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零伍

陽光明媚，施酉鬼拿着空水桶去村口的井裏挑水。

黃傘被她用布條綁在了腰上，随身攜帶着。

路上經過養牲畜的地方時，圍欄裏突然鑽出來兩個小子。“哇！”小二做了一個鬼臉，然後嬉皮笑臉看着她:“有沒有被吓到？”

施酉鬼沒好氣地甩開臉，又是他們。

“小二，她不怕你啊，我就說你不行吧，看我的！”另一個少年對小二的表現一臉嫌棄，接着自己雙手捏上了自己的臉頰肉，再一翻白眼。

她停下腳步:“你們真是傻子！”

少年放下手，秒變臉，擡手推了一下她的肩膀:“你說什麽？醜女，自己長得那麽醜還敢說我們？笑死人了。”

施酉鬼被退得倒退幾步，憋不住滿心的憤怒:“我要去打水，沒空理你們！”她真希望給那兩個傻子兩巴掌。

小二冷笑:“厲害了，村花今日都會諷刺我們兩個了，如果我們不給她一點顏色看看，她都不知道我們的本事！”

村裏這群小男孩都喜歡欺負弱小的女孩子，還要把她們欺負到無還手之力才滿足，若是她們反抗他們就會更生氣。

于是少年與小二充滿邪惡地相視一笑，跳出圍欄。

施酉鬼察覺不妥，轉身就跑，一只手蠻橫無理地把她手中的水桶拽過，扔到一邊。

而此時身後一種涼意貼了上來。

接着她的手像有了自主意識一樣地用力地把他們兩個的手掙開，再趁着近距離狠狠地扇了他們各自一巴掌。

兩個少年都被打得一臉懵逼，忙不疊後退了一兩步，臉上紅印紅腫得非常明顯，看得出來那一巴掌用花了多大力氣。他們顯然還沒明白過來剛才一剎那發生了什麽轉變。

爽！真是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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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酉鬼竊喜，現在肯定是洛生在幫自己，自己才有這麽大的力氣。洛生太給力了。

她得意洋洋，狐假虎威:“看你們以後還敢不敢欺負我？再欺負我，來一個我打一個。”

腳尖興奮得都要翹起來了。

兩個少年郎在這時恢複知覺，馬上捂着紅腫的臉，面部五官痛得都皺起來成苦瓜。他們都快要哭出了，說不出任何話回應。

一個成年男子的力氣當然大了。隐形的洛生低頭望着自己的手掌，嘴角彎彎，笑如春風。

“哼！”施酉鬼總算報了仇，心滿意足地拍了拍手，去撿回自己的空木桶。

拿起來後，她伸出一只手溫柔地摸了摸綁在腰間的傘。洛生，謝謝你。

謝謝你是神仙，謝謝你機緣巧合來了我身邊，給我絕望的生活帶來希望。

施酉鬼帶着木桶繼續前行。

村口有一口井，幹淨清澈，村民都喜歡來這裏打水，就算要走很長的一段路都願意。但也有的人嫌麻煩，會去打河水。

她走着走着，怔住了，她看到了井口邊的正在打水的兩名窈窕美女。其中一名，看其側臉就能認出來，是施夷光。

氣質上乘，隔得遠遠的都能感受到她有多貌美。

施酉鬼走過去排隊，聽見蹲在路邊的孩子嘀嘀咕咕說:“這個女人為什麽這麽醜，那邊兩個姐姐都好漂亮。”

她真想朝他們吐口水。

轉眼望着面前兩個曼妙的背影，她又不得不感慨，造物者女娲何其不公啊。

施夷光突然轉身，發現了她，陽光照耀下的瑩瑩眼眸流露出親切的笑意:“是你？”

夷光歪了一下頭，紅唇輕啓、笑得很機靈:“酉鬼妹妹，你也來打水嗎？”

這聲“酉鬼”被她一叫忽然換發出不一樣的魅力，很好聽。長得美的人連說話都好聽啊。

“嗯。”施酉鬼對這樣的親切感到不适應:“你也是啊，好巧。”

另一個女子已把水挑上來，裝進木桶，轉頭看向施夷光:“夷光，你認識她？”

再一看酉鬼，好醜陋。夷光怎麽會認識這種人呢？

女子皺着娥眉，有一張小巧的巴掌臉，嬌小玲珑，五官長得很端正，也很漂亮，但比起施夷光要差了一點味道。施夷光很耐看，越看越可愛。

施夷光回頭笑着答女子的話:“鄭旦，她住在村東，名施酉鬼，是個敦實可愛的妹妹。”

施酉鬼忍不住糾正了:“不，你比我小，我已經十八歲了。”

“十八？你都已經成年了嗎？！”夷光非常驚訝:“我瞧你面瘦肌黃，似乎發育不良。”

她當着大家的面這樣直白地說，令施酉鬼非常難堪。

鄭旦聽着，“噗嗤”一聲笑出來:“哈哈哈，夷光，我們走吧，水都打好了，等一下我們還要去河邊浣衣呢。”

“好吧。”施夷光遺憾地嘆了口氣，最後溫柔地拍了一下施酉鬼的小肩膀:“酉鬼妹妹，不對，我忘了，罷。酉鬼，我們下次再見咯！”

她們雙手提起那兩桶盛滿的清水，擦過施酉鬼身，在談笑風生中離去。

施酉鬼甚至能聽到鄭旦離去後還沒被風帶走的一句嘲笑的話:“那不過是個醜八怪，夷光你幹嘛關心她啊？”

酉鬼伫立在原地，面部一時青一時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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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酉鬼挑着水跌跌撞撞地走在田間小路上，不時有水從桶裏流出來，滲到泥地裏。

洛生見四下無人，出來安慰她:“小姑娘，外貌皮囊不過是人物行走生生世世的一塊面具，無需太多在意。”

這小姑娘肩膀那麽瘦小，還挑着滿載的水，真夠可憐的。臉上明明沒在哭，去看着像是悲憤欲絕。

他正惋惜感慨，就見一會兒後姑娘擡頭望着他問:“神仙，你能不能把我變漂亮？”把他吓了一大跳。

施酉鬼的眼裏充滿了希冀，期盼。

這雙眼睛是最出衆的，在她的臉上，其他器官都平平無奇，皮膚糟糕，只有眼睛黑白分明，炯炯有神，任何時候都充滿了感情，會在不同時候流露出不同的情緒。

此時，施酉鬼望着他的眼裏充滿着希冀，渴望和祈求。她是如此希望能馬上變得漂亮起來。

洛生張着嘴巴不知所措:“……不能。”

“不能？！”施酉鬼不敢置信，完全不相信這個答案:“你不是神仙嗎？！”

其實他根本不是神仙……

洛生心虛，閃爍其詞:“神仙也有許多事情不能做的，做了會遭天譴。如若你突然變美，可能會造成不可預料的下場。我只是個小仙，太逆天的事情可不敢做。”

“洛生，這麽說，神仙真的可以讓人變好看嗎？你只是不能幫我，不是不可以？”施酉鬼抓住了希望，她眼睛放光:“洛生，變吧，把我變漂亮吧，你不會遭天譴的，你可是在幫我，你在做積善之事！”

怕馬屁拍得夠快。

洛生無奈:“不可，不可。”

“洛生~”她咧開嘴學西施那樣甜甜的笑，殊不知她笑得可傻了，像個谄媚的小傻子。

洛生額角忍不得抽筋:“施姑娘，我确實無法幫你達到這點要求。請饒恕我。”

他的表情似乎很為難，施酉鬼突然覺得生氣，鼻孔噴出一口氣，然後傲嬌地繞過他，走自己的路。

再也不理他。

“小姑娘。”洛生飄過來，讨好地叫了一句。洛生向來沒有脾氣，能屈能伸，何況，晚上還要靠她留宿自己，不能惹她生氣。

“哼。”又是傲嬌地一聲。

洛生随手拈了一支路邊的花草，瞬間移動到施酉鬼面前，遞給她:“小姑娘，不要再不理我了。”

施酉鬼睜大雙眼:“這是什麽？你居然送我一棵狗尾巴草？！”

狗尾巴草一條長長的青色莖，頂上長着繁密的青白色花穗。

洛生靠過來，精致的雙眼眯眯笑:“禮輕情意重，小姑娘，送你。”

風吹過來，撩起他白如雪的長發。

樹葉子“沙沙”作響。

他一襲藍衣懸在空中，笑容可掬，狗尾巴草輕輕晃動。

“謝謝。”施酉鬼輕輕地說。她停下腳步接過草兒。

眼淚慢慢濕了眼眶：“這是我，第一次收到別人給予的禮物。”

從小到大，老爹都沒有誇獎過她，就連成人禮那天，他也什麽都沒給，他從來沒有在意過。

她看着看着青翠的草兒，感動的笑了，笑容卻多少有些苦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