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那晚占銘很快就走了, 沒有多問。将離婚的事告訴殷旭東時是崩潰中的無奈,告訴他時雖然也是疲倦後的坦白, 卻沒有太多介懷。他是個很可靠的人, 雖比她小, 卻值得放心,值得信賴。
也不再敢想紀崇均的事, 他來了, 又走了, 一切就像一場夢, 所有的事也都歸于偶然。他或許當真只是給她送來辦好的離婚證,至于為什麽是現在、是他送來, 所有的細節都不敢推敲。
雖然他走後也未曾再将車內的離婚證送上來,但或許是出于顧忌,或許很快的将來, 明天或者後天, 就會另外派人送到。
一切只是她胡思亂想, 然後, 一廂情願。
只是也會焦慮, 今日殷旭東找來暫且被攔退,可是如果再來呢?初時的謙虛禮貌, 後來的苦苦哀求,如今早已被撕破只變成陰狠可怖, 她真的不認為他會就此罷手。
也許這次是他一個人, 下次就不只是他一個人了。
整個周日, 程季安都不敢外出,窗戶關上,大門緊鎖,就是随手都不忘準備防身的東西。等到下午出去買菜時,更是心驚膽戰,生怕樓下又會突然竄出一個人拿刀威脅她。索性,自騎車去超市再從超市回來,一路都太平無事。
整條路上一片安靜,行人閑散的走着,車流也是各自穿梭。
等到周一的時候又是照常上班,天氣晴好,五月的陽光和煦而美麗。只是似乎發現有輛車一直在遠遠的跟着她。
後視鏡裏,那輛車自梧桐街出來後就一直就在,是輛黑色的奧迪,隔着有些遠,便未能看清司機的臉。倒不是無端懷疑,那輛車開得很慢,無數輛車從它身後穿過,它始終保持着自己的速度。
程季安不知究竟,但想應該不是殷旭東,那輛奧迪并不便宜。
終不敢想太多,只是快速的騎到博物院旁邊的小巷。進巷時下意識的回頭看了一眼,卻見那輛車直直的往前開去,并沒有拐進來。
所以,是她誤會了嗎?
博物院側門的門衛處,有幾個人站着,程季安推車過去刷卡,又習慣性的想朝他們打招呼——博物院裏人不多,院裏的辦公人員,院後的修複老師,還有裏裏外外的保潔阿姨、保安、廚師,他們都一一認得。只是當她剛擡頭想要問好的時候,卻又愣了愣,那幾個保安正在看着她,眼神似乎有些不一樣,發現她向他們看來時,有幾個又連忙避開,要麽看向天,要麽看向別處,有一個甚至還握拳輕咳了一聲。雖然他們盡力掩飾,到底還是不自然,更何況與之前每次見到她時熱情打招呼相比更是截然不同。
“你們……這是?”程季安有些尴尬。
他們就像是他們正在讨論着她,又被她不小心撞破。
有一個人很快反應過來,又笑着打招呼,“程老師來啦,今天這麽早啊!”
就像剛才什麽事都沒發生過一般。
“嗯。”程季安應着,笑容卻有些勉強。
“咦,都站在這幹嘛?”
這時身後響起一個聲音,回頭一看,只見門外占銘坐在車內駕駛室裏,正探着頭望着他們,看到她時又咧嘴一笑,陽光又溫暖。
一如往昔。
亦像那晚的事都沒發生過一樣。
“占哥來啦。”門衛已經按下門禁按鈕,幾個年輕的保安也紛紛向他打起招呼。占銘文武全才,雖然來這才一年,卻讓他們已經極為佩服。
“走啦,上班去了。”占銘将車開進,駛到程季安身邊時卻又側頭說道。
“好。”程季安一笑,連忙也跟着騎車進去。
走至不遠,卻又有細微的聲音傳來。
——“占哥好像和程老師走得挺近的啊?”
——“占哥剛來,還沒聽說吧……”
聽說什麽?沒有下文,程季安的心卻莫名的提了一提。
從車棚走到辦公間,一路又遇到不少老師,程季安又一一打招呼,可是臉上的笑容卻越來越僵。每個人都像往常一樣熱情回應着,可是每個人的眼神卻都又跟往常不一樣。
沒有太大惡意,卻帶着意外,帶着探究,帶着一種并不明顯但依然能感受到的客氣。
程季安很茫然。
等到收拾完辦公室拎着暖瓶去茶水間打水時,一切才明白過來。
茶水間裏有人在講話。
“你聽說了沒,書畫部的程老師原來離過婚啊!”
“什麽?馮老師的那個學生?”
“對啊,很意外吧,根本想都想不到,我一直以為她剛從學校畢業出來呢!”
“是啊,她好年輕啊。你聽誰說的啊,別弄錯了吧?”
“現在都在暗中傳呢,我也是聽強子他們說的。而且還不止呢,聽說有人前天晚上看到她領了個男人回家,這是有人親眼看到的!”
“不會吧,程老師看着文文靜靜的,不像是這種人啊。”
“誰知道呢……呀,程老師來了。”說話的人打完水轉過身,正看到站在門後的程季安。
程季安見自己被發現,笑了笑,又走了進去,“在打水呢?”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
兩位保潔阿姨不知道剛才的話她有沒有聽見,卻也不敢再待,幹笑了兩聲便帶着自己的茶杯離開了。
水龍頭裏的熱水嘩嘩流入暖瓶,程季安站在水槽邊,心卻像是被堵住了一般。
她從沒想過殷旭東會這麽無恥。
她一點也不懷疑這些話是誰傳出的,知道這些事的,只有他和占銘兩個人,可是占銘又如何會說?
當她将真相告訴他時她也早已做好事情早晚會被別人知道的準備,可并不是像現在這樣,被帶着蓄意報複的、污蔑的心态肆意傳播。這是惱羞成怒,想要徹底毀她清白。
剛才兩個阿姨說得尚且含蓄,可是誰知道背地裏其他的言論又是什麽樣子?
她終于知道剛才那些保安、那些老師為什麽會這麽看她了,她從來是幹幹淨淨一個人,現在在他們眼裏,只怕已經存了疑……
回到辦公間,馮老戴上眼鏡,已經開始準備工作。看到她進來時,擡頭說道:“小程來啦,來,你過來幫我看看這裏是不是有問題。”說着,又皺起眉頭研究起了手上的畫,一副渾然不知窗外事的樣子。
“哎,好。”程季安原本心裏還有些酸楚,見着趕緊放下暖瓶上前。她生怕自己的老師聽到後會誤會,也生怕因為自己的事影響了他們。
一上午,程季安都在書畫間忙碌,未曾出去。外面,卻已是傳得人盡皆知。
流言的力量總是無窮大,哪怕別人沒有惡意,哪怕別人只是好奇,可是一旦開始,便是不停傳播。同樣伴随着的,可能還有永不停止的對真相的誇大、歪曲、扭解,甚至,胡編亂造。
程季安不知現在已經被傳成怎樣,當離開辦公間準備去食堂吃午飯時,一路上,心事重重,甚至都有些不敢擡頭。
半道上,卻被瓷器部的文娟喊住,“小程,等等我。”
程季安回頭,見她一路小跑了過來,臉上還跑出了些紅潤,樣子倒跟以前那樣開懷。
“小程,他們傳的那些話你聽到了嗎?”走到她跟前時,又急匆匆問道。
程季安看她的樣子本來以為她還沒聽說,現在聽她這麽問才知道不是,猶豫了一會兒,還是應道:“嗯。”
“那你真結過婚啊?”文娟眨巴了一下眼睛又問道。
“嗯。”程季安又點了點頭。
“哎呦,一點都看不出來,你都沒跟我說過。”文娟說着,有些埋怨的意思,随即卻又跟她一起往前走去。
程季安有些意外。
文娟白了她一眼,又說道:“早知道你離婚了我也就不會有事沒事跟你秀我家老王的恩愛了。”
程季安忍不住笑了起來,想了想,又收斂了一下問道:“那你沒聽到別的事嗎?”
“別的事?說你帶男人回家那個?切,這些事誰信啊,沒憑沒據的。再說了,帶男人回家又怎麽了,你現在是單身,就算帶男人回家又有什麽關系?難道離婚了還不能談戀愛了不能再找個人結婚了?哦對了,你難道真有男朋友了?”
“沒有呢。”程季安不知道怎麽解釋,只好作罷。
……
很快來到食堂,裏面已經坐了不少人,見她進來的時候,不少人有意無意的擡起了頭。程季安覺察到了,卻只作不知,跟着文娟打完飯就找了個空位坐下。
不知是心理作用還是什麽,今天的食堂顯得格外安靜,電視機裏的聲音尤為明顯。
程季安低頭吃着飯,多少還是受到些影響。
面前的桌子上卻突然放上了一個餐盤,随即又有一個人在她對面的位置上坐下。
“程安安,我正找你呢。”
擡頭一看,正是占銘。
“喏,你前天晚上落我車裏的鑰匙扣。昨天取車時才發現,本想着還給你呢,結果早上見着時又給忘記了。”
程季安拿着那個小熊鑰匙扣,卻有些愣神,她根本沒有鑰匙扣。擡頭望向占銘,占銘卻看着她,目光熠熠。
邊上已經有人開口,“小占,你昨晚上跟小程在一塊啊?”
占銘轉身回道:“是啊,不是一起去參加活動了麽,待得老晚了,結果喝了酒還是叫了個車把程老師送回家的。那天還碰到了好人呢,程老師把手機落出租車裏了,當時我把程老師送上樓了就讓司機等着,結果司機不知道程老師家具體在幾樓最後只好送我那了,我還特意跑了一趟程老師家把手機送回去……”
占銘還在說着那天晚上發生的事,程季安卻早已聽明白了。這是占銘也聽到了那些傳言,特意過來給她洗刷清白。
——前天晚上她領着一個男人回家……
——前天晚上他一直跟她在一起,就是夜裏還給她送過手機……
謠言,不攻自破。
周圍的人紛紛露出恍然的神色,就是邊上的文娟都壓着聲音說:“我就說嘛,什麽狗屁帶個男人回家,真不靠譜!”
看着占銘又在跟人眉飛色舞的談論起那天晚上聚會的事,程季安的心裏滿是感激。
所以等到吃完飯回去的路上,她便對占銘說道:“今天的事謝謝你了。”
随即卻又道:“其實你不用這樣幫我的,那些話傳着傳着也就過去了。”
謠言止于智者,之前文娟那番話給了她太多的信心。也許一開始會有議論和懷疑,但是時間長了,他們也就自然而然知道她的為人。這裏不是其他地方,這裏集齊了太多的學者,太多的心胸和見識。
他現在雖然幫她洗脫了嫌疑,可自己說不定就會引來非議。
占銘卻只是燦然一笑,“我也只是舉手之勞而已。”一副渾然不在意的樣子。
……
回到辦公間,卻見林老也已等在那邊。
“師母。”程季安上前喊道。
“小程,我有話跟你說。”林老目光關切,神情卻難得的認真。
程季安有所預料,只走上前去。
林老便又說道:“外面傳的那些事之前我也聽說了,吃飯的時候不便,現在特意過來,是有些話想要囑咐你。”
“離婚這件事很正常,雖然我和你老師一輩子在一起,可是我也始終認為如果兩個人在婚姻中不快樂,也大可以分開。你沒有錯,所以你不要自慚形穢不要覺得就會低人一等,你不要看輕自己,這樣才能不給別人看輕你的機會。現在這些事情傳開,這裏的老師也只是有點意外,并沒有什麽惡意,這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時間過去了自然就會被淡忘了,沒人會放在心上,所以你也不要放在心上!”
自從聽到那些傳言後,她就一直關心着自己學生的心情,也一直關心着她的動向,後來看到她确實有所影響,吃完飯便一直等在這裏。
程季安雖然已經釋懷,可是看着師母無比關切和認真的目光,心裏還是無比感動。她鄭重的點頭,也同樣認真的應了一聲——“嗯!”
離開紀家時她就已經做好面對所有輿論的準備,這些,又算得了什麽。
……
等到下班時候,程季安又一個人騎車回家,依然留了心眼,不時觀察着周邊的動靜。
而在騎出不遠的時候,看着後視鏡裏遠遠跟着的車輛,她的一顆心又停了下來。
還是那輛黑色奧迪!
她的心砰砰砰跳了起來,早上尚且疑惑,現在卻不用懷疑——哪會有那麽巧!
可是它為什麽要跟着她?裏面的人又是誰?
是殷旭東嗎?
程季安往前開着,心卻又靜了下來。
不會是殷旭東的,如果是殷旭東,不會是早晚,他也根本不用再這麽跟蹤她。這輛車與其說是在跟蹤,倒不如說是在暗地裏保護她。
從她上班開始,到她下班結束,也一直保持着足夠的距離,若不是她心生防範,很難發現。
可是會是誰保護她呢?
一個名字浮現在心間。
程季安不敢相信,紀崇均斷不至于會做到如此。他不認識殷旭東,或許能夠一天兩天派人跟着她保護她,可是如果殷旭東不出現,難道還能一個月一年一直的保護她?
車已駛進公寓的停車處,程季安停下鎖好,心情卻依然複雜。
回到家中透過窗戶一看,那輛黑色奧迪在公寓樓前的街道上停了一下,又很快駛過,不知道去了哪裏。
當天晚上,程季安有些難眠。
……
第二天早上,程季安早早起床,收拾妥當便又出了門。
時間是早上七點十分,比她平時上班早了二十分鐘。
戴上頭盔,駛出公寓門,往後視鏡裏一看,果然,那輛黑色奧迪又出現,前後差了不到一分鐘。
它停的地方也不遠,就在斜對面的那座公寓樓門前。
程季安往前開着,它也始終保持着同樣的距離,清早的街道上車流更加稀少,于是目标更加明顯。
程季安抿緊嘴唇,做了決定,于是等到将将駛過梧桐街的時候,她的電瓶車一歪,往右側倒去,她趕緊下來,腳卻已經扭到。她一手扶着電瓶車,一手摘掉頭盔又捂着腳,眼睛卻始終盯着後視鏡裏的方向。
那輛車很快停下,在她身後十幾米的地方,似乎在猶豫,并沒有繼續往前。
程季安卻一下松開早已撐住的電瓶車,轉身就朝那輛車走去。
腳步快速,毫無受傷痕跡。
走到車前,猛地将車門開來。
“你為什麽要跟着我!”又厲聲問道。
迎上的是個滿身肌肉卻一臉驚慌失措的人,二十來歲,有點面熟,卻想不起來在哪見過。
總歸是在紀家的時候。
“是紀崇均叫你來跟着我的?”她又問道,聲音有了緩壓。
那人卻更為恐慌般,連連搖頭,“太太,我沒有跟着您!”說完卻又想煽自己一嘴巴子。
紀總讓他全天候跟着太太,保護她的安全,還提醒他如果沒有意外情況盡量不要讓她發現,可他怎麽就說漏嘴了呢!
誰知道太太會這麽快發現他還使了個詐啊!他正猶豫眼前的事算不算意外情況他要不要上去幫忙,誰知道她轉身就沖了過來并拉開了車門,他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都快吓死了好嘛!
“太太,我只是個過路的,您要是沒什麽事我就先走了啊!”說完,那人長臂一伸關上門,又趕緊踩油門離開。走了沒一會兒,又狠狠的打了自己一嘴巴子,怎麽那麽蠢呢。
程季安看着他離開,眼睛卻尤為冷靜,所有的答案都揭開,再不用懷疑。
走上前,重新坐上電瓶車,再望前,那輛車卻又已經駛入了前面的街道裏。電瓶車經過時,不出意外,那輛車就正在街道裏面。而她駛過不久,它就又向之前一樣,慢慢吞吞冒頭,又慢慢吞吞跟上。
雖然被發現了,但護送安全的任務還是要完成。
程季安看了一眼,卻終于沒再看去。
……
心情複雜的騎到博物院,門口又圍了幾個人。程季安以為他們還在持續昨天的話題,點頭致意了一下後就又一個人往裏去。
離上班還有十五分鐘,已經來了不少人。迎面碰到依然互打招呼,但又恢複了往常,再沒有昨天的那份疏離和客氣。
程季安的心漸漸寬松,這比她所想的時間要短得多了。
正再往書畫部走去時,經過織錦部時,一個人卻突然從門口沖了出來,兩相都沒料及,程季安被撞了一個踉跄,那人也是險先摔倒。
程季安卻沒有慰問,那人不是別人,正是殷旭東的母親祝敏融。
祝敏融見到是她時也是愣了一下,可是很快又只是說了一句,“小程啊,實在不好意思啊。我有事,先走了。”說完也不等開口,就急匆匆的往外走去。
她的神情前所未有的焦急,一手拎着包,一手握着手機,腳步也是走得飛快,一副出了什麽事的樣子。
程季安有些意外,很快卻又轉身離開。
打掃辦公間,打水泡茶,做完,也快到上班時間了。
外面卻又突然傳來喧嘩聲。
“什麽?祝老師的兒子被抓了?犯了什麽事啊?”
“說是聚衆賭博,那個小戴不是祝老師鄰居麽,他媽剛才打電話來說的。說是昨天晚上就被抓進去了,本來以為沒事,一直沒通知家裏人,誰知道現在要判三兩年,趕緊通知家裏了!祝老師剛才不就急匆匆請假回去麽,就是接到了電話……”
外面還在說着,程季安正在檢查筆架上的毛筆,聽着,卻有些愣神。
殷旭東被抓了?
聚衆賭博?
博物院內又有了新的話題,紛紛議論聲又開始響了起來。
事情直到快下班的時候才得到明朗。
原來,殷旭東時常跟人聚衆賭博,而賭博場所,就是位于城郊處的原本屬于他爺爺現在早已在他名下的一處閑置樓房。
他在那處賭博許久,一直太平無事,可是昨天夜裏,當他再次跟狐朋狗友一起聚衆賭博時,不知被誰舉報,大批警察封鎖堵截,将他們一網打盡,查抄賭資共計百萬有餘。
因為殷旭東涉嫌提供賭場從中盈利并參與賭博,他便成為最為嚴重的打擊對象,除了罰款,更有可能受到三年以下的有期徒刑。
祝老師他們也四處找人托關系想要将人保釋出來或者讓殷旭東得到從輕發落,可是哪怕關系深入到了市政府,也根本沒用。有人私下透露,這是上面直接下令,并且局裏一把手直接帶人查抄,一切從嚴從重,誰都求情不得……
所有的經過都被揭開,所有的聲音也漸漸由驚訝驚嘆變成感慨唏噓——祝老師就這麽個兒子,真要坐三年牢也不知道會受到多大的打擊。
程季安站在裏面聽着外面的聲音,卻是抿緊了唇,她的心裏湧出一個懷疑,雖然難以證實,卻無法抹去。
殷旭東被抓的太是時候了,而且,還是直接動到了上層……
下班時間很快就到,衆人又都紛紛散開,各自歸去。
程季安推着車離開博物院,還是有些愰神,等到騎車巷子走到街上時,後視鏡裏看去,後面已沒有了那輛黑色的奧迪,就是其他可疑的車輛也再沒有。
……
一路回到家,準備好簡單的晚飯,一邊吃,一邊卻拿起了手機。
她很想打個電話問問,可是手機上的號碼早已删除。當初離開紀家,她就已經準備和那裏的一切割除。
突然間,屏幕上方卻有消息彈出——杜寶生請求加您為好友。
這是微信上的消息,她以前很少用微信,來了博物院後認識的人多了,才重新下載了微信又加上了幾個好友。
只是沒想到杜寶生會加她微信。
關于他為什麽有她的微信號碼一點不奇怪,參加聚會之前他們可都是留下了電話號碼。
看着申請請求,程季安有些為難。
她預想得到會有的麻煩,所以并不想接受。
手機鈴聲卻又響起,是個陌生的號碼,不用猜都知道是誰的。
響了兩遍,還是接起。
“程小姐麽,我是杜寶生啊,我剛才加你微信好友了,麻煩你通過一下啊,我有事找你呢,還有其他幾個老師,之前在聚會上見過的,他們都有不少問題想向你請教啊,程小姐可千萬不能拒絕啊……”
杜寶生這番話讓她有些摸不着頭腦,本來以為只是他個人的行為,沒想到還牽扯到了其他人。
杜寶生也沒有多做解釋,又說了幾句就挂斷了電話。
好友請求再次彈出,程季安想了想,還是點了接受。
結果不到一會兒,又有消息跳出——您已被拉進華都群。
剛點開,又是幾條消息彈出——
杜寶生:我們歡迎程季安程小姐的到來。(鼓掌)
丁明俊:程小姐好啊(鼓掌)
孫樂大:程小姐好,還記得我嗎,聚會上我們一起跳過舞。
……
程季安有些懵,翻了下群成員,才發現這個群裏差不多集齊了那天一起參加聚會的人,就是占銘也在,只是并沒有說話。
而當群成員的名單翻到最下面的時候,她的手一頓,赫然發現了一個人的名字。
——紀崇均。
她倒從不知道他也有微信。
……
紀氏集團內,手機傳來聲音,拿起一看,卻是微信傳來的信息。
——您已被拉入華都群。
翻開群名單,杜寶生的名字赫然在前。
微信是如今最為便捷的聯絡方式之一,紀崇均手機上也存有,卻并不常用,有他微信的除了那幾個朋友,也再無他人。當初加入杜寶生,也是聚會上他一再請求,多少承了他的情,也不好拒絕。
只是被這麽貿然拉入一個群裏,他還是感到不悅。
剛想退出,一條消息卻傳來——我們歡迎程季安程小姐的到來。
手指便徹底頓住。
再次翻開成員表,依次尋找,很快找到了她的名字——程季安。
頭像是張很簡單的素描,個人相冊卻是一片空白。
回到消息,裏面的氣氛非常熱絡,多是一些恭維客套的話。
仔細翻遍,終于在一堆消息裏找出了她的那條。
——程季安:大家好啊。
除此之外,再沒有說話。
語氣不知道是平淡還是輕快。
……
程季安應完大家的歡迎,并沒有再說話。有紀崇均在,她不知道什麽樣的方式才适合,便只能保持沉默。
又看了下群成員,并沒有顧幼珊,多少緩了些尴尬。
雖是不再發言,卻始終看着屏幕。話題不再在她身上持續,轉了幾轉,落在了紀崇均的身上。
有人似乎才發現他的存在,說道:原來紀總也在,能與紀總在一個群裏,真是三生有幸啊!
那人名字:百悅公司總經理萬春來。
有不少人也跟着回應。
——早就聽聞紀總的大名,那日一見,果然不同凡響,要是以後能得到紀總的指點,唐某真的是感激萬分啊!
——紀總年輕有為,當真讓人欽佩啊!
——……
卻都是一些商政人士。
甚至還有一些女人也跟着回複——紀總不但年輕有為,還很帥呢,簡直比明星還像明星……
——是啊,紀總實在是太完美了……
消息不停的刷着,話題卻全是圍繞着紀崇均。然而許久過去,紀崇均始終未作回應。
程季安想,他應該是不會回應的。
再次進入他的資料,頭像一個紀氏的logo,資料也是一片空白。
她想他或許也并不使用微信,所有的消息也全部屏蔽。
所以,她也沒必要加他了吧。
手指還是停住,她沒有他的聯系方式,她原本還想着是否加他為好友。
——紀崇均請求加您為好友。
突然間,一條消息彈出。
手指徹底僵住。
退到頁面,果然,請求的消息還在。
之前猶豫着是否加他,如今對方先加了,程季安卻又有些遲疑了。
最終,卻還是點下了通過。
對方卻遲遲沒有發來消息,程季安不知道他是什麽心思。
群裏又有了消息。
杜寶生:大家聽我說啊,紀總工作繁忙,就先退了啊。不便與各位招呼,讓我代他向大家致歉,有機會咱們再聚……
這句話說得模棱兩可,誰都不知道是真的紀崇均代為轉達還是杜寶生打圓場,但不管怎麽說,杜寶生與紀崇均關系真的不一般是所有人都可以從中得到的共識。剛才有人試圖加他的微信可是一直沒有得到回應,而杜寶生不但有他的微信,之前還将他請到了自己的聚會。
所有人對杜寶生都不由得更為看重。
杜寶生看着手機,卻是笑得開朗。紀崇均進群了,很快又退了,又有什麽關系。
“紀老弟啊,剛才是不小心加進來的,實在不好意思啊,老哥哥我剛玩的微信,還不利索呢……”
……
程季安不知道其中的故事,只是看着杜寶生的話,有些怔忡。
确認成員,紀崇均當真已經不在裏面。
所以,他加了自己好友後,又退出了群……
為什麽要加?加了之後又為什麽不說話?或者只是念及她這個前妻的身份?程季安無法琢磨他的心思。
想了又想,最終卻還是輸入了幾個字。
——“你手上的傷怎麽樣了?”
發出,等待。不管怎麽樣,她也要詢問一下,或許他也不會回。
對話框上卻很快傳來“對方正在輸入”字樣。
程季安的心提了起來,她沒想到他真的會回。
——“已經沒事了。”
仿佛很漫長,又仿佛很短暫,一條消息回了過來。
程季安卻還是有些意外,簡潔如他,原本以為就算回也只是一句“沒事了。”
卻不知道再回些什麽,一個話題似乎已經結束。
想要再打一些字,對話框上卻又顯示出了“對方正在輸入”字樣,連忙停止,誰知對方也停了下來。
等待的過程中,又是一段沉默,紀崇均沒有再發消息過來。
程季安想了想,還是再次輸入——“殷旭東的事是不是你……”
對方很快回來——“嗯。”
猜測被證實,程季安的心跳漏了半拍。半晌後,又問道——“你怎麽會知道他?”
對方——“街上有監控。”
紀崇均沒有再說,程季安看着那行字,心緒卻徹底翻騰起來。
他知道有監控,所以找人調了出來,又找到了他。他完全可以憑借監控錄像去對付殷旭東,可是他卻偏偏沒有。
他選擇了另外的途徑,查到了殷旭東的犯罪事實,然後通過上層将他徹底定罪。
為什麽這麽做?如果僅憑監控錄像,或許可以告他故意傷害罪,可是難免把她牽連進來,而将他定下聚衆賭博罪,她卻完全可以置身其外。而他一旦被判刑,她便再無後顧之憂。這是從根源上斬斷了她的麻煩。
所以,那天殷旭東的話他都是聽到了,甚至,說不清還查清了他對她做的那些事。
程季安從不懷疑這些手段,在紀家那兩年,她聽到了太多這樣的事。
程季安或許應該感動的,整件事中的那份看顧之心不是不讓人動容,可是他是紀崇均,那個已經和她離婚的人。
“謝謝。”所以到最後,她只能這麽說道。
對話框上又出現了“對方正在輸入”,他似乎打了很久,到最後卻只是兩個字——“沒事。”
程季安沒有再回,她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
紀氏集團內,紀崇均靠在椅子上,始終看着手機上的那幾行字。
——你的手怎麽樣了?
——已經沒事了。
——殷旭東的事是不是你……
——嗯。
——謝謝。
——沒事。
桌上的文書材料放着,已經不再去管,紀崇均只是看着手機屏幕,眼中泛出暖光。
外面華燈初上,又是一個夜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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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父母逼婚,她随便拉了一個相親對象閃婚了,然而卻沒想到弄錯人,領完證後才發現自己嫁了A市第一軍閥世家的大少爺,權傾京城、尊貴霸道的太子爺司徒昊!OMG!他到底看上了她哪點啊?現在要後悔還來得及嗎?“你覺得我們再進去換個證可能嗎?”她小心翼翼的問道。男人挑了挑眉,“你是想剛領完證就變成失婚少婦嗎?”“可是……”“一年時間!簡雲薇,我們給彼此一年時間,如果到時候還是不能接受,那麽我們就離婚!”男人認真的說道。然而,一年時間不到,她就發現了,原來他娶她,真的是別有用心……“上校大人,我們離婚吧!”她将一紙協議甩到他的桌面上。男人一怔,唇角勾起一抹邪魅,“軍婚不是你想離,想離就能離!”這個時候她才發現,自己上錯賊船,被坑了,面對這個徹夜索歡、毫無節制的男人,她期期艾艾,“上校大人,我錯了,今晚求休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