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揭穿

姚氏差點咬碎一口銀牙,這個阿旺色急個什麽?!

現下全完了!

她眼前一陣陣發黑,腦子裏“轟轟”響——秦舍人要是追根究底,她們不死也得脫層皮。

郭老夫人弄不明白了,“怎麽回事?”

“怎麽回事?”俞明枝姿态優雅的起身,撣撣裙邊,和剛才受了莫大委屈而争辯不清的樣子判若兩人,“很明顯這位阿旺根本不是我的相公,至于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我也不大明白。娘,您說呢?”

姚氏被俞明枝的目光看的渾身不舒服,反敗為勝的太快,她壓根來不及去想應對之策。

秦機看了許久的“好戲”,終于發話了,“小婿說過,會弄清楚他是誰家派來的。小婿不才,學得大理寺幾種刑罰,用在他身上保準兒開口。不知老夫人和夫人可有興趣聽一聽,看一看?”

什麽?這婆娘的未婚夫是當官的?事先沒和他說啊!阿旺吓得頓時腿腳發軟,勉強支撐住,叫道:“你怎可動用私刑,對付無辜百姓?!”

秦機不以為意,“我秦某人想做的,誰敢攔我?”

秦……秦?!阿旺再也支持不住,癱坐地上,當朝姓秦的官員中最響當當的不就是皇帝跟前的大紅人、中書舍人秦機嗎?他這回是完了,居然輕信人言,小命保不齊要交待在秦舍人手中。

“秦舍人饒命,小的只是拿錢辦事!”他哭喊道,乞求着一線生機。

“啧,”招認的太快,秦機嘆息一聲,“無趣。”說罷,他拉着俞明枝在旁邊的椅子坐下,摸出袖中的巾子給她擦眼淚。

當着郭家人的面,俞明枝沒有再拒絕他的體貼溫柔之舉。

郭寶芸看着他們“恩愛”的模樣,幾乎忘了母親危在旦夕,氣得差點捏碎自己祖母的手臂。

郭老夫人痛呼一聲,不解的望向二孫女,“寶芸,你怎麽了?”

郭寶芸慌張的低頭,“沒,沒什麽。”

姚氏不滿的看眼這會兒心思居然放在情郎身上的女兒。

至于其他人,看着秦機的舉動,互相偷偷的交換眼神——他們郭大小姐當真了得,令秦舍人至死不渝,姚氏要如何扭轉敗局?

另一邊,秦機給俞明枝擦完臉,慢條斯理的問地上的阿旺,“說吧,誰給你的錢。”

阿旺艱難的咽口水,口水滑過喉嚨,像刀割過去一樣疼的厲害。他戰戰兢兢的投瞟一眼姚氏,擡起手指過去,“就是她。”

姚氏先是以為自己在劫難逃,驚懼的要命。結果仔細一瞧阿旺手指的方向,默默的松口氣。

他指的是宅子裏一個姓顧的管事媽媽。

顧媽媽驚得跳起來,在衆人齊齊透過來的目光中蹒跚沖到堂屋中央,“撲通”跪下,沖着主位哭喊道:“老夫人饒命,秦舍人饒命!奴婢一時憤慨糊塗,自認為大小姐配不上秦舍人,又想在夫人跟前立功,好得到夫人信賴,所以擅自做主,找來阿旺誣陷大小姐在外配過人家懷過孕,只盼着能為二小姐促成好事!奴婢所言句句屬實,請秦舍人不要用刑!”說罷,她不停地磕頭,額頭撞在地面上“咚咚”響,敲鼓似的。

郭寶芸又氣又羞,“顧媽媽,你好生糊塗!”

顧媽媽放聲大哭。

姚氏心安理得的看着她,顧媽媽倒是忠心,這次要是被趕出郭家,大不了替她閨女說門親事補償。

郭老夫人嘆道:“寶芸說的對,你不僅糊塗,而且自大。主人家的事,哪裏輪得到你一個奴婢做主了?念在你為郭家操勞了三四十年的份上,罰三個月月例,撤去管事一職,以儆效尤。”

話音未落,一道冷冷的“啧啧”聲突兀的響起。

秦機這回算是開了眼界——原來家宅裏的心機與争鬥,和朝堂之争異曲同工,他從前是小觑了。他的枝枝來到郭家是為了有一個新的身份,好正大光明的與他結為夫妻,可不是來受委屈的。

就算枝枝有能力化解,也不代表郭家人可以随便踐踏污蔑她。

哪怕是一句“不知者不罪”,也不足以化解他心頭的怒氣。

“老夫人仁慈,”他按住俞明枝的手,“可小婿認為,這等惡奴應該打一頓,然後發賣出去,才叫以儆效尤。”

郭老夫人不願意,顧媽媽是陪伴了幾十年的人,怎麽能說發賣就發賣了呢?更何況是郭寶芝有意戲弄,并沒有任何損失,她可不願一個用稱手的下人離開郭家。

她道:“她确實太可惡,不過寶芝清清白白的在這兒呢,家和萬事興,不如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最可惡的是這個阿旺,怎麽能貪圖錢財來說這等胡話,秦舍人可以把他帶去衙門打一頓板子,叫他以後還敢不敢誣賴我們郭家的小姐。”

接着,她又對俞明枝說道:“寶芝,你大約不記得了,你小的時候就是顧媽媽抱着你玩兒的,伺候你吃喝起居,才将你養的那麽好。”

俞明枝見她們居然為了維護一個奴仆而不顧親生的孫女,沒了好脾氣,牽起亓媽媽的手道:“寶芝确實不記得了,只記得亓媽媽照顧我照顧的非常好。”

她和亓媽媽相視一笑,仿佛真的像從小在一起那樣親密無間。

郭老夫人的臉白了白,姚氏也沒想到這個小丫頭居然敢當面嗆老夫人,于是抓着這把柄叫道:“寶芝,你怎麽能這麽和祖母說話?!”

“寶芝只是在說事實罷了。”俞明枝微微低下頭,乖巧無比。

姚氏緊蹙眉頭,剛要開口責備,秦機忽地擡起手制止她們說話,眼睛轉向堂屋大門。

衆人本就在關注着秦機的一舉一動,他看過去,他們跟着好奇的張望。

一個高胖的身影矗立在門口,廊下的燈籠散發出的橙黃色光芒映在他臉上,反而模糊了面目,唯有一雙眼睛瞪得好似銅鈴。若是仔細觀察,可以發現他的小腿肚子在微微打顫,半天了也邁不開一個步子。

“昌兒?”郭老夫人喚道,心裏松口氣了——秦機不把她這個老婆子放眼裏也就罷了,岳丈的話不能不聽了吧?而郭昌是最聽她話的了。

門口的人輕咳一聲,衆人認出是大當家郭昌。

郭老夫人見兒子遲遲不進屋,焦急的喚道:“昌兒,進來說話。你也勸一勸秦舍人,讓他不要追究顧媽媽了吧?”

這句話終于徹底點燃了郭昌的怒火,他大踏步的走進堂屋,狠狠地一腳将顧媽媽踹翻在地,然後恭恭敬敬的對秦機作揖道:“此等惡奴,竟敢串通外人敗壞寶芝的名聲,實在可惡可恨!我願意将他們交由秦舍人,任憑你處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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