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林梵!”
遠處一聲喊,女孩猛地擡頭臉上有驚恐,迅速往後退去。“姐姐,我得走了。”
林梵胳膊被抓住,秦峰怒道,“你幹什麽?”
林梵被抓疼了,回頭對上秦峰的臉。
再看那個小女孩已經不見了,她皺眉,往回拽自己的手沒拽出來,淚就滾了出去。秦峰松開手,看不得她哭,擦了一把她的臉,“哭什麽?怎麽了?剛剛看到了什麽?”
他的手皮粗,擦的林梵臉疼,林梵掙脫出臉。
“你怎麽來了?”
“你又看到那小鬼了?”
林梵臉上火辣辣的疼,秦峰這手實在不溫柔,點頭,“嗯,她說來找她姐姐。”
“那你哭什麽?”
“不知道,看到她就難過。”
秦峰蹙眉,抓過林梵的胳膊大步往村裏走,“明天我查查那個女孩的死因。”
林梵小跑才能跟上秦峰,“你那邊怎麽樣?”
“一無所獲。”
已經十點半了,晚上他們住在村長家。
房子原本安排好,秦峰劉法醫和小王三個人住一個房間,林梵住在另一頭的小房間。洗完臉林梵剛鑽進被子裏,外面有人敲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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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梵打開燈開門看到秦峰抱着被子過來,林梵驚的下巴都掉了,秦峰示意,“睡覺去。”
林梵腦筋轉的飛快,回去鑽進被子裏,秦峰把被子放在對面的床上,插上門。
“你晚上住這裏?”林梵從被子裏探出頭。
秦峰點頭。
林梵想了想,“為什麽?”
秦峰脫掉外套扔在椅子上,擡腿上床,“睡覺,哪那麽多話。”
關燈,房間陷入黑暗,月光從狹小的窗戶照射進來。
林梵翻了個身,面向秦峰的方向,“鬼好像很怕你。”
秦峰不說話,林梵只能隐約看到對面床上一個輪廓。躺平,閉上眼想歐陽的話,他說自己只剩一年的命,是真的麽?
迷迷糊糊的睡着,一夜無夢。
農村的早晨醒的比較早,公雞打鳴的聲音,外面人走路說話的聲音。林梵睜開眼迷糊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身在何處,本能的轉頭看對面床,被子已經疊好。
林梵起床,聞了聞身上都有味了。
打開門出去,他們在吃早餐,老村長給她準備洗臉水。
“謝謝。”
林梵匆匆洗臉,過去拿起饅頭剛吃了兩口,秦峰站起來拎起林梵的衣領,“有人早上從河裏撈出個小孩,估計是那個小鬼。”
“啊?”
從村長家到河邊二十分鐘路程,林梵把一個饅頭吃完,噎的快厥過去。
河邊圍了很多人,國人看熱鬧的本性似乎與生俱來,不分階級職業所處環境。
劉法醫和小王已經在現場了,說是屍體,其實只剩下骸骨。屍骨是挂在漁網上,被拉了上來,骸骨上身套着破爛的棉襖,到處都是大窟窿。布料已經潰爛,碰一下就碎,骨頭很細小,年紀不大。
林梵心髒隐隐作痛,她往前走去,腳步沉重。
“這是王建奎家的二丫吧。”有人低聲讨論着,林梵回頭看了一眼。劉法醫檢查骸骨,因為有衣服包裹,屍骨還完整。
“頸骨斷裂。”劉法醫站起來扯掉手套,說道,“屍體身份确定了?”
“王建奎家的老二女兒,兩歲,據說是兩年前過完春節,掉進河裏淹死再沒找到屍骨。”小王說。
秦峰撿起棉襖翻過去看了看,裏面有好幾個大洞,“屍體找不到,恐怕是有原因。先把孩子帶回去,去王建奎家。”
小小的骸骨被裝進袋子,她終于被撈出來了。
院子裏聚了不少警察,屍骨放在院子中央,拍照屍檢。
林梵站了一會兒走出去,昨天女孩說她是被奶奶掐死,然後扔進了水麽?泡在冰冷的水裏,不能轉世投胎。
林梵總不相信真有那麽惡的人,可一次次的案件刷新着她的三觀。她走到村口把臉埋在手心裏,深吸氣,擡頭看向遠處的水庫。太陽升起,陽光鋪撒下來,映亮了整個水庫。
高個子女孩牽着女童的手走了過來,她們看初生的太陽。
“我奶奶不喜歡女孩,生了我妹妹就不能再生弟弟,我們這裏只能生兩個。爸媽走了,她把妹妹掐死,衣服裏塞上石頭扔進水裏。我看到妹妹在哭,我不敢出去,我怕她殺了我。”
林梵鼻子泛酸,她擡起頭看天空。
“除了我,沒人知道她殺了妹妹,妹妹每天都在河裏哭,只有我能聽到。水那麽深,那麽涼,她多害怕?沒人幫她。”
林梵攥緊了手。
“她又打我,因為弟弟哭了,她就用木棍往死裏打我,我早晚要死在她手裏。她能殺了我妹妹,也能殺我,不如我先動手。”
“女孩也是人,也有心,妹妹并不比弟弟差。”
“幫我和妹妹埋在一起,我們走了。”
白色的水泥路,她們手牽手越走越遠。她回頭沖林梵笑,十分美,揮揮手。
太陽跳出了叢山,沖上了天空。
她們消失不見。
電話響了起來,林梵接通,秦峰的聲音落入耳朵。
“在哪裏?”
“村口。”
“不要往河邊去。”
“嗯。”林梵聽到他要挂電話,說道,“秦大哥。”
“怎麽?”
“王婧下藥殺了全家,她走了。”
死無對證,一切都靠猜測。
鼠毒強的包裝在王婧的書包裏找到,出事的時候,只有她和衣而睡,似乎早有預料。二丫是被老太太掐死,她把孩子扔進水裏。
兒媳回來鬧了一回,并沒有什麽用,在她強勢的鎮壓下兒媳和兒子就偃旗息鼓了。沒有了二丫頭,他們家的孩子數量還是符合國家政策。很快,他們夫妻又生了個兒子,這回老太太高興了,大擺筵席。
可慘了王婧,爸媽很快就又出去打工,家裏全部的活計都落到了王婧稚嫩的肩膀上。老太太動辄打罵,并不把便宜丫頭王婧看在眼裏。
王婧的屍體舊傷加新傷,傷痕累累。
回江城的路上,林梵靠在車窗上看外面,山村平房漸漸被高樓取代。
車廂內四個人各自懷着心思,六條人命,全沒了。
誰對誰錯?
這地方重男輕女嚴重,在他們眼裏,女孩就不該出生。林梵的父親也重男輕女,他非常看不起林梵。好像生女兒是對他的侮辱似的,林梵是被奶奶養大,他見到林梵話都很少說。奶奶去世後,林梵被接到江城,在那棟別墅,林梵活的并不多好。
弟弟是家裏的唯一,林梵是個外人。
如果這個世界,真的能平等,那就好了。
沒有歧視,敬畏生命,就不會有這麽多兇殺案。
到江城已經黑了,劉法醫着急回家哄老婆,火急火燎走了。小王新談了一個女朋友,跑的也是飛快,進市區就要求下車。
秦峰帶林梵去吃飯,林梵主動提出來,“秦大哥,你能請我吃火鍋麽?”
秦峰一頓,随即點頭,“行。”
變換車道,朝最近的火鍋店去,林梵趴在車窗上。
秦峰看了她一眼,開口,“這就是我們的工作。”
林梵抿緊嘴唇,看向遠處。
“有人,罪惡就不會停止。”秦峰說。
十分鐘後他們到了最近的火鍋店,林梵跟在秦峰身後,進門就聞到了撲面的火鍋味。林梵快走了幾步和秦峰并排,觀察四周。
迎面走過來一對男女,突然秦峰把手搭在了林梵的肩膀上。
“秦峰?”
女人停住腳步,林梵擡頭看過去,很漂亮的一個女人。身材高挑,樣貌趕得上明星,非常漂亮。林梵默默的想,她可真好看。
“女朋友?”
秦峰擡起下巴颏,“男朋友?”
“我丈夫。”她介紹身邊的人,“我結婚了。”
“哦。”秦峰按了下林梵的肩膀,有些重,林梵看他。
“你這個女朋友成年了麽?”她把目光落到林梵身上,笑道,“看起來很小。”
秦峰目光移開,“她不大。”
有些尴尬,對面那個男人先開口,“要不改天再聊?我們還有事。”
秦峰拉着林梵讓開了路,那個男人不高,相貌也很普通。
女人回頭看秦峰,被男人拉了一把,她跟着人走了。
秦峰松開林梵,大步往裏面走。找到位置坐下,把菜單遞給林梵點了一根煙,他靠在座位上目光沉着。
林梵點了菜,問秦峰需不需要加。
秦峰擺擺手,“點你喜歡吃的,我什麽都行。”
服務員離開,林梵把水推過去。
“謝謝。”秦峰按滅了煙,在孩子面前抽煙是不好,非常不好。松開眉頭,坐直拿起了杯子。
“你女朋友?”林梵試探着問道。
秦峰擡眸,放下杯子笑了一聲,道,“前女友。”
林梵哦了一聲,“很漂亮。”
秦峰也不接這個話茬,轉頭看向窗外。
“你們——怎麽分手的?”
秦峰收回視線,“好奇心太強不是好事。”喝完杯中茶,他放下杯子,“跟着跑了一趟,警察辦案就這個流程,還想考警校?”
林梵點頭,坐直,認真道,“我想考警校,希望未來能成為一名真正的警察。除暴安良,弘揚正義。”
秦峰笑出聲,嗓音沉沉,點了下桌面,不說話就看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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