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 你們被包圍了
第五十九章你們被包圍了
一條土路,分開了荒野和田地,也分開了兩夥正在對峙的人。
田地的一側,人多勢衆,男女老少皆有,都是衣衫褴褛,面黃肌瘦,有的已經被餓成了皮包骨,手裏面的東西更是五花八門。木棍,土塊,石頭、瓦片樣樣都有,若不是氣勢洶洶,更像是一幫快要餓死的乞丐。
而荒地上的一側,其實也好不到哪裏去,穿着補丁摞着補丁的衣服,雖沒有達到弱不禁風的地步,可也是一個個面色蠟黃,一副營養不良的樣子。
雖然人數少了一些,不過他們都是青壯,村裏人出來‘護食’,沒有女人也上陣的道理。
他們手裏的器械也精良一些,都是鋤頭、篙頭之類的,和對面相比,算得上是‘裝備精良’。
剛剛一場械鬥,‘裝備精良’的村民們占了上風,打倒打傷了不少對面的‘乞丐’,自己的一方,只是有少數人受了輕傷,正是氣勢最盛的時候。
不過在幾個有威信的村民指揮下,占了上風的村民們停了手。
他們如今也是‘有家有業’的人,做不來心狠手辣的買賣,要是鬧出了人命,總會驚動官府的,他們和這些‘乞丐’不一樣,沒道理打死對方,折進去自己。
因此就和之前的沖突一樣,村民們留了手,怒目圓睜地和對面的乞丐們對視,支着手裏的家夥,企圖吓跑這些乞丐們。
因為有些威信,林三虎站在了一衆村民的頭排,手裏拿着鋤頭,喝道:“你們還不滾?上次你們有人進村搶糧,我們也只是打了一頓,放你們拿糧走了,你們不感念着,這次居然又來毀莊稼,當真以為我們不敢打死你們嗎?”
面對着兇神惡煞般的村民,‘乞丐’們雖然人多,可是氣勢上卻有些退縮,被一幫村民逼得步步後退。
這時卻有一個高大的男人在乞丐人群中喊道:“這地又不是你們的,憑什麽只能你們種?這地免租,本就是大夥兒的東西,你們無非是先到了一步,就想占為己有,天下哪有這樣的道理。”
那男人的喊聲引起了乞丐們的共鳴,嗡嗡嗡地議論了起來。
“是啊,這地又不是他們的,憑什麽要攆我們走?”
“不說這是小白公子的地嗎?小白公子仗義疏財,解救我們這些流民,才讓這塊地免租耕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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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又不是地的主人,和我們一樣,這地裏的莊稼,你們收得,我們就也收得。”
現場頓時更快混亂起來,兩夥人又你一下子,我一下子地打在了一處。
眼見今日的‘乞丐’格外的固執,不肯離去,林三虎大喊道:“都給我先住手。”
林三虎因為有手藝在身,在村民裏說話很是有些分量,至少周圍的幾夥村民停了手,看林三虎有什麽好說的。
林三虎據理力争道: “地雖然不是我們的,可是東西是我們種的,你們又沒有種過一分地,怎可來了這裏,就要分我們的莊稼,天下哪有這樣的道理。”
林三虎的言語,倒是使有些還有廉恥心的‘乞丐’動搖了起來。
可是‘乞丐’的人群中,這時又有人喊道:“你們種的又如何?小白公子又沒有收你們的租子,小白公子的本意,是讓我們這些沒有飯吃的人,能夠糊口,不是讓有些人霸占了土地,拿這塊地發財。我們搶得不是你們的糧食,是本該屬于小白公子,用來救濟我們的糧食。”
‘乞丐們’又再次被煽動起來,紛紛叫罵。
“他說得對,這地不是你們的,你們也沒花一個子兒的租子,我們拿的,本就是屬于小白公子的那一份,是用來救濟我們的救命糧。”
“不能讓他們白種地,好處都讓他們占了,我們卻只能餓死,他們在拿我們的救命糧中飽私囊。”
“打死他們這些黑心的家夥啊。”
眼見着沖突一觸即發,林三虎緊了緊手裏的鋤頭,道:“你們到底講不講道理?”
看着被毀壞的一大片農田,那可都是救命的糧食,沒有了他們,今年村裏的人,又不知會有多少人家挨餓。
他痛心疾首地大喊:“現在糧食還沒有成熟,你們就要搶糧分糧,這些作物,此時收了,能吃得了,存得下嗎?”
林三虎喊着喊着,腦筋一轉,道:“離夏糧成熟,也就個把月了,不如你們先離去,總要等到糧食熟了再說。”
見林三虎如此說,本方的村民已是有人叫嚷了起來。
“林三虎,你說得什麽話,糧食是我們種的,和他們還商量個什麽?”
“對啊,我們的糧,憑什麽分給他們,便是熟了,也沒有他們的一粒米。”
卻也有腦筋靈活的人,明白了林三虎的用意,暫時糊弄住這些乞丐,保護住作物再說,紛紛同意林三虎的說辭。
“現在糧食沒有成熟,收了也都是白瞎了,想分糧,還是等糧食熟了再說吧。”
“你們這樣禍害莊稼,這是在斷我們所有人的生路啊,到時候不但我們沒有糧食吃,你們也分不到糧,這麽簡單的道理,你們都不懂嗎?”
“等糧食熟了,我們好說好商量,總比現在這樣,毀了所有人的生路要好吧。”
對峙的雙方,你一言我一語的說了起來,因為村民們松口,答應糧食成熟後,會分給災民們一些,使原本情緒激動的‘乞丐’們,平複了許多。
可就在這時,村民的隊伍裏突然闖出了一個漢子,手裏拿着一把鐮刀,情緒激動地喊道:“他們這是在絕我們的生路,還和他們講什麽道理?我們憑什麽要分糧,憑什麽?反正也是活不了了,打死他們算了。”
那男人邊喊邊是向前砍殺,刀刀都是狠辣異常,眨眼睛就砍倒了幾名‘乞丐’。
“他們根本就沒有誠意,就是哄騙我們的,他們是想活活餓死我們。”
乞丐的人群中,這時也有人高呼了起來。
“和他們拼了,只有拼過了他們,我們才有糧吃,有房住。”
“他們都要打死我們了,我們爛命一條,怕他們不成?”
混亂之際,‘乞丐’的隊伍裏,已是有人打開了肩抗的麻布,竟是一捆捆綁好的鋼刀。
“和他們拼了啊,砍死他們,我們才有活路。”
一柄柄的鋼刀,不下數百把,被十來個人抛灑在了人群中。
起初一幫乞丐們還有些搞不清楚狀況,驚訝地看着落在地上的鋼刀。
可明晃晃的利刃,終于還是喚醒了某些人心裏的暴力基因,于是……
一個人撿起了鋼刀,兩個人撿起了鋼刀,當越來越多的人拿起武器的時候,又是最先鼓動‘乞丐’的那個高大男人,舉起手中的刀,大喊道:“和他們拼了啊。”
無論是有沒有武器,乞丐們的情緒被點燃到了極點,暴力的基因在相互傳遞,彼此鼓勵,原本混亂的場面竟一時間安靜了下來。
那些‘乞丐’們像一只只貪婪的猛獸,眼睛中覺醒了嗜血的光芒。
那目光攝人心魄,竟是令人膽寒,原本已經占據了上風的村民們,居然在這種詭異的安靜中,不自覺地被這些‘乞丐’們逼得後退。
“殺啊!”又是那個高大的男人,震刀一呼,像是威風凜凜的将軍。
“殺。”乞丐們居然随聲附和,殺聲震天。
便是在這種肅殺的場面之中,一陣急促的哨聲自土路的一側傳來。
一群手持棍棒,身着黑衣的漢子,像是一陣風,沖了過來。
他們只有十幾個人,卻是毫無畏懼,速度飛快,卻是隊形不亂。
當先的人,騎着一匹火紅的駿馬,翩然于馬上,手中青芒出鞘,如一道紅色的閃電,躍入了人群之中。
那滾滾氣勢,像是帶領着千軍萬馬,竟是驚得他人紛紛躲避,不自覺地就讓出了一條路來。
無論是村民,還是那些乞丐,都是眼睜睜的看着那人那馬,一時之間都是有些呆了。
那人那馬卻是毫不停滞,直奔那個乞丐群中,剛剛大聲叫嚷的高大漢子。
那高大的漢子面露驚色,因為他感覺自己像是被人鎖定,無論是那人還是那馬,都是目光冷冽地盯着自己。
那冰冷的感覺,讓他仿佛能夠看到一股凜冽的殺意撲面而來。
緊接着,一記青光劃過,像是輕描淡寫。
那高大的漢子只感到一陣寒意在自己的脖子處劃過。
似乎是天旋地轉,可又是格外的清晰。
他看到自己高高飛起,直奔天際而去,卻是遠離了自己的身子。
那感覺,像是自己的靈魂被剝離出身體,被越拉越遠。
這就是死的感覺嗎?
那漢子高飛的頭顱落在地上的時候,他身體還挺立在原地,鮮血自斷頸出噴出,格外的恐怖。
無論是村民還是‘乞丐’,都被這突如其來的場景驚得瞠目結舌,一動不敢動地看着。
這時十幾個保安,在項雲的帶領下,也沖到了跟前,散開隊形,護在了江凡的身側。
“平安坊辦事,誰敢造次?”
江凡面沉似水,環視四周,冰冷的目光,逼得無人敢于他對視。
這是人嗎?
上來就是一記砍殺,前一刻還在歡蹦亂跳的人,眨眼睛就身首異處。
這等決絕的心性,莫說是這些村民、乞丐,便是大宋軍中的悍卒見了,也得被吓上一跳。
這人完全不講道理的,好吧。
也根本不給你講道理的機會。
直接一劍下去,給你來了個幹淨,誰不害怕?
“傳令下去,此地所有人等,不得妄動半步,誰敢動彈,打死勿論。”
江凡冷冰冰的言語,雖然不大,卻是震得那些村民、乞丐格外的膽寒。
“是!”肖雲立正敬禮,接着轉過身去,大喊道:“所有的人,你們聽着,你們已經被包圍了,還不快快放下武器,束手就擒?若有反抗者,棍棒無眼,打死自理。”
我們已經被包圍了?
被十幾個人包圍了?
目前的形勢到底是誰包圍了誰?
你們十幾個人就在我們人群正中的好吧!
什麽樣的頭領,帶出什麽樣的屬下。
江凡狠辣無比的一劍,點燃了十幾個保安的心氣,此刻便是被一群人圍住,竟也是絲毫不懼,提着棍棒,環視四方。
“給我放下。”
有撒手慢的,頓時就挨了一棍子。
“你還敢跑?”
提步上前,一棍子撂倒。
“全都不許動,你們已經被包圍了。”
就在這時,又是一陣哨子聲傳來,烏壓壓一片的黑衣人湧了過來。
這才有點被包圍的樣子啊。
有人這時竟然很欣慰自己終于被包圍了,扔了武器,在那裏看熱鬧。
而與此同時,一個手持長柄樸刀的人沖進了人群,大喊道:“公子,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