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5)

眉,瞪着一臉拘謹的人類男子。這家夥身上的臭味比一個剛從墳墓裏爬出來的死屍強不了多少。

和克萊因的不耐相比,赫裏克斯則是恐懼。

黑暗精靈,不是南北戰争遺留的混血,而是一個純血的黑暗精靈!

剩下的另一半酒也醒了。塔蘭不是缇迪斯,不應該有純血的黑暗精靈出沒。

“說吧,把你知道的都說出來。消息有用的話,我會給你足夠的酒錢,讓你喝幾年都不成問題這個時候。可你若是只想唬騙外鄉人的話……”伴随克萊因着一聲冷哼,瞬間釋放出的殺氣讓赫裏克斯暗暗後悔。

“這個麽……是這樣的……”打着卷的舌頭費了一番氣力,才恢複原有的功能:“溫蒂蘭娜湖自古就是水妖的領域,因為水脈豐沛的關系,古時這裏鮮有人類居住,所以一直相安無事。随着塔蘭人口日漸增多,在謝爾德居住的人類也漸漸朝溫蒂蘭娜湖靠攏,在發現了銀魚後,最後幹脆将省府定居在湖畔。大量的捕撈作業,自然也讓漁民和湖中的水妖接觸越來越多……”

“小子,講重點啦。”克萊因口氣不善的打斷,他以前怎麽會覺自己話多,随便抓個人類都比他還能廢話。

“呃……你們見過水妖嗎?外表和精靈人有些相似,上半身上是人,下半身是魚,憑着優美的歌喉迷惑所有能聽到他們歌聲的生物。”

杜南注意到,酒鬼男子沒有說迷惑人類,而是用生物一詞。

“因為食肉才叫水妖,被美麗的外皮迷惑送命的都是笨蛋。再說一次,我對無關緊要的廢話可是沒有耐心的。”克萊因的解釋不是說給一臉疑惑的下屬聽,是在提醒自稱知道水妖秘密的赫裏克斯,若是再廢話,就讓他永遠不能說話。

“你們是來探聽領主為什麽要撤消任務的內幕吧。”赫裏克斯一語道破卡蓮傭兵的來意:“別用那種恐怖的眼神看我,你們并不是第一批到謝爾德郡打聽消息的傭兵,雖然這樣說很失禮,我還是要提醒諸位一句,那個領主不是你們能對付的角色。被沉屍溫蒂蘭娜湖裏的傭兵至少是這個數……”

伸出三指頭,赫裏克斯一臉嚴肅。

克萊因從木椅上起身,大步走向不知道節制的人類,就在他的手即将揪住赫裏克斯衣襟之際,一支手橫了過來,擋在他與赫裏克斯之間。

“耐心點,團長。”維克多有些幸災樂禍,克萊自己是個話痨,卻不許別人廢話。

“還……還沒說到重點呢……”赫裏克斯縮了縮肩膀,正想躲到剛替自己說話的法師身後,卻見他轉過身,一張口就是不亞于黑暗精靈的威脅之詞。

“詩人,我的耐心不比他強多少,如果不想變成你口中的湖中沉屍,最好迅速而簡潔的把我們想知道的內幕交代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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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坊間傳聞是現任領主是私生子,實際上他是前領主的侄子,幼時被叔叔奪了繼承權。其中的內幕不為外人知,但唯一能肯定的是現任領主在成年後帶着一身本領奪回了原本屬于自己的一切。這背後的助力,就是溫蒂蘭娜湖的水妖。”赫裏克斯不再左言右顧,直接說出他知道的秘密。目光鎖定在距離自己僅三步的維克多身上。

他竟然看穿了……從兩年前,就沒人發現過的身份。

赫裏克斯是個四處游歷的吟游詩人,兩年前,他路過謝爾德郡,一時興起的調查了當時鬧得沸沸揚揚的水妖之歌任務。不但沒有領取到酬勞,還把自己也搭了進去。失了魔力的吟游詩人,從此只能蝸居在小酒館,看着傭兵一個接一個跳入死亡深淵。

“水妖不會無緣無故幫助人類。”雖然沒有接觸過水妖,但維克多堅信一般的魔法生物都不會幫助在他們眼中低賤的人類。新領主終止任務,謝爾德郡水妖依然肆虐。種種跡象表明酒鬼詩人說的不假,只是……

巫妖顧忌的不是人類貴族,更不是二等魔法生物的水妖,而是源自曾在一本古籍上看到的傳聞。

在來謝爾德郡之前,它特意在晶曜學院裏查閱過關于謝爾德的相關資料。

溫蒂蘭娜是一個名字,隸屬于它目前還不想,不、應該說是不能與之為敵的勢力——中層世界除去阿爾貝雷希特、諾丁帝國、教會之外,最讓它頭痛的生物。

水妖之歌(三)

維克多拿出一個布袋,特殊的聲響預示裏面放滿了金屬。

“詩人,這是說好的酬金。”

就在赫裏克斯伸手接住的瞬間,他感到掌心一麻,接着四肢不受控制,整個人地向後倒去。鄉村旅店鋪不起昂貴的地毯就以稻草充數,“咚”地一聲重響過後,赫裏克斯知覺全無躺在地上,不止是雙眼看不清,聽覺、觸覺和嗅覺都在逐一喪失。

朵拉半跪在地上,輕觸赫裏克斯的胸口,感覺到還有跳動後立刻回瞪了一眼突然發難的法師。

她知道傭兵團的顧慮,這樣做本也無可厚非,但……下手也太快、太狠了。而且,卡蓮傭兵團和其他傭兵團有些不大一樣,無論是黑暗精靈、新加入的法師或是其他相對正常的三名人類對錢都沒有特別強的欲望。這很不對勁……

“為了保證我們能順利完成任務,不能讓他四處亂跑。”這是赫裏克斯最後聽到的對話,剩下的,全是模糊的嗡嗡聲。

“這就是委托的真相?”霍克看向杜南,習慣性的征求他的意見。一直以來,游俠都是他們三人中的智囊和做決定的人。

“無論是或是,都需要親眼确認。”維克多的插話讓杜南眉頭微皺。如果要維持傭兵團二號人物的身份,就必須打壓法師,但他卻找不到合适的理由,尤其是當着克萊因的面。畢竟所謂的副團長,只是個空銜。

就在杜南顧慮重重的時候,維克多直接向克萊因提出了剛想好的方案。

“進入領主府?!”雷娜沒料到新來的法師一開口就提出這樣的建議。團長的相貌那麽特殊,別是說混進守衛森嚴的領主官邸,就是讓他在現在暫住的小村裏不引人注目也困難。

“我們總不能把這個酒鬼剛才說的話原模原樣的回報魯尼副會長吧?試想,連一個偏野山村都不允許有和水妖有關的話題,做為省府和領主居住的萊拉利恩更不可能打聽得到真正的內幕。為了不被外界的傳聞所惑,只有向真正知情的人們打探了。”

維克多說的在理,但它的提議卻存在不小的難度。貴族用人一向嚴格,別說是外鄉人,就是家世清白的本地人也很難擠進去。

杜南的視線轉向身為團長的克萊因,本是期望他說點什麽,可看他一副饒有興致的表情,到嘴的話又只得咽回去。表面上是副團長,但杜南清楚自己并沒有任何決定權。說好聽點,他們三個是下屬,實際上卻是指東不能往西的傀儡。

“這提議不錯……”克萊因眼珠一轉:“維克多一直念叨要磨練你們,正好。你們憑各自本事混進領主府探聽消息吧,我留外面接應。”

霍克苦着一張臉,團長玩真的?他從十四歲起就做傭兵,尋常人的工作都做不來,怎麽混進領主府啊……

“別抱怨,水妖只是熱身,如果你們連一般的貴族都應付不了,如何能完成神殿的委托。”有意看了一眼護着酒鬼詩人的女牧師,克萊因提醒三人,這次南下的真正的任務還沒開始。

“我也要潛近領主府?”維克多估摸着‘你們’一詞也包括它。這家夥到底是想幫自己掩飾呢?還是想拉後腿?

“我聘你不是來享樂的,該幹啥就幹啥。除了酬勞比他們高一點,沒有其他特殊待遇。”有床不睡,克萊因往椅子上躺,将雙腳放到矮幾上。擺出一副我要休息了,有事明天說的表情。

※※※

天亮後,馱鳥繼續飛行,又途經兩個村莊後,終于在第三天的正午抵達謝爾德省府。這座只有晶曜十分只一大城市在空中俯瞰俨然一座水中島,只有一條人工修葺的石橋和陸地連接。

“先生們,那便是水城萊拉利恩。”領頭的控獸者主動介紹:“這座城歷史悠久,算得上塔蘭最古老的城市之一。”

“咦?怎麽沒城牆?”雷娜由高空俯看,別說是城門,連城牆也沒有。

“哈哈,你們是第一次來吧。這就是萊拉利恩叫水城的緣由,我們在空中看的不是很真切,等我降一點高度。”說着,控獸者勒了勒缰繩,給坐下的飛禽降低高度的信號。馱鳥停止扇動巨大的翅膀,乘着風向下滑翔,很快就降到了湖水上方不足五米的高度。

“哇……”霍克吃驚的張大了嘴,他見到了前所為見的奇觀。城市居然浸泡在水裏,不……應該說是大部分建築都低于水面,以至于看起來就像整座城市泡在水中。

“傳說這是一位法師的傑作,他将城市設計修建在水中,利用湖水作天然屏障。”

“又是魔法……”霍克瞥了一眼并行的另一只馱鳥,小聲的嘀咕。

“法術雖比土木結實,但總歸有失控的時候,到那時不是整座城都要被水淹嗎?”雷娜看到城市上方有一個巨大的半透明罩子,就是那東西擋住湖水。

“嘿嘿~傳聞湖裏住了一條龍,初代城主曾救過它的命,于是龍就發誓只要萊拉利恩城存在的一天就不會讓水淹沒城市。”控獸師平時沉沒寡言,可一講到捕風捉影的傳聞就變得特別有精神。

“龍?!”這可比建在水裏的城市更讓霍克好奇。他是傭兵,不是無知的平凡百姓。傳說中的龍才不會予人幫助,它們自負天地間除去神外最強生物,視人類為蝼蟻,怎麽可能會許下如此荒誕的諾言。

在霍克看來,必定是湖底有什麽稀有礦藏,貴重到必須将城市建在礦洞上方以防止有人盜挖,就如同晶曜那般,直接由百來人口的小村升級為一國王城。

“傳聞雖不可信,但也不全都是子虛烏有。”維克多帶了點懶散的聲音打破了霍克的臆測。

“你是說……這大湖裏真的有龍?”連忙探頭看了一眼溫蒂蘭娜,湖水深不可測,連水草也看不見,就像一面打磨平滑的鏡子。

“溫蒂蘭娜在龍語中是墨綠的意思。”

“噫~”霍克忍不住打了個冷顫。

“別聽他忽悠你。”克萊因突然插嘴:“再好脾氣的龍都不會對人類有好臉色,倘若這湖裏真有龍,這座城市根本建不起來,龍可不會允許有窺視自己財寶、龍蛋的生物在巢穴附近轉悠。”

“降落了,抓緊啊~”控獸者一聲大喝,馱鳥發出清亮的鳴叫,‘呼’地朝一個高出水面高塔飛去。這座建築高出水面,幾十米寬的塔頂平坦得如同廣場,看來是專門為了供像馱鳥着這類飛行工具停靠的。

“通關證。”才躍下白色巨鳥,幾名繃着臉的士兵立刻上前,要求檢查證件。

克萊因朝杜南努努嘴,游俠立刻将維克多在起程前特意委托公爵以及工會趕制的通關證遞出。

檢查确認不是可疑分子後,士兵放行了,盤旋之下的樓梯多達數百,一階一階走下來,饒是體力充沛的霍克也覺得有些虛脫。

“我怎麽覺得有點悶……”八月快完了,馬上就秋天,按理說不該會有悶熱感,尤其塔蘭靠近北方,氣候較南方國家要來得冷些。

“你也有這種感覺嗎,我還以為是我一個人的錯覺呢。”雷娜也覺得熱,就像是待在一間不通風的房間裏。

“防護罩為了不讓水漫進來,連帶也阻隔了空氣,覺得悶是正常的,這座城市的通氣全靠這四座塔。”很意外的,一向不多話的朵拉開口了。

随着她手指的方向,霍克和雷娜看到了其他三座與他們此刻所在的高塔類似的建築。原來修得如此寬大,不只是為了提供飛行工具降落,還有更重要的目的——通風。

長長的階梯總算走到頭,三人松了口氣。出現在他們眼前的,是和所有大城市無異的車水馬龍,街道整潔,商販、行人來回穿梭,完全看不出這是一座位于水下的奇異城市。

“好了,我們就在這裏分手吧。”克萊因的一句話打消了充斥在霍克三人心頭對新鮮事物的驚喜感。

“那酒鬼最多能昏迷兩天,就算他告密消息要傳到會阻隔一切魔法的萊拉利恩城至少也要兩天。也就是說,你們只有四天的時間去打聽消息。”

“團長,這也太苛刻了吧?四天時間我們能不能混進府還不是個未知數呢。”

霍克的抱怨招來了克萊因的一記眼刀。

“別跟我抱怨,這點小事都做不好,小心我在沙漠裏把你們撇下。”明明我一個人就能完成的事,非要拉上這幾個累贅……克萊因每每想到這個就怄,連帶的也将火撒到了霍克等人頭上。

“團長,只要有我們一個人完成打探任務就可以了嗎?”杜南試探性地問了一句。如果是的話,倒真還不是什麽難事,算上那怪怪的法師,他們可是有四個人,總有一個人能混進去。

“她不算。”克萊因手指一偏,指向努力保持自身薄弱存在感的女牧師:“你和我一起去城裏找間旅店等這幾個笨蛋的好消息吧。”

水妖之歌(四)

看着克萊因離去的背影,最沒心計的霍克先開了口。

“我們現在怎麽辦?”

“分頭行動。”在克萊因說出要混進領主府打探消息時,杜南就已經做出決定。集中行動如果被發現就全都失敗了,分頭行動至少可以保證一個人能成功。

“先走一步。”單獨行動正中維克多的下懷,沒等其他人反應過來,它已經消失在川流不息的人群之中。

“你們呢?”雖然杜南的目光是望着雷娜,但他真正擔心卻是老實的霍克。戰士太過敦厚,不适合做潛入和探聽消息一類的工作。以往遇上這類任務他都是待命,加入卡蓮後如果也繼續這樣安排……會不會傷到他的自尊?

“我去應聘女仆,剛出塔的時候有聽到幾個女人讨論領主府又招人了。”潛伏和打聽情報是盜賊最拿手的活兒,雷娜自負會是四人中最先完成任務的。

“我還能怎麽樣。”霍克滿臉的無奈。他因為比常人魁梧的體型沒法應聘仆役類的工作,只能蹲守傭兵工會看有沒有機會找到和領主有關的任務。

“那……就這樣吧,都小心。”點頭致意,杜南也閃進人群。

看着同伴一個個離去,霍克低嘆,轉身朝不遠處的傭兵工會走去。

萊拉利恩作為行政省府自然少不了傭兵工會的分支,由于豐收節的慶典,有不少外來的傭兵随商隊一同進入萊拉利恩,光是最近兩天在工會登記的傭兵就多達數百。

霍克剛踏進工會大廳就被看似管事的一名男子叫住。

“來找任務的?”東張西望的霍克在一堆埋頭登記的傭兵中很是醒目,看到他在任務榜前駐足,分會長弗勒托爾走過去親自詢問。

“是啊……”看到對方一副喜上眉梢的表情,霍克微怔,心想:我該不是走運了吧。

“正好啊。”弗勒托爾咧開嘴,露出一口白牙。

“你運氣不錯,領主大人正在招募近身侍衛。”

确實走運啊……

霍克點點頭,來工會也純粹是碰運氣,沒想到還真讓他碰上了。

就在霍克與弗勒托爾都暗喜的時候,領主的私人管家在幾名彪形大漢的簇擁中走工會大廳。

“普西萊先生!”弗勒托爾急忙撇下霍克,換上一副受寵若驚的表情。當然,他沒忘記交代霍克去登記姓名與所屬團隊。

新領主上任僅兩年,私人護衛的招募卻已不下五次。每次都從要招攬走最好的一部分傭兵,不論招攬多少傭兵擴充,領主的私人衛隊數量永遠保持在百人。怪異的失蹤事件讓弗勒托爾向位于諾丁的總會發去求助報告,随後,由工會單方建立了後續任務,再從晶曜抽調銳傭兵暗中調查水妖事件。本以為會很快解決的,可結果讓總會長薩夫大為震怒,前來調查的傭兵不是失蹤,就是只剩在湖中泡爛的屍體。而二級傭團兵馬托斯在半年前全軍覆滅,讓傭兵界再沒傭兵敢接水妖之歌的委托。

總管普萊西用鼻音哼了一聲,算是回答,順道也打斷了弗勒托爾的思緒。本來這種事無須他親歷而為,但領主吩咐要找幾個頭腦靈活、身手不錯的傭兵做近身侍衛,普西萊只好親自跑了一趟傭兵工會。

身為領主,近身侍衛本當從貴族中挑選,可詭異的失蹤事件就是從領主的貼身侍叢開始,除了要錢不要命的傭兵,下級貴族寧可錯過讨好新領主的機會也不去競争近侍的位置。

“只有這些?”視線掃過在分會長示意下排成一列的傭兵,普萊西皺緊眉頭。

質量是一次比一次下降,把這些人帶回去肯定要被領主責罵。

弗勒托爾嘴角抽筋。

只有這些?最好的那一批早在兩年前就在領主府失蹤了。

“因為水妖……”

“會長閣下,那只是傳聞!”聽到弗勒托爾提及禁忌,普西萊連忙喝止。

“就算只是傳聞,也已經流傳到其他省郡。這兩年來謝爾德的傭兵大量銳減,能挑出這些已經不錯了。”被打斷說話,弗勒托爾只是微微一頓,強忍着不悅解釋。

“未必吧,我來的時候看到街道上有不少挂着三級徽章的傭兵。”普萊西本是想借着豐收慶典多招些人,沒想到情勢比他想象的還不樂觀。這次的傭兵比上回招去的那批還差。

“那些傭兵都是商隊在其他地方雇傭……”

看着傭兵會長無奈的表情,普萊西不說話了。

謝爾德這兩年的局勢确實不順,不止是傭兵的數量減少,就連支柱産業的銀魚産量也縮水了很多。漁民打不到魚就沒錢上稅,靠稅收過活的貴族收入也跟着減少。

“你,你,你,還有你……”連續點了幾名身體相對強壯的傭兵,普萊西已經沒心情逐一核實他們的等級了,反正不會有什麽好結果,級別的差距在領主府并無差別。

有總比沒有的好,但願回府的時候領主心情好些,那樣也會少受些責備。

普萊西是這樣想的。

被點到名的傭兵尾随着普萊西一道離開傭兵工會。直到整理名單,弗勒托爾才發現在這群人當中混了一個讓他有些意外的名字。

霍克,卡蓮傭兵團,二級。

這不就是傳說中下任大公的私人傭兵團嗎?怎麽跑謝爾德來了?

弗勒托爾還沒有接晶曜的通知,根本不知道又總部派出了一批調查水妖任務的傭兵。他在仔細思量後,拿起記錄專用的魔法筆把霍克的名字抹去。

重組的傭兵團人數才五人,都是些名不經傳的新手。不是他膽大包天,而是迫于無奈。但凡和水妖沾上關系的傭兵無一例外都失蹤了,再怎麽不濟卡蓮都是挂在伯爵名下的傭兵團,如果在謝爾德出了事,身為分會長的他絕對脫不了幹系。

與其等人失蹤了伯爵責備,倒不如現在就把傭兵團來過的痕跡掩蓋。

心裏作出決定後,弗勒托爾在名單上寫下批注。

[豐收之月二十七日,領主府聘走十一名四級傭兵。]

※※※

雷娜向當地婦女買了一套平常人穿的粗布衣裳,當她興沖沖地趕到招募地點時,發現自己居然只有少得可憐的五名競争對手。

負責應聘的是個上了年紀的老頭,雖然行動有些遲緩,可一雙眼睛卻銳利有神。

“你看起來不像是本地人。”第一眼,他就認出了雷娜的來歷。

“我從桑德坦來謝爾德投靠親戚。”女盜賊不慌不忙地道出早已編好的說辭。

“手伸出來。”老頭走了過來,雷娜順從地伸出一雙手,掌心裏全是繭子。

“到後邊去。”老頭指了指身後,那已經站了兩人。雷娜低着頭走過去,內心驚疑不定。

雖然只有極短的一瞬,但老人的手指觸到她手掌的時候,雷娜覺得自己全身都僵硬了。這種感覺她太熟悉了,每當巫妖靠近的時候,從他身上散發出的寒氣都會讓她不由自主的顫抖。

也就是在那一瞬間,她意識到領主府暗藏的危險。

霍克、杜南……千萬要小心啊,這個任務絕對不像傭兵工會介紹的那樣簡單。

※※※

從傭兵工會出來,穿行了三條街道後,霍克與其他十一名傭兵來到了位于城中央的領主官邸。他走在隊伍的最後,一雙眼左瞄右看,暗暗記下官邸內的建築布置。

與大多數貴族府邸一樣,謝爾德領主府充斥着奢華與庸俗,因為是水鄉的緣故,這裏的建築普遍不高,色調較晶曜明快些,壓抑感也相對少。即便如此,霍克在進入官邸後還是立刻覺察到不對勁。

空氣裏充斥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仆役臉色陰郁、充滿惶恐,諾大的官邸沒多少人氣,反而陰沉沉的。

與巫妖和黑暗精靈待久了,霍克在不知不覺間對黑暗力量變得敏感。他感覺到的不對勁,其實是盤繞着領主府的黑暗力量。

霍克的四下張望引起了普萊西的注意,他仔細觀察,見只是個外表老實的大塊頭才沒放在心上。

把十二名傭兵帶到寬敞的大廳後,普萊西告知他們,一會由領主來完成最後的篩選,不要以為進了官邸就可以成為領主的私人護衛了。

站在淺藍色的房間裏,霍克滿腦子想的都是其他幾人是否成功。

※※※

維克多既沒去傭兵工會看是否有與領主有關的委托,也沒有四處打聽領主的傳聞,它徑直朝整個城市除去四座高塔以外最高的建築走去。

通常來說,最高、最奢華的建築,一般都是一座城市的管理者的居所。富商就算再有錢,也不會擺顯在建築上,除非他們有足夠強的靠山。

維克多壓根就沒打算從正規渠道打探消息,它準備找個沒人的地方,以氣化形态潛入領主官邸。只可惜計劃趕不上變化。它一身黑色的法師袍在人群當中尤為顯眼,一輛停靠在路邊的馬車裏伸出一只手,指向了正疾步行走的巫妖。

“你看他怎麽樣?夠格成為你的對手嗎?”

水妖之歌(五)

安納科是一名獲得進階頭銜沒多久的年輕法師,他想籌錢建一座屬于自己的法師塔,苦于沒有經費只好重操舊業給人做保镖之類的工作。聽說南方的幾個郡都少法師,他挑選了最南的謝爾德碰運氣。只是他的運氣實在是背,剛被一位貴族聘用,就遇上了新雇主的發難。

“你看他怎麽樣?夠格成為你的對手嗎?”

看着雇主手指的方向,安納科有些猶豫。

黑袍的法師猶如一個巨大的發光體,即使被行人遮擋住大半身形,但魔法的氣息早已飄散于空氣中,想忽視都難。還未正式接觸,直覺就告訴他,那名法師的位階不比自己低。但為了不低的薪金,安科納只能硬着頭皮上。故作傲慢的點點頭,他離開馬車,快步走向背對自己的黑袍法師。就在距離到達普通法術的攻擊範圍時,對方停下腳步,緩緩地轉過身。

平舉雙手,在胸前比出了法師要求決鬥特有的姿态。黑袍的法師微怔後,發出了一聲低笑。

“決鬥?”嗓音顯示出對方的年紀不會超過四十歲。安科納略微松了口氣。

法師的年紀與本領是挂鈎的,年紀越大,本領越高。

維克多的目光越過提出決鬥要求的人類法師,投射在不遠處的馬車上,華麗的裝飾和貴族徽章讓他明白自己被人纏上的原因。

一定又是哪個無聊的貴族找樂子……

想也不想地拒絕了安納科的決鬥要求,巫妖現在沒有多餘的時間玩決鬥,但它的對手卻不這麽想。安納科回望了一眼馬車,硬着頭皮再次攔住維克多的去路。

“不過是進階法師……”

一句帶有貶意的話從黑袍法師口中吐出,即使旁邊沒人聽到,安科納也覺得氣憤。還沒等對方同意,一個地刺術已經發了出去。

鋪有青石磚的地面突然隆起半米高,就像洪水季節爆發的泥石流一般向前推移,過路的行人尖叫着避開。滑行了兩米後,泥土突破磚石,變成又尖又硬的尖刺。

張開看不見的結界,擋下人類法師的第一波法術突襲。巫妖伸手從随身攜帶的魔法口袋裏取出一個細長的水晶瓶。拔掉瓶塞、随手一揮,在瓶中的液體飛灑出去的瞬間啓動法術。剎時,銀色的液體由液态轉化為固态,變成了尖利的冰錐,帶着冰冷的寒意沖向安科納。

安納科蹲下身,将雙手按向石磚,轟隆一聲,地面再度隆起,變成一堵三米左右的牆壁。他還未來得及想接下來該用什麽辦法回敬對手,就見原本直線前進冰錐突然改變了方向,分左、右、上三個角度刺了過來。

猝然生變,安納科來不及施展新的石牆術,只好将他所攜帶的保命道具抛了出來。白色的粉末遇到空氣立刻燃燒起來,熊熊熱焰與石牆一樣高,将安納科整個籠罩住。

“呼……呼……呼……”躲在殼裏的安納科微喘,內心又驚又懼。他從未見過冰系法術在成形後還能改變原有的路線,如果不是措手不及,他也不會被逼到把保命道具也用掉的地步。

路上的行人直至這時才反應過來,這吓人的一幕原來是傳說中的法師決鬥。因為近些年南部幾郡的法師銳減,已經很少能見到如此刺激的場面。人們在兩明法師不遠處圍聚成圈,對安納科躲藏的灰白色球狀物體評頭論足。

維克多所施展的冰錐術被溫度極高的火焰融化,安納科還來不及高興,就發現被蒸發的冰錐變成一團白色的霧氣,同時還散發出難聞的惡臭。

“呀啊!!”沉悶的慘叫讓圍觀的人們停止議論。

五官迅速滲出血,安納科這時再張開防身結界已經沒有任何作用,周遭的空氣裏全是煙霧,仿佛吞了火炭般的劇痛從口鼻蔓延到肺部,每呼吸一次,他就覺得生命力從體內滲出一部分。

“你……居然下毒……”兩眼發黑的安納科用打顫的手在懷中翻具有短暫鎮痛的藥水,他知道自己現在的狀況是中毒了,那些銀色的液體本身就是含有巨毒的物質。黑袍法師的目的從一開始就不是以法術傷害自己,對付冰系法術,大部分法師都會選擇使用相克的火系法術。

連這個都算計好了,我怎麽會天真到認為那個人是與我位階差不多的法師……我太狂妄了,一招落敗的水準居然也妄想建法師塔。

缺少了火焰的烘烤,空氣中飄浮的白霧又變回液态。維克多用法術将珍貴的巨毒銀星草汁牽引回它手中的水晶瓶,小心蓋好後正要拔腿離開,暫緩了痛楚的安納科第三次喊住它。

“等等!”

“怎麽……傷成這樣,你還想繼續無聊的決鬥?”

“至少……讓我知道輸在什麽人手裏……”安納科想的當然不是接續句,他要辭去給貴族做保镖的差事,繼續法術的修行。

“伊恩·奎德林。”維克多心想也許以後還有多次要用到現在所扮演的角色,就大方地褪下兜帽,讓對方看清它的容貌。

精靈……天生就會使用魔法的種族,該自我安慰輸的不是太難看嗎?

安納科苦笑,轉身朝馬車走去。

“領主閣下,我輸了。”

維克多已經走了幾步,聽到安納科說的話後頓住,它緩緩回頭,視線轉向那輛原本沒怎麽在意的馬車。

門開了,一名表情輕浮的青年從馬車裏走出,視線越過落敗的安納科直直盯在維克多身上。

“那邊的精靈法師,有沒有興趣當我的保镖?”

※※※

霍克百無聊賴地研究領主家大廳的裝潢,從左到右,從上到下,全都掃了個遍,還是沒等到領主大人的莅臨。

有些微駝的老人帶着幾名身着粗布的女子來到總管跟前,報告今天招到的女仆數量。

一聽只招到四人,普萊西眉頭的立刻打了個結。連仆役的數量也減少了……塔蘭的法律又禁止強行征召,領主再不想點辦法的話,普通的招聘可沒法再聘到人來領主府幹活了。

霍克一眼就認出了混在女人當中的雷娜,兩人的目光僅有短暫的交彙,很快又都投到不同的物體上。

“在這裏等吧,領主差不多該回來了。”普萊西揮揮手示意老頭靠邊站。他一直弄不明白,為什麽領主會留下這個沒什麽用的老家夥,既幹不了體力活,又不像特別精明的樣子,除了那雙讓人有點害怕的眸子,根本一無是處。

接收到普萊西探究和鄙夷的目光,老人回了一記傻笑,完全沒有雷娜去應聘女仆時的精幹。

當記時沙漏第二倒轉,連接着庭院的走廊終于傳來略顯急促的腳步。

“這些就是你今天的收獲?”一身黑的領主大步流星地走入大廳,目光掃過排排站的女仆與傭兵,冷笑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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