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1
偌大的軍車裏, 際修整個人都被摟在懷裏——他現在幾乎是坐在李破星的手臂上的。
這樣的感覺讓他有些不自在。幼童皮膚白皙到透明,心裏稍微羞了些,整張臉都變得紅彤彤的。
他越是這樣,李破星便越是忍不住想逗他。
于是他湊到際修耳邊, 不懷好意地低聲笑了笑:“怎麽又小了兩歲,什麽時候才能長大啊……你現在這樣……”
他語氣故意頓了頓,微微沉吟了一下, 給人留下無限的遐想空間來。
“啧……我能做什麽啊。”
際修幾乎是呆了兩秒才反應過來他話裏的意思, 擡頭去看他的時候, 整張臉從耳朵到脖頸都紅得像是煮熟了的蝦一樣,黑白分明的眼睛裏也蒙了一層水汽,看起來似乎是又羞又氣。
就在這時,車門被打開, 一群軍人魚貫而入。
打頭的是鄭東治。
他這段時間和李破星已經混地頗為熟悉, 看見他懷裏的際修, 愣了一下:“……李破星,你不是說你去接際修嗎?這是誰呀?”
身後那些糙漢們都沒有見過際修這麽精致漂亮的娃娃, 紛紛表現出極大的興趣來。
“對呀, 這是誰呀?這娃娃怎麽長得這麽漂亮。”
“我怎麽覺得和李上校的孫子那麽像……”
李破星笑嘻嘻地捏了捏際修的臉,面不改色地扯着謊:“這是我和我家那位的二胎, 怎麽樣, 好看吧?”
際修身子僵了一下。
頓時整個軍車裏響起無數聲誇贊。
“這娃娃真好看……”
“啧啧……真是有福氣了……”
“這娃娃真的是男娃?”
“好看的像個女娃娃似的……”
“就是,來,讓叔叔看看有沒有小吉吉……”
李破星臉上的笑, 忽然就僵在了臉上。
眼看着那人的魔爪就準備伸出來了,李破星緊緊的把際修抱在懷裏,伸出手死死護住他的褲帶,又啪的一下把那只鹹豬蹄拍掉了,罵道:“王志業你他媽幹什麽啊,我家這個當然是男娃……”
另一個人笑嘻嘻地拉開王志業:“算啦算啦,小孩子即使還小也都兩三歲了,已經會害羞了,而且說不定還是omega呢。”
“就是就是……”
李破星剛松了一口氣,就看到有人兩眼冒綠光地盯着際修看:“星星啊……我家孩子今年4歲了,特別皮,我覺得會分化成alpha,要不給和你家這個先定個娃娃親?”
李破星:“……”
衆人七嘴八舌的說了起來。
“我男娃今年7歲啦,特聰明,也考慮一下呗……”
“我女兒也長得可好看了,和你家兒子特配……”
甚至有個新兵湊過來,擠眉弄眼地說:“星哥,你覺得我怎麽樣,我可以等他15年……要不,我先叫您一聲岳父?”
李破星臉都綠了。
幾乎是咬牙切齒的說了聲:“滾!叫個屁的岳父!”
然後他飛速的把際修衣服後面的兜帽戴了上去,把際修整個人都藏得嚴嚴實實的,誰也不給看了。
李破星這段時間和白曼曼,李宇宙一起住在李昇家。
李破星這次雖然是跟着李昇他們一起去際家的,可李昇還要去見皇帝,并且處理際宣滔的事,李破星也沒和他一起回來。
到家門口的時候,李破星抱着際修,小心翼翼地開了家門。
白曼曼不在。
李破星微微舒了口氣——如果白曼曼現在就回來的話,他還真不知道該怎麽解釋這個小娃娃是誰。
際修看着李破星的表情,忽然開口說:“星哥,你可以告訴他們的。”
李破星愣了一下,然後道:“……我以為你不想讓別人知道。”
際修笑了笑:“那是星哥的家人。”
李破星看着際修臉上的笑,忽地就想起了他那群畜生不如的父母兄弟,李破星只覺得心裏又像是被細細的針猛地紮了一下的疼。他湊過去,十分輕地在際修額頭上親了親,輕聲說:“我們都結婚了,從此以後,他們也是小修的家人。”
際修愣了一下。
李破星補充道:“從此之後我媽就是你媽,我爹就是你爹,我兒子……嗯,本來也是你兒子。”
際修欲言又止:“星哥,我……”
李破星挑眉:“忽然多了一批親人,開心的說不出話來了?”
“不是。”際修慢吞吞的提醒了一下:“哥……我們現在,還沒結婚。”
李破星愣了一下。
操!
差點兒都忘了!
他們還真他媽的沒結婚。
在法律上的關系——屬于離婚夫夫。
李破星伸手在際修的腦殼上彈了一下,惡狠狠的威脅道:“快點長大,然後跟老子去領證!”
際修啞然失笑:“……好。”
白曼曼帶着李宇宙從超市采購回來,一打開門,就看見李破星盤着腿坐在沙發上,手裏拿着勺子,腿上放着半個大西瓜。
看見白曼曼之後,李破星似乎有一些愣,結結巴巴的說:“……媽,你、你這麽快就回來了?”
白曼曼一邊低頭換鞋,一邊數落道:“別那樣吃東西,容易把別人家的沙發弄髒……李破星,我告訴你,你別不把自己不當外人,這兒不是你家,也不是我家,我們現在只是暫在李昇家,聽到了嗎?”
李破星伸手把西瓜放到桌子上,小聲嘟囔道:“……那是我爸,怎麽就是別人家了。”
白曼曼冷笑一聲:“你爸?你倒是改口改地快,呵!也是,我能指望你什麽呢,自家男人抛妻棄子走了5年,一回來你就上趕着原諒,不但偷偷把人藏在家裏,不敢讓我知道,現在還千裏尋夫,怎麽,找回來到了嗎?”
李破星:“媽,你不能這麽說……”
就在這時,從李破星身後探出來了一個小小的腦袋:“……找回來了。”
白曼曼見猛地的多出來一個小人,整個人都愣了一下。
倒是她身後的李宇宙看到了際修,整個人都開心極了,歡快地蹦着跑了過去:“爸爸!”
白曼曼震驚地睜圓了眼睛——這是什麽意思?這孩子是誰?李宇宙為什麽嘴裏喊着爸爸卻抱住了那個小孩?!
際修擡頭看着白曼曼,似乎微微有些局促:“我是際修,曼……”
他頓了一下,改口道:“……媽。”
白曼曼手裏的購物袋砰地一下砸到了地上。
白曼曼:“……所以說,際修當時離開是因為知道自己得了病,還覺得自己快死了?”
李破星點了點頭。
際修垂下頭:“對不起,當時是我不夠成熟,出了事情,首先便是逃避和退縮,我當時變成了60多歲,以為自己會那樣老死過去……”
白曼曼深吸了一口氣。
她扶着桌子站了起來:“……我……我腦子有點亂,我先去休息一下。”
李破星猶豫了一下,忽然又開口道:“……媽,我還想跟您說一件事兒。”
白曼曼:“還有什麽事兒?”
李破星:“媽,你還記不記得我爸的老戰士鄭東治,他說記得你跟我爸結婚的時候,他只随了一條黑魚做份子。”……他當時和我爸執行的是同一種任務,後來有一次他沒忍住回了家,結果妻子和兒女,全被人殺掉了。
白曼曼身子顫了顫,扶着桌子的指尖都泛起蒼白,她有些艱澀的說:“……你跟我說這個幹什麽。”
“沒什麽。”
李破星垂下眼皮,然後說“……你不是累了嗎,先去休息吧,晚飯熟了,我叫你。”
李昇這次的事件處理了很久,連着兩天都沒有回家。
但也沒人給他打電話。
他剛剛回來的路上,手心冒汗地想給曼曼打了個電話,想問問她要不要帶什麽菜,可曼曼也沒接。
他有些沮喪,本來正準備直接回家的,卻又想起了一些往事,便特地拐到那家全國連鎖的老店,給白曼曼買了她原來最喜歡吃的那個牌子的手工白巧克力。
李昇從停車庫走出來,忽然看見了李宇宙正在小區溜滑梯。李昇心裏疑惑了一下:李破星怎麽放心宇宙一個人來外面,心可真大。
然後他走過去,想把宇宙接回家。
結果沒走兩步,就發現樓梯後面又走過來一個約莫六七歲的小孩。
那小孩忽然拽住李宇宙,低聲對他說了什麽。
李宇宙皺着一張小臉,可憐兮兮地說:“李小休,你讓我再玩一會兒吧。”
男孩皺了皺眉:“我說了,沒人的時候你還是叫我爸爸。”
李昇黑着臉走過去,單手就把那男孩揪着後衣領從地上提了起來,冷聲道:“你讓誰叫你爸爸呢?年齡不大,會的倒不少!還敢欺負我孫子?讓我孫子叫你爸爸!你怎麽不叫我爸爸呢?!”
男孩僵着身子,沒有轉頭看了眼李昇。
李昇看到他的臉,心裏忽然有種很莫名的熟悉感,但他又很快忽視掉了,皺着眉,冷笑了一聲,對小孩說:“怎麽?不叫嗎?”
男孩抿了抿唇,黑白分明的眼瞳裏閃過一抹很複雜的情緒。
然後他張開嘴,喊了聲:
“……爸爸。”
李破星左等右等,都等不到際修和李宇宙回來吃飯,結果下樓一看,正好看見他爹拎着際修的領子把他提了起來,看着際修雙腳都快離了地,李破星心中一驚:“……爸?!你在幹嘛?!”
了解情況後,李昇有些尴尬地拿起面前的杯子喝了口水:“……咳咳,你這病……挺奇怪的哈。”
李昇剛喝下一口水,便燙了舌頭,手一抖,杯子裏的茶水有燙到了手,然後順着手半數都便灑在了桌上。
李昇隐約看見白曼曼皺了皺眉,走過來,心中一慌,伸手就拿着紙巾,準備擦桌子上的水漬。
結果剛擦了沒兩下,就被白曼曼制止了。
“你別擦了,越擦越髒。”
李昇停下來一看,紙巾濕水易破,桌子上全是濕紙屑。
李昇忽然就感覺有些手足無措。
白曼曼拿着吸水布,兩下就擦幹了桌子,然後在李昇懷裏扔了個東西,轉頭走了 。
李昇一看,是一管治燙傷的軟藥膏,他看着自己手背上被燒紅了一大片的痕跡,心裏甜滋滋的。
他像是忽然想到了什麽一樣,站起來,拿着剛剛從外面帶回來的東西朝着白曼曼走去:“曼曼,我買了你喜歡原來最喜歡吃的巧克力,你要不要嘗……”
“啪。”
白曼曼啪地把房門關上了。
李昇站在門外,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
然而當他正準備離開的時候。
門忽然又被開了條縫,白曼曼語氣平靜:“是羅郁絲的白巧克力嗎?”
李昇把巧克力盒子從紙袋裏拿出來:“嗯,就是羅郁絲,原來k7區23號街道拐角的那一家,a1區也有連鎖店。”
白曼曼從他手裏拿走了巧克力。
又把門關上了。
這次關門的聲音小了些。
李昇往客廳走的時候,高興地腳步都是虛浮的。
看着沙發上變小了的際修,他這才忽然想到了什麽正事。
李昇坐回沙發上,微微沉吟了片刻,緩緩道。
“際宣滔判國罪的處理結果下來了,死刑,行刑時間是下周六,在這之前,際修,你要不要去探視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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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