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經過莫安華細細詢問,姚吉祥想回馨州,她那個一度為“至大姚”的弟弟,則由賀文丞找了門路捐官,五月就能上任。

進府三年多,姚吉祥對賀文丞并不了解,但弟弟上任的文書就在手上,官位,職等,俸祿,清清楚楚,她以前在爹爹書房見過派令文,就是這樣沒錯——堂堂一個親王,發派一個官位太容易了,總不可能在這種事情上訛她。

當下也不想等了,拜別太妃和王妃後,拿着休書、弟弟上任文書,以及千兩黃金,由王府侍衛護送回馨州過年。

羅婉儀則是想接弟弟的女兒來府住,她有兩個同母弟弟,都生有嫡女,想各接一個到王府扶養,莫安華準了。

羅家這幾年也是有點不太行,羅太太一聽女兒說要接孫女過去扶養,當下喜心翻倒,能跟親王府世子一起長大,青梅竹馬要産生感情還不容易嗎,當天就把兩個小孫女連同奶娘一起打包過來,兩小娃都跟着羅婉儀住,至于嬷嬷跟丫頭則由王府再派,待遇一律比照王府的庶出千金。

至于劉婉儀,則是接了二妹的女兒過府扶養。

劉家重男輕女,長輩們對她都不是很好,填房所生的弟弟們有樣學樣,對她這個母親過世的嫡姊十分不客氣,她才不想替他們養孩子養希望。

生母早逝,劉婉儀自幼便是生母的奶娘跟陪嫁丫頭忠心耿耿的照顧長大,其中一個丫頭楊氏讓劉大人看上,生下二妹,兩人只差了幾個月,感情十分好。

她接孩子,不是像羅婉儀一樣想延續家族姻親關系,而是想要個陪伴。

劉家不把女兒當孩子看,劉二姑娘又是庶出,劉太太自然無心張羅,把劉二姑娘嫁入了商戶。

那商戶姓呂,劉二姑娘嫁給了嫡長孫,現在是呂少奶奶,生了一兒一女,呂家聽說文親王府的婉儀要把小孫女接入府扶養,那還有什麽問題,高興都來不及,有這小孫女牽線,說不定小孫子将來也能跟小世子成為朋友。

至于劉家聽聞,自然是氣炸了,這麽好的機會居然不給自家兄弟,劉老太太連續幾日寫信,劉婉儀都當作沒見到。

當初她進王府時,早把母親的那批陪房帶過來,包括二妹的生母楊氏——出閣時,她也想過要把楊氏留下跟二妹作伴,是二妹求她帶走,說她是嫡姑娘,楊氏對她來說只是個丫頭,小姐出閣帶上個陪房丫頭,不算奇怪,但楊氏對二妹來說卻是母親,沒有哪個女兒出閣能帶上母親的,把母親留在劉家,她不放心。

劉婉儀想想也是,遂把生母的那房陪嫁全數帶到王府,劉家現在是很惱怒,但就算再惱怒也找不到人出氣。

這些事情說來冗長,但其實也不過數日便已經辦妥,莫安華在盈庭院中逗養孩子,發號施令,等着那些管事娘子們來回報就好了,姚吉祥在整理東西,羅婉儀家的兩個女娃已經入府,姚吉祥拜別,劉婉儀的姨甥女入府,丫頭婆子都派下去,就差不多了。

年夜飯。

女人雖然變少,孩子卻是從零變五,比起以往大廳上死氣沉沉的各自吃飯,多虧孩子們,今年熱鬧許多。

羅家兩個女娃已經會走,小短腿,小肥手,穿着紅色衣服在廳上搖搖晃晃走着,小臉蛋上笑咪咪的,看着就喜氣,就連原本不以為然的許太妃見到了,嘴角都有點笑意,賞了兩塊冰晶玉,羅婉儀連忙跪下謝恩。

五月跟初九非常賞臉,整晚都醒着,一點想睡的意思都沒有,只是認人認得厲害,太妃一抱過手就哇哇大哭,莫安華或者奶娘接過來這才停,太妃見孫子不哭了,又想試着抱抱,一過手又是哭,知道孩子認人,沒辦法,只能算了。

唉,文丞成親五六年了,她就盼着抱孫子,有了孫子,卻又抱不得,只能讓人抱着逗,內心哀怨萬分。

賀文丞見狀,內心頗有愧疚。

他太忙了,沒時間陪母親,也沒時間跟莫安華再談談婆媳相處問題,趁着過年休朝十五日,他得把這兩件事情做好才行。

可想來容易,實施起來卻很困難——母親買通昭然寺住持,把莫安華逼往馨州,她的光陰,她的臉面,全沒了,她能不去追究已經不容易,說穿了,母親還欠她一個交代,他無法愚孝到真的去逼妻子盡孝,可是母親懷胎十月,生他,養他,愛他,後宮一步一步都不容易,他也見過母親為了保住母子兩人,抛棄尊嚴一次又一次跟葉太後低聲下氣,此刻,她終于不用再看葉太後臉色,不用再活得戰戰兢兢,他希望母親能過得開心……

突然有人拉他袖子,轉過頭,是莫安華的笑臉,她問:“想什麽呢?”

“沒什麽。”

“不老實。”莫安華啧了一聲,小聲道:“等下散席時,你陪母妃回慈祥院,順便跟她說過年我會回家住上幾日,期間五月和初九跟她住,奶娘們都跟着,不用怕不習慣。”

“五月跟初九能跟母妃熟悉熟悉自然是好,可是怎麽這麽突然要回去?”

“本就想好要回家看看,不過提前跟你說,省得你對着母妃一臉內疚傷腦筋的樣子。”

他想什麽,她還能不知道嗎,原本還想多憋許太妃幾日,但看不慣賀文丞這樣,只好先說了。

賀文丞先是覺得意外,但仔細想過,大抵也知道是怎麽回事。

能夠各過各的,已經算不錯,莫安華願意再退讓一步,絕對不會是因為她天生孝順,而是因為他。

沒有哪個男人會希望母親與妻子有隔閡,母親無法放下身段,她不想看他為難,不想看他憂慮,所以退了一步。

男人在桌面下輕捏她的手,“我知道你是為了我。”

“當然是為了你。”莫安華抿嘴一笑,“先說,我可沒這樣壞心,只是若一回來便急着示好,母妃讓我喝表妹的茶,我只能喝,母妃讓我安排你去表妹那過夜,我只能安排,為了當好媳婦,什麽都得答應,可是,哪怕我做到如此,母妃仍然不會滿意,所以為了長久,妾身想了一計,順着我八字有煞這件事情,理所當然不去慈祥院問安,讓母妃覺得我懷恨在心,內心覺得我不孝,可是又不能指責我不孝,覺得妾身不可能對她好,這時妾身對她釋出善意,哪怕一點點,母妃都會全部接受,而且高興非常。”

“你啊——”

“我知道你想說什麽,母妃跟你是母子,葉太後如此淩厲,深宮走來并不容易,你一定是想說,母妃所做之事就等于是你做之事,讓我別生母妃氣,要氣就氣你,或者說,你替母妃跟我道歉,是不是?”

賀文丞無奈一笑,都說中了,他原本就是打算這樣跟她講。

“我早就是這樣想,所以才有膽子大砍後宅,你呢,也不用歉疚了,王府裏少了這麽多女人,對我來說可沒有什麽比這更好,我天生就是小肚雞腸,當年不得已給你納這些妾室,可沒在心裏少罵過你,現下就算扯平了,我會慢慢的跟母妃好好相處,你也別再為後宅之事煩心,我的夫君可是要查糧清國之人,怎麽能為這種事情傷神。”

賀文丞心中感動至極,但卻是說不出話來,只在桌下更緊握住她的手,心裏既舒服又平靜。

他不需要一宅子女人,能夠懂他如此之人,一個就夠了。

兩人低聲說着話,許太妃自然沒聽見,食不知味的吃着精致的年夜飯,眼睛一直看着奶娘抱在手上的初九,唉,長孫,真想抱上一抱,可莫安華的八字太煞又是她自己說的,要她承認自己買通天明大師,那她以後在莫安華面前就擡不起頭來,可是若不破這個煞,她以後都只能看不能抱,太撓心了。

小家夥們長得真可愛,才一個月沒見,樣貌又更清楚了些,連哼哼的聲音感覺都大了不少,小娃兒會站會走都只是一瞬,她不想辦法,難不成還要一路錯過小孫子們的成長嗎?唉,唉,唉。

而席上一樣哀怨的還有許玉顏,表哥回府都一個多月了,一次也沒去臨喜院,找姑姑說,姑姑雙手一攤,她也沒辦法,兒子忙得很,她自己都見不到兒子了,要怎麽勸。

其間她回了娘家一趟,爹爹很急,娘也很急,女兒順利進入王府,但若不生孩子,那有什麽用。

她自己當然也清楚,可表哥刑部事務繁重,她總不能在盈庭院前等着他回來,張吉祥以前被打之事她聽說了,她不能犯一樣的錯,這年夜飯可是大好機會,姑姑在,表哥也在,若錯過這次,還不知道要等到什麽時候。

眼見下人已經把席面撤下,換上甜點跟茶飲,頂多再半個時辰就差不多要散了,許玉顏心一橫,直接便跟許太妃跪下,吓得太妃手一顫,還潑出些許清茶。

許太妃回過神,連忙把白玉茶盞放下,伸手扶她,“玉顏是怎麽了,怎麽突然跪着了?”

“侄女有事,想請姑姑作主。”

“有話好好說。”

“不,姑姑要答應我,否則侄女不起來。”

一旁,莫安華實在忍不住,只好以袖子掩面,勉強憋着——她這個月清掃後院的動作頻頻,早知道許玉顏會忍不住,可沒想到她會在年夜飯上發作。

轉頭看了賀文丞,臉色不是很好看。

女人心想,許玉顏你這傻子,你還不知道你表哥最讨厭人家不分時地胡鬧嗎?

何況他現在心情正好。

剛開始文親王府只有他住,一個人的年夜飯冷清,先皇駕崩,葉太後同意許太妃出宮讓兒子撫養,兩人的年夜飯好點,但還是說不上熱鬧,後來娶了她,夫妻卻不睦,馨州的年夜飯算不錯,她懷着雙胞胎的大肚子很能撐場,不過他挂記許太妃,席間還是小嘆息了一下。

今年,應該是文親王府史上最溫馨的年夜飯了,太妃在座,夫妻言歸于好,五月跟初九不時嘤嘤兩聲撒嬌,加上她剛剛說的那番會對許太妃退讓的話,男人心情簡直好到不行,許玉顏居然在這種時候搞下跪大戲,不管她有多委屈,都已經先讓賀文丞不高興了。

太笨!

看羅婉儀多聰明,把兩侄女改名羅平安,羅福氣,“平安在哪”,“平安在這裏”,“福氣在哪”,“福氣在這裏”,多吉利,太妃聽這童言童語好兆頭,哪能不開心,立刻賞賞賞,太妃高興,賀文丞自然就心情好。

見許玉顏一臉泫然欲泣,莫安華憋笑憋得難過,“要答應我,否則侄女不起來”,最讨厭這種了,真想跟太妃說,不要答應她,看她能跪到什麽時候,就不信她還真能一直跪着不吃飯,不去淨房。

許玉顏眨眨眼睛,眼淚就掉下來,“姑姑,并非玉顏多舌,此事事關文親王府的顏面,玉顏不得不做這個惡人。”

“唉,你這孩子,有話好好說。”

“姑姑不怎麽出門,不知道外頭人怎麽說我們文親王府,玉顏也是前些日子回家,這才知道,外頭都說,說……”

許太妃道:“說什麽你倒是講明白呀。”

“都說王妃是妖妃,為了表哥着想,還請姑姑下令,讓王妃——”

“夠了!”賀文丞打斷她,“來人,送她回臨喜院。”

嬷嬷聞言就要去扶她起來,卻沒想到許玉顏往前一撲,抱住太妃的腿,“姑姑,王妃有子,固然值得高興,可是她氣量狹小,絕非表哥之福,這不過短短一個月,張吉祥,姚吉祥,孫良女,梅良女都給弄出府了,王妃怕是想把王府後宅都清了才高興呢,玉顏也不是想争寵,只是此事若往外傳,外人都要說王爺被王妃鎮住,面子上多不好看。”

賀文丞怒道:“你們還放着她在這裏做什麽?許玉顏,你再不回臨喜院,那就去柴房。”

這女人簡直莫名其妙,好好的年夜飯,原本開開心心,非得這樣鬧得大家不高興,妖妃是什麽鬼。

許玉顏聽聞自己要被關入柴房大驚,“姑姑你看,表哥心智真的是被迷惑了。”

“還不動手!”

許太妃聞言,立刻護住侄女,“做什麽,誰敢來拉許側妃,等着讓我趕出府。”

王爺發怒,太妃又說不準動,嬷嬷們十分為難,這到底是拉還是不拉。

“文丞,你發這麽大脾氣做什麽,玉顏又沒說錯,難道府中婉儀良女,不都是王妃逼走的嗎?”

莫安華聞言,無奈一笑,“母妃跟表妹此言差矣,府中婉儀良女,怎麽會都是我逼走的呢,鐘良女不就是被表妹讓人打死的嗎?”

賀文丞并不知道此事,因為是母親那裏的賴嬷嬷來說“鐘良女因得罪太妃被趕出府”,他便沒多疑,此刻聽來,竟是被表妹打死,母親派賴嬷嬷來,不過是想護着這娘家侄女。

側妃打人,要被追究,可太妃趕人,卻算不了什麽大事。

表妹雖然否認,但臉上神色明顯就是心虛,她完全不敢擡頭,而是整個人縮在母親身邊。

“姑姑,您還是快點下令把王妃送去別處吧,王妃專橫,絕非王府之福,她,她八字如此之煞,肯定在馨州學了別的妖法,不然表哥以前明明不喜歡她,現在怎麽如此聽她的話,這樣下去那還得了,姑姑若是不信,可派人到外頭打聽打聽,現在京城人說起文親王妃,哪個不說她是妖妃呢。”

“玉顏,你說什麽,妖、妖妃?”

“正是,這天下歷代,可沒哪個女子青春貌美時不得寵,都下放外地了才突然獲得寵愛,更別說丈夫居然允許驅逐侍妾,更是前所未有,若不是妖妃,該如何解釋這些不尋常之事?!”

賀文丞怒極,但許玉顏現在又有太妃護着,嬷嬷們怕誤傷太妃,不敢亂拉,只能讓她一直說下去。

他轉頭看莫安華,她臉上就寫着:看吧,我都看在她是表妹的分上不去弄她了,但她還想把我弄出府。

一旁的羅婉儀跟劉婉儀更是一臉暈倒,她們都已經看清現狀,知道自己只要本本分分,王爺王妃絕對不會為難,再嫁又未必嫁得到好的,何必冒那個險。

再者,文親王府人口單純,其實是過日子的好地方,這許側妃要發瘋怎麽不先通知一聲,誰想在場啊,在場的都是人證,萬一王妃來個大反撲,她們都得被審,誰也逃不了。

真是傻子,就算有個太妃姑姑,人家可有個皇後姑姑呢,太妃只是輩分高,摸不着政事,碰不到實權,但莫皇後卻是紮紮實實的權位皇後,你有姑姑,王妃也有姑姑好嗎,別以為你姑姑厲害,人家姑姑母儀天下啊。

剛好,這時羅福氣打起呵欠,羅婉儀連忙使眼色讓嬷嬷抱起兩侄女,說孩子困了,得先回院子。

被留下的劉婉儀超傻眼,居然有這招!

因為二妹的女兒實在太小,怕哭鬧起來掃興,所以沒帶入席間吃飯,早知道應該随身抱着才是,她不想在這裏看許側妃指責王妃是妖妃這件事情,但又沒理由先走,現在裝暈倒不知道來不來得及……

“她肯定迷惑了表哥心智,才讓表哥專寵于她,姑姑,你總不能看着唯一的兒子受制于一個女子吧,表哥可是我大黎國唯一的親王,皇上現在最看重的臣子,若讓人知道他被妖妃所迷,對前途肯定不好,親王之位,九世富貴,扣除已經流放的三王爺,誰不想子孫多享幾代福呢,萬一這種消息傳出,說不定皇上就把親王的爵位給撤了。”

賀文丞臉色已經難看到不行,正要發作,卻覺得有人拉他袖子,一轉頭,卻是莫安華,她沒生氣,反倒是一臉戰鬥力旺盛的樣子。

女人在他耳邊悄聲道:“表妹要說就讓她一次說完吧,否則你今日壓了她,來日她又新編故事,總是沒完沒了,不如讓她說個痛快,一次解決,省得以後找理由哭鬧。”

太妃迷信,但賀文丞卻不信鬼神。

妖妃之說是給太妃聽的,至于賀文丞,許玉顏肯定準備了另一套東西。

所以她不想賀文丞現在把許玉顏強押入院,因為這表示自己得時時提防,與其日後傷腦筋,不如現在一并處理。

“表哥,我知道你現在着迷于她,什麽話都聽不進去,可我是你的妾室,就算你不高興,為了你好,我也得說上一說。”許玉顏淚眼愁眉的朝莫安華一指,“王妃夏末啓程,距離表哥去那養傷時已經是一年半的時間,表哥你知不知道,這一年半,王妃都在做些什麽?”

莫安華挑眉,她還能做什麽,除了游玩跟詛咒太妃與賀文丞倒大黴之外,什麽事情也沒做啊。

賀文丞不接話,倒是太妃一下上鈎,“玉顏,你不用怕,有什麽一次說個清楚,有姑姑在。”

莫安華抽抽嘴角,看來太妃真覺得自己學了妖法,想不利她的寶貝侄女,傻子,她要真的法力強大,首先就把許玉顏變成啞巴。

許玉顏做了個手勢,她自己的嬷嬷很快出去,再進來時帶了一個人,樸素的打扮掩飾不住姣好的容貌,是個女子,很美貌,姿态婀娜。

“民女豔丹,見過太妃。”

“姑姑,這位豔丹姑娘是馨州采香湖上有名的船姐兒,跟王妃十分熟絡,侄女自知口說無憑,所以把這姑娘請來,讓她親自說上一說。”許玉顏瞄了莫安華一眼,臉上隐隐得意,“豔丹姑娘,你把那日與我在房中所說之事講出來吧,王爺聖明,此事與你無關,絕對不會怪罪于你。”

“是。”豔丹福了一福,開口道:“王妃常到采香湖上游玩,跟許多船姐兒都認識,一日,王妃派了丫頭來尋,說她府上有客,讓我去唱曲兒,府上客人是個年輕男子,跟王妃狀似親昵,我原本以為那就是王爺,後來聽下人說才知道,是疏浚侯府世子陸辛,前幾日就來了,一直住在閑雅別院。”

許太妃臉色頓時難看,“你可有證據?”

“證據沒有,不過手上卻是有王妃跟疏浚侯世子賞下來的東西,閑雅別院的院中格局,我也是能說出來的,前庭窄,後庭遠,一進的屋舍,各有耳房,左右兩邊環抱抄手游廊,西邊前頭有小池與鵝頸椅,後庭的大池塘有水榭,民女便是在後庭的水榭上彈唱。”

“姑姑,豔丹不過是船姐兒,若非真的入府,哪能知道別院格局,那賞物我也鑒定過了,王妃賞的是将軍府出來的金子,上頭有刻文,陸辛賞的是絲花,那是雲州所産的貢物,皇上因為顧及疏浚侯治理雲州水患有功,特意賞下去的,除此之外,只有宮中後妃才有,別說只是船姐兒,就連我們王府都拿不到呢。”說完一個眼神,下人立刻把兩項物品呈上。

莫安華不動聲色,原來,這才是大招。

老人忌諱八字,男人忌諱綠帽,想當年,三王爺跟宮妃有染,皇上怒斬宮妃,至于三王爺則是全家流放。

金子是她賞的沒錯,可那絲花哪裏來的,豔丹不過是船姐兒,陸辛就算叫了她的船,最多也就是給銀子,絲花如此貴重,怎可能輕易賞了船姐兒?

看了看賀文丞,他面無表情。

是信呢,還是不信,還是半信半疑?

只要他有一點懷疑,那懷疑就會在心中生刺,時不時的提醒他,“莫安華獨自在馨州一年半”這件事情會變成導火線,以後不管他怎麽看她,都會有鬼,兩人這一年多來的情分,就會被那根刺給磨掉了。

她當然也能主動開口解釋,但只要後宅還有別的女人在,就有可能會再發生,她得看看他的反應,才能知道怎麽做。

若賀文丞能什麽都不問就相信她,那是最好了,不過這太難,即使賢明如聖上也沒問過那宮妃,而是選擇直接扔給皇後處理,“完全的信任”這件事情實在太挑戰人性,放眼天下,大抵沒幾個男人能做到。

比較實際的想法是:賀文丞很不爽,但仔細問了她前因後果,這也還行,不要因人言就結案,先聽聽她怎麽說。

最糟糕的就是,他真的信了。

如果他真的就這樣信了,她也懶得解釋,這種事情以後還會發生兩萬次,她沒辦法次次解釋。

真是奇怪,豔丹要栽贓她,怎麽不栽個更方便的人選,例如馨州一些貴公子,天時地利,要說有什麽也比較有可能,陸辛,怎麽會牽扯到這家夥,他上回到四哥那裏想要強行闖入宅子,可被四哥拿棍子打了出來——就算分家,好歹也是将軍府長大的,難道還怕你這二世祖嗎?

嗯,慢着,她突然想起來了,不是許玉顏找上豔丹,是陸辛找上豔丹,許玉顏這白癡只是棋子而已。

“表哥若不信,可派人打聽打聽,疏浚侯的馬車的确常常前往馨州,一待就是十幾日,不住知府,也不住客棧,只怕都是住在王妃的閑雅別院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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