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
這些人來幹什麽?林梵打開手電筒進了樓道,在二樓拐角處果然見到了柳飄飄。她半邊臉血肉模糊,直愣愣站着,林澤先反應過來,哇的大哭。
“媽!”
柳飄飄擡頭看到林澤,眨巴了一下眼睛,林澤沖過去。
“媽媽。”
她抱住林澤,眼睛卻盯着林梵,帶着警惕,“你怎麽在這裏?你想幹什麽?”
林梵打量四周,才把視線落到她身上,“我來找你。”
柳飄飄把林澤摟在身邊,往後退了半步,随即反應過來自己不該後退。顯得慫了不少,揚起下巴露出驕傲的神态,“你爸都走了,你來找我幹什麽?”
林梵:“……”
“媽,你也死了吧?”林澤從身後探出頭,擡頭看着母親的半邊臉,因為實在太恐怖,他連忙移開了眼,“你的臉怎麽了?”
“我的臉?”柳飄飄摸了一把,湊到眼前,滿手的血她愣了下,随即慘叫轉身就往樓上跑。林澤被甩開差點撞在牆上,他和林梵面面相觑。
“我媽也死了?”
“你們是被同一個人所殺。”林梵說,“她第一刀應該是砍到了臉,身上砍了幾刀。你的情況你也知道,不然你也不會抱頭玩。”
林澤這幾天已經明白了死亡的意思,他眼睛發紅,低着頭攥緊手指。“那個男人很面熟,我不知道他叫什麽——”
話還沒說完,樓上尖叫的女人又跑了下來,林梵連忙讓開她卻在樓梯拐角處停住,想去抓林梵抓了個空,撲到了一樓。
她仰起頭,瞪着猩紅的眼睛,“我——死了?”
“嗯。”林梵和林哲站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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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現在是鬼?”
“嗯。”
“阿澤也——死了?”柳飄飄抱住頭,眼睛死死盯着林澤。
林梵把頭抱下來,露出傷口,“媽媽,我也死了。”
“啊!”
柳飄飄狂奔而去,林梵和林澤風中淩亂,林梵嘴角抽了抽。他媽是不是有病啊?一驚一乍的!遠處突然響起了震耳的聲音,鬼哭狼嚎。聲嘶力竭,哭的天崩地裂。
林澤碰了下林梵,“姐——我媽媽。”他擡頭,看向外面,“她知不知道兇手是誰?”
“你先把頭放回去。”林梵說。
林澤把頭按好,活動脖子,“她——到底要哭多久?”
“不知道。”
林梵把手塞進口袋,有些冷。電話響了一聲,林梵拿出手機看到是秦峰,他發信息,“沒事吧?”
林梵回複:“沒事,看到柳飄飄了。”
信息發送出去,林澤跑下樓梯,林梵跟了上去。柳飄飄一點形象都沒有了,坐在地上嚎啕大哭,偶爾還捶地,潑婦形象頓顯。
林澤站在一旁,“媽,我們死都死了,哭也沒用。”
“我手裏拿着一個億,我手裏那麽多錢,我死了!”柳飄飄哭的半邊眼球都掉出來了,慘不忍睹,林梵別開了臉,“那個王八蛋怎麽那麽狠心,老娘跟他好了這麽多年,這個王八蛋竟然砍死了我。”
“還有你兒子。”林梵補充。
柳飄飄怒而擡頭,盯着林梵,“你也是壞人!”
林梵嘆口氣,“你害我爸跳樓,把我趕出去,我怎麽還成壞人了?殺你的人是誰?在什麽地方住?”
柳飄飄住了哭,臉上的眼球又放回去了,半邊臉上的肉搖搖欲墜。
警惕的盯着林梵,拉過林澤按在自己身邊。
“他是誰?”
“你是誰?你現在是不是鬼差?要抓我們?”
“我是人。”林梵說,“我有個朋友在辦你的案子,兇殺案不破,你們這些鬼也不能轉世投胎。”像他們這樣的智商,估計也修不成什麽正經厲鬼,孤魂野鬼飄個幾十幾百年,大抵就灰飛煙滅了。
“你是不是想要我的錢?”
林梵閉了閉眼,簡直想轉身就走。以前她寄人籬下的時候,沒少被欺負,柳飄飄不是什麽良善之輩,多的是歪心眼。
“你那些錢我嫌髒。”林梵抿緊嘴唇,攥緊了拳頭,“你能不能轉世和我一點關系都沒有,我就是看林澤可憐。”
柳飄飄把林澤抱在懷裏,林梵能碰到林澤,卻碰不到柳飄飄。可能是因為她和林澤有血緣關系,林梵看着林澤的眼睛,覺得他可憐。
“他叫付理。”柳飄飄咬了咬牙,很長時間,笑出了聲,“我都死了,也沒什麽好忌諱。錢啊,那些都是身外之物。”
她抱着林澤,想把臉貼在林澤臉上,發現自己半邊臉模糊,根本沒辦法完成這個動作,“林梵,我确實騙了你爸爸。除了阿澤是他的孩子,其他的都是假的。”
柳飄飄家裏沒什麽錢,她大學讀的是個徒有虛名的花瓶專業。畢業後連個工作都找不到,那時候她喜歡的人叫沈童,可沈童家太窮了。經人介紹,柳飄飄認識了林成偉,林成偉是個大老粗,打字不認識幾個,長的也不帥。年紀大,為人習慣粗俗。
可對柳飄飄非常好,幾乎是百依百順,柳飄飄很快就懷孕,他們順理成章的結婚。生完孩子後,柳飄飄要求進公司,做全職太太對她來說沒有意思,她看夠了林成偉那張老臉。
林成偉比較傳統,娶太太相夫教子,可拗不過柳飄飄。讓她進公司安排了一個閑職,一來二去,年輕的柳飄飄就和高大英俊的付理勾搭上了。
秦峰的短信又發過來,“确定了,兇手是付理,不用查了,回家睡覺。”
林梵把手機裝回口袋,看着面前的柳飄飄。她的臉上帶着笑,不知道在笑什麽。
“可後來發生了很多問題,我和付理鬧掰了。”
“你們兩個辦了個假公司把我爸的錢騙走,因為分贓不均,他砍死你了。對麽?”林梵擡起頭,臉上沒有表情,心境也是寂靜如水。她想不通,為什麽有人可以這麽壞?枕邊人也舍得下手。
“你都知道了?你也不簡單嘛。”柳飄飄笑,略有些嘲諷,“我以為你一個鄉下丫頭,不會懂的這些,原來心裏都明鏡,那裝什麽?”
林梵攥緊了手指,咬牙,“我跟你不一樣,我沒謀害過人。”
柳飄飄不說話,咬着嫣紅的嘴唇。
“媽媽——”林澤說,“他在什麽地方?讓警察去抓他。”
“我不知道。”
“你真的不知道麽?”林梵問,“你不會到現在還護着他吧?”
柳飄飄搖頭,林梵說,“既然這麽,那我先走了。”
林澤要追,柳飄飄抱住了林澤,低聲問林澤,“她到底是什麽?是人是鬼?”
“人。”
“那她為什麽能看到我們?我們真的死了麽?”
林澤板着小臉認真想了想,“媽媽,我的頭都掉了,還能活麽?”
————
第二天是個陰天,林梵在家等秦峰,他幫林梵請了假。一套英語卷子寫完,林梵還沒接到秦峰的電話,他也沒回來。
放下筆,起身去廚房打開火打算煮面。突然身後響起急促的腳步聲,林梵抓起鏟子回頭就看到焦急的林澤,“姐姐,我媽找到了那個人。”
林梵關火,放下禦敵的鏟子,“在哪呢?”
“你跟我來,我帶你去找他,再不去他就跑了。”
“地址?”
“我不知道,我記不住。”林澤都快急哭了,拍了下腦袋,“我想不起來。”
林梵看他再拍就把頭拍掉了,連忙換了鞋拿起背包出門,拿起電話打給秦峰,很快秦峰就接通。
林梵說,“秦大哥,你們是不是還沒抓到付理?”
“嗯,怎麽?”
“林澤在我身邊。”林梵看到林澤的小臉上滿是焦急,團團轉。擡頭看遠處的天,幸好今天是陰天,不然他這樣要灰飛煙滅了,“他說柳飄飄發現了付理的行蹤。”
“地址?”
“他不記得,他年紀太小了。”
“讓他描述那個地方的特點。”
林梵看向林澤,“你不知道位置,你總知道那地方有什麽吧?”
林澤撓撓頭,“哪裏很髒很亂很臭,很多小店,很多難看的女人。還有很多亂七八糟的招牌,五顏六色。”
林梵複述了一遍,秦峰說,“問那個人是在樓裏還是在別的地方?”
“樓裏,很惡心的地方。”
林梵傳話筒似的,說完後,秦峰說,“在家門口等我,我去接你。”
林梵等了十分鐘,林澤突然臉色變了,“那個人來了,我得走了。”
林梵說,“你去你媽媽那裏等我,我馬上就到。”
林澤臉色慘白,驚慌失措,點頭轉身就跑。
一輛黑色汽車開過來戛然而止,秦峰降下玻璃,露出剛毅的一張臉,“上車。”
後排座位還有小王,林梵和人打招呼,小王膝蓋上放着電腦快速定位,“秀街确實有這麽一段,可是範圍太廣,不好搜。怎麽确定是這裏?有什麽證據?”
“抓到人就有證據了。”
林梵默默拉上安全帶,看秦峰的側臉,“找到地方了?”
“馬上你待在車裏不要下去。”秦峰大概是一夜未睡,眼底下有淤青,看起來很疲倦。林梵多看了一會兒,“我讓他先過去了,也許他能給我留點線索。”
“危險。”秦峰敲了下方向,嗓音沉了下去,“這次不準亂來。”
林梵抿着嘴唇,扭頭看窗外,也不反駁。
很快就到了秀街,秦峰下車,林梵也從另一邊跟着下去。中午的秀街沒有什麽人,林澤從哪裏看到的很多女人?
秀街大多是夜店,白天沒有什麽人。走了兩步,秦峰掉頭就往車上走,“找錯了地方。”
林梵追上去,上車,拉開車門,“為什麽?”
秦峰拿出手機查江城地圖,很快目标就鎖定了一個位置,他說,“城東村。”
小王迅速的查,秦峰認為是秀街的原因是林澤話裏的女人,很多女人。林澤那個年紀,估計不會想那麽多,他只盯着女人看了,那就是很多女人。
幸虧城東村和秀街不遠,很快就到了城東村,這是一片待拆遷的都市村莊。正街十分熱鬧,密集的小店,五顏六色的招牌,還有來來往往的男女。
車子開不進去,街道太窄,秦峰找了個位置停車。剛停穩,林梵從另一邊下去,根本沒有待在車裏的意思。秦峰擰眉瞥她,林梵沒看到,只是焦急的看着周圍,“秦大哥,是這裏麽?”
“最近兩年城市建設,城中村差不多都拆了,現在也就剩下城東。”秦峰管不住林梵,抽出警棍下車遞給了林梵,臉色仍然不好看,“拿着。”
林梵回頭看秦峰的臉,瞬間綻放出燦爛的笑,一臉我就知道你一定會同意。
秦峰帶了下她的肩膀,大步往街裏走,聲音壓的很低,“不許在外面亂說。”
“嗯,我知道。”
林梵把不長的警棍握在手裏,小王也跟了上來。街道混亂,肮髒不堪,空氣裏彌漫着小吃混合下水道的臭味。林梵一直在揉鼻子,她始終沒看到林澤。
他們順着街道往前走,昨天揉了付裏的家,在他家裏找到一枚指紋對比和柳飄飄家的血指紋一致。
林梵目光一掃突然看到了兩百米外林澤的身影,他一閃進了一條小胡同,似乎倉惶回頭看了一眼。林梵擡腿就追,回頭對秦峰說,“你不要跟的太緊,我看到林澤了。”
林澤怕秦峰,所有的鬼都怕秦峰。
“林澤!”林梵喊了一嗓子,正往前面跑的林澤停住回頭,他已經很虛弱了,身體呈現出透明色。“姐姐。”
“在什麽地方?”
林澤指了指面前的大門,“這裏。”
“幾樓?”
林梵跑了過去,盯着面前的大門,秦峰也跟了上來,林梵轉頭沒有看到林澤,他消失了。林梵蹙眉,指了指不遠處的大門,“林澤說在這裏。”
秦峰觀察四周,樓高四層,這種自建房窗戶四通八達,看氣喘籲籲跟上來的小王,示意,“你守外面。”
因為不确定是不是這裏,沒辦法大批人來抓。
“我通知兄弟。”
“行。”
秦峰敲門,小王拿出槍打開了保險,靠在一邊牆上。
很快門就被打開,一個老太太眯着眼睛打量秦峰,“幹什麽的?院裏沒房租。”
“警察辦案。”秦峰摸出證件晃了晃,放回去,拿出一張照片,“這個人你見過麽?”
老太太還沒回過神,林梵就擠進了小院,順帶看了秦峰手裏的照片一眼。一愣,這個人她見過,曾經在父親的書房。
小院裏種着一架葡萄,秧子扯到了二樓。她擡起頭往上面看,秦峰和老太太說着話,他聲音不大,老太太似乎記性不好,說話慢吞吞,讓人着急。
林梵突然看到三樓伸出來的一個頭,一閃而逝。
“哦,我想起來了。這個人好像是203的男朋友,最近在這裏住——”
話音未落,林梵拎着警棍就沖進了樓梯,秦峰拔出槍跟上去,對老太太道,“回房間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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