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碧水天琴湖1

碧波蕩漾的湖面，平靜美麗，底下卻暗藏殺機。

“各位做好準備，我們一入湖，湖中的妖獸立刻就會沖出來攻擊我們。”傅靈萱站在湖邊，朝着衆人嚴肅地說。

“誰都知道這湖危險。”寧蓉蓉嘲笑了一句，擡腳将一顆小石塊踢進湖裏。

石塊尚未落入湖中，一條大魚猛地竄起，張開嘴将石塊吞了進去。

吱嘎一聲。以他們幾人的修為，能夠清清楚楚的看到，石塊一進魚嘴，就被磨了個粉碎。

大魚的魚鱗在陽光下泛着冷光，它用一雙凸起的魚眼陰冷地盯了岸邊幾人一下，然後才重新埋入水中。

傅靈萱大度一笑，繼續說道：“入水之後，朝湖中心游去。今晚月圓，月光會在湖中心圈出一個圓，只要進入光圈中，就能到達碧水天琴洞了。”

淩天華扇子一收，說道：“既然如此，我們現在就都休息一下吧。等到天黑之後再行動。”

衆人并無異議，各自找了地方坐下來調整狀态。

寧蓉蓉還是和柳如眉坐在一塊兒，她搖着柳如眉的手臂，不知道在說什麽。

樓宴一如既往獨自坐在一旁，長劍橫放在腿上。他身邊，蹲着熱情溫柔的傅靈萱，正含羞帶怯地與他商量待會兒的事情。

沈笑舟望了那兩人一眼，見傅靈萱說好幾句，樓宴才回一個嗯，在心裏對着傅靈萱不屑地笑了笑。

突然，樓宴擡眼看向沈笑舟，目光如炬。

沈笑舟不僅沒有錯開視線，反倒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這一路上，她多少能夠感覺到樓宴對雲瀾的關注，這讓她十分不悅。對樓宴态度怎麽壞怎麽來，她就是故意想要敗壞雲瀾這個人在樓宴心中的形象，偏偏似乎沒有任何效果。

瞪過樓宴之後，沈笑舟轉移視線，去看剩下的其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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淩天華坐在樹下，閉眼調息。奇怪的是，一直和他走的比較近的謝長澤卻不在他身邊。

“雲道友。”謝長澤的聲音突然從她身後響起。

沈笑舟轉身，吃驚地看着來找她搭話的謝長澤，“謝道友有什麽事嗎？”

謝長澤一直透着郁色的臉上，無意間流露出幾分為難。他猶豫了下，說道：“雲道友能否借一步說話？”

謝長澤找自己到底所為何事？這幾日一路走來，她和這群仙修算得上泾渭分明，井水不犯河水，除了傅靈萱一直試圖調節雙方關系以外。

出于好奇，她嗯了一聲，跟着謝長澤走到另一邊。

“謝道友，在這裏可以講了吧。”沈笑舟問。

謝長澤張了張嘴，神色有些恍惚，似乎陷入回憶中一樣。這讓沈笑舟更加好奇，他到底要找自己談什麽？

“雲道友，你是魔修，應該對魔修的事更熟悉一些。我——我想請問一下，轉生宮承雲殿上一任殿主和……算了。”謝長澤鼓起勇氣提問，說到最後卻自己回絕了。

就算問清楚有什麽用呢？一直傻乎乎纏着他的那個人也已經死了。

謝長澤垂着頭，神色頹唐。哪怕到現在他還有些不敢相信。不敢相信一出關，就聽說到她的死訊。

謝長澤雖然沒有将話說完，但他提到了轉生宮承雲殿，再加上當初将頻玉珠誘出來的借口就是謝長澤，因此沈笑舟立刻就明白了。

沒想到，頻玉珠也不是單相思。只是，沈笑舟想了想，确定自己之前從未聽說過仙門驕子之一的謝長澤和魔門妖女之間的傳聞。這說明，謝長澤應該一直沒有給過頻玉珠任何回應。

人活着的時候，沒有任何表示；死了之後，卻做出一副追悔莫及，痛不欲生的樣子。

沈笑舟在心裏冷笑了一下，故意說道：“謝道友是想問绮柳真君的事嗎？”

不等謝長澤回答，她就接下去說道：“绮柳真君是被她的幾個弟子設計害死的。她的幾個弟子将绮柳真君唯一的女兒騙出了宗門，殺了她之後，利用追蹤印将绮柳真君引到她們埋伏好的地方，然後殺了真君。”

“是嗎？”謝長澤深陷後悔之中，竟然沒有注意到，雲瀾一個普通魔修，竟然對這種秘事這麽清楚。

沈笑舟繼續說道：“聽說，真君女兒會被騙出去，原因是弟子們騙她，要帶她去見她的心上人。”

“也不知道，這害得頻玉珠身死的心上人是誰？”沈笑舟故意做出一副好奇地樣子，說道。

聽到沈笑舟的後半段話，謝長澤心中一痛，他陷入怔忡，喃喃道：“是我，是我。是我的錯。”

“謝道友，謝道友，你怎麽了？”看着不對勁的謝長澤，沈笑舟關心地詢問到。

謝長澤沒有理會沈笑舟的關心，他獨自一人慢慢走開了，只留給沈笑舟一個背影。

沈笑舟望着茕茕獨行的謝長澤，嘴角勾出一個涼薄的弧度。

她就是看不起，也看不慣謝長澤這種人。

沈笑舟注視謝長澤背影的時候，另外兩個人也在看着她的身影。

傅靈萱正在和樓宴講話，然而講着講着，她就發現樓宴的視線似乎一直盯着一個方向。

她順着樓宴的目光看出去，看到的正是和謝長澤相談甚歡的雲瀾。

她頓了頓，終究還是沒忍住，朝樓宴問到：“樓師兄似乎有些關注雲瀾道友。可是雲瀾道友有什麽問題？”

樓宴收回目光，神色不變，聲音冷漠，“并無。”

他只是不知道自己到底該怎麽面對她。

離開她之後，他毫不猶豫地選擇無情道，那時候他以為自己對沈笑舟的感情已經結束了。然而，當她就在自己身邊的時候，他才發現，那些愛戀歡欣并未結束，它依舊存在。

太上忘情劍法、無情道，就是用冰冷無情的冰雪，将他七情六欲，所有感情都覆蓋抹滅。

而他對沈笑舟的感情就是冰封下的岩漿

火山中的岩漿，滾燙而熱烈，甚至咕嚕咕嚕地不斷翻滾沸騰。而太上忘情劍法和無情道所産生的冰雪則試圖洶湧的岩漿全數凍結起來。

也許有一天，岩漿将不再滾動流淌甚至消失，如同他其餘的情感一樣，被冰雪覆蓋，化為虛無。

但此刻它确實還存在。

“樓師兄，雲瀾道友畢竟是魔修，雖然如今仙魔兩道關系平和，但你畢竟是……”傅靈萱頓了一下，“仙門第一人。與魔修産生聯系，似有不妥。”

她用指尖狠狠掐着手心，才控制着自己說出這番勉強還算得體的話。事實上，她心裏已經嫉妒地發狂，她心心念念的就是能夠讓樓宴這位仙門第一人對自己另眼相看，青睐有加。

如果能夠和仙門第一人結合，那她就能夠借此平步青雲了。

傅靈萱看着樓宴，期待他的回答。

樓宴沒有将傅靈萱的小心思放在眼裏，他嗯了一聲，閉上眼，将拒人千裏之外、不願再談的态度展現的淋漓盡致。

傅靈萱并非沒有眼色之人，她見狀，哪怕心中萬分不甘，她也只能閉嘴走開。

起身的時候，傅靈萱還在想，樓宴那聲嗯，到底是認同她，還是敷衍她呢？

事實上，樓宴是在認同傅靈萱所說的不妥。但原因并非是仙魔兩道的身份差距，而是他所修煉的劍法和要走的大道。

如果他放不下沈笑舟，那他注定無法鑄成道基，舉霞飛升。

樓宴閉上眼，心想，這次回去之後，自己還得再閉關一趟才行。

至于目前，樓宴難得無奈地在心中嘆了一聲，順其自然吧。

不知不覺，天色已經暗了下來，一輪滿月漸漸升空。

站在岸邊，傅靈萱神色複雜的看了沈笑舟一眼，然後說道：“大家注意，下水後一定要小心。盡快趕到中心的光圈中。一旦光圈消失，就進不去了。”

也就淩天華和柳如眉應了傅靈萱一聲，其他人，沉默的沉默，恍神的恍神，不屑的不屑。

下水前，沈笑舟最後看了謝長澤一眼，心裏十分鄙夷，這樣調整不好自己狀态的修士，是怎麽成為仙門驕子之一的。

不過，一下水之後，哪怕是一直心神不定的謝長澤，也将一把細劍使得出神入化。

所有人都顯出了自己的本事，樓宴自然是劍光淩厲；淩天華一把折扇攪得他身邊滿是血水碎肉；寧蓉蓉和柳如眉兩人，手中都抱着一件樂器，寧蓉蓉的琵琶聲如金戈鐵馬一般，而柳如眉的琴聲則古樸悠揚，清濁兼備，如秋水落潭。

傅靈萱将一手木系法術用得恰到好處，每一朵白花盛開，都能殺死一頭妖獸。

沈笑舟做好了被湖中妖獸圍攻的準備，誰料下水之後，大部分妖獸都主動避開了她。

有些奇怪。沈笑舟對這種奇異的狀況很不放心。她在用劍殺光了周圍寥寥無幾的水蛇，大魚之後，主動隐晦地沖到妖獸群中。

然而，妖獸不僅不攻擊她，反而像是落荒而逃一樣四散開去。

這是怎麽回事呢？

她忽然想起了孔聖衍的豎瞳以及他送給自己的那一片扇形金片。心中隐隐有個猜測：他的妖獸血統品級應該很高，也許是最頂級的幾種也說不定。

因為妖獸的退讓，沈笑舟輕而易舉就突出重圍，超過下手狠辣的淩天華，追在樓宴身後，朝湖中央的光圈進發。

突然，幾縷血絲順着湖水飄飄蕩蕩散到她面前。

沈笑舟神識一掃，發現淩天華居然又追了上來。他周身血絲彌漫，将湖水攪得十分混濁，幾乎看不清他的身影。

似乎是發現了沈笑舟神識的窺視，他轉頭朝沈笑舟一笑。

笑容邪氣可怖，眉宇間戾氣橫生，和之前那個高傲自大，目中無人的淩天華全然不像！

更讓沈笑舟心中一凜的是，雖然對方很快就轉了回去，但她依舊看到了對方唇齒間沾染的紅色。

那是妖獸血肉！

沈笑舟繼續小心翼翼地觀察淩天華，對方似乎有恃無恐，明知已經引起了她的注意，還繼續用手指撈起被四分五裂，變得零零碎碎的妖獸肉，放到嘴邊吮吸咀嚼。

淩天華絕對有古怪！

沈笑舟被他血腥詭異可怖的行為弄得心裏發毛，腳下魔力一增，越過淩天華追着樓宴進了光圈。

在踏進光圈前，她回過頭看了一眼淩天華，他似乎并不急着進光圈，反倒是十分享受吞噬妖獸肉的過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