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

看見這兩個字母的一瞬間, 李破星只覺得一股熱流直沖腦門,荒謬、可笑、憤怒、震驚,複雜的情緒海嘯般兇猛地湧了上來,一股說不出道不明的氣堵在胸口, 上不去下不來。

他死死的捏着那枚戒指,擡起頭,盯着小孩, 紅着眼問他:“你到底是誰?!”

小孩的臉色忽的變得慘白慘白的, 沒有一點血色。

李破星聲音裹挾着冷氣, 幾乎是一字一頓的問他:

“我他媽問你話你沒聽到嗎?你和際修是什麽關系?!”

小孩看起來有些慌亂無措,他嘴巴微微的張開,卻依舊是什麽聲音都沒有發出。

過了一會兒。

他抿了抿唇,鴉羽般的睫毛緩緩垂下。

……這是打算什麽也不說的意思了。

李破星看着他這副模樣, 簡直肺都要氣炸了。

這小孩是故意的。

他就是故意的。

他在警局就是這個樣子, 他哪裏是自閉?哪裏是心理陰影?他分明就是故意欺騙自己!瞞着自己!

一想到這小孩極有可能是際修跟別人生的孩子。

一想到際修把和自己的婚戒戴到別人的脖子上。

一想到自己昨天好心好意的待他, 輕手輕腳的給他上藥,看到他的傷口疼的不行, 晚上走的時候還親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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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破星感覺自己被人耍了, 并且被狠狠抽了一巴掌。

他有一瞬間,幾乎希望面前站着的人是際修, 而不是一個四五歲的小孩。

那麽他就能狠狠一腳踹上去。

別的不敢說, 打到徹底解氣還是能做到的。

李破星松開了自己捏着戒指的手,然後站起來,居高臨下的看着小孩, 冷聲的:“既然你什麽都不說,就滾吧。”

小孩子怔了一下,擡起頭看着李破星。

他瞳仁極黑,此刻有光點閃爍,讓人有一種他眼睛裏蓄了淚光的錯覺。

“滾。”

李破星說。

小孩垂下頭,然後轉過身子,一步一步的走了。

小孩骨架小,他垂着頭,肩膀也微微塌了下來,看起來整個人更小了。

他身上還穿着李宇宙的那個花褲衩,能清晰地看到白白嫩嫩的小腿肚上,印着斑駁的傷痕。

他就這樣一步一步走到門口,然後啪的一下,摔倒了。

院子裏石磚鋪的地,不太平整,而且他的腿似乎磕到了一個石頭上,鮮紅的血順着他的小腿流了下來。

然後他有些笨拙地站起來,頭垂的更低了些,一步一步走遠了。

李宇宙呆呆的看着這一切,還不太明白發生了什麽,他擡頭看着李破星,小聲說:“爸爸……李小休又受傷了,流了好多血。”

李破星冷冷的說了聲:“關我屁事兒。”

然後轉身回到了屋子裏。

李宇宙還沒太反應過來,他擡頭看着趙憲仲:“……趙叔叔,爸爸怎麽了?他為什麽要問李小休和我二爸的關系啊?”

趙憲仲摸了摸李宇宙的頭,看下小孩離開的方向,沉吟片刻,輕聲笑道:“因為那個小孩是他前夫的私生子。”

李宇宙震驚的睜圓了眼睛。

趙憲仲在李宇宙頭發上又揉了兩把,說:“你和叼叼玩吧,我進屋找你爸爸。”

趙憲仲進屋之後發現李破星正坐在椅子上,拿着終端玩游戲。

他什麽也沒說,坐李破星旁邊也拿起自己的終端,等着李破星這關玩完了,邀請李破星玩了個雙排。

趙憲仲一邊操縱着手中的人物,一邊說:“今天晚上的比賽你還參加嗎?”

李破星面無表情的說:“參加啊,為什麽不參加。”

“砰!”外面忽然響起一個驚雷。

李破星聽到打雷聲手指僵了一下,在屏幕上按錯了一個鍵,幸好及時挽回了過來。

“那孩子那麽小,一個人在外面不會有事吧。”

李破星:“我又不是他監護人,這和我有什麽關系。”

趙憲仲:“北15度方向樹後有人。”

李破星找到人就開始狙擊。

“砰。”

李破星被淘汰了。

……因為犯了忘記更換子彈這種低級錯誤。

李破星關了游戲,看了一眼時間,已經快8點了。

“老趙你要不先回去吧,9點記得上線打比賽。”

際修怎麽也沒想到他會遇見拐賣小孩的。

“小朋友,你怎麽一個人在外面啊?”

際修沒說話,繼續低着頭往前走了。

“阿姨也是一個人在外面走呢,我們好有緣呢,阿姨請你吃棒棒糖好不好?”一個30多歲的女人笑道。

際修皺了皺眉,依舊沒搭理她。

女人不放棄,又拿出來一大塊巧克力,并且拆了包裝,遞到際修面前:“要嘗嘗嗎?這是電視裏的跳跳巧克力哦,是動畫片梅花鹿維利爾最喜歡吃的巧克力呢!”

際修站定,眼神冷冷的看着女人:“離我遠點。”

女人愣了一下,沒想到這個漂亮的小孩這麽不好糊弄。

她再擡起頭,小孩已經往前走了。

際修走了一會兒,坐在巷口那家冰淇淋店的臺階上,緩緩蹲了下來。

他把整個頭都埋在臂彎裏。

際修聽到了打雷聲,接下來感到似乎有雨滴落了下來。

雨下的不大,落在頸窩裏發涼發癢,際修也沒有什麽想要避雨的打算。

“汪……汪……”

際修愣了一下,他擡起頭。

他感覺他好像聽到了叼叼的叫聲。

難道是……星哥來找他了嗎?

際修心跳聲忽然就快了些,他順着狗叫聲一路走過去,直到走到一個小巷。

際修擰了擰眉。

小巷裏站着一個女人,就是剛剛和他搭話的那個,而女人的對面站着李宇宙和叼叼。

女人蹲下身子問李宇宙:“小朋友,你在找人嗎?”

李宇宙眼睛亮晶晶的:“是啊!阿姨,你看到了嗎,有個小孩和我一樣高,和我長得還很像……”

女人彎着眉眼笑了笑:“哦,你說這個人阿姨剛剛才見過!阿姨帶你去找他好不好?”

“好啊!”李宇宙興高采烈的說,“謝謝阿姨!”

女人伸手牽住李宇宙的手:“走,阿姨帶你去找他!”

際修臉色沉了下來,朝着李宇宙喊:“李宇宙!”

李宇宙聽到聲音愣了一下,轉頭看向際修,開心的喊了聲:“我也看到你啦李小休!”

女人看見際修,面色變得有些不好看了。

際修心裏一陣後怕,他要是沒來,李宇宙就被人拐走了。

際修:“李宇宙,你給我過來!”

李宇宙擡頭對女人說:“我找到人啦!我走啦再見!”

但他準備撒開女人的手時,卻發現女人拽着他不松手。

際修明顯也發現了女人的動作,他走上前去,冷聲呵斥道:“放開他!”

可他年齡太小,個子太低,完全沒有震懾力。

李宇宙也反應了起來,可他完全掙脫不了女人的手,他喊道:“你放開我!你是騙子,你放開我!”

際修看了一下四周,雨在這個時候又變大了些,路上的人少了很多,這裏又是小巷,地處偏僻,四周也沒什麽行人,際修看着叼叼,喊道:“叼叼,咬她!”

“汪!汪!”

叼叼嗷嗚一聲沖着女人咬了過去,女人想要去踹他,結果卻被叼叼一口咬到了鞋子。

女人有些手足無措,李宇宙又在這個時候咬她的手,際修也沖上去掰扯她。

就在女人想要松開李宇宙的時候,忽然有個人又是一腳把叼叼踹翻了過去,然後把際修從地上拎了起來。

一個男人粗犷的聲音響起:“兩個人啊,不錯!我車就在巷口,快把他們塞上去。”

叼叼瘋了一樣繼續朝着男人咬了上來。男人狠狠一腳朝着叼叼的頭踹了過去!!

“叼叼!叼叼!你們別打叼叼!你們別打它!”李宇宙哭喊道。

際修心下忽然一陣絕望,即使是在自己變成嬰兒只能在地上爬動的時候,他也沒有像此時此刻一樣,如此憎惡自己無用的身體。

“放開他們。”

一個男人陰冷的聲音森森響起。

際修心跳忽然一滞,他轉過頭去看。

一眼便看到了他的星哥。

星哥的彩虹傘扔到了地上,雨滴順着他的臉頰流了下來,他眼神冰冷狠戾。

宇宙停止了哭喊,際修也覺得心裏的石頭落了地。

他們在這一刻明白了,什麽叫做心安。

拎着際修的男人轉過身子,輕蔑的笑一聲:“你他媽算老……唔。”

李破星狠狠一腳踹在了男人的腿上,以至于他砰的一下跪在地上,膝蓋骨磕在小巷的板上,際修也順勢從他手裏逃了出來。

緊接着,李破星又是一腳狠狠踹在他的臉上,一腳把他踹出了半米,只打地他雙眼發青鼻血橫飛,對面的女人忍不住捂着嘴痛呼了一聲

李破星緩緩走到女人面前,冷冷的說:

“放手,還是讓我動手。”

李破星把這兩個人送到警局,然後帶着叼叼在在離他們最近的一個寵物醫院做了檢查。

幸好叼叼沒什麽事。

李破星抱着叼叼出來的時候,正好看到那小孩正一臉嚴肅的和李宇宙普及防止拐賣的知識。

李宇宙說:“……我也知道啊,就是剛剛太着急了,我以為她真的認識你。”

際修:“你找我做什麽?”

李宇宙眨眨眼睛問道:“……你真的,是我二爸的私生子嗎?”

李破星聽了,轉過頭看向小孩。

小孩明顯怔了一下,然後急急搖頭:“……我不是,我不是他的兒子。”

李破星愣住了。

……不是嗎?

那他和際修什麽關系,為什麽有際修的戒指?

李破星本來是想給小孩說,讓他直接留在警局的,不知怎麽,又把他帶回了家。

這孩子淋了不少雨。

總得洗個澡吧。

到家的時候。

李破星給自己和李宇宙洗完澡後,對小孩說:“過來把衣服脫幹淨了,我給你洗澡。”

小孩愣了一下,幾乎是有些結結巴巴的說:“……洗……洗澡?你……你幫我洗嗎?”

李破星:“我不幫你洗,你自己洗啊,別磨叽了,趕快把衣服脫了過來。”

小孩臉忽然紅了,然後小聲的說:“……我……我自己洗。”

李破星也懶得和他争執:“那行吧,待會兒有什麽事喊我。”

李破星把兩個孩子收拾完,才意識到自己已經錯過了比賽。

他登上游戲和大家簡單說明了一下情況道了個歉,然後就退出了游戲。

今天很累。

退出游戲後,他的頭剛沾到枕頭就睡着了。

結果半夜做了噩夢。

他夢見際修已經死了,那小孩是際修家裏那邊的親人,戒指是際修唯一的遺物。

小孩來找他,是走投無路,又不忍告訴他噩耗。

李破星知道真相後,只覺得整個心髒都是撕裂般的疼痛。

然後驚醒,滿臉的冷汗。

一想到那個噩夢,李破星就感到十分的不安了。

心髒又空又疼。

他睜着眼睛在床上呆呆的躺了很久,才緩緩覺得自己又熱又難受,整個人都有種說不出來的燥熱。

李破星找空調找了半天,才反應過來。

……他這是發情期來了。

李破星走下床的時候發情期已經更加迅猛了。

以至于他的腿都有點發軟。

他艱難的掙紮了兩分鐘,才走的桌前,他坐在位置上,拿出了抑制劑。

第一支抑制劑打入身體,幾乎完全沒有作用。

第二支抑制劑用完,竟然依舊沒有什麽明顯的緩解情況。

他的身體對抑制劑已經産生了抗體。

上個月他用完兩支抑制劑之後依舊覺得難受,但勉強管用。

然而這一次,當他撐着桌子站起來的時候,就已經感受到發情熱來勢洶洶。

兇猛的好像他根本沒有打過那兩管抑制劑一樣。

李破星感覺十分痛苦,好像整個人都在火裏被炙烤着,他覺得整個屋子裏的空氣都是令人燥熱的,于是他艱難地又走了兩步,打開了窗子。

李破星整個人都僵住了。

他的手指緊緊的按着窗沿。

目光死死的盯着院子裏的那個男人。

那個背影分明是……

際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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