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年初二的時候陳睿睡到中午才起床，宋城扶着他下樓的時候，空氣裏都是紅燒肉的香味。

“今天看你沒精神。”宋城說。

“當然沒精神了，昨晚睡太遲了。”在床上滾了半天當時沒感覺，現在雙腿軟到沒勁，身子更是爛成泥巴了，這大肚子頂着腰還不好受，陳睿真是哪哪都不舒服，“我還想睡。”說完就把頭往宋城胸口一搭，一副‘你拿我沒辦法’的樣子。

昨晚是有點過了，宋城扶着陳睿坐在軟墊上，陳睿眼睛眯着精神萎靡，他說：“要不要去找孟子君看看。”

“我才不去，去的話要被他笑死。”

“你現在畢竟身子不方便，去問問也好。”

陳睿紅着臉死活不去，宋城吃過飯就幫他問了，音量估計開的外放，孟子君在電話那邊先是愣了愣，然後大笑道：“你們可以啊，注意點就行。”

陳睿羞的連頭都擡不起來了，本來可以不那樣的，結果還是那樣了，好像是他先忍不住那樣的，現在好了，他們在床上那樣這樣的，被別人知道了。

“子君說你身體底子不錯，雖然前期受了波折但後面都養回來了，再過幾個月就去住院吧。”

“啊，住院？”

“得去待産。”

陳睿心裏抵觸醫院：“我把自己養好不就行了。”

“家裏不方便照顧你，放心，到時是獨立的套房不會有別人知道。”

陳睿摸了摸嘴唇：“那你到時會在嗎？”

宋城顯然是知道陳睿為什麽會這樣問，他道：“會在，你要卸貨了，我當然會在你的身邊。”

“你說的，到時要陪着我，我怕……”

Advertisement

這事擱誰身上誰不怕，陳睿的反應正常，宋城也表示了百分百的理解并許下承諾：“到時我會來陪着你。”

陳睿不放心又小聲的問了句：“真的沒有其他人知道是麽。”

“真的沒有其他人了，你還不相信孟子君麽。”宋城笑笑，手摸了摸陳睿的臉頰，“你什麽都不用擔心。”

宋氏會幫他安排的好好的，陳睿心裏也知道不會有錯，可這肚子是在自己的身上，這麽大的肚子……那是說不怕就不怕的麽。

陳睿實在想不開，在宋城身邊待着膩歪，他就跑去院子裏堆雪人，本來在家穿的厚實成了球，出來碰着雪了不覺的冷反而覺得非常涼快，京都的雪下的又厚又大，陳睿便頂着雪花在外面瞎搗鼓，直到把手玩到發紅發熱了，才把一個半個身子高的雪人給堆出來，找出紅圍巾系上拍照發朋友圈，王斐嘻嘻嘻的點贊還說他幼稚。

以前都是和家人一起過，今年和宋城一起又不用拜年，這年就顯的特別的安靜，年三十的晚上沒有鞭炮聲，就連年夜飯都是他們兩人在一起吃的，和在家的感覺不一樣，陳睿能覺得自己有些激動，卻又為這一份安靜感到些許落寞，過年就該熱熱鬧鬧的，可他現在的身份與身體根本沒有辦法。

“宋先生，明年，明年我們一起過年，一家子坐在圓桌子邊，邊看春晚邊吃年夜飯。”

陳睿站在外面手裏還拿着雪，臉頰被凍的發紅，他看着宋城招招手：“外面一點都不冷。”

其實是他冷到感覺不到冷反而覺得熱了。

“一家人，你很喜歡說一家人。”

“當然喜歡了，家人是最好的。”陳睿拍拍手昂起頭，宋城正幫他系圍巾，脖子毛絨絨的發癢，他也看着男人面露笑意，“我也想讓宋先生進入我的家庭裏感受那一份熱鬧，以前宋先生都是一個人嗎？”

宋城搖頭：“父母會從法國回來，我只是喜歡一個人而已。”

“那方紀明？”陳睿覺得作為一個懂禮的現任，要對自己的伴侶有足夠的信任，還要有談起伴侶前任那淡定的心，“你們都在一起好幾年了。”真的，他沒酸。

“我們之前就是吃年夜飯，然後有時他會回去。”

“宋先生不去嗎？”

宋城沉默了幾秒，說道：“我不去，無論去哪面對的都是一堆好聽的奉承，去了也是給自己增添麻煩，你說對不對。”

陳睿琢磨着也是，以宋城的身份到哪去不是亮點，誰不是得小心的伺候着。

“那以後和我一起過吧，還有小孩，我不喜歡安靜。”

宋城瞧他一眼：“我看出來了，你就是個靜不下來的。”

陳睿張開手臂抱住了宋城，臉直往他的身上蹭蹭：“一靜一動才是絕配。”

“你怎麽和孩子似的。”

陳睿驚訝道：“我本來就還是個孩子啊。”

宋城沒轍，心中不由自主的松懈了下來：“外面有點冷，回去吧。”

“下午我們去看電影吧，過年很多春節檔電影。”

“你想看哪一部？”

“小孩子才做選擇，成年人全都要看。”

宋城的目光有意無意的從陳睿驕傲的臉色掃過，他笑道：“剛剛小孩，現在就成大人了。”

“和宋先生站在一起，我的确是個孩子。”

宋城偏頭瞧着一臉得意的陳睿，瞧他眼裏的得意遮擋不住，宋城說：“你這是在嫌我老了？”

“實話實說嘛，你是比我大好多歲。”陳睿的心中冉冉升起紅旗，“等你38了，我才30歲，那還得我照顧你呢，我之前聽說男人一過30雖說如狼似虎，但那方面的能力是要跟着年紀下來的。”當年看的是哪本書來着，忘了，真可惜。

陳睿越說越來勁，往前走了幾步發現身邊沒有動靜，轉過身一看，宋城神色複雜的看他，看得陳睿心裏一慌立馬四處亂看：“幹嘛老看我。”

“你都想着以後我沒法滿足你了？”

這是哪門子的話，陳睿過了好一會才說：“男人嘛，聊這些又沒事。”說着歪頭往宋城肩膀上湊，因為肚子不便導致動作有些別扭，卻異常的可愛粘人，“你怎麽生氣了，你還比我大幾歲呢，胸懷都還沒我大。”

“那我是不是還得向你學習學習才好？”

陳睿不做聲了，撈過宋城的手就往客廳走，緩緩發熱的手又透着冷勁的手讓宋城一愣，随即他握住了那手：“年紀輕輕的，別想這些有的沒的。”

“哦。”

“吃飽了就去睡會，晚上叫你。”

“宋先生不陪我嗎？”陳睿用手指勾了勾男人手心。

宋城本就離他很久，這時摸了摸陳睿的臉：“我去書房處理會事，過一會就來陪你。”

于是陳睿興沖沖的上樓回房準備和宋先生來個回籠覺，不不不，他等了半個小時等到自己眼皮都支撐不住了，宋城還是沒來。

“又騙我。”也許是這幾天的相處過于融洽溫馨，陳睿的膽子瞬間就大了，他撺掇撺掇跑去書房，宋城正帶着眼鏡看電腦，他一屁股坐在了宋城的腿上就扶着肚子要睡，宋城根本沒有辦法只能空出手來扶他。

“我估計等我睡醒了，你都還沒來。”

宋城身子一僵但很快反應過來：“今天怎麽變的這麽粘人。”

“這家裏就你和我，我不黏你，難道還去黏徐姨嗎？”陳睿拍拍肚子打了個哈欠，頭擱在宋城肩膀上就不想擡了，“睡覺得有儀式感，一個人，沒有儀式感。”

“晚上吃飯前先去走走，睡醒就吃不大好。”

陳睿眯着眼：“那快去睡吧，我真困了。”

宋城啞口無言，幹脆扶着陳睿去卧室了，如今陳睿身形梨形，睡覺穿的都是毛絨絨的裙子，因為考慮到男人所以顏色上選的很中性，穿着倒不會太突兀。

宋城抱着陳睿上了床，自己的脖子還被對方抱着，一副情到深處難以自持的小模樣看的宋城想笑，卻也笑不出來。

這時床頭的手機屏幕一亮，宋城瞥了一眼，短短幾秒就把內容看完。

而陳睿拿過手機看了幾眼，有點不耐煩的把手機扔到了沙發上，前幾秒還是溫柔人，現在突然勇猛，宋城笑了一下：“誰惹你了。”

想着說出來沒大事，陳睿眯着眼說：“就跟我表白失敗的，然後幾個沒見過世面的小姑娘，那次把我鬧的很生氣，這過年了發短信來求和，有什麽好求和的。”不就是塊表的事情，“把我搞的像是小偷。”

“她們家情況很好？”

陳睿想了想：“是有點錢吧，看她平時都很闊綽，生活費也高，是系裏公認的公主，人嘛，也就那樣吧。”這可不怪他眼光高，實在是因為他喜歡男人，那點眼光都拿來看男人去了。

“我上學這麽久也算是一帆風順，結果在大學載了跟頭。”跟頭栽大了，還把肚子給栽大了。

宋城的眼睛眯了眯，也沒顯露出情緒：“告訴我不就行了。”

“為什麽要告訴你啊。”陳睿不懂了，“就一小屁事告訴你幹嘛，難不成還讓你給我出頭麽，拉倒吧，我自己解決了。”

“嗯，也可以。”

陳睿睜開了眼突然認真說：“方紀明和你怎麽相處的，是不是有事就和你說然後要你擺平，我可不是那樣的人，宋先生，我們雖然結婚還有娃了，可我身份證上那一欄可是男的，這體格也比小娘炮強。”

宋城懵了懵：“你生氣了。”

陳睿獻上一個微笑：“我生氣幹嘛，我才不生氣。”把頭往被子裏一藏完事，末了又被宋城揪了出來，不過陳睿如今最受不了的就是被摸肚子，特別是宋城還幫忙揉他的腰，小情緒立馬就跑了，甚至是舒服的想哼哼。

“我會靠我自己的。”

宋城心頭動容，不由低頭與陳睿碰了碰鼻子：“大過年的，別亂想。”

“大過年的。”陳睿念了幾遍，“大過年的，我才不和你生氣。”

為什麽他要在大過年的談方紀明。

陳睿躺床上沒想通，大概是他心裏也覺得方紀明是個人物，方紀明自殺了，宋城去看，沒什麽毛病，成吧，他才不是小肚雞腸。

但想什麽來什麽。

晚上宋城接了個電話，時間很長，陳睿當時正等着吃飯，就聽着裏面有什麽‘紀明’，随後宋城沒說什麽但吃過飯就出去了。

“你去哪裏啊。”

宋城沒猶豫：“方紀明那邊出事了，顧淮現在不在京都，我得去一趟。”

“那是什麽事啊。”

宋城看向了陳睿：“畫展的事情，有人對他不規矩。”

陳睿沒碰上幾個同性戀，但他也知道有錢人玩的比較開，所以聽到宋城這麽說了，他就沒攔着，說實話他也攔不住，等宋城走了他就跑樓上找王斐打游戲，王斐失戀了，這幾天過的正郁悶。

兩個郁悶的人打游戲效率高，陳睿和好友開着語音呢就把事說了，王斐“啧啧”兩聲：“你不會是……碰上白蓮花了？”

“方紀明有家世有學歷還有事業，白蓮什麽啊白蓮。”說出來他自己都不信，但陳睿心裏有譜，“估計是看不爽我，不服氣吧。”

“肯定會不服氣，你想啊，他這樣的人居然輸給你了，換我，我都覺得不服氣。”

可不是麽，在外溫文爾雅是藝術家，在內有一個牛逼厲害的男朋友，可惜就是相伴多年沒走到最後，結果被一個認識好幾個月且樣樣不如自己的年輕人搶了，多來氣。

“方紀明長的真好看，所以宋城說有人不規矩他，我信。”

“切，一老爺們都不會保護自己了嗎？”王斐的白眼都快飛上天了，“不就是一個弱雞。”

“不一定，這事也不好說，估計宋城今晚是不回來了。”

“哥們你行不行啊，別被舊人搶回去啊。”

陳睿罵王斐放屁：“宋城對他可沒心思，過年這幾天都在家陪我膩歪。”

王斐總聽陳睿誇方紀明長的好，閑着沒事就搜了一下，這一搜嘴巴都合不上了：“靠，好看，比那些偶像好看多了，不女氣。”

“人家那是有藝術感，文化傍身與家庭教養助力，帶來的感覺也不一樣。”陳睿是有親身體會的人，那天他和方紀明見面，很明顯就感覺到了兩人的差距，否管人家私下怎麽樣，面上能夠如此把持度也是個人物了。

“人家可是你情敵啊，你怎麽還誇上了，對了，你那寶貝兒子名字取好沒。”

話題轉回肚子，陳睿歪頭嘆了口氣：“我爸媽讓我自己取名字，宋城也說聽我的，我想了很久覺得要不然就叫昱文吧，聽着有禮貌。”

王斐嗯嗯贊同：“我都把禮物給你備好了，是6月的預産期吧。”

“game over——”随着手機上游戲音響起，陳睿摘掉耳機開了外放，“你怎麽比我還惦記這事啊。”

“我可是關心你啊，我都在倒計時了，難道你不惦記嗎，你們是小孩爸爸，宋城陪你不也是這事麽。”

“嗯……”陳睿忽然猶豫了，語氣中也有了不确定，“沒談過這事。”

“你們有病？”

有什麽事像是突然挂上了勾，但轉的太快沒抓住，陳睿撓頭沒了玩游戲的心思，王斐也讓他趕緊睡。

但睡不着，陳睿失眠了，他給宋城發了短信問在哪，沒多久宋城就打了電話過來：“還沒睡？”

“嗯，想你了。”

“早點睡，明天早點回去陪你。”

聽着像是在做總結，陳睿又問：“事情解決了嗎？”

“解決了，沒什麽大事。”

沒什麽事就好，陳睿說：“那你早點回來。”

宋城挂了電話看了一會才轉過身，床中央正蜷縮着一具纖瘦的身子，發絲潮濕剛洗過澡，臉頰透着不正常的紅，眼睛紅通通的像是剛哭過。

前十分鐘，方紀明還挂在他懷裏哭。

“這棟房子看起來很有生活氣息，我居然不知道你有這套房子。”方紀明擡起通紅的眼看向宋城，“又是你金屋藏嬌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