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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禾心慌極了,她聯想到何羽寧對她的冷淡,又想到何羽寧多次拒接她的電話,拒絕回複她的短信,今天來了首都以後何羽寧更是百般推脫,現如今見了面,她竟然這麽冷淡直白,難不成是知道了以前的事情?
不可能的,不可能的!趙禾拼命勸說自己,當年那些事已經過去那麽久了,何羽寧怎麽會知道?何羽寧要是知道了,怎麽還會叫自己一句“媽”?她一定不會知道的!
但是,萬一呢……?
她從未對自己這麽冷淡過,趙禾心裏發慌,又想起這段時間何羽寧的冷淡疏離,就不由害怕,難不成,她真是知道了什麽風聲,所以才來試探自己?
何羽軒內心也是一震,他身為何家的長子,何羽寧來他們家之前,他就記事了,後來因為何羽寧,母親和父親多次發生沖突和争執,他和何羽靜就在母親的哭泣聲中得知了事實真相,也知道何羽寧不是他們家的孩子,而是他的表妹,當時何羽靜還小,又沖動,差點直接沖出去把何羽寧趕走,還是他攔下的呢,何羽寧似乎因為一些原因并沒有以前的記憶,父親對她心懷愧疚更是百般照顧,比對他和靜靜都好,為了保護她,是絕對不會允許這件事情被何羽寧知道的,有一次靜靜和父親争執說到了這件事情,還被父親打了一巴掌,何羽軒記得清清楚楚,自然更厭惡何羽寧,那麽現在,何羽寧這句話是什麽意思?
何羽寧也沒有想到自己這句話會引起他們這麽大的反應,那震驚的眼神和沉默的氣氛讓她有些狐疑,緊接着何羽軒就拍了一下桌子,怒目道:“何羽寧,你這話什麽意思?你不是媽的孩子,那你是誰的孩子?你現在有點名氣了連親媽都不認了?媽辛辛苦苦把你養到大,爸對你多麽好,你都忘了?你說這話,你還有沒有點良心?!”
何羽靜那副委屈的臉孔也不擺了,尖聲道:“我算是看透你了!不就是有點名氣嗎?瞧你現在得意的,連親媽都不認了!你連親媽都不認了!你還偶像明星,你簡直道德敗壞!”
兒女尖利的聲音在自己耳邊響起,趙禾怔怔地看着何羽寧那張臉,那張臉和多年前的小姑子十分相似,再加上剛剛那句質問,讓她心慌極了,她愣愣地看着何羽寧,嘴巴顫動着,但是半天沒有說出一句話。
把他們所有反應收之眼底的何羽寧只覺得自己心底的疑惑越來越深,何羽軒和何羽靜的怒火之中似乎夾雜了其他別樣的情緒,即使他們竭力掩飾,但是她一個做演員的,論遮掩論演技他們哪裏比得上她這種專業的?
她能看出他們的情緒,自然也能看出趙禾的情緒。
趙禾非常震驚,但又不只是震驚,那雙眼睛裏似乎有幾分慌亂,但是似乎并沒有傷心的情緒。
何羽寧的心一點點沉了下去,她在心裏多次咀嚼自己剛剛說過的那句話,呼吸一點點局促起來,她那雙清亮的黑眸直直地望着趙禾,仿佛能一眼看到她的靈魂裏去,趙禾心髒劇烈地跳動,她有些狼狽地移開視線,不敢與何羽寧的眼睛對視,那雙眼睛,真的跟當初她的小姑子把孩子托付給她的時候,一模一樣,趙禾抿起了唇角,有些哀傷道:“阿寧,你就是這麽想媽媽的嗎?”
趙禾的手在桌布下面已經緊緊握了起來,指甲掐進了肉裏也不理會,只有這點疼痛才能換回她的理智,她要冷靜一點,如果何羽寧已經知道了當年的事情,她怎麽還會叫自己這一聲“媽”?
何羽寧的心情越來越冷,如果自己不是趙禾的女兒,她閉上了眼睛,兒時的記憶一一從眼前滑過,如果她不是趙禾的女兒……
那麽趙禾讨厭她,似乎也是應該的;那麽趙禾生怕她多拿家裏一分錢,似乎也是應該的;那麽何羽軒和何羽靜讨厭自己,似乎也是應該的;那麽外婆那邊的人,對自己尤為冷淡,似乎也是應該的……
如果自己不是趙禾的女兒,那麽似乎一切都講得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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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羽寧的唇角動了動,何羽軒和何羽靜還在大聲叱責,何羽寧心裏煩亂極了,不由冷聲道:“行了!”
那聲音不由帶了幾分叱責的力道,雖然沒幾個字,卻顯得格外簡短有力,從來沒有被何羽寧這麽說過的何羽軒和何羽靜此時都是一愣,本來就心虛的他們不由直接被何羽寧震懾住了,心裏只覺得何羽寧可能是真的知道了些什麽,此時才這麽冷淡,仿佛對什麽都了如指掌一般,何羽軒的心也越來越焦急,不由對母親和妹妹都有幾分怨怼,以前要是對何羽寧好上那麽一兩分,他們也不需要陷入如此窘迫的地步,不過就算他們對何羽寧不好,也是養了她那麽多年啊,也沒有少她一粒米一口水啊,她現在有名氣有錢了,來報答他們難道不是應該的嗎?
這麽一想,何羽軒又覺得自己腰板挺得很正,連眼神都帶了幾分理直氣壯的味道。
“你們來,找我有什麽事嗎?”何羽寧沉默了一會兒,問道。
“我們就是來看看你,”何羽軒當然知道要循序漸進,此時好像忘了剛剛的怒氣,只是帶了幾分欣慰地看着何羽寧,“直到你過得好,我們也就放心了,畢竟那些事鬧得那麽大,我們在家裏,也坐不住啊。”
“而且母親也是第一次來首都,我想帶她好好逛逛,母親勞累了一輩子,現在年紀大了,咱們也有出息了,自然要好好想想清福,不要那麽勞累……”
漂亮話說了一籮筐,但是何羽寧現在滿肚子心事,哪裏還聽得下去,只拿了包就道:“那行,我找人帶你們逛,酒店我也給你們定,我還有事,先走了。”
“阿寧!”趙禾厲聲喊道,“你就這麽把你母親哥哥妹妹扔到這裏了嗎?我們第一次來這裏,人生地不熟的,你放心嗎?!”
“媽!”何羽軒趕忙攔着趙禾,但是手上并沒有用半分力氣,勸道,“阿寧出了那麽大的事情,她忙啊,我們體諒體諒她,阿寧是那種出了名就忘家裏人的人嗎?阿寧可不是那種忘恩負義的人,她只是忙而已,咱們來這裏又不是給阿寧添麻煩的,咱們是阿寧僅有的三個親人,她能不想咱們嗎?……”
何羽寧打開門,把包廂的門重重地關上,緩緩吐出一口濁氣。
她真的不是傻子,為什麽總有人把她當成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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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經晚上六點半了,沐錦桐看着手機上那刺目的時間,微微抿起了唇角,她不在顧筝西那裏,也沒有找自己,她在哪裏呢?有沒有遇到什麽麻煩?吃過飯了沒有?
……有沒有想過他?
拿起手機,又撥出了那個號碼,沐錦桐冷淡道:“你知道何羽寧在哪裏嗎?”
顧筝西十幾分鐘內接了兩次Boss的電話,只感覺自己弱小的心髒受到了嚴重的打擊,連最喜歡的鍋包肉都吃不下去了,只覺得連天空都灰暗下去了,顧筝西聽了沐錦桐的問題,微微愣了一下,原來下午何羽寧不是要跟沐錦桐會面嗎?
“在一家私房菜,”顧筝西急忙道,“我朋友開的,隐秘性很強,叫沈氏私宅。”
“那阿寧馬上……”顧筝西這句話還沒說完,就聽到對面傳來的“嘟嘟”聲,臉都黑了一個色系,這過河拆橋的架勢,她忍!
伸出筷子想要夾走色澤鮮豔的糖醋裏脊,放在嘴邊怎麽也吃不下,心裏怎麽也放心不下的顧筝西把筷子一扔,就直接開車去了沈氏私宅,反正馬上就要帶何羽寧去錄節目了啊,她們現在還根基不穩,遲到太難看!
找了個冠冕堂皇的理由,顧筝西走得更幹脆了。
沈氏私宅:
沐錦桐和顧筝西在門口打了一個照面,顧筝西有些尴尬地解釋道:“阿寧該去錄制現場了,我們晚上有一個節目要錄制,就在晚上七點,我是來接阿寧的……”
沐錦桐沒有說話,倒是他身邊的司修給她遞了一個自求多福的眼神,讓顧筝西又緊張了起來,不由小聲道:“阿寧她……”
沐錦桐的腳步突然加快,顧筝西下意識地想要追上去,被司修一把拉住,他低聲道:“你不要命了嗎?你看那是誰!”
順着沐錦桐的身影看過去,竟然是何羽寧,顧筝西詫異地瞪大了眼眸,沐錦桐是怎麽在第一時間把何羽寧發現的?這難道就是戀人中的自動雷達?
“今天下午,沐氏大樓的氣溫比平時下降了三五度,我看見有不少人把外套又套上了,你知道這意味着什麽嗎?”司修微笑了一下,那笑容非常假,“意味着先生心情十分不好,”
“而導火索,”司修頓了頓,指了指前面那兩個人,意思非常明顯,他有些複雜地說道,“別去打擾。”
他沒有見過比先生更小心眼更計較更喜歡吃醋的男人了。
不想死的還是離遠一點吧。
沐錦桐走進的時候才發現,何羽寧的狀态看起來非常不好,他伸手擋住了她的路,她這才擡頭看他,好半天才認出了他。
“如果有一天,你發現,你一直認為的,你生命裏的最重要的人,其實都在騙你,你該怎麽做?”
何羽寧茫然地看着車窗,心髒就像被什麽冰凍起來,麻木又冰冷的感覺幾乎襲卷了她的每一根神經,她的手指有細微的抽動,她拼命壓抑着自己的情緒,卻在聽到沐錦桐詢問的那一剎那,升起了一抹想要訴說的欲望。
她曾經以為她不被母親所喜歡,是因為自己做得不好,她拼命地讨母親歡心,拼命地去讨何羽軒和何羽靜的喜歡,盡自己的一切努力,那時候整個少年時期都是灰色黯淡的,直到後來長大的,直到有些事情強求不得,才不去逼迫自己,但是那些偷偷躲在角落裏壓抑哭泣的記憶都在腦海裏儲存,只等着某一天又突然爆發出來。
她的父親真的對她很好,甚至超過了對何羽軒和何羽靜,但是他也曾無數次在私底下說,不要跟哥哥妹妹争,喜歡什麽跟自己說,不要惹媽媽生氣,只要你努力一點,媽媽總會喜歡你的,他喜歡看到這個家裏和睦平安的,起碼在他面前是這個樣子,所以何羽寧努力地想讓那個家真正和睦安寧起來,但是在今天,她卻有了一個可怕的念頭,即使沒有任何真實證據,但是她的內心對這個結論卻無比肯定,肯定到甚至讓她無法駁斥的地步,沐錦桐直視着她,他的姑娘仿佛被什麽東西束縛一般,說話斷斷續續,好像連表達自己心中的意思都非常困難,連眉心都是皺着的,整張臉都顯示出一種茫然的狀态,他走上前,伸手撫平她的眉心,低沉道:“那就再找一個人,”
“讓他成為你心目中最重要的那一個。”
“你看我,怎麽樣?”
他深黑的眸子仿佛透出一抹光亮,像初升的太陽一般悄然寂靜,卻有一種讓人心動的力量,何羽寧微微一怔,他的手指從她的眉尖滑過,有幾個字在他的嘴中滑動,最後還是沒有說出來,他久久地凝視着她的臉,聲音有些啞,“我們是夫妻,”
“本來就應該是世界上最親密的存在。”
“你最親密的人,”他頓了頓,一雙手搭在何羽寧的肩膀上,強迫何羽寧擡頭看他。
他們靠得太近了,呼吸都交纏在一起,形成一種略帶暧昧的交流,他撩起她的發絲,一字一頓道:“應該是我。”
一直在不遠處遙遙望着這裏的顧筝西,默默從原地轉了半圈,一臉冷淡,司修都沒有變過表情,只是心裏掀起了多麽大的浪花,也只有他自己知道。
原來他們總裁是會說情話的啊,真是讓人……難以置信。
“看着我,”沐錦桐壓着何羽寧的肩膀,語氣低沉,“你最親密的人,應該是我,”
“懂嗎?”
看着我,阿寧,
你最親密的人,應該是我,
所以請不要為其他人傷心痛苦,稱呼他們為世界上最親密的人,我會嫉妒的。
男性熾熱的氣息就這麽以一種強硬而決絕的态度闖入了她的世界,以一種不容拒絕的姿态站在她的眼前,強硬地把其他所有的思維情緒統統趕走,只餘下他的氣息,他的手從何羽寧的肩膀上滑了下來,試探性地觸摸了她的手,然後牢牢扣住,溫熱的手掌好像讓她的四肢都漸漸恢複了溫度,他說:“夫妻應該是這個世界上彼此最親密的人。”
所以,我最親密的人,也是你,
阿寧。
夫妻應該是這個世界上彼此最親密的人,所以我會和你做夫妻,我們會是這個世界上彼此最親密的人,明白嗎,阿寧?
沒關系,你可以不明白,我會讓你明白的。
“我有些後悔了,”沐錦桐突然道,何羽寧疑惑地看向他,她的臉頰有些紅,看起來頗為“秀色可餐,”沐錦桐的目光暗了暗,淡淡道,“下個月十號,終究是晚了一些。”
管他什麽良辰吉時,哪有比把人早一些娶回來更重要?
“走吧,”他牽着她的手,如往常一般淡漠地說道,這兩個字在他們的對話中是出現頻率最多的,但是今天聽起來,卻多了幾分不一樣的味道。
“好,”何羽寧應道。
“顧筝西說你接下來還要錄制節目,”沐錦桐路過顧筝西和司修的時候,突然想到了這件事,語氣淡漠地說道,“去嗎?”
“當然,”何羽寧從剛剛的情緒中走了出來,這些年一直積壓的郁氣仿佛在剛才一掃而空,她本身就不是一個太過拖沓和猶豫不決的人,一旦下定決心,她就不會再去折騰自己。
此時,何羽寧覺得自己充滿了力量和鬥志,認真道,“顧姐争取到這個機會也是很不容易的,我自然……”
“我還沒吃飯,”沐錦桐突然開口,直接打斷了何羽寧的話,何羽寧愣了一下,才道:“我也沒吃飯……”
來了這裏卻不吃飯,傻嗎?
不吃飯還想要去工作,傻嗎?
想要什麽不來找我,傻嗎?
沐錦桐掃了一眼他的傻姑娘,淡淡道:“走吧,去吃飯。”
“唉等等!”何羽寧看了一眼手機,皺眉道,“時間不夠了……”
“時間夠,”沐錦桐十分自然地拿過了何羽寧的手機,目光輕描淡寫地掃了一眼顧筝西,顧筝西立刻道,“沒錯阿寧,你不能空腹上陣啊,那節目錄制時間是八點,我為了讓你早點過去适應一下才說的七點,吃完飯還來得及的,你先去吃飯……”
何羽寧有些懷疑地看向顧筝西,以前确實有提早去片場熟悉環境的時候,《千氏江山》錄制的時候,演員要求早上九點到片場,但是一般七點她就會出現在片場,顧筝西的理由似乎也說得過去。
“走吧,”沐錦桐不容拒絕地把何羽寧拖上了車,淡淡道,“一會我陪你去。”
……這是什麽意思?
陪她一起參加節目嗎?
顧筝西:“……”
晚一個小時開錄就能請這麽一尊大佛,節目組那邊做夢都在笑,司修:“……”
我從來不知道,戀愛會這麽改變一個人,曾經沐總是一個被偷拍一張照片都能冷下三四度的人,現在公然讓記者拍一些照片也就算了,還要去參加節目了……
沐總,你還記得晚上九點的會議嗎?
作為一個優秀的特助,此時此刻,我應不應該提醒我的雇主,他晚上是有工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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