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玄武湖裏的魚兒們不會成精吧
第二十九章 玄武湖裏的魚兒們不會成精吧
一句‘還有誰’,何等的霸氣。
原本在畫舫上叫嚣的讀書人們,竟是一瞬間都在窗口躲開了,深怕自己被江凡選中,被罵個狗血噴頭。
“賀大人!賀大人!”
府學的門口也是亂成了一團,江寧府學的官吏們亂哄哄得叫喚着賀倫。
賀倫緩緩睜開的眼睛,看了看周圍的環境,高呼了一聲:“小兒辱我。”
之後竟又是嘔出一口血來,再次昏了過去。
“小白公子,言之有理,我等草民,何賤之有?”
“今日你江寧府學必須給個說辭,為何喚我等為賤民。”
“砸了府學衙門,別讓他們這些屍位素餐的狗官,以為我們平民就是軟弱可欺。”
“對,砸了府學衙門。”
江寧的一番說辭,挑動得圍觀的百姓群情激憤,江寧府學的大小官吏,見勢不妙,擡起賀倫就逃入了府學大門。
大門緊閉,怒氣上頭的百姓們,擁擠在了府學門口,狂擂江寧府學的朱紅大門。
“開門,給我們滾出來。”
“無恥狗官,安敢欺我?”
“張文炳,張文炳在那兒,別讓他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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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意滔滔,又是有人追打起了張文炳。
有了昨日被人追打的經驗,張文炳這次機靈了很多,撒腿就跑。
也許是被激發出了身體的潛能,這個只讀聖賢書的上元學政,竟是掙紮着擠出人群,如過街老鼠般被人追着逃遠了。
上清橋上,衆多江寧府的官差、兵丁圍繞着一頂雕花大轎。
轎簾掀開着,蔡嶷穩坐在轎子內,面無表情的看着亂成一團的府學大街。
“大人,不派人過去維持治安嗎”
蘇三泰略有些焦急的看了眼混亂的場面,躬身向蔡嶷問道。
“回府吧!”蔡嶷卻是一擺手道。
“大人,再不制止,會出人命的。”蘇三泰上前湊了一步,小聲說道。
“出人命嗎?”蔡嶷竟是冷然一笑,道:“那就讓他多出幾條好了。”
蔡嶷放下了轎簾,蘇三泰愣了一下,才吩咐下去。
一衆兵丁、衙役打道回府,皆是滿頭霧水。
風風火火的跑來了,然後就在橋頭看了一會兒熱鬧,就回衙門了?
卻不知他們的知府大人,此時已是在大轎之內要抑制不住,笑出聲來。
江凡罵人的角度刁鑽,把自己的祖上三代都拉了進來,那是一筆在大宋朝極其雄厚的政治資源,勢力絲毫不下新舊兩黨。
江凡今日一記殺威棒打了下來,如果他一個江寧知府,這時要不能把握住機會,狠狠地清理一下這幫江寧土著,他這些年的官場,算是白呆了。
賀倫啊,我看你這江寧的府學教授還能當幾天。
蔡嶷穩坐轎中,已是在盤算着這封折子該如何寫了。
“對了,還有那副字!”
蔡嶷腦筋靈活,忽然想到了江凡寫的那副字。
“當今官家喜好字畫,那副字他定是喜愛,那字凸顯了江凡的才華,而那詩卻凸顯了江凡這些年的無盡心酸。功臣遺子,尚未成年,卻被一幫江寧土著如此打壓,官家怕是更會雷霆震怒。”
想着想着,蔡嶷終于是忍不住笑了起來。
認識江凡不過十數日,竟是接連給他帶來驚喜。
莫非他是我蔡嶷的命中貴人不成?
…………………………
昔日繁華的秦淮河邊,正是混亂不堪之際,始作俑者卻已經悄悄離去。
揮一揮衣袖,沒有帶走半點雲彩。
江凡被革了功名,五年內沒有參加科舉的機會,這在他看來,無疑是把自己上升的途徑,生生給切斷了一條。
可是求那些把持江南學政的官員們,就會給自己恢複學籍嗎?
江凡兩世為人,見過形形色色的人。可是知道,對付這種人,若是服軟求饒,只會被他們狠狠地嘲弄一番,不會有半點作用。
以前的江凡只是悶頭研習兵法,躲在江府別院,也不出門。
遇到麻煩往往是硬碰硬,惹急了就靠拳頭說話,從來不動用自己手上的資源。
這在如今的江凡眼中,是何其愚蠢的事……
人生而不公,有人出身貧寒,有人出身顯貴。
難道就因為你生的家裏,比別人多了幾兩銀子,就非得把那銀子扔了,才顯得公平嗎?
以前的江凡似乎是陷入了一個思維的怪圈,因此處處被人打壓,生生被一幫江寧的土著給欺負住了。
想想原來江凡遇到不公,江凡心裏冷笑連連。
“凡欺我的,我都會一一打回去,十倍還之。”
出了江寧城東北角的太平門,已是黃昏時分。
太平坊的臨時駐地遙遙可望,已是到了神烈山下,玄武湖旁。
清風拂面,空氣清新,騎在火紅毛發的高頭大馬之上,江凡感覺很是清爽。
騎馬入了營門,江凡發現原本廢棄的廂軍營房,已經被修葺了一番,雖然還有些破舊,卻很是整齊幹淨。
江凡心中滿意,白小六雖然沒有什麽文化,是個目不識丁的莽夫,可是做事卻是心細,安排給他的事,也都會不打折扣的完成。
如此心性,若是能夠識文斷字,應當是個能夠獨當一面的幹将。
校場上沒有人,只是在各個營房之內傳來了郎朗的讀書聲。
江凡安排平安坊的第一批保安學習,其實是一次速成的脫盲班,一個月內,争取識字一千五,每天50個字,不停地填鴨式的灌輸,若是天賦好些的,應該也能記得七七八八。
教材也都是現成的,江凡的腦子裏就是一個複印機,凡是他前世看過的書籍、文章,都印在了腦子裏。
因此他直接就把常用漢字1500改成了繁體版,發給了江府識字的仆人,過來充當教員。
唯一麻煩的就是,如何教會這些保安。
這個只能江凡親自出馬,每天夜裏他給羅甘演示,羅甘記下了,再在第二天上午,教給那些江府的仆人。
等到下午、晚上授課的時候,那些江府的仆人就依葫蘆畫瓢,原樣教給這些保安就是了。
至于學習的效果如何。
江凡也不在意,這又不是教人考功名,中狀元,只是識字罷了。
只要這些保安上崗後能讀懂字條,就算達到了目的。
識字之後,就會有數不清的小冊子讓他們自己學習,自己提高。
什麽樣的企業最可怕?當然是一個學習型的企業。
在成員不斷提高的同時,說不定就會發現哪個天賦秉異的人,從各種刁鑽的角度發現完善調整企業的結構。
集體的力量,永遠大于個體。
軍人出身的江凡一直對此深信不疑,因此他就是要打造一個有思想,有靈魂的集體。
而這些古人,尤其是貧困出身的古人,思想遠比現代人要簡單得多。
單單只是教他們認字,竟是有人感激涕零,因為在他們看來,讀書,是人上人才配擁有的權利。
賈富貴昨天告訴他,平安坊裏已經有人開始要給江凡立長生排位了。
江凡聞言差點被逗樂了。
這些古人,還真是有些可愛呢。
除了選址的那天,江凡還是第一次來到這裏,因此也就四下逛了逛。
走到一間營房的窗口,江凡透過打開的窗戶,看了眼裏面的情況。
幾十個人就是席地而坐,有的人身前鋪着細沙,用木棍在沙子上寫寫畫畫。有的人已經分給了鵝毛筆,可以在紗布上書寫。
那紗布是一層白沙,敷在一層黑布上,造價不菲,可是可以多次沾水書寫,倒是比紙張便宜。
只是時間倉促,賈富貴拿着樣品跑遍了江寧的織布坊,也只是做出來一百多套,要想普及,還得一些日子。
屋內的江府仆人看到了江凡,就要起身行禮,江凡擺擺手,示意他繼續。
之後又是轉了幾個營房,江凡發現,學字時,在那裏或是昏昏欲睡,或是交頭接耳的也有不少。
對于這種不在乎把握機會的人,江凡也不說教,早在布置的這次學習的時候,江凡就已經想到了此類現象。
因此他吩咐了羅甘,對于這種人,暫且不必理他,任其發展。
這本就是個優勝劣汰的過程,江府的仆人們會私下裏,記下這些保安學員的表現,幾日之後,就會根據這些記錄,重新分班,把那些不思進取的人,剝離出去,自成一班。
若是之後嚴加管教,仍是沒有改觀的,那麽只能對不起了,一個月後,平安坊裏是沒有你這個人的位置的。
看過了每個營房的情況,江凡已經對平安坊的現狀有了直觀印象。
大體上還是好的,瑕疵也不少,這個沒有辦法,只能一邊發現問題,一邊解決問題了。
正要到白小六的營房那裏看看,這時卻有一個保安學員火急火燎的跑了出來。
那保安學員衣衫褴褛,身子骨單薄,不過這幾日到了平安坊,頓頓都有油水吃,面色倒是好了些。
保安學員奇怪地看了江凡一眼,之後就繞過了江凡,跑到了一顆樹下,解開腰帶,就那麽大搖大擺的小解起來。
江凡見狀微微蹙眉,這人真是好不害臊,當着外人的面就敢撒尿?
“那個……誰,教員們沒告訴過你,解手要去固定的位置嗎?”
等那學員尿完,江凡才開口問道。
那保安學員奇怪得看了江凡一眼,搔搔頭道:“這就是我解手的固定位置啊。”
說完又是邊走邊看着江凡,一副不明所以的樣子,急急忙忙地進了營房。
江凡又在窗口,看了那營房一眼,發現那保安學員到了營房內,拿起了木棍,又開始在細沙上寫寫畫畫。
“倒是個認真刻苦的人。”江凡點了點頭,自言自語道:“就是身子骨羸弱了些。”
江凡心裏叨念着,又是看了看整個營區的布置。
“怪不得剛才總感覺缺點什麽呢?原來是沒有公廁。”
江凡看了看營房的地勢,又看了看煙波浩渺的玄武湖。
“對不起啦,只能往您那裏排了,這樣不算破壞環境的吧?”
腦子裏已經是思考起如何引山水下來,修一個可以定時沖刷的現代化公廁。
呃……
就像原來部隊裏的那樣。
“可是好多的童子尿啊,這玄武湖裏的魚兒們不會成精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