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 你知道你惹了誰嗎?
第七十二章你知道你惹了誰嗎?
青瓦飛檐,遮住了日光,在江府別院的中庭裏留下一道長長的影子。
家鴿咕嚕嚕地叫着,在綠竹之中、奇石之下,尋找草籽。
穿着淺藍色紗衣的小丫頭,好奇的在中庭裏轉來轉去,一雙明亮的眼睛看到了那些鴿子,歡快地追了過去。
撲棱棱,家鴿們振翅而起,環繞着江府別院飛了幾圈,又落在了屋頂上。
“下來玩啊,下來玩啊。”
還只有五歲的月兒,張着手,仰着頭,在中庭裏跳躍。
年少不知愁滋味,仿佛昨日死亡的陰影,并未在她的身上留下任何痕跡。
她依舊是那個活躍懂事的小丫頭。
江府的仆人們還在忙忙碌碌地搬運着東西。
生活用品昨日已經連夜運到了農苑那頭,可是最重要的東西還沒有運過去。
江凡和江小漁兩人的書房,才是所有的東西裏最為重要的所在。
一早他們去了江園,仆人們才有時間搬運兩人的書房,最多的是書籍,其次便是江凡的各種表格和草稿。
伺候了江家三代人的老管家福伯放不下心,這兩位小主人對財物看得很淡,可是對書房裏東西卻是異常的珍視。
因此他一大早又趕到了江府別院,指揮着仆人們搬運書房,昨夜他已經忙了一整晚,年紀大了,精力也就有所不濟,再經不起這樣的折騰,站在那裏都有些顫顫巍巍。
可是他的孫子江貴想過來扶着他,老管家卻是一把推開了小夥子,沉聲罵道:“有扶我的功夫,還不如去幫忙搬幾樣東西,快滾,快滾,別想着偷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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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夥子悻悻的走了,剛剛回到江府別院的江小漁端着茶,竹兒跟在後面,搬着竹椅,到了老管家的跟前。
“福伯,您老也坐下歇歇,這樣的小事而,交給其他的管事過來就行的,您老何必親自來此呢。”
江小漁打小就比江凡懂事,畢竟是女孩子,也比江凡更加懂得心疼人,親眼看着兩個小不點兒長大,福伯自然也是把兩個孩子看成自己的親人。
可越是這樣,老管家江福越是內疚,若不是老邁,精力不濟,也不會讓江玄鑽了空子,差點就讓他奪了江家。
因此老管家福伯再也不敢放權,甚至已是敏感的有些神經質了,很多事兒要不是親眼盯着,總是放不下心來。
“不累的,不累的啊。”福伯擺着手,也不去坐,只是接過了江小漁遞過來的香茗,小心翼翼地喝了一口。
江小漁也是知道福伯的性子,知道勸說也是無用,只能以後注意,切莫再凡事都驚動這位老人家了。
“少爺準備什麽時候啓程?”潤了潤幹啞的喉嚨,老管家笑着問道。
望了眼江凡的書房,江小漁不确定的道:“也許得過晌吧,我看他還在寫着什麽,也許是突然有了什麽想法吧。”
兩人正是說着,布袋和尚卻是在二門處走了進來。
小沙彌悟明縮頭縮腦的跟在他的身後,一只手緊緊拉着布袋和尚的僧袍,還是一副見不得人多的樣子。
出入江府別院,布袋和尚從來都是說來就來,說走就走,只要是從門進來,都不算失禮,江小漁早已是見怪不怪了。
江府的看門家仆,對于布袋和尚,完全就是擺設。
“小漁啊,你哥呢。”布袋和尚笑着走了過來,又指指進進出出的仆人們,道:“怎麽了,這是要幹嘛啊,是不是江小白犯了事兒,準備跑路啊?用不用大和尚給他介紹個落腳的地方?”
布袋和尚口無遮攔,不過江小漁向來不會計較這些,笑笑道:“要是犯了事兒,只要你不去報官,去官府領賞錢,我和我哥就念阿彌陀佛了。”
“哈哈哈,我大和尚是那樣的人嗎?”布袋和尚拍着小山似的大肚子,大笑了起來,之後又盯着江小漁的眉心,愣了愣,才喃喃道:“再說了,我布袋就算是賣天賣地,也不敢賣了你啊。”
布袋和尚說話,一向聲若洪鐘,江凡在書房裏放下了鵝毛筆,吹了吹紙上的墨跡,把紙卷好,笑呵呵地推開了房門。
“差點賣了同泰寺的壞和尚,跑這裝什麽好人吶!一大早就跑來,說說,是不是又想冒什麽壞水了?”
看到了江凡,布袋和尚立刻義憤填膺起來,叫道:“好你個江小白,還敢出來,昨天出了那麽大的熱鬧,你都不提前通知我一聲,虧我大和尚還把你當做兄弟。”
這個唯恐天下不亂的家夥!
江凡無奈地苦笑,道:“不是給你留了口湯嗎?是不是發現了什麽?”
“給我留了屁的湯。”布袋和尚不滿地道:“張文炳還被弄進去了,這以後閑來無事,還找誰去尋樂子?你是不是要存心害死我大和尚?”
我去的,這你也能怨我?江凡竟是被布袋和尚弄得一時無語。你這家夥一天不作禍,會死嗎?
“行了行了,我也不和你計較,反正你現在欠了我的,可得趕緊給我找點事兒做。”
布袋和尚閑不下來的性子,終于是把将江凡給逗樂了,搖着頭道:“你要是這麽喜歡惹是生非,我倒是有個想法,就怕你不敢做。”
小沙彌頓感不妙,使勁拽了拽布袋和尚的衣衫,布袋和尚回頭拍拍悟明的小腦袋,道:“你總怕什麽啊,以後總是這樣,我怎麽放心把同泰寺交給你?你可是要成為同泰寺大主持的小悟明呢,膽子要大,做人要狠,才不枉師叔祖的栽培嘛。”
悟明聞言,使勁地搖了搖頭。
我師父還硬朗着呢,你就要培養我成為大主持,你這是要栽培我,還是想害死我啊?
布袋和尚這時卻是對江凡招招手,神秘兮兮地道:“你過來,我有事兒要跟你說。”
說着就轉身走到了回廊的一側。
見布袋和尚一副神秘兮兮的樣子,江凡笑着搖搖頭,到了布袋和尚的跟前,道:“什麽事兒啊?怎麽還裝神弄鬼了起來。”
布袋和尚擡眼看了看不遠處的江小漁,目光有些閃爍,道:“你知道你惹了誰嗎?”
“我惹了誰?”
江凡咂咂嘴,想了想,道:“除了我沒惹的,我惹的人還少了?你這話問得好沒頭沒腦,我哪知道你說的是誰?”
布袋和尚想想也是,這江凡惹的人,從江南東路都快排到東海岸邊了,好像還真是數不勝數的樣子。
“你和王慶有過節?”布袋和尚問道。
“淮西王慶?”
布袋和尚頗為意外,脫口而出道:“你居然認得他!”
江凡上下看看布袋和尚,道:“只是有所耳聞而已,有什麽可吃驚的?”
“那你知道他到底是幹什麽的嗎?”
江凡搖了搖頭,這時候這個王慶還沒扯旗造反吧,至于此時他在幹什麽,江凡哪裏知道。
“他是彌勒宗的壇主,你怎麽惹了他了?”
“彌勒宗?”
江凡眉頭皺了起來,對彌勒宗這個稱呼他還算耳熟,因為這個貌似宗教性質的稱呼,在中國古代的歷史中出現過很多次,而且次次都和聚衆造反有關。
比如唐朝中期的農民大起義,宋朝的方臘起事,其中都有彌勒宗的影子,如果非要用一個現代一點的稱呼,給彌勒宗做一個定義的話,那就是中國古代的邪教組織。
而這彌勒宗在歷史上,還出現過一個了不得的大人物,那就是明太祖朱元璋,只是朱元璋成事之後,狠狠地打壓了這個宗派,才使得這個宗派在華夏大地銷聲匿跡。
不過後來的白蓮教什麽什麽的,據說也和彌勒宗有關,只是換了個名字。不過這個江凡就不知道了,他可以确認的一點是,那是一個很邪門的組織,每逢亂世,總是有他的身影。
“王慶不是東京汴梁人嗎?他怎麽成了彌勒宗的壇主了?”
江凡不禁疑惑,這事兒怎麽有些稀裏糊塗的?
自己和王慶之間,應該是八竿子打不着的關系吧,這怎麽還把彌勒宗給牽扯進來了。
“你問我,我去問誰?”布袋和尚撓着禿頭,道:“我對那玩意兒又不熟,也只是聽說過而已。”
“那你怎麽知道我得罪了王慶呢?”江凡追問道。
“廢話,不是你讓我打聽消息的嗎?”布袋和尚面色凝重地道:“昨天你派人過來,不是讓我打探打探那兩個持刀歹人的去向嗎?我昨天跑了一夜,今天早上,終于打聽到了準信,你猜那兩個歹人跑到哪兒了嗎?”
“長江岸邊啊,然後坐船走了。”江凡輕飄飄地道。
“你怎麽知道的?”布袋和尚疑問道。
“廢話,他們跑時走的那條路直奔長江邊,不坐船,他們還飛過去?”
布袋和尚問言,一拍腦門,道:“江小白,你既然知道他們去了長江邊,幹嘛不告訴我,我鞋都快跑丢了,然後你現在告訴我,你知道他們的去向,你知不知道我跑了多少的冤枉路。”
看着布袋和尚惱羞成怒的樣子,江凡扯着嘴角,尬笑道:“那個哈,忘了,忘了,我以為你天資聰慧,根骨不凡,一下子就能猜到呢。”
布袋和尚捂住臉,委屈道:“你知不知道,大和尚我差點累死啊?”
“咳!”江凡搖搖頭,道:“這是我的錯啊,我不該用自己的智商,來衡量你們的腦子啊。”
布袋和尚惡狠狠地瞪了江凡一眼,道:“真是懶得和你計較了,只怪我大和尚命苦,交友不慎好了。不過之後的事兒,你肯定不知道了吧,你猜那些人是誰的屬下?”
“江匪,杜壆!”江凡幾乎是在搶答。
“江小白,你怎麽又知道?”布袋和尚感覺自己要崩潰了,明明是想吊吊江凡的胃口,結果這貨居然什麽都知道。
“抓住的人已經交代了啊,他們顯然都是一夥的,這還用猜嗎?”江凡理所當然的道。
布袋和尚拍拍自己的臉,讓自己清醒清醒,道:“江小白,既然你什麽都知道,你幹嘛還讓我跑來跑去,好玩嗎?”
江凡咧嘴一笑,道:“好了,我知道的其實也就這些了,請開始你得表演吧,壞和尚。”
布袋和尚已經欲哭無淚,可憐巴巴地道:“我知道的也就這些了啊,杜壆是王慶的屬下,王慶是彌勒宗的壇主,總之你小心點,那是個很邪門的組織,手底下可是有不少的亡命徒。我先走了,今天可真沒意思,我幹嘛要先把王慶說出來,那個你肯定不知道的。”
布袋和尚風風火火地來了,然後扛着小沙彌悟明,又灰溜溜的跑了。
江小漁有趣的看着兩個人,搖了搖頭,道:“哥,江寧城裏,也就你能欺負欺這個大和尚了,要是沒你,那家夥早插上翅膀上天了。”
江凡頗為認同地點點頭,接着卻是一拍腦門,飛也似地,跑了出去,邊跑邊喊:“布袋和尚,你怎麽走了,我還有事兒找你呢。”
光顧着逗弄大和尚開心,卻是一不小心忘了正事,江小漁望着一對活寶,開心的笑了起來,對着院子裏的小丫頭拍拍手,笑眯眯地道:“月兒,走啊,姐姐帶你去吃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