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

這麽多年的相處, 複仇者們之間已經足夠了解彼此。史蒂夫知道, 如果不是萬分要緊的事情, 托尼是絕對不會給他打電話的。

一定是發生了很糟糕的事情, 所以他們才會打擾在外面執行任務的他……

史蒂夫的心劇烈地跳了一下，那種不好的預感已經達到了頂峰。

“喂, 怎麽了，托尼？”史蒂夫接通電話, 他沉聲問道。

“隊長, 你那邊在忙嗎？”托尼的聲音從話筒裏傳出來，“我有一個事情要告訴你……雖然聽起來很糟糕，但實際上沒有那麽糟……”

“你說吧。”史蒂夫聽到自己冷靜的開口。可是他似乎已經猜到了什麽……

“奧莉薇被不知名人士綁架了。”托尼說，“我們已經展開搜索工作，整個複仇者聯盟都會去尋找她的蹤影, 所以你一點都不用擔心, 我們連那麽多大反派都對付了, 區區一個綁架犯而已……”

托尼碎碎念地安慰着他，史蒂夫的大腦卻一片空白, 他只聽到自己的心髒在砰砰跳, 呼吸沉重地從他的鼻子噴出。

史蒂夫想現在就回美國，現在, 馬上。

在那一瞬間，他什麽都不想管，他只想立刻去尋找奧莉薇，把一切事情都丢在一邊。

“隊長, 敵人有動靜了……”就在這時，有特工小心翼翼的開口。

整個屋內的氛圍無比低沉。

這次行動的特工都是曾經和美國隊長配合過無數次的特別小隊。在他們眼裏，隊長很嚴肅。但這是他們頭一次看到他露出這樣可怕的表情。

史蒂夫的胸膛起伏着，他閉了閉眼睛，睫毛輕顫，又張開。

“托尼……”他輕聲說，“我可以信任你們，對不對？”

他的話似乎不太中聽，就好像在懷疑其他複仇者們的能力一樣。如果在十年前，托尼或許為此會和他吵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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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現在，托尼聽懂了他聲音中的脆弱和恐懼。

“是的，史蒂夫。”托尼開口，堅定地說，“你可以信任我，就像是過去一樣。”

“那就拜托你們了。”史蒂夫說。

他挂了電話，俯身看向屏幕，漂亮的下颌線在藍色的屏幕光中染上了冰冷的顏色，史蒂夫的薄唇微抿，湛藍色的眼眸如同利刃一般注視着屏幕中的目标。

“五天內。”他聲音冰冷地說，“結束任務。”

“是。”特工們低聲回應道。

盡管這次任務的時間估算在一個月左右，可是美國隊長說五天內結束，那就一定會結束。

史蒂夫閉上眼睛，他竭盡全力集中精神，才不讓自己去胡思亂想。

他上一次做任務時，錯過了一支舞和一個時代。

這一次，他又會失去什麽嗎？

……

奧莉薇感到有人接近，對方碰了碰她的肩膀。

她從昏迷中勉強醒過來，看到的仍然是士兵和他們臉上冷冰冰的黑色面具。

這段時間她被不分晝夜地抽血、體檢，對方甚至在手臂上割了她一塊肉。幸好吸血鬼的治愈能力足夠強，可是盡管如此，她仍然陷入了昏迷當中。

手臂上的傷口不是最主要的，對她傷害更大的反而是抽血，吸血鬼沒有多少造血功能，這種大批量的抽血無疑讓她越來越虛弱。

“今天，你可以吸兩次血。”士兵冷冰冰地說。

另一邊的士兵挽起袖子，将手伸了過來。

奧莉薇簡直想吐，三星級真的太難喝了，尤其是她讨厭這些人。

“就算你們蒙着臉，我也能從血的味道上感覺到你們長得很醜。”奧莉薇虛弱的擡頭，還不忘嘲笑道，“講真的，你們是不是都找不到女朋友？”

士兵沉默着，再次将自己的手臂向前遞了遞。

奧莉薇惡狠狠地咬了下去。可是她已經虛弱得沒什麽力氣，哪怕是用力咬，仿佛也比曾經正常的力度還要輕。

晚上時，拉奧又過來了。

“你看起來精神真不好。”他同情地說，“但是我知道吸血鬼沒有這麽容易死的，對不對？你覺得……如果我把你的四肢解刨下來，你還會複原嗎？”

奧莉薇知道她會，但長出新的手臂或許要持續幾十年的時間。

幸好拉奧放棄了這個念頭。

他探過身，親昵的摸了摸奧莉薇的臉。

“我開玩笑的。”拉奧說，他聳了聳肩膀，“其實我在別的吸血鬼身上實驗過了。而你不一樣，你很珍貴，等到事情結束之後，我要拿你做更有意義的事情。”

“我想不明白。”奧莉薇直視着他，她說，“你以前手裏已經有了其他吸血鬼，吸血鬼的秘密對你來說已經不算什麽。那你為什麽還要研究我？”

拉奧撓了撓頭，他看起來有點糾結。

“我看電影裏，壞人總是死于話多。這讓我有點糾結。”他說，“雖然我還蠻想和你分享這個事情的。”

“你覺得你會死嗎？”奧莉薇淡淡地說，“我還以為你認為自己與衆不同。”

在這幾天裏奧莉薇已經發現了，拉奧的惡幾乎是與天具來的，他并不把自己做的事情當一回事，他的确有點像是吸血鬼，只不過吸血鬼、人類或者動物在他眼裏都是可以随便宰割的牲口。

而這種人的自負，幾乎也是其他人的幾倍。

“好吧，你說的對，我也很願意告訴你事實。或許這樣看你掙紮，會更有趣一些。”拉奧湊過來，他注視着奧莉薇，眨着眼睛，“你知道吸血鬼也在進化嗎？”

“什麽？”奧莉薇愣住了。

“你難道不覺得自己和其他吸血鬼有所區別嗎？我是說，吸血鬼的身上産生異能已經是進化的表現，可是這在你身上體現得尤其明顯。”拉奧耐心地說，“你進化了，奧莉薇。你不止會變成蝙蝠，而你在變成蝙蝠的時候還恢複了心跳。這說明吸血鬼的進化仍然在繼續。”

“順便一提，你比來美國時還高了兩厘米，你自己沒有注意到嗎？”拉奧說。

奧莉薇不敢相信地坐在那裏，在這一刻，這段時間困擾她的問題忽然被揭曉，而且還是被綁架她的人揭曉的。原來這就是她之前狀況不對的真相？她在進化？

“可是……你怎麽知道呢？”奧莉薇問。

“我從十四歲開始就研究吸血鬼。”拉奧說，“很多人類以為吸血鬼的身體是靜止不動的，可是實際上你們的進化速度比人類更快。你以為只有我發現這個事情了嗎？人類政府的研究部門也發現了這個事情，不然你以為有關于吸血鬼的幫助政策是哪裏來的？”

奧莉薇的大腦一片空白，拉奧的話讓她的手臂有些發麻。

“然而我覺得，這一切都不算什麽。只要吸血鬼擺脫不了渴血的枷鎖，你們永遠都只是低級生物，對人類造成不了多大影響。”拉奧說。

他湊過來，興致勃勃地注視着奧莉薇，“好了，我已經回答了你的問題，快，該你了，快問我要怎麽處置你。”

“……你要怎麽處置我？”奧莉薇冷冷地問。

拉奧打了個響指。

“好問題。”他說，“我打算等取了你身上足夠的樣本之後，進行下一個階段的實驗——我想試試你這種進化之後的吸血鬼能不能抵住吸血的欲望。你說，如果一個月不吸血，你會變成什麽樣子？”

奧莉薇瞬間有點喘不過來氣。

如果吸血鬼不吸血，那就會變成毫無意識的野獸，它的五髒六腑将會時時刻刻仿佛燃燒般燒灼，痛苦，直到死去。而那會是一個漫長的過程。

一天之後，拉奧開始了他的下一階段‘實驗’。

奧莉薇身上的枷鎖被解開，她被關進了牢房裏。

這些天的抽血讓奧莉薇變得無比虛弱，她只能蜷縮在角落裏，連力氣都沒有。

三天之後，原本便虛弱的她開始無比的渴血，與此同時，她像是發燒一樣渾渾噩噩。

五天之後，奧莉薇在不斷的昏迷和清醒中開始出現幻覺。

她看到了史蒂夫，聞到了他身上那屬于美國隊長的氣息，他是奧莉薇所見過最迷人的男人。他安靜、溫和、可靠。但有時他有那麽危險和冷冽，她能從他身上聞到戰争留下的味道。

她渴望史蒂夫，渴望他的血，他的一切。

奧莉薇痛苦地用手抓住自己的喉嚨，她的尖牙開始不受控制，渴血的欲望越來越強，而她本人的意志卻越來越虛弱。

第八天的時候，拉奧來了。

在他出現的那一剎那，蜷縮在地面上的奧莉薇猛地睜開眼睛，她向着欄杆撞去，手從空隙中伸出來，仿佛要抓住拉奧将他撕成碎片。

人類的血味在她的鼻尖不斷的放大，她快要瘋了，她幾乎已經沒有自己的意識，而本能在驅使她向着拉奧的方向靠近。

“我覺得，單純等待一個月實在是太慢了。”拉奧說，“這樣吧，我給你一個禮物。”

他拍了拍手，有兩個士兵走了過來。其中一個舉起槍，将一個類似麻醉針的東西紮進奧莉薇的肩膀，她頓時沒有力氣，松開欄杆虛弱地坐了下來。

電子控制門自動打開，在那一剎那——其中一個士兵被他的戰友一腳将他踢入了奧莉薇的牢房裏！下一秒，牢房的門便瞬間再次何必。

奧莉薇的蜷縮在地面上，可是她的眼眸卻一直跟随着這個倒黴鬼。

這個可憐的士兵猶如落入虎區的羊羔一樣驚慌失措，他抓着欄杆用力搖着，懇求外面的人放自己出去，而拉奧只是靜靜地微笑着看着他，就好像一個游客給老鷹的籠子扔進一只小雞，等着看殺生表演一樣。

麻醉的感覺過了一些，但是仍然爬不起來。奧莉薇便伸手抓住了他的腿，剛想張口咬去——砰！

一聲槍響。

奧莉薇的自我意識都被這一聲響震了回來，她擡起頭，看到這個人的心髒中彈。而欄杆外，另一個士兵放下了手裏的槍。

奧莉薇呆呆地注視着這個人倒下去，她猛地向後退了幾步，不敢相信地看向外面，看向遠處雙手插着兜的拉奧。

“你瘋了！”她說，“這是你的人！”

“我知道。”拉奧蹲下來，他輕輕笑道，“我也知道，吸血鬼不能吸死人血，對嗎？我很好奇……你和死人待在一起的結果會是什麽樣子。你覺得你能忍多久？”

“你！”

奧莉薇從未見過如同拉奧這般的惡毒的人，她只能眼睜睜地看着拉奧和那個士兵離開，身邊剩下的只有一個死人。

接下來的兩天，牢房變成了地獄。

奧莉薇的鼻子告訴她這個人已經死了，可是他的血也同樣在她的面前流淌，引誘着她，仿佛惡魔的低語。

奧莉薇蜷縮在離屍體最遠的地方，血的味道無時無刻包圍着她，這讓她更加崩潰。因為她必須要抵抗自己的本能……那讓她無比痛苦。

已經第八天了，奧莉薇的意識昏昏沉沉，在這個時候，本能便會控制她的身體。最危險的一次，當奧莉薇重新恢複意識的時候，她離屍體只有幾厘米的距離。

最後不得已，她開始用牙來咬自己的手腕，以此努力清醒。

不能放棄……

史蒂夫……萊斯特……他們會來找她的，一定會……

奧莉薇的意識昏昏沉沉，她仿佛沙漠裏快被渴死的人類，五髒六腑都如同燒灼般痛苦。

不知過了多久，她又在混沌中看到史蒂夫了。

只不過，這次似乎有點不一樣。

曾經她每一次看到他的時候，她都仿佛聞到了他的味道，那更讓她焦灼。

可是這一次……她看到了他，卻沒有聞到任何味道。

她看到穿着白襯衫的史蒂夫坐在長椅上，他的手裏拿着本子，偶爾擡頭看她，然後在本上塗塗畫畫。

雖然她聞不到他的味道，可是看起來他就很美好，如同陽光和雨後的草地那樣美好。

奧莉薇倚在長椅的另一頭，這時忽然有一只蝴蝶飛過，她忍不住伸手去觸碰。

“別動。”史蒂夫無奈地說。他沒有什麽指責的意思，嘴角還勾着弧度。

“是你時間太長了。”奧莉薇輕聲嘟囔道。

“好吧，對不起，是我的錯。”史蒂夫用寵溺的聲音說道。

他停下筆，将本子遞給她，似乎表情有點緊張。

她接過畫，看到畫中的女孩倚着長椅，本來是很簡單的場景，卻被史蒂夫畫得又漂亮又優雅。

“你真厲害。”奧莉薇驚嘆道，“你把我的漂亮都畫出來了。”

史蒂夫似乎松了一口氣，與此同時，他有點好笑。

“是啊，多虧你那樣漂亮。”他說。

奧莉薇滿意地将本子遞了回去。

“你很有畫畫的天賦。”她說，“沒有考慮做這方面的工作嗎？”

史蒂夫搖了搖頭。說到了現實，讓他唇邊的笑容消失了。

“現在經濟很不好，找不到這樣的工作。”他低下頭，又擡頭看了一眼奧莉薇，自嘲地笑了起來，“你知道的，我……我這種情況的人，很難找工作。”

“哦……”奧莉薇意識到自己似乎說錯了什麽話，她欲言又止，想要彌補，但又不知道該怎麽辦。

“沒關系，這不是什麽丢人的事情。”史蒂夫看到了她的窘迫，主動解圍道，“而且我也志不在此。”

“你不想畫畫？那你想做什麽？”奧莉薇好奇地問。

“我想上戰場。”史蒂夫說，當他說到這一切的時候，就連眼睛都熠熠生輝，“我想為國家獻出一份貢獻，你知道的，保家衛國。”

“哦。”奧莉薇又哦了一聲，這一次，她聽起來不是特別太開心。

史蒂夫注意到了她的情緒，他溫和地問，“怎麽了？”

奧莉薇擡起頭，她愣愣地注視着的青年溫和的面龐。她似乎說話了，又似乎沒說話。

“奧莉薇，你說什麽？”眼前身體瘦小眼神卻無比幹淨的青年再次問她。

砰，砰。

心髒在奧莉薇的胸膛緩慢而用力地捶動着，這是她變成吸血鬼之後第一次感受到自己的心髒如此有存在感。

奧莉薇的嘴唇張張合合，她擡起眼睛，似乎在注視着虛空。

“我覺得我要死了。”奧莉薇喃喃道。

她扭過頭，已經身處于古堡之中，有兩個男人站在那裏，靜靜地注視着她。

“爸爸，我堅持不下去了。”她說。

畫面一轉，她看到一個漂亮的、可愛的只有三四歲左右的小女孩靠在柔軟的枕頭上，而萊斯特和路易正在逗她，小女孩咯咯地笑了起來，仿佛讓常年陰冷的古堡都多了一絲溫度。

奧莉薇站遠處注視着這一幕。

養大我，會讓我你們覺得失望嗎？她想。可是她已經沒有力氣說出口了。

奧莉薇隐隐意識到自己正在緩慢的向着屍體爬去，但是她的精神太脆弱了，已經無法控制自己的身體。強大的渴血的欲望壓制了一切，也在消磨她僅剩的理智。

她感覺到屍體就在自己的眼前……她低下頭……她的意識在不斷的下陷……

“奧莉薇！”

她聽到有人急促地呼喚她的名字，可是她已經分不清那是誰。

她失去了意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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