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 來的都是錢啊

第四十七章 來的都是錢啊

江寧府東北方，長江岸邊的一座小丘之上。

江凡和蔡嶷坐在小亭子內，可以看到山下的土路上，仍然有扶老攜幼的流民在趕路。

蔡嶷嘆了口氣，道：“你看到了吧，這才半天功夫，經由此處路過的流民就有不下百人了。通往江寧城的路可不只一條，如果再任由着流民不斷湧入，你那塊小地方一天還不得湧入幾千人？”

“所以才要湊糧啊，世叔，錢好說，我能撐住，可是有錢沒糧，神仙也沒有辦法吧。”

江凡無所謂地道，蔡嶷無奈地笑了起來，道：“怎麽地，你還真想一個人，養活這些流民啊，你小子到底有多少家底，你就算是有幾百萬貫，也養活不了越來越多的人吧，早晚會把你吃窮的。”

“世叔覺得這些人都是負擔？”江凡問道。

“不是負擔是什麽？每日坐吃山空啊，你那地，就是不收租子，一畝地也就能養活一兩個人吧。”

大宋朝的時候，糧食畝産不高，在沒有化肥、農藥的時代，都是這樣，一畝地三四百斤的産量，勉勉強強能夠一兩個人的口糧。

因此這五萬畝地，要是只種糧食，倒是能夠養活幾萬人，可是這是不現實的，除去天災人禍不說，人也不是牲口，只給糧食就行，各種消耗都有，一畝地能養活一人已經算是極限了。

眼見着人越來越多，蔡嶷愁眉不展，江凡卻是笑了起來，道：“世叔啊，這都是白花花的銀子啊，有人才有錢，小侄得恭喜你財源廣進才是。”

蔡嶷差點被江凡給氣樂了，有人就有錢嗎？

這事貌似有道理，人力可是各個朝代都頗為重視的資源。

可是這人要是太多了，地卻沒有那麽多，熟讀史書的蔡嶷可是知道。

先前幾個朝代覆滅的原因，除了政治腐敗，致使民不聊生之外，另一個原因也是因為人口激增，實在是養活不了那麽多的人口，再加上官員大戶土地兼并，聚斂財富等等積壓在了一塊，老百姓确實是沒有了活路。

不然你還當真的有人當街一呼，就從者如雲了？要是有口飯吃，哪個平頭百姓願意跟人造反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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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之亂，為不公二字而已！

蔡嶷是能吏，不是道德先生，因此考慮問題的角度，從來不是什麽禮壞樂崩、官吏不仁、百姓愚昧之類的，而是考慮的很實際。

可是江凡卻說這些人都是銀子，他實在是想不通，這些人要都是銀子，早就被各州各府給留下了，那幫玩意可是心黑得很呢。

要是沒有各地官府導引，蔡嶷不信會有這麽多流民湧入江寧，這年頭傳遞一個消息這麽容易嗎？

想想也是不可能。

蔡嶷恨得咬牙切齒，卻也是無可奈何，誰讓本府有個不收地租的敗家子呢。

“世叔啊，錢是哪來的？是人造出來的啊，沒有人，這世間也就沒有了錢財之物，因此人就是錢，錢就是人呢。”

江凡說得輕松，蔡嶷卻是凝重地搖搖頭，道：“道理是這個道理，可是你看看這些人，衣不遮體，面黃肌瘦，扔在鍋裏，都榨不出油水來，你還能在他們身上榨出銀子來？”

“不能！”江凡果斷地搖頭道。

蔡嶷聞言，笑了起來，道：“那就是了，這些流民，只是負擔，咱們江寧一府，怕是都要讓你給拖垮了。”

江凡卻是不以為意地道：“世叔你難道不懂得養肥再殺嗎？”

“養肥再殺？”蔡嶷聽到這詞，吓了一跳，道：“你小子不會又有什麽馊主意吧，你可得小心點，這事如果處理不當，可是會激發民變的。”

“哈哈哈……”江凡聞言笑了起來，道：“世叔你想到哪裏去了，這只是個比喻而已啊。”

“那你到底是什麽意思？”蔡嶷一頭霧水地問道。

“人為什麽是錢，是因為人能夠創造價值，創造價值的同時，還會消費價值，財富才會越來越多。這些人目前無錢無産，既不能産生價值，又不能消費價值，看似是個累贅，可是如果能讓他們成為農民、成為工人，世叔還會覺得他們是累贅嗎？”

江凡說得很有道理，可是蔡嶷還是搖了搖頭，道：“你說的這些，我也知道，可是這麽多的人，想讓他們成為農人，土地在哪？想要他們成為工人，總得有作坊吧。即便是你舍得錢財，大建工坊，也是不現實的，天下之人，用之有度，需求哪有那麽高呢？生産出來的東西賣給誰呢？”

天下之人，用之有度嗎？那是你沒見識過後世人們的生活啊。

人的欲望是沒有上限的，再豐富的物質，也是填不滿人類欲望的溝壑。

“世叔說天下之人，用之有度，是因為世叔覺得，這些百姓，每日所求，不過三餐，每年所望，不過溫飽。可是世叔覺得這是理所當然，是因為百姓沒錢，只能糊口而已。若是有了錢，你覺得他們不願意每日吃肉，滿身錦繡嗎？”

“這種日子當然誰都願意過了，可是卻不現實，天下之物，也有定數，人人都食肉，怕是支持不住的吧。”

蔡嶷反駁道，他這話說得也沒錯，如今的社會，便是食肉，都是奢侈的生活，還想着人人都能過上好日子，物質供應就滿足不了。

“其實說白了，還是百姓不富。”江凡不緊不慢地道：“若是百姓有錢，他就會消費，他要吃肉，想要喝酒，假如他買得起，那就需要很多很多的肉，很多很多的酒了。可酒沒有那麽多，肉也有限，酒價肉價必然飛漲。價格飛漲，利益就多，有利可圖，自然有人會想如何去弄來更多的肉，如何弄來更多的酒。因此只要讓這些人有錢，自然有人會去想，怎麽掙他們手裏的錢呢？因此這根子上還在百姓是否富裕。”

蔡嶷差點被江凡給繞暈了，笑了起來，道：“你說了這麽半天，卻是沒說怎麽讓這些百姓掙錢啊，如今這些人就在眼前，你怎麽能讓他們有錢有産呢？”

“很簡單，借錢給他們！”

如此簡單粗暴的法子，也就江凡能想得出來，蔡嶷都已經被逗樂了。

“小白啊，你可真是異想天開，借錢給他們，還不都打了水漂，你們江府到底多有錢，還不如借給我，更穩當一些。”

多有錢？想想江小漁給自己的數字，江凡感慨世間最掙錢的買賣還是當官啊。

江家三代都是位極人臣，頗有清譽，結果那家産江凡看了都吓人，不說富可敵國，要是想安置這些災民，還是綽綽有餘的。

明朝的時候有個沈半城，建了半座南京城，自己要想建個南京城應該也是夠了的。

不過江凡不想太露富，有些東西還得藏着掖着，于是笑笑道：“錢有一些，應該能穩住局面，不過要想靠我一人之力嘛，也是勉強。”

“你覺得江寧這地方，還會有人像你一樣，傻乎乎的安置這些災民？”

“不需要他們，只需要把他們卷進來就行，而且借錢也是有講究的，可不能直接給錢。”

江凡嘿嘿一笑，露出了奸商的嘴臉。

“世叔，是時候圈一波錢了。法子其實也簡單，就是看世叔有沒有魄力，一起建新城。”

江凡把自己的法子粗略地告訴了蔡嶷，方法也是簡單，不直接借錢給這些災民，而是通過實物作價的方法，興建住宅。

有了家業，就不怕這些災民再跑，同時讓他們出工、出力，興建廠房，至于工錢嗎，只給一半，剩下的，他們還得還房子錢呢。

只要這裏撲棱開了，各種物資的需求必然大增，也會引來無數的商人投機，再用出售商鋪、工坊之類的方法，把先期投入賺回來。

說白了，就是後世搞經濟開發區的那一套，興建産業，吸引投資，問題只是這先期投入不小，這江寧也就江凡能玩得轉這種東西。

蔡嶷被那一大堆的經濟理論給弄得暈了，只是覺得江凡像是再畫一個又一個的圓，一筆筆錢轉來轉去，轉來轉去，卻是能幹出很多事情。

不過最後，大部分的錢都會流向江凡，也就是平安集團。

蔡嶷這時才明白，為什麽要叫平安集團呢。

原來平安坊只是江凡要做的一項産業而已，其他的一項項多如牛毛，這計劃實在是龐大的可以。

“所以世叔你根本不用擔心，老人有老人的用法，婦人有婦人的用法，天下沒有無用之人，只要給他們合适的位置，總能有價值産生。況且平安坊的人手還不夠，如今才一千多人，我的設想，平安坊一年之內，要擴充到一萬人，把江寧到杭州，成都到江寧的整條長江航運，都讓他平安下來。到時候商路暢通，世叔你還愁那些丁點的稅錢了？”

江凡給蔡嶷畫了一張好大的餅，讓蔡嶷不免心動，如果真能如江凡所說，操作起來，這江寧必将成為天下最為富庶的地方，到時候他這個一州之長，必然也是水漲船高。

“此事可有幾分成算？”蔡嶷有些不放心地道，因為他也不懂得這些東西。

“幾分成算就看世叔的了。”江凡笑道：“若是世叔能為這個計劃保駕護航，鎮得住場子，沒人到這裏搗亂，那就是十成勝算。”

想了想美好的前景，這簡直就是一條封侯拜相的途徑，誰要是敢來搗亂，那就是擋了老子升官發財的路啊。

蔡嶷頗為豪氣地道： “你卻放心，這事自然不用小白你來操心，平安集團，可也是江寧府的産業。”

一州之長有了決心，江凡也就放心了不少，至于畫給蔡嶷的大餅，其實也只是抛出的誘餌而已。

有很多的産業他還沒說，因為那都是這個時代沒有的産業，說出來怕是引人懷疑，只能邊做邊開發那些産業，到時候也能說是自己一點點發現的。

“這件事我會全力支持你，新城的位置就在江寧城東北好了，正好位于江寧城和你那塊地之間。”

蔡嶷考慮的位置，也是江凡想要的地方，這一點上，兩人倒是出奇的默契。

“不過這第一步穩定災民，你可得做好了啊，這裏已經混亂得一塌糊塗，可不要鬧出什麽事情才好。”

江凡輕松地笑道：“世叔你放心好了，我明日就去那裏部署，一定會盡快處理好這件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