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拾貳

“子時深夜，于河柳岸，點血為盟，打開結界。”

漆黑的萬籁俱寂的夜晚，兩個人影被河中倒影拉長，倒影随着微波悄悄發顫。

湖水被四周的柳樹包圍着，形成了對洛生安全的保護圈。

發如雪披灑而下的洛生扭頭看向被月光在臉上打下了陰影的小個子施酉鬼，她咬着下唇，望着面前的一片深邃的暗色河湖內心在進行着掙紮。

不一會兒，子時到了。

她慎重地做下決定：“我們開始吧。”她拿出一把從家裏偷取的鐵鐮刀，右手食指對準了鐮刀刀尖處一劃——劃出一道疤。

紅血從中溢出來。

施酉鬼趕緊快步來到河邊，把手指伸出去對着河水擠出血，血滴落墜到河裏，消失不見了。

她再看了看河面，卻毫無變化，她疑惑地回頭找洛生。

洛生面無表情地飄了過來，衣袂翩翩，他只身漂浮在了河面上，廣闊的黑色河面上只有他在發光，熠熠生輝。

河岸上有草叢裏傳出“吱吱”的小聲音。

他閉上雙眸，嘴裏念念有詞着什麽，但是聲音很小，施酉鬼聽不清楚，只能懵逼地看着他的一舉一動，緊張到不行。

河面突然漸漸發生了變化。

原本黯淡無光的河面突然像被灑了仙粉似的，一層一層，暈出了美麗的亮麗光芒，越來越光，越來越亮，直至到了刺目耀眼的地步。

萬片霞輝。

施酉鬼驚嘆這幕壯觀場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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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中央之上的洛生突然伸出手過來，向她勾了勾小指頭：“小姑娘，來吧。”

她一臉懵：“我該怎麽做？”

洛生：“我們一起進去，找法決。”

“進去？！去哪裏？”

“此河河下。”

“河下？！”施酉鬼大駭：“你是說，我要進到河裏去？！洛生，我是人，我會被淹死的！”

洛生不以為然：“鎮定，施酉鬼，此河已被我們打開結界，河下不再是河，是通往桃花源的渠道，倘若你不信我，這場施法就此作罷吧。”

“河下就是通往桃花源的地方……？”施酉鬼糾結：“我真的不會被淹死嗎？”

“小姑娘，”他對于和他相處了兩年多卻還不信任他的施酉鬼感到挫敗：“你要還不是不要，今夜後，你就可以變成西施……”

“我要！”施酉鬼握緊雙拳，卷起褲腿，一鼓作氣沖下河裏。

表面摸到的還是水，等她整個人都隐沒進河水後，才驚訝地發現身上并未沾濕，滴水未沾 ，水下世界是一派朦胧水光，隐隐能看見下面有一條石橋。

一只手繞過她身後，拉着她的左手推她向前走。“跟着我。”

洛生竟然能碰到她了！

他的指尖微涼，清爽幹淨。如雪的發絲在不經意時會碰到她臉頰。

施酉鬼訝異：“洛生，為什麽在這裏我可以碰到你？”

他轉過頭來，俯下的眼睛眸光流轉，溫柔地說：“到了這裏，你和我都是同一類的，任何人到了這裏都會變成一類。走吧，我們過了那道石橋，應該就可以到達桃花源了。”

明明外面是黑夜，水下卻是如同珍珠般的白晝。

洛生牽着施酉鬼的手，跳躍而下，電光火石間到達了那座石橋上。施酉鬼吓了一跳，心驚膽戰握緊了他的手。

接着，他們沿着直橋漫步向前走。

走着走着，迎面突然出現了兩個人，說是人，但那兩人長得實在怪異，面部皮膚一個是黝黑的，一個是白得像豆腐一樣，兩人穿着麻布衣服，卻赤膊赤腳。黑面男子手持鐵鏈，白面男子手持腳铐，面部陰沉，怪異極了。

施酉鬼雞毛疙瘩都起來了：“洛生，這兩個人怎麽長得這麽奇怪啊？”

洛生無所畏懼：“他們是黑白無常，地府工作者。”

“啊？！地獄？”她繼續瑟瑟發抖：“難道他們是來捉我們的？”

“此處應是和地府交接的地方，黑白無常只是經過罷。”

果然如洛生所說，黑白無常二神只是路過此地，看了他們一眼就轉身朝另一個方向走了。只不過，走之前黑無常直勾勾盯着洛生，對白無常留下了一句：“他是死魂，不是生魂，收不了。”才走。

洛生聽見時，怔了一下。

“洛生，我們快點走吧，我害怕。”施酉鬼搖了一下他的手，他回過神來，道句：“好。”

兩人繼續在石橋上走，可是這道橋似乎永遠也走不到盡頭，一望無盡。

好不容易，視線中的彼岸終于出現了一些紅色的花。紅色妖冶的花長滿了一整畝地，紅得像燃燒的火，像被血染的河流。

“哇，我們快走到桃花源了嗎？”施酉鬼忍不住驚嘆：“對面那些是什麽花？”

“曼珠沙華。”洛生的眼裏滾滾閃過一絲似是而非的情緒，他覺得這畫面似曾相識，他似乎曾經來過這個地方。可他确實沒有任何記憶。

“法決一定藏在這裏！”她興奮起來：“洛生，我終于要實現夙願了！”

洛生點點頭。

他們走到那一遍紅色花海中。而洛生一落地就感受到了有股神奇力量的存在，他墊墊腳尖，頭部向下伸手一撈，就從花海中拎起了一本竹簡。

“哇！”

花兒被動，妖嬈搖曳。

洛生翻開一目十行，轉眼就看完，之後他把書優雅地放了回原地：“回程吧，我已經知道該如何做了。”

施酉鬼一驚：“這樣就回去？我們不把法決帶走嗎？”

洛生輕輕搖頭：“沒有這個必要。曼珠沙華守護着這個法決，如果我們魯莽帶走，會遭到報應的。”

“好吧。”她只好放棄。

回去的路程就短多了，洛生沒一會兒就帶着她沖出河面，回到了苎蘿。

夜色平靜。方才的驚心動魄像一場夢。

施酉鬼心有餘悸： “洛生，你真的還記得法決？”

他面色平淡：“施法宜在室內，我們回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