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
夜裏的山風有些刮臉, 而徐來的心卻跌入寒潭, 整個人都像是被點了穴似的,一動不動的看着陸方奇。
而那聲音卻極力克制着顫抖, “你說出事兒和發瘋是什麽意思?”
陸方奇也沒料到徐來會在這兒,看到她身上的衣服霎時就明白了, “救人要緊,徐來你跟我們走,你們隊裏的訓犬專家是誰, 也跟我們一路。”
老潘指了指徐來, “就是徐來。”
陸方奇雖然震驚,卻來不及震驚,他點點頭,“事不宜遲,邊走邊說。”
徐來點點頭,腿已經軟了, 可是她得堅持住, 與老潘交涉了幾句,就跟着陸方奇上了車。
黑夜裏,似乎還有一層薄薄的煙霧籠罩, 車前的大燈把那條通往他的路照的透亮。
徐來整個人冷靜的讓人感到詫異,照理說女人聽見自己的男人出了事兒不會這麽冷靜的,要不就是又哭又鬧,要不就是直接吓得暈厥了過去,這種情形讓陸方奇第一次見到。
他讓她冷靜, 她還真是冷靜。
其實啊,人在悲傷痛苦的時候發洩出來才是良方,像徐來這種往心裏裝的最容易內傷,一個不小心,要命的。
“說吧。”徐來看向陸方奇,現在在車上全力奔赴目的地,只有這會兒有時間了解事情的前因後果。
陸方奇點點頭,說道:“我們在一個工業廠區救一個被埋的男人,埋得很深,剛好那個位置又很危險,一個不小心就會塌陷,川哥本來就受了傷,發現那塊沉重地不能站太多人,于是就讓我們撤開,用安全繩放他下去撈人,預計時間過了很久,那個被埋的男人才被拉了上來,我們正準備放繩索下去,就發生了餘震了……”
“靳時川埋在裏面了?”徐來狠狠的掐着自己的手,忍住不讓自己哭出來,她要堅強,他答應過她,她堅信他不會有事的。
“那下面本來就不知道是什麽情況,對講機那邊也沒反應,我們趕緊問被救上來那個男人怎麽回事兒,他好像驚吓過度,一個勁兒的說不知道。”
“那平安發瘋是什麽意思?”
“平安不知道為什麽,見到被救上來的那個男人就撲上去咬,我們拽都拽不動,好不容易把平安拉開了,發現那男人被平安咬傷了好幾處地方,一直嚷着搜救犬咬人,要求人道毀滅。”陸方奇頓了頓,繼續,“現在平安守在川哥掉下去的地方,誰都不敢靠近,一個少校說用槍,被顧堯攔了下來,他現在在那兒兜着,說聽說隔壁鎮的LT有犬類專家,讓我趕緊過來找人,哪知道竟然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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須臾片刻,徐來看向陸方奇,肯定的說:“平安不會無緣無故咬人的,那個人肯定有問題。”
“對啊,平安是你給川哥的,照理說,你應該了解它的呀。”陸方奇也跟平安接觸過,小家夥特別懂事乖巧,怎麽看也不像是會咬人的主,可是當時的情況他是眼睜睜的看在眼裏,不是道聽途說啊!
他想了想繼續說:“會不會是因為川哥,平安亂了分寸,才會這樣?”
徐來搖搖頭,肯定的說:“平安是受過專業訓練的,照理說是不會的。”
“萬一呢?”陸方奇看向徐來,“畢竟它跟川哥的感情那麽深厚,一激動亂了分寸。”
“看看再說。”徐來現在心裏真的很亂,她表現出來的鎮定不過是為了掩蓋自己的軟弱,靳時川和平安都是她最最重要的,如果都出事她真的想都不敢想,驀然發現自己連呼吸都是痛的。
一個多小時後抵達隔壁鎮,陸方奇帶着徐來直接奔赴出事地點,一路過來這個鎮的受災情況更加的嚴重,幾乎看不見完好無缺的房子。
而那片廢墟工業廠房給這靜谧的夜裏添上了一片熱鬧。
消防,公安,陸軍,醫生甚至于一些百姓都打着堆,而他們對面的廢墟處能清楚的看到一雙散發着幽深眸光,警惕的盯着四周的人,待大家退後了,它又用爪子拼命的在廢墟上挖起來。
“平安,好犬,你先下來,過來,小虎在這兒。”楊洋蹲下身子示意小虎,小虎朝着平安叫了幾聲。
平安擡起頭看了眼小虎,沒搭理,繼續挖,一刻也不停歇。
“平安,你這樣,我們怎麽救靳隊啊,你快過來。”
“……”
劉旭,江唐他們都喊,可是一旦有人靠近,平安就發出警告的聲音,并且立刻做出攻擊的姿勢。
顧堯看着平安的樣子,發現這狗是真的成精了,他示意楊洋他們別在刺激平安,“沒用的,那小子現在只有你們靳隊,誰的話都聽不進去。”
“可是這樣,我們怎麽救靳隊啊?”楊洋是真的急啊!
“你們靳隊一定會沒事兒的,再等等,等專家來。”
就在這時,那個被平安咬傷的男人被包紮完立刻出來嚷嚷:“那狗瘋了,你們還在等什麽,等它把我們所有人都咬死嗎?搜救犬是救人的,這狗是殺人的啊,你們看看我都被咬成什麽樣兒了……”
“對啊,我們本來就夠慘了,沒了家不說,還要受狗的欺負……”
“嗯,就照之前說的,人道毀滅得了,免得再害人。”
“解放軍同志,你們別站着啊,一槍把它解決了,免得我們都擔心啊!”
“……”
此起彼伏的聲音突然一個接一個的冒了出來,盡管劉旭,楊洋,江唐他們極力的解釋,可是火山一旦爆發,在難以恢複平靜。
再說了,平安是在衆目睽睽之下咬的人,那狀态确實是像瘋了一樣,在這樣拖下去,平安真的會被這群人給弄死的。
少校看向顧堯,“老顧,那搜救犬一直在那兒不是個辦法,不如……”
“不如讓我試試。”徐來不知道何時走到了那位少校面前對他說。
少校不明所以的盯着眼前這個姑娘,“你是?”
徐來回頭看了眼還在拼命用爪子刨着那些堅硬的石頭,磚塊的平安,特別的心痛,她忍住緩了一下,确定自己能出聲,于是伸手并朝着平安發出指令:“平安,來。”
平安一聽,驀地擡起頭看向徐來,那麽多人它一眼就看到了徐來,在原地轉了兩圈,有點急的發出嗚嗚的聲音,然後跑下廢墟直奔徐來。
衆人一看那狗沖了過來,紛紛往後退,而那個被平安咬傷的男人繼續吼道:“看啊,那狗要咬人了,大家小心啊!”
誰知道,害怕過後是驚訝,剛才那只兇猛的德牧,跑到那個發出指令的女人身邊,用頭在女人的腿上蹭着,像是在……撒嬌,嘴裏還發出可憐的嗚嗚嗷嗷聲。
所以,現在這是什麽情況?
徐來緩了口氣,蹲下身子抱着平安在它的背上一下一下的撫摸着,似乎在安撫它。
而平安則是把頭搭在徐來的肩膀上,嘴裏還輕輕的嗷嗚着,好像是受到了多大委屈似的。
剛才那些人說的那些話她都聽見了,她擡起頭掃了一眼那些災民,冷笑道:“如果不是這些搜救犬不要命的搜救幸存者,你們以為你們的家人或是朋友包括你們自己能活得下來?”
這裏确實有被搜救犬找到的幸存者,也有他們的家人和朋友是被搜救犬找到的,聽見這姑娘這麽說,好像一下子不知如何反駁了。
陸方奇看到眼下發生的這一切也算是松了一口氣,然後她看見徐來看向他,對他說:“陸方奇,求你,一定要把他救出來。”
“放心,他是我哥。”陸方奇看到徐來鄭重囑托的樣子,鼻子一酸,偏過頭去。
顧堯也走到陸方奇身邊,拍拍他的肩,“走,救我們兄弟去。”
陸方奇點點頭,“渝江特勤中隊全體隊員。”
“到。”
“全力營救靳隊,一定要把人給我救出來。”
“是。”
嘹亮的聲音如一道道驚雷,劃破這漆黑的夜,勢如破竹,沖天而去。
二次坍塌意味着靳時川被埋得位置比剛才被救上來的男人被埋得位置更加的深,而那一片本來就不承重,所以不能硬來。
小虎它們在拼命的尋找,隊員們在清理廢墟,而平安看見也躍躍欲試,徐來看見平安的爪子上全是血不讓它去,可是小家夥那渴望的眼神讓徐來心軟了,她點點頭,輕輕的拍拍它的頭頂,“去吧。”
平安加入,小虎他們更加的賣力,就像是老大來了,他們有了前進的目标。
“哎,你們膽子真大,還敢讓那只咬人的狗去啊!”那男人又說話了,一臉的不屑。
徐來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等,那麽等的時候不妨做點事兒。
她看向男人,“我再說一次,搜救犬是不會咬人的。”
“姑娘,你認識那只狗也不能睜着眼睛說瞎話,你沒看見我這一身的傷啊!”
“咬你的那只搜救犬在成為搜救犬之前還受過別的訓練,它的嗅覺不是一般的好,所以它襲擊你,會不會是你做了什麽讓它誤會的事,又或者你身上有什麽危險物品,再換句話說,它可能聞出你是個壞人也說不一定。”
男人呵呵笑着,“你以為你那只狗是哮天犬啊,什麽都知道,姑娘你不能為了給那狗脫罪就瞎說。”
“是不是,走着瞧。”
徐來認定了這個男人有問題,但是現在問題到底是什麽她不知道,于是她說完便轉身看向廢墟上作業的消防員們,暗自祈求,“靳時川,你堅持住,你要好好的見我,還有為平安讨回公道。”
廢墟上的陸方奇的對講機有了聲音,他激動的問道:“靳隊,靳隊,你怎麽樣?”
那邊靳時川的聲音良久才傳來,聲音明顯中氣不足,咳了幾聲才說:“沒事兒,死不了。”
陸方奇籲了一口氣,“總是這句話,一點兒新意都沒有。”
顧堯也湊過來對着對講機說:“你可千萬別死啊,你現在那麽貪生怕死。”
那邊靳時川虛弱的哈哈一笑,“老子肯定比你死的晚,放心。”
徐來瞧着陸方奇和顧堯在跟對講機講話,而其他人也突然呈現一臉的喜色,她驀地跑了過去,眼瞳都睜大了,聲音有些抖,“是不是?”
顧堯點了點頭,把對講機遞給徐來。
徐來按住自己發抖的手,接了過來,聽見那邊呼吸的聲音,眼睛就模糊了,她醒了醒鼻子,便質問起來,“靳時川,你答應過我什麽?”
那邊靳時川明顯一愣,空氣像是凝固了似的,半響他才溫柔的開口,“丫頭,你怎麽來了?”
“我來看看你死了沒有?”徐來哽咽着,眼淚大顆大顆的往下掉。
靳時川痛的倒吸一口氣,聽見心愛的姑娘哭泣的聲音,心更是扯着撕着痛。
“報告領導,沒有你的允許,我不敢死。”
徐來用手背擦了擦眼淚,問:“不準騙我,受傷沒?”
“受了點傷,不嚴重。”
“你就在這兒守着,我看得到你的,你要是敢騙我,我就帶着平安嫁給別人去。”
靳時川被徐來這丫頭給逗笑了,笑着笑着就咳了起來,“平安是國家的。”
“那我自個兒嫁別人。”
那邊頓了頓,語氣很淡卻帶着明顯的威脅,“你是我的,你敢。”
顧堯跟陸方奇交換了個眼神。
顧堯內心腹诽:艹,這個時候還能打情罵俏,真他媽過分。
陸方奇內心腹诽:突然不想救了是怎麽回事?
徐來破涕為笑,“靳時川,你好好的回到我身邊,我就嫁給你。”
“好。”靳時川聲音也溫柔的不像樣,“等我。”
“我等你。”
在場所有吃瓜群衆剛才得知徐來跟自家隊長的關系後都明顯傻逼了,現在居然這麽輕易的就說嫁不嫁的問題,艹艹艹~……
須臾片刻,靳時川問:“顧堯在嗎?”
徐來看向顧堯,顧堯盯着對講機,徐來說:“他在。”
“把那個救上來的男人交給公安,他身上有毒/品。”靳時川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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