我好一會兒才意味深長地說：“反正不管怎樣，他都會配合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