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星哥?”際修疑惑地喊了一聲。

李破星忽然意識到自己剛剛在想什麽,他面紅耳赤地拿起書包逃了:“我回寝室了!”

際修有些不解的看着他幾乎是落荒而逃的背影,過了一會兒,也反應過來了,他臉色變了變,拿起信息素遮掩噴霧在自己身上噴了噴。

估計是因為剛剛洗澡的時候,把今天出門時噴的噴霧洗掉了,才會引起李破星不适。

際修忽然想到,當時李破星的發情期來的如此迅猛估計也和自己受傷之後信息素洩露有關,一想到這裏,際修忽然就害怕李破星再出什麽事,随手披了個外套就出了門。

哪只沒走兩步,就看見李破星背着他的破書包垂頭喪氣地往回走。

際修:“怎麽了?”

李破星擡頭看了眼際修,際修身上已經什麽味道都沒有了,李破星頓時松了口氣,他默默對自己說,剛剛自己那麽奇怪,一定是受際修信息素的影響,他這個人本身還是很正常的,嗯,一定是這樣。

李破星是誰啊,大腦構造順滑的能溜冰的那種人,他就稍稍給自己一洗腦,啪的一下,那些雜七雜八的想法全都沒有了,心裏也頓時沒了一點兒負擔,他說:“龅牙在巡邏,我不敢回去。”

可能是感覺這樣說顯得自己有點慫,李破星比劃:“龅牙是總寝管,後勤部主任,拿了一個超大的手電筒,燈塔一樣亮……”

“被他逮到就死定了。”李破星蔫蔫的說。

際修這棟宿舍樓基本上沒寝管,所以從來不知道李破星他們的煩惱。

“為什麽叫寝管龅牙?”

“其實他龅牙一點都不嚴重。”李破星忽然想到了什麽,忽然笑了起來,“但是他煩人,男寝往上數十屆都對他恨得牙癢癢,聽說他一到畢業就會躲起來,因為會有男生把他套上麻袋打……”

“還有還有,我們整棟樓的每一屆學生都叫他龅牙,然後有一天他就因為一點屁事,非要開除一個學生,那個家長來求情,開口就喊鮑主任哈哈哈……”

際修原本的觀念是根據對方的外貌缺陷取得的外號有些不尊重人,可他聽着李破星吐槽那個“鮑主任”的時候卻在思考,可能是因為從來沒住過普通宿舍,他不懂得學生和寝管之間的天生的對立關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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際修自己都沒有發現他的三觀幾乎都要跟着李破星走了。

好像李破星不管做什麽都是對的。

李破星說着說着就開始打哈欠。

際修道:“先呆我宿舍吧,等寝管走了再回去。”

李破星本來是沒打算在際修這裏睡的,可是他實在是困了,前天晚上發情期和際修折騰到了半夜,昨天晚上寫檢讨只睡了兩個小時,今天雖然在教室補了覺,可到底還是睡的不舒服,李破星沒一會兒就哈欠連連,他看着際修的床,一時之間有點兒控制不住自己的腿。

李破星打了個長長的哈欠,抹掉了眼角的淚,朝着那張看起來十分具有誘惑力的床走了過去:“際修……我就……我就躺一會兒,待會兒龅牙走了我就走……”

際修知道李破星困得不行,就只提醒了聲:“把外套脫了。”

李破星打着哈欠脫了外套,随手往地上一扔,又把鞋子随便甩掉,整個人往床上一撲——

唔,床柔軟地過分,太舒服了,李破星幾乎是一秒入睡。

際修跟在他後面撿起他扔在地上的外套,疊整齊了放在床頭,然後他又把李破星的鞋放在門口的鞋櫃裏,拿出一雙拖鞋放在床邊。

其實際修有輕微的潔癖,他的宿舍從來沒讓人進來過,連外面可能會被別人誤觸的門把他進門都會順便拿消毒濕巾擦一擦。屋裏的地板更是一塵不染。

他從來沒想過自己竟然可以容忍另一個人不洗澡就直接躺在他的床上,蓋他的被子,枕他的枕頭,而他自己,竟然可以若無其事地幫這人整理衣物。

可能是因為這是李破星。

際修想。

床上的少年往薄被裏湊了湊,幾乎要把整張臉埋進去,應該是白熾燈太亮了。

際修把燈關掉,開了昏暗的小夜燈,李破星的頭這才從被子裏探出來,眉眼都舒展了。

際修也難得彎了唇角。

因為是……星哥啊。

他十四歲,被流放到這陌生的K7區。

他的世界是黑的,苦的令人作嘔的。

被毆打的時候,他看着白茫茫的天空,以為自己要死了,又覺得死了挺好的。

他又想着如果沒被打死,他也要自己去死,最好死的慘烈一點,比如屍首分離,四肢斷裂,腦漿迸濺,五髒外露。

他一邊被人毆打,一邊躺在那裏細致入微地幻想。

他要坐在最高的樓頂直播自己的死亡,用刀子一點一點劃開自己的皮膚,從下到上,慢條斯理地切,他把自己的腿骨解剖出來,從樓頂扔下去,然後把沒有骨頭的肉切得爛碎,他再用同樣的方法切斷自己的右臂。

他還要剖開自己的胸膛,從胸口一刀劃到肚臍的位置。扯出自己的腸子,扯出自己的胰髒,一個一個往下面丢,最後他蠕動着從樓頂把自己扔下去,再摔得爛碎一點。

他要用他所能想到的最殘忍的方式殺死自己。

他要透過直播告訴A1區那個位高權重的父親。

看,這是我給你的禮物。

想到這裏,他忽然就覺得被這些人打死實在是過分平庸,于是他悄悄拾起了地上不知道是誰掉的刀。

他看了那麽多書,也做過幾次模拟試驗。知道什麽地方會一刀斃命,他也不殺多,他只殺一個,其他人自然就會被吓跑。

星哥就是這時候出現的。

星哥被擡進救護車的時候,龇牙咧嘴地給他遞了一根棒棒糖。

色彩斑斓,香甜四溢。

……

是星哥把他救出來的。

是星哥把偏執的,病态的,一腳踏入泥潭,并即将要萬劫不複的自己,拽出來的。

因為是星哥,所以星哥做什麽都可以。

際修走出去看了看,對面樓已經沒有了寝管的蹤跡。際修走到床邊,對李破星說:“寝管走了。”

李破星睡地像死豬一樣,動都不帶動一下的。

際修伸手在他身上戳了一下,李破星這才有了反應,他眼都睜不開,迷迷糊糊地問道:“……嗯……怎麽了……”

際修重複道:“寝管走了,你該回你寝室睡了。”

“唔……不想動了…………哥就在你這兒睡一晚……”李破星說着,就把際修拉在床上,并閉着眼把被子分他了一半,嘟囔道“……你也睡吧……都他媽…幾點了……”

際修被李破星拉倒在床上,一時之間身子有些僵硬。

沒一會兒,李破星均勻的呼吸聲響了起來。

又睡着了。

際修嘆了口氣,換了個合适的姿勢,躺下了。

這是際修人生第一次和人躺在床上睡。

身邊多處來了一個人的呼吸聲,際修一開始有些不習慣,可不知怎麽,他最後竟然很快不知不覺睡着了。

睡得還難得安穩。

第二天李破星神情氣爽的來到教室,他昨天在際修的宿舍睡得好極了,際修的床特軟,和自己宿舍那個硬板床完全不能比。

李破星坐在座椅上磕瓜子,他嘆了口氣,胡思亂想道:要是能經常去際修那裏睡就好了,床又軟,空間又大,游戲艙體驗還賊他媽好。

“李破星。”忽然有人叫了他的聲音。

李破星擡頭,發現是陳臨安,李破星把手中的一捧瓜子遞到他面前:“嗯?怎麽了?”

陳臨安抿了抿唇,然後低頭拿了兩個瓜子捏在手裏。

他看着李破星的眼睛,聲音有些啞:“你昨天晚上是不是……和omega待在一起?”

李破星愣了一下,他心中隐隐有了一種不好的預感:“……怎麽了?”

陳臨安雙手握成拳:“你身上有omega的味道……你們昨天晚上在一起做了什麽?”

李破星被他這麽一說,忽然想起他已經整整三天沒噴過信息素遮掩劑了。

他有些慌亂地把手中一捧瓜子全都倒到陳臨安手裏,喊了一聲:“我去趟衛生間!”說完就奪門而出。

李破星也聞到了自己身上的味道,omega的味道越來越強烈了,這種非發情期自然散發的信息素雖不會讓alpha強制發情,可足以讓每一個alpha都聞得出來,陳臨安腦子沒轉過來,以為他是和omega在一起染上了味道,可是并不代表所有的alpha都和他想的一樣。

上課鈴聲就在這時響了起來,一堆人擁擠着朝着教室的方向湧過來。

李破星跑也不能跑,只能一點一點往外擠。

“我好像聞到了omega信息素的味道……”

“卧槽,是哪個omega沒噴遮掩噴霧啊……”

李破星忽然感到一陣絕望,他踮起腳尖看了一眼,走廊長長的,還有很遠。李破星低頭,正好看見有一個陌生的男生皺着眉,看向他的目光多了一些懷疑。

李破星後背幾乎立刻就冒出了冷汗!

他咬着牙推開面前的人群,左側有一個衛生間,李破星飛快跑了進去,并打開一個單間,躲進去,反鎖了門。

李破星本想等大家都上課了,他再跑到宿舍拿遮掩噴霧,可忽然有人推開衛生間的門進來了。

“林霏,有火機沒?”一個男生問道。

林霏?他好像是去年從二院轉過來的,是個beta,雖然和李破星是一個班的,可是這個人實在沒什麽存在感,李破星對他的印象也只存在于知道班裏有這麽一個人。

但是叫他名字的這個男生的聲音,李破星十分陌生。

“沒、沒有。”林霏的聲音怯生生的。

男生一腳踢在他的腿上:“你他媽怎麽什麽都沒?!”

林霏疼地悶哼了一聲,然後慌慌張張地說:“我……我這就去買……”

李破星皺了皺眉,如果不是他現在一身都是omega的味道,早他媽就沖上去和這個陌生的男生幹了。

林霏好歹是他的同班同學,這個男的也太他媽欺負人了。

操!當他三院星哥不存在嗎?!

外面的男生一掌拍在林霏頭上,說:“那你他媽還在這兒磨磨唧唧幹嗎?還不快去!”

林霏出去後,男生也準備出去,走到門口,忽然勾了回來。

他步子一步一步接近,最終停在了李破星的單間門前。

他緩慢的敲了兩聲門。

雖是疑問的語氣,卻又相當篤定。

“……omeg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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