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蘭貴人(上)
葉長生送走了陸家祖孫後跟着餘聲回到屋裏,長輩們果然在讨論給祖母立碑的事,葉長生低了低頭,意味深長的看了一眼餘聲。
餘聲仰起頭迎上他的目光,有些讨好的看回去,她并不知道會無意中聽了次他的牆角。
見他們回來,老爺子放下了手裏的茶杯,對葉長生道:“長生,你這一輩走孟字,你的名字就直接用,取個生字喚孟生,到時再在族譜上注明一下,行不行?”
“可以,挺好的。”葉長生想都沒想就點了頭。
葉長生是葉家的長孫,他的名字一定會排在孫輩的頭一個,老爺子尋思着是直接用他原本的名字好還是幹脆另取個名字好。
他見葉長生答應了,就轉頭對葉長生的大堂弟道:“你們的孩子那一輩是行光字,光明的光,晟晟的名字是取原名呢還是取個新的?”
葉長生他堂弟轉頭看了眼他父親,葉伯父沉吟了一下,道:“光晟,也挺順口的,再取個一時也想不到好的。”
老爺子點了點頭,道:“那就這麽定了,咱們家現在唯一一個曾孫輩,這名字意思也挺好的,你們其他人記得了啊,到時候給自己孩子起名字時多想想,這字輩現在用一次,以後還要用幾次呢。”
無非就是來日長輩們去世的時候了,餘聲聽得有一瞬間的心酸,忍不住又打量了一下老爺子的神情,見他面色無異,仿佛是在說最普通的事,竟一下子五味雜陳起來。
她好似看到了當年的爺爺,笑吟吟的對她道:“阿聲別怕,爺爺只是睡一覺,等醒了你就長大了。”
然而他最終并沒有醒,餘聲也知道了他不過是在哄她,怕她害怕和哭鬧罷了。
按照風俗,壽終者死亡之日起做“七期”法事,家屬要守靈四十天,因是祖母過世,“頭七”時間便為四天,這四天裏是要安排守夜的,廳裏的燈火也整夜都不滅。
葉祖母下葬的這天晚上是葉長生守着,待家人都去休息後,他對餘聲道:“你也去睡吧,今天也累了一天了。”
“……我還是陪着你吧。”餘聲咬了咬嘴唇,扭頭看了一眼掩了一半的廳門,“我一個人……不習慣。”
陌生的環境,又是經歷過一場喪事的,餘聲不覺得自己睡得着,當初爸媽剛走的時候她就整夜整夜的失眠,好像他們會回來似的。
她邊說邊挪了挪腿,整個人往葉長生身邊靠了靠,葉長生扭頭看了她一眼,“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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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餘聲擡頭看了他一眼,觸及他眼底的關切,目光不由自主的一閃,随後強笑道,“奶奶不要我們在一起,你說她今晚會不會來罵我?”
“要是來了呢?”葉長生別過臉,拿起一小沓元寶丢進了火盆。
餘聲愣了愣,又搖了搖頭,“不知道……不過應該不會來吧,我爸媽走的時候沒有來,杜翎……也沒有來……”
說到最後那個名字的時候餘聲的聲音變得又輕又模糊,葉長生聽不清,便疑惑的扭過頭來看她,卻只看得見她垂着的眼睑,長長的睫毛在眼底投下淺淺的暗影。
他沒有心情去追問她說的是誰,只是漫不經心的應了聲是。
“長生,你媽媽說你有事會跟我說,是什麽?”餘聲突然想起白天葉母跟她說的話來,“就是陸家的那個事,是什麽?”
“這個啊……”葉長生聞言愣了愣,随後擡頭嘆了口氣,“阿聲,喝茶麽?”
餘聲怔了怔,“……什麽?”
“蘭貴人,我奶奶最喜歡的茶。”葉長生屈膝跪坐着直起身來,低頭看着地上的被問住了的餘聲。
餘聲回過神,點了點頭,“……好的,你泡麽?”
“……嗯。”葉長生站起身來,走到偏廳去,原先放在客廳的家具已經悉數搬了過去。
半晌,葉長生一手端着竹木祥雲茶盤一手拎着生鐵鑄的茶壺回到客廳,餘聲忙伸手替他将茶盤小心的放到地上,然後看着他将小包裝的茶葉投入茶碗。
蘭貴人泡開後茶湯湯色褐綠清澈,香氣濃郁清香,初入口時覺得鮮醇可口,甘甜或甘澀适宜,又具有烏龍茶的醇厚,只是餘聲平日偏愛綠茶,倒是少喝這道。
“女孩子應該會喜歡。”餘聲抿了口茶,又再抿了口,然後道。
葉長生點了點頭,“祖母極愛,自己喝的除了苦丁茶就只有它。”
說着他看了一眼餘聲,突然問道:“阿聲,誰教你泡的茶?”
“……嗯?”餘聲愣了愣,歪着頭想了想,“應該算是祖父?不,他們都沒有直接教,只是我看得多就會了。”
葉長生又點了點頭,安靜了片刻,似乎是在醞釀着什麽,良久後才道:“我是祖母教的,那個時候我身體不好很少出去玩,她每天帶着我,讓我看她泡茶飲茶,她會給我講過去的事,總是提起一個地方……直到後來她病重,我才知道原來她說的這個地方不是虛構的,而是……玉露堂。”
“……什麽?”餘聲又愣了愣,“你……祖母她……”
葉長生朝她點點頭,傾身撫上她的臉,若有似無的摩挲着,輕聲問道:“阿聲,有件事和你家有關……或者說和你祖父有關……你要聽嗎?”
餘聲仍舊在發愣,但葉長生的話卻是聽入了耳的,她白天時就察覺到了什麽,卻不敢确定,現在能知道事情的真相,她點點頭神情變得急切,“要,長生你告訴我,我祖父和你祖父母還有陸老先生之間是怎麽回事?”
“說來話長,我原先也只知道個七八成,直到……”葉長生放開了她,又倒了杯茶,然後看着杯子裏的茶湯,想起了祖母對他說的事。
劉家有女名婉,豐姿秀麗娴雅動人,是當年很多人對葉長生祖母的評價,後來這個動人的年輕女郎嫁入了同樣炙手可熱的葉家做長媳。
彼時的劉家,因為劉父棄醫從政而從L縣舉家遷往千裏之外的H城不過剛剛十年左右光景,盡管風頭正盛卻根基不穩。而那時的葉家已經在有了幾代人的積累,家財頗豐,稱得上一方巨鱷,卻偏偏朝中無人倍受夾板氣。
劉家從政缺錢,葉家從商缺□□,于是一拍即合各取所需。就在這一年的秋天,H城的葉家和劉家分別給自己的長子和長女定下了婚事,這是一場政商之間的聯姻,時逢亂世,這樣的結合能給雙方帶來一定程度上的安全的保證。
然而并沒有人去考慮兩個當事人的意願,在生死和利益面前,年輕人的愛情是不配被列為考慮的對象的。
如果他們和當時大多數聯姻的男女一樣各自認命也就罷了,興許還會多一段佳話,但偏不是。
葉長生的祖父葉韬是葉家的長子,雖然接受的是洋學堂自由平等的新式教育,但卻對家裏的狀況心知肚明,很快就接受了家裏的包辦,準備到時迎娶劉家的大小姐。
劉婉跟随父母遷至H城時已經懂事,她對故鄉的生活有着十分的眷戀,但卻知道此生也許都無法回去了,亂世之中能活命就不錯了,誰知道自己的栖身之地會不會在明天就易了主。
她的故鄉盛産兩種茶葉,一曰苦丁,一曰蘭貴人。苦丁太過苦澀,而蘭貴人卻味道甘醇,于是她便常常飲用,當作是懷念故土的方式。
當時H城的玉露堂已經經營了幾十年,在這個城市的上流階層裏頗有名氣,甚至有人說玉露堂的少當家是玉面公子,有好些女生偷偷跑去看他,劉婉聽聞便好奇,尋了一日借口買茶便去了。
她并沒有見到傳聞中的那位少當家,店裏一位姓陸的學徒接待了他,她偷偷試探道:“店裏只有你嗎?掌櫃的呢?”
“大小姐有所不知,我們掌櫃的常年在外尋茶葉茶人,店裏做主的是我們少當家,平日都在的,今日不在,大概是被太太支應去相媳婦去喽。”那學徒笑嘻嘻的,絲毫也不怕得罪了東家。
而後又道:“過一會兒掌櫃的就回來了,您等等?”
劉婉忙搖搖頭,要了自己要的茶就走,走到門口時不小心被門檻絆了一下險些要跌倒,跟在一旁的學徒忙伸手扶住了她,還道:“大小姐小心,這門檻啊有點高,您小心這點兒,可別跌了或是弄髒了衣服。”
她忍不住笑了笑,覺得這人也挺有意思的,後來去的次數多了,也見過傳說中的那位少當家,卻覺得這人有些迂腐,還不如他家學徒來得有趣。
作者有話要說: 蘭貴人的确很好喝,是女孩子應該都會喜歡的香氣。
考完試出門去走走,居然參觀了一次地鐵博物館,如果不是偶然,大概我一直都不會有興趣去看的吧。
現在,我只想說……年貨怎麽那麽難買,我媽到底是因為什麽緣故将這種事交給我,難道是因為……我要去玩然後推遲回家╮(╯﹏╰)╭
啊……下午在看洗碗機和掃地機器人,室友覺得我想得太早了,但我覺得也不早,用不了多久就要上班要一個人住了吧,不然買回家也減輕勞動負擔啊︿( ̄︶ ̄)︿
然後她們表示;“……你真是懶出了境界!”
但是!我認為!既然科技如此發達,何不好好享受~~~
花五十塊錢寄了一箱書回家,才發現自己有辣麽多的課外書,科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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