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若角色對調，你說好不好（二）

第八章 若角色對調你說好不好（二）

“你神經病吧你？那床只有一米二寬，我一個人躺都嫌窄了，好不好？”

現在，那張床是寬是窄，很重要嗎？

“你誤會了。我是說我們在一個房間擠擠就好了，我睡沙發也可以。”

伍銘炀還在笑？甚至有點得意？

區嘉實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你怎麽知道還有沙發？”

“上午為了幫助我取材，你的同事們帶我去看過了。”

“還有就是，我跟你們的上司保證過了，不給她檢查我相機裏的東西，是不能出你們公司的。”

這話說的，誰也不能趕他走了。

事實上，在EVE下班前，伍銘炀就主動打過招呼了。

兩人約定，區嘉什麽時候下班，什麽時候檢查影像。

讓暴風雨來得更猛烈些吧。

女值班室裏，肖影忙着洗漱，區嘉忙着憂愁。

區嘉不敢想象方仁和伍銘炀待在一個房間，一整晚的畫面。

恨不得立馬沖進男值班室，打地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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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區嘉，你是不是擔心方仁會吃了伍銘炀呀？”

“嗯。”

區嘉就這樣把自己賣了。

“不是不是，我沒有在擔心誰。”

“行了吧你，這擔心都寫在你臉上呢，就差馬上冒個痘畫龍點睛了。”

“影子……”

“好了，我知道你想說什麽。”

肖影打算到此為止，不捉弄區嘉了。

“以後，不要再把我和伍銘炀硬湊到一起了，我對他，沒感覺了。”

“影子，我……”

“你又要說你對伍銘炀什麽感覺都沒有了吧？區嘉，人得看清楚自己的心。”

區嘉不知道該怎麽跟肖影說清楚了。

這幾個人，這些事，是早就說不清楚了。

當下，區嘉只能沉默以對。六年前的事，不想說，六年後的事，說不清。

“不管怎樣，我都不是因為你才放棄他的。說到底，是我和他沒什麽緣分。”

肖影對區嘉的沉默有些失望。

不是因為區嘉不跟自己解釋了，而是因為區嘉到現在還是不肯告訴自己實情。

“怎麽不說話了？”

“對不起，影子。”

肖影哪裏是想聽什麽對不起。

區嘉，憋死自己算了。

“好了好了，我都說了不是因為你，所以我不接受你這狗屁道歉。至于你和他，你自己想去吧。”

肖影對區嘉也是萬般無可奈何，還有一點心疼。

兩個知心好友，各懷心事，卻都無法開口。

她等她想明白，她卻如困獸，想不明白。

男值班室裏的氣氛也好不到哪去。

方仁看伍銘炀是一萬個不順眼。

“你又是找區嘉合租，又是讓她給你拍紀錄片，說吧，你到底什麽目的？”

“沒什麽目的。”

“你丫在我面前就別裝孫子了，我不吃你那一套。”

“要說目的的話，倒還真有一個。”

“你看看，你看看，我就知道你不是什麽好東西。什麽狗屁老鄉。”

“為了補償她。”

方仁一時間被伍銘炀的話弄得摸不着頭腦。

“不是，你這話什麽意思？難道，你們以前認識？”

“不，以前我不認識她。”

“那你倒是有話快說，有屁快放呀。”

方仁快被煩死，急死，郁悶死了。

“等以後她願意的時候，再告訴你。”

伍銘炀整理好毯子，躺在沙發上，背對方仁，表示自己不想聊下去了。

可是方仁不肯。

“你是不是也喜歡她？”

伍銘炀不想回答這個問題，沒有意義。

“你不說我也能看出來，否則，我也不會留下來陪你玩了。”

方仁倒也沒被伍銘炀的不做聲激怒，反而比以往沉靜下來了。

“你有你的手段，我也有我的堅持，就算她最後還是不會選擇我，我也不能讓她被你這種套路男迷惑了。”

伍銘炀聽了方仁這麽說，覺得以後會變得很有意思。

足足又在公司待了一天，兩人才雙雙把家還。

一到家，區嘉就通知了伍銘炀，自己已經作出的決定。

那就是不再參與伍銘炀的紀錄片拍攝了。

伍銘炀馬上意識到了自己有些激進，便說，

“如果最近你覺得有些累了的話，就先停拍吧。等你調整好了，我們再重新策劃。也向你保證，到時候，絕對不會再這麽無章法了。”

嗯，現在一切都為時尚早。有些事，來日方長。

區嘉想了想，伍銘炀的話很中肯，就收回了不參與的決定，算作中場休息。

但是，這不依然是被他牽着鼻子走嗎？

區嘉徹底反應過來又是為時已晚。

一個星期後，紀錄片重新開始拍攝。

在拍攝開始之前，區嘉與伍銘炀約法三章：

一， 要有确切的劇本，不能只按照導演的想法随便拍攝；

二， 不得再去公司拍攝；

三，不能動不動就請客吃飯。

第三條是最重要的一條，可以直接避免幾個人一起吃飯可能會發生的種種麻煩。

伍銘炀很願意遵守。

這是區嘉第一次對伍銘炀的神秘力量做出積極反抗，自以為效果不錯。

可是區嘉不知道，自己的約法三章恰恰給了伍銘炀完全掌握主動權的機會。

首先，區嘉必須要按照伍銘炀安排的劇本出演。

比如，重新開拍的第一天，伍銘炀就帶區嘉去了鄭都的濕地公園。

這讓區嘉很是不明就裏。

要你給個劇本也不是要你胡編亂造呀？

可是伍銘炀有備而來，區嘉怎能招架得住。

“今天我們拍攝的內容很簡單，你在這個公園裏找到密蒙花就好了。”

“這也是後期工作者的生活紀實？”

“這是一種象征手法。你現在呢，身處異地，需要在快節奏的城市生活裏，找到心靈上的慰藉，密蒙花正好有這個意義。”

密蒙花對于區嘉來說，的确意義非凡。

“聽起來是不錯，可是就這麽幹找，也太做作了點吧？”

“作為同行，我會全程陪着你，和你對話的，不會讓你覺得單調。”

他陪自己找密蒙花？這件事聽起來有點暧昧，不，很暧昧。

伍銘炀走在區嘉的左側，因為身高差，将相機微微朝下，對着區嘉。

從這個角度看區嘉，黑發随風飄動，白色的臉蛋因為寒風，臉頰上有兩抹粉紅，還有一一兩個可愛的痘印，讓人有點心動。

“你做後期多久了？”

“不算久，加上實習也就是一年左右。”

“打算一直做下去嗎？”

“呃……說不好吧，我也不知道什麽時候就會……就會不想做了。”

因為知道是在制作紀錄片，和在大學拍過的微電影不一樣，區嘉很認真回答伍銘炀的提問，一開始有些緊張。

伍銘炀打算講講自己，緩解她的緊張。

“老實說，我跟你一樣，不知道在以後的哪個瞬間就會放棄了。”

區嘉很詫異。

他不是很熱愛這一行嗎？

“當初在高中的時候，學這個特長，是真的因為感興趣，但是從事這一行後，發現現實和理想的差距有些大。很多時候，你有夢想，但你只能看它離自己越來越遠，沒有辦法也沒有能力去實現它。”

原來他也是凡人。

“不錯，有很重的無力感。”

伍銘炀突然很好奇區嘉會不會後悔選擇了這一行。

“所以，你有後悔過嗎？”

這是因為你才選擇的一條路啊。

盡管心甘情願，但非要說從來沒有後悔過，那就是區嘉自欺欺人了。

“有過，但是覺得感激的時候更多。”

“感激？”

兩人邊走邊聊，像朋友一樣。

“嗯，感激。我以前是個特別，怎麽跟你說呢，算是個特別悶的人吧，但是接觸了這個專業以後，發現自己不知不覺被改變了。很多電影，很多書籍，就像是自己從未發現的，一直就藏在自己生活裏的寶藏。”

怪不得，你不再是那個在河邊，望着未開的密蒙，在寒風中瑟瑟發抖的小女孩兒了。

“像寶藏一樣嗎？”伍銘炀溫柔地笑了。

“恩呢，我詞彙匮乏，不知道要跟你怎麽形容了。總之，這些給我的影響很大。”

“那推薦一部你覺得對自己影響很大的電影吧？”

“呃…….讓我想想。”

“或者是，最近看過的？”

“最近看過的話，有一部電影還不錯，叫《超脫》。”

“好，有時間，我也看看。”

“哈哈，我們這還是在拍紀錄片嗎？這麽多無聊的對話。”

或是因為公園裏的清冷氣氛，或是因為伍銘炀一點點的誘導，區嘉覺得自己不知不覺說了太多。

“不無聊，真實就好。”

能聽你講你的事情就很好。

“一路光顧着聊天，都忘了找花了。”

“不急，慢慢找。”

他這語氣怎麽跟已經知道花在哪了似的。

區嘉不說話了，四處望望，看這深冬的公園裏，哪裏有開着的花。

伍銘炀放下了相機，在區嘉身後無言地跟着。

也多看看她的背影吧。

兩人走着走着，就到了離河邊不遠的地方。

“嘶——哈——沒想到，現在的濕地公園會這麽冷。”

區嘉出門忘了戴圍巾，一個勁兒地顫抖。

伍銘炀聞聲迅速把自己的圍巾取下，從她的脖子後面給她圍上。

現在的姿勢有點像back hug？

因為靠得太近的身體，區嘉打了一個更大的顫栗。

這是什麽情況？他為什麽要給我圍上他的圍巾？這是他頸間的氣息嗎？

還蠻好聞的。

現在可不是想這個的時候。

“區嘉，你看，那是不是密蒙花？”

感恩密蒙花。

“好……好像是。”

區嘉迫不及待地就要向河邊走去。

不料腳下一絆，身體晃悠着向前傾。

伍銘炀反應極快，身體跟着區嘉前傾，接着右手向前一環，将區嘉攬回懷中。

這次是真的Back hug.

萬籁俱寂，已無寒風，心跳驟停。

她的呼吸，她的思想，她的所有，都在此刻定格。

作者有話要說：

此章提到的電影《超脫》又叫《人間師格》，有點像紀錄片的拍攝手法，還是蠻好看。人人都在生活，人人都有痛苦，不一定要用自取滅亡來結束痛苦。都可以救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