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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這話說的不留情面，韓少先和何玲芳不免都一愣。

兩人知道韓少庭心裏堵着一口氣，所以對他的語氣并未介懷，倒是餘嘉一扯了扯他的衣服。她耷拉着腦袋，露出一個苦笑的表情。

“韓總的考慮是有道理的。”餘嘉一低下頭，沉默片刻後說道，“我聽從公司的安排。”

“嘉一。”韓少庭不敢置信地提高音調，他兩手捧起她的臉，看到了她滿心的委屈。

韓少庭深吸一口氣，他緩了緩面色，湊近她一點，眼裏寫滿了溫柔：“你說真心話，有我在這兒。”

“韓總不看僧面看佛面，不會真的冷藏我。”餘嘉一盡可能地讓自己保持理性，她想要擠出一個微笑來，誰知面部表情太過生硬，嘴角上勾的那瞬間簡直比哭還勉強。

看得韓少庭直心疼。

“在場的沒有外人。”韓少先明白他們心裏都難受，他勾着韓少庭的肩膀，擡起厚重的眼皮，斬釘截鐵地說，“我向你保證，嘉一最多休息到年後，我絕不會讓她從此一蹶不振。別忘了，《紅妝》不久就能上映。”

韓少先的深紅色西裝在燈光下格外醒目，他吐詞清晰，語态平和地道：“就算你不信你哥，難道對自己監制的電影也沒有一點信心嗎？”

韓少先大了韓少庭六歲，小時候，無論有什麽事，都是他擋在這位“語不驚人死不休”的弟弟前面。

如今韓少先已經有妻有女，卻還是在替他的兄弟義無反顧。

大哥那不動如山的身影立在跟前，韓少庭伸長腿，終于不再堅持。

“行，等年後。”韓少庭将餘嘉一攬在懷裏，他握着她瘦弱的小胳膊，怕她多心，又加強語氣說，“我會去催《紅妝》的剪輯進度，争取在二月份上映。”

“你能這樣想是最好的。”何玲芳見他态度軟化，笑道，“你哥一大早就為你們的事忙個不停，也不求你領他的好意，但是，可千萬別在心裏暗怪他。”

餘嘉一聽出何玲芳話裏有話，忙推推韓少庭，她先行向韓少先道：“謝謝韓總。”

韓少庭被她一推，神色有說不出的別扭，他語氣頹軟，帶着僵硬：“麻煩了，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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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聲“哥”讓韓少先臉上的笑容越蓄越滿，他靠在沙發上，溫和地望向韓少庭：“親兄弟，道什麽謝。”

他五指握拳，與韓少庭放在椅背旁的手輕輕撞了撞。

——

中午十一點，幾乎是徹夜未眠的韓少庭護送身心疲憊的餘嘉一離開了上東大樓。

兩人都奔波了一早上，忙的時候不覺得，一旦那根緊繃的神經放松了，肚皮就先翻江倒海地造起反來。

“去吃點東西吧。”韓少庭開着車，目的地是自己家的方向。

不用說也知道今天水墨梧桐底下會潛伏多少記者，他們倆一出現，肯定會成為一個移動的活靶子。

餘嘉一看着前方的路，沒有表達異議。

“這件事過了，我們馬上公開關系。”前方漫長的車隊見不到頭尾，韓少庭放慢車速，緩緩地說道。

餘嘉一的耳朵動了動，她轉過臉看向他。

韓少庭輕踩一腳剎車。他不想讓自己看上去顯得太浮躁，于是微微打開了一點車頂的天窗，他看着她明淨的眼睛，開口道：“我本來想給你一段緩和的時間，但，皮卡觸了我的底線。”

韓少庭握緊方向盤，他半眯着眼，盡量維持住風度翩翩的一面，可低沉的語氣還是暴露了他話裏的本質：“早一天在你身上蓋我的章，就能早一天斷絕那些宵小的癡心妄想。”

“這樣，能更好地保護你。”韓少庭偏頭道，“你反對嗎？”

“不反對。”餘嘉一輕輕搖頭。

良久，她忽然出聲說：“李懷夏昨晚，沒有碰我。”

她像是用盡全身力氣說出的這句話。她一直都在等韓少庭開口問，他貼心地不問，她卻不能不給他一個交代。

韓少庭怔了怔，他的手臂下意識地繃緊了，他一手覆在她軟綿綿的左手上，緊緊抓住：“我知道。”

韓少庭的房子是座雙層的小洋樓，地下室裏自帶了一個大車庫，韓少庭直接将車停在自家樓下的負一層。

他繞到右邊去，幫餘嘉一打開副駕駛的門，領她進了客廳。

令餘嘉一沒想到的是，他家裏居然養了一條長毛的灰白古牧犬。

見主人回家，古牧老遠從陽臺上一颠颠地跑來，嘴裏還銜着一雙藍色的棉拖鞋。

韓少庭穿上它遞來的拖鞋，又從鞋櫃裏拿出一雙粉色的給餘嘉一：“我前兩天剛買的，沒人穿過。”

餘嘉一沒聽出他話裏“前兩天剛買的”別有意味，她蹲下身，摸摸古牧毛茸茸的頭，只覺得一上午的壞心情都被治愈了。

“它好乖啊，多大了，叫什麽？”餘嘉一擡頭，笑着問。

韓少庭收拾了下亂糟糟的沙發，随口回道：“三歲半，叫金魚。”

餘嘉一一愣。

“它才不乖。口水多，毛又多，小時候還愛撓牆。”韓少庭沒覺出不對，他指了指門口那層露出本色的灰色牆皮，“喏，它的光輝事跡之一。”

餘嘉一還沒回話，此刻，韓少庭才驚覺有哪裏出了問題，他在百忙之中回頭一看，發現餘嘉一正眨巴着大眼睛，柔情似水地看他。

韓少庭這才後知後覺地想起，自己剛才，是不是說了“金魚”二字？

看着餘嘉一一副感動的樣子，韓少庭道，“它以前愛看某人八點檔的肥皂劇，我才取‘金魚’的，不是你想的那樣。”

餘嘉一笑得有幾分促狹：“你知道我在想什麽？”

韓少庭一句話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頓時不再吭聲。

餘嘉一站起來，她走到韓少庭身後去，伸出手環抱住了他強有力的腰，她将自己的小臉貼上他寬厚的背，聲音悶悶地：“你就承認，早看上我了呗，有這麽難嗎？”

韓少庭牢牢扣住她的手，轉身過來反抱住她，他的手蜿蜒爬上她的細腰，面對餘嘉一的第一次主動，他的眼尾輕輕一擡，幹脆地道：“我早看上你了。”

餘嘉一眨眨眼，嘻嘻一笑。只覺得他的懷抱裏仿佛裝着天涯海角那般遙遠，讓她這顆無處可逃的心除此之外，再無其他栖身之所。

——

韓少庭的做飯本事半個月前餘嘉一就見識過，以免悲劇再次發生，兩人這次選擇了叫外賣。

韓少庭和所有單身漢一樣，即使外表光鮮亮麗，家裏沒個女人幫忙收拾，也難免雜亂。他忙前忙後地整理完沙發，又上樓去清客房。

韓少庭家的客房多少年都無人居住，落了厚厚的一層灰，這回餘嘉一來了，客房終于有用武之地，雖然韓少庭在潛意識裏仍然希望，客房能繼續作廢下去。

客廳裏的餘嘉一坐在沙發上，一手撸着古牧頭上茂盛的毛，一手拿起手機刷着新聞。

她醒來後，一直沒有勇氣親眼看看網上關于她的評論，剛才收到了韓少庭愛的抱抱，才下定決心上來瞧瞧。

事情已經出了這麽長時間，相信真心愛她的人不會輕易抛棄她。

大古牧兩爪前伸地趴在地上，它的頭頂被心血來潮的餘嘉一紮了個小辮，它懶懶地睡着，時不時伸出舌頭舔一口餘嘉一的手。

餘嘉一先打開了自己微博的第一條看。她很久沒在公衆面前露過臉，微博首頁還是上回楊柳拍的她穿着《紅妝》的戲服，對着鏡頭嫣然一笑的照片。

此時，她的微博評論已經破了百萬條，而且還有逐漸上漲的趨勢。

餘嘉一拿張餐巾紙揩了揩被舔得濕漉漉的左手，仔細翻看起來。

@小甜蔥：真是沒想到餘嘉一私生活這麽淫/亂，轉黑。

@小甜靈：最近本來很萌魚雁cp的，結果快播完了給我來這一出，人家新星才多大啊，老牛吃嫩草，又一對姐弟戀，搞得我今天連《最後的溫暖》都沒心情追了。

@小甜果：還玉女？還清純？清純玉女就這逼樣【吐】電影差就算了，人品也差，以後見一次黑一次！

@小柚子：大家積點口德行不行！明星就不能有私生活嗎？你們一個個瞎高/潮什麽？就算這件事是真的，她是犯法了還是觸犯了道德？和男朋友過夜生活還要被攻擊！大清已經亡國了！！

……

除了一向護着她的金魚粉們依然忠心耿耿，所向披靡外，不少路人和黑子趁機跑她微博底下大肆攻擊。

看得餘嘉一又急又氣，直想找幾個黑客将那些口出惡言的人一一地人/肉出來。

韓少庭風塵仆仆地從樓上下來時，只見到旁邊的大古牧已穩穩地睡着了。餘嘉一正赤腳坐在地上，五個珠圓玉潤的小腳趾緊緊地縮成一團，積極地配合着主人那副猙獰的表情。

門鈴倏然被人按響，韓少庭打開門，将訂好的外賣拿進來。

他共點了四菜一湯，難得的是，這回為了照護餘嘉一，他竟然沒有點自己最愛的老三樣。

“來吃飯。”韓少庭将菜放到桌上，他瞟一眼餘嘉一手裏緊握不放的手機，明了地開口道，“網上的言論沒必要在意，你又不是人民幣，哪能得到人人的喜歡。”

見餘嘉一還坐在那裏不動，韓少庭不由大步走過去，他眉頭一挑，伸長手臂，親自走過去把她抱了起來。

這下，就真的應了之前的舉高高之說了。

“不聽話。”韓少庭抱着她慢悠悠地走到餐桌前，将餘嘉一小心翼翼地放到椅子上，口中教訓道，“民以食為天，吃飯最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