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下山

在承雲殿的時候沈笑舟就發現了，似乎是因為轉生宮下屬四殿的緣故，承雲殿明明是宮的規格，卻只能被稱作殿。而這醉夢殿也是如此。

說是醉夢殿，實際上是一座小型宮殿。正殿是待客之處，後殿面闊三間，分別用作卧室，書房以及靜室。東配殿分別是丹房和煉器室，西配殿則是仆役住所。

沈笑舟繞了一圈發現沒有廚房。看來轉生宮，起碼承雲殿更希望弟子們将戒除口腹之欲，以辟谷丹充饑。

沈笑舟回到正殿的時候，正好碰上落花帶着三個仆役過來。

“參見主人。”一個中年男子，兩個青年女子齊聲恭敬問好。

沈笑舟出生世家，對仆役并不陌生，她鎮定地朝着三人說道：“起來吧。”

落花開口：“沈大人，這三名仆役以後都将伺候您。您有何事可以交給他們去辦。若是這三人行事有何不妥，您可以自行處置。”

自行處置。

沈笑舟将這個詞在腦海中過了一遍，然後點點頭。

“多謝落花姐姐。”沈笑舟面帶笑意，客氣地道謝。落花在绮柳真君身邊地位特殊，與其說是仆役，不如說是心腹。禮多人不怪，此刻她孤身入魔門，前途未蔔，只能盡量與人交好。

落花神色淡漠，朝沈笑舟行了個禮便退了出去。

三人中的中年男子頭一個出聲，恭敬說道：“小人姓錢，叫有實。主人對外的事都可以交給小人去辦。”

兩個青年女子都穿着代表仆役身份的青衣。圓臉的那個先開口說道：“奴婢名叫翠羽。”

另一個長臉的女子：“奴婢名叫梅霜。”

“我們負責主人的內務。”兩人異口同聲說道。

沈笑舟看了看貌似恭敬的三人，“有什麽需要我會吩咐你們。沒有我的傳召，不用出現在我跟前。正殿和東配殿沒有我的允許不許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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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

“好了。下去吧。”

沈笑舟回到偏殿裏的靜室，激活靜室裏的法陣。

無聲無息之間，這間靜室便被防護法陣圍護起來。沈笑舟雖然還不放心，但是也無他法。

她盤腿做到靜室中央的蒲團上，拿出绮柳真君賜給她的儲物袋，将神識慢慢探進去。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這儲物袋空間極大，應該是玄級下品的法寶。儲物袋雖好，但卻并非是沈笑舟驚愕的理由。

真正讓她吃驚的是儲物袋中的東西：滿滿一堆魔石被堆在一側，大約有三四歲孩童那麽高，而且看這些魔石的光澤度和透明度，應該都不會低于中品。另一邊，則是三座多寶閣，每座多寶閣上都擺滿了丹藥瓶。

沈笑舟神識一掃，看清丹藥的品種和數量後，心中更加不安。從築基期到金丹期的丹藥應有盡有，光是靠這些丹藥便足夠把人從築基期硬生生堆到金丹後期。

儲物袋裏有大量魔石和丹藥，但是法器卻不多。僅有的幾件還是防護法器。

這種反常的物資賜予，讓沈笑舟心驚膽戰。

事出反常必有妖。

她何德何能，能夠讓魔修大能如此看重，不僅收為關門弟子，還賜下如此多魔石丹藥。

人盡皆知，關門弟子的重要性絲毫不差于大弟子。一旦收了關門弟子，便表明從此以後都不再收徒。因此關門弟子往往是師傅最看重，最滿意的弟子之一。

她憑什麽能讓魔修大能滿意呢？

沈笑舟福至心靈，立刻想到自己特殊的體質——天魔體！

擁有天魔體的人，如果能夠順利成長起來，一個合體期肯定是跑不了的，運氣好也許能夠渡劫成魔也說不定。

也許對于某些人來說，教出一個驚才絕豔的徒弟帶給自己的成就感并不弱于自己修為大進。但是，這對魔修适用嗎？或者說對绮柳真君适用嗎？

大多數魔修更樂于在天才尚未成長起來時，橫插一腳，致使其半路隕落，為自己減少一個敵人。

雖然和绮柳真君相處只有短短一會兒，但是結合她曾經看過聽過的傳聞。沈笑舟可以肯定绮柳真君絕非好為人師之人。

既然并非真心收她為徒，卻又毫不吝啬地供應她大量修煉物資，要求她盡快提高修為。

莫非是為了——奪舍！

沈笑舟被自己的猜測吓了一跳，但是很快她便直覺這就是绮柳真君的真正目的。

修真界大多數人都知道，用丹藥堆出來的修為中看不中用，并且會留下丹毒的後遺症，極難清除。所以不管是宗門還是家族在為弟子提供丹藥時總是控制着量來，生怕弟子年輕不懂克制，忍不住修為提高的誘惑而最終毀了自己。

但是绮柳真君卻将這麽多丹藥都一起交給自己。

是信任自己嗎？

不！不是。她巴不得自己抵不過誘惑用丹藥來提升修為。

她并不需要自己穩打穩紮一步一步修煉，她只需要一具修為足夠高的*。

沈笑舟揉了揉腦袋，仔細回憶绮柳真君的資料。

绮柳真君身為魔修大能，流露出來的資料并不多。但她依稀記得，绮柳真君已經在元嬰期待了五百多年。修真之人壽命雖長，但只要未渡劫飛升，也不是不死不滅。金丹期有六百年壽元，晉升元嬰後再加四百年。

就算绮柳真君天資出衆，練氣到金丹只花費兩百年時間，她也不過三百年壽元。更何況這還只是最好的狀況。

沈笑舟想起之前在承雲殿绮柳真君最後的那句話：“以後你就在殿裏好好修煉，争取盡快到達元嬰。”

築基期的*還容納不了元嬰期魔修的神魂。

看來元嬰期之前自己都是安全的。但是如果任何準備都不做，那自己進入元嬰期之日，也就是自己魂飛魄散之時。

沈笑舟又想起儲物袋裏寥寥幾件法寶。

绮柳真君準備的都是防護法寶，說明她并不希望自己提高戰力，那很有可能也不希望自己下山歷練。一個不慎，一旦被發現自己已經發現她的陰謀，她一定會把自己軟禁在承雲殿，将自己當做待宰的豬養起來。

不！不對，她如果當真不想自己看破。那又怎麽會做得如此明顯。她只是自信，就算我看破了，也無法反抗她而已。

沈笑舟想到此，終于忍不住苦笑起來。她一旦晉升元嬰，就會被奪舍，如果沒有萬全的準備，一個剛剛晉升的元嬰初期又怎麽敵得過在元嬰期停留多年的老牌元嬰魔修呢？想以金丹期對抗元嬰期更是天方夜譚。

不行！車到山前必有路。自己絕對不能就這麽放棄。然而在山上，自己的一舉一動都暴露在绮柳真君眼皮底下，自己只有下山才能真正找到出路。

。…

彈指一揮間，五年時間匆匆而過。

“笑舟，你是怎麽回事？”高坐在上首的绮柳真君望着跪在地上的少女，毫不掩飾自己的不滿。

五年的時間，曾被绮柳真君認定是美人坯子的沈笑舟已經長成了美貌絕倫的少女。

她明眸皓齒，膚色白膩，雙頰帶暈，五官精巧，最讓人驚豔的是她的一雙眼睛，鳳眼狹長高挑，讓她多了幾分張揚燦爛。

與此同時，沈笑舟的修為也從築基中期上升到了築基大圓滿，随時都可能晉升金丹。

此刻，沈笑舟跪在地上，神情愧疚，“師傅，徒兒無能，抵抗不了心魔。”

兩年前沈笑舟就已經到了築基大圓滿，绮柳真君十分高興，讓她繼續沖擊金丹。誰料兩年裏五次沖擊金丹，次次失敗。原來沈笑舟不知為何，在晉升金丹時就出現了心魔。

绮柳真君一揮衣袖，一道氣流猛地扇在沈笑舟臉頰上。沈笑舟被扇得偏過頭去，但她不敢去捂被扇的臉頰，而是整個人伏倒在地上。

“師傅，徒兒無能！但請師傅再給徒兒一個機會。徒兒請求下山一趟。徒兒想要混入丹霞門，伺機了結當初之事，以此除掉心魔！”

沈笑舟将頭磕得老響，口中反複說道：“請師傅再給徒兒一個機會！請師傅再給徒兒一個機會！”

绮柳真君默不作聲，目光冰冷地看着不停磕頭的沈笑舟。

想下山？绮柳真君心中冷笑了一下，就算下了山，你也逃不出本座的手掌。

绮柳真君不發話，沈笑舟便只能一直磕頭。直到她額頭磕得青紫之後，绮柳真君才開口。

“你想要下山也可以。只是回來之後必須突破金丹期，否則……”

能夠讓绮柳真君松口，沈笑舟喜出望外，她連忙答應到：“師傅放心！徒兒相信，只要了結這樁舊怨，徒兒一定能夠擊敗心魔，晉升金丹！”

绮柳真君從儲物袋中摸出一塊葉型翡翠遞給沈笑舟，“這是一葉障目。能夠遮掩你身上的魔氣，只要不動用魔力，就不會被發現。同時，它也能遮掩你的體質。你這回下山，切記不能被人發現你的體質。否則為師也救不了你。”

一葉障目！

沈笑舟接過蒼翠欲滴的翡翠，沖着绮柳真君感激地說：“多謝師傅！”

绮柳真君忽然掐了一個訣，一個金色的火焰印記在她指間出現。绮柳真君手指一動，那個金色印記猛地沖進沈笑舟身體裏。

金色印記一遇到沈笑舟的神魂，就立刻牢牢附着在上面，兩者仿佛已經融為一體。

“師傅？”

绮柳真君說：“本座在你身上下了符印。一旦受到致命傷害，它會自動保護你。本座也會知曉傷你之人。”

沈笑舟明知這印記不過是為了更好控制自己，但她硬是做出一副感激涕零的樣子，“多謝師傅！徒兒這就收拾東西下山，争取早日解決心魔，早日到達金丹期！”

“去吧。”

沈笑舟剛走出承雲殿，便遇到前來找绮柳真君的頻玉珠，也就是承雲殿少殿主，绮柳真君的愛女。

頻玉珠相貌有七分像绮柳真君，另有三分肖父。只是整個承雲殿誰都不知道和绮柳真君生下這個孩子的男人是誰。

绮柳真君雖是幾百歲的元嬰修士，但她貌如二八好女，一張瓜子臉，眼如點漆，烏發如雲，常年着一襲輕紗白衣，雖然是無惡不作的魔修大能，但氣質高華，冰清玉潔。

頻玉珠和其母相貌相近，也是一個美貌佳人。只是她鼻子比绮柳真君更加英挺，眉毛也比母親更加修長，再加上她年紀小，喜歡穿亮色衣服，顯得兩人氣質完全不同。

“師姐。”

沈笑舟停下腳步，語氣尊敬向頻玉珠問好。

頻玉珠頭戴蝴蝶式的發簪，映合着粉紅色的衣裙，在日光下熠熠生光。她看也不看站在一旁的沈笑舟，目不斜視直接走進了承雲殿。

頻玉珠對绮柳真君的四個徒弟，除了和二師姐關月彤關系稍好外，其餘都是一視同仁的無視。

沈笑舟目送頻玉珠進了承雲殿之後，才越走越快回到醉夢殿。

要帶的東西都已經放在儲物袋裏，沈笑舟對着錢有實三人交代了一番後，便拿出葉玲秀送的青雲扇往山下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