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他以為,她會因為被占了這麽一點便宜而方寸大亂嗎?

如果他真有這種想法,那他就大錯特錯了。

海瀾逐漸冷靜了下來,擡起眼眸,微微眯眼:“信不信再過十秒鐘,我能讓你免做手術,也可以絕育?”

淩越狹長眼睛挑了挑,輕笑了一聲,“我信。”笑的時候聲音低沉,眼睑半垂。

無論是他現在的浴袍裝扮,還是他的動作,語氣舉止,都透露着一股邪魅。

“還有三秒。”海瀾忍住了咬牙切齒的沖動。

淩越後退了一步,把撐在牆壁雙手擡了起來,雖然做出投降的動作,但從那骨子裏面散發氣勢,沒有半點投降者的樣子,反而像個王者。

海瀾瞪着淩越,一字一頓的警告:“別招惹我,否則讓你後悔。”

丢下一句話,轉身握上把手,拉門。

海瀾衣服依舊緊貼在身上,完全把凹凸有致的身材勾勒了出來,即使是背影,也讓人血脈偾張。

淩越的眼眸越發的暗,呼吸也逐漸加重,握緊了手,閉上眼睛,深呼吸了一口氣,把心裏邊和身體上的沖動壓制下去,轉身向衣櫃走去。

海瀾拉開了門,正要走出去,卻忽然聽到外邊傳來敲門聲,腳步一頓,随後聽到剛剛那個家政阿姨的聲音。

“海小姐,我把新的浴巾拿來了,請開一下門。”

海瀾瞬間倒抽了一口氣,辛虧晚了兩秒出去,不然她現在這樣子從淩越的房間出去,淩越又在家裏邊,她就算是有十張嘴也解釋不清楚,

說什麽都沒有發生過,誰信呢。

這可是要把兩個人關系撇清的關鍵時刻,絕對不能搞出半點的暧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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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人在裏面嗎?奇怪了,剛剛明明看到海小姐上來了的呀?”

聽到這,海瀾快又輕的把房門再度關上,意識到這是淩越的房間,閉了閉眼睛,調節了自己的情緒,一咬牙轉過身,“我避……”一下。

才轉身,說了兩個字,淩越就迎面扔來一件襯衫。

“穿上。”

下反應的接住了衣服,看清楚是襯衫後,直接扔了回去,“誰要穿你的衣服!”

“真的确定不穿?”眸光暗沉的掃了一眼海瀾的姣好的身材。

那眼神如同是一雙手,所到之處,都撫摸了一遍,讓海瀾全身都起了雞皮疙瘩。

再有話外的意思——你不穿,正好。

原本還不覺得有什麽的海瀾,頓時覺得渾身不知在,暗自說服自己千萬不能這麽輕易就被淩越挑起怒火,随後手掌捂住了胸口擋住了最暴露的地方,向他伸出手。

“衣服給我。”

淩越複而把衣服遞給了她,海瀾拿過衣服,直接轉身,套上袖子,把衣服穿在外面。

淩越的衣服上似乎是剛收下的,還殘留着陽光的味道,淡淡的,讓人舒适的,衣服和人相差非常的大。

襯衫雖然也被裏邊的濕衣沾濕一部分,但也不至于像方才一樣什麽都暴露出來了。

海瀾打開一條門縫,細細的聽着外邊的動靜,等了小半會之後,聽到下樓梯的腳步聲之後,才松了一口氣。

轉頭瞥了眼淩越,一個字都沒說,開門走了出去。

三間房排除了兩間,那麽剩下的一間房無疑就是淩琳的房間了。

趁着沒人,海瀾就像做賊一樣,快速的跑過樓梯間,推開淩琳房間的門進去。

看着海瀾落荒而逃的背影,淩越嘴角一扯,笑意涼薄。

“一開始,可是你先招惹的,怪不得我。”

若是在他初識她的時候,她能僞裝起來,興許他不會去在意,但她的行事作風向來異于常人,獨具特色,不可能扮演任何人,所以他才會被她所吸引,欲罷不能。

………………

海瀾打開了淩琳的衣櫃,一下子就分辨出哪些衣服是淩琳的,哪些又是女配留下來的衣服,風格天差地別,根本不需要猜測。

換完衣服,海瀾看着被她脫在床上的襯衣,屬于淩越的襯衣。

扔了還是還了?

最終海瀾還是決定扔了,她覺得,以現在淩越這扭曲的人設,很有可能拿着這衣服做些變态的事情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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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這個可能,愣生生打了個寒顫,肉麻感不知道從什麽地方生出來,蔓延到了全身,全身都起了雞皮疙瘩。

“淩越個死變态。”表情嫌棄到了極點。

做了三次深呼吸的調整,才讓自己的心情勉強的平複下來。

淩越為什麽會跟變了個人一樣,這一件事情,千萬不能在好奇,也不能繼續挖下去了。

或許他可能知道了她的底細,而她卻是對他一無所知,猶如他在明,她在暗。

誰知道在他惦記她的表面下,會不會還隐藏着別的目的。

茍活着,平安的活下去,這一點才是海瀾最終的目标,別的都是瞎扯。

給淩琳在微信上留言,說從她的房間拿兩個袋子裝衣服。

一個裝自己的,一個則是裝淩越的。

淩越在家,生怕他會壞事,所以海瀾換好衣服,也沒有在淩家久留,直接就走了,只在走之前,讓淩家的家政阿姨轉告淩母,說她有急事就先離開了,下次再過來找淩母聊天。

淩越站在窗戶前,左手的手指略帶着節奏輕彈着窗臺,聲音輕快有節奏,看着那匆忙離開的背影,唇畔微勾,深邃的眼底也染上笑意。

有過一次經歷,再次重來,算是有了副本,雖然和副本有些出入了,但一切都還在掌控之中。

淩母整理好,再出來,聽家政阿姨說海瀾已經走,難免露出了失望之色,微微嘆了一口氣:“這孩子,就算再忙,也應該和我說一聲再走呀。”

話才剛落,就從身後的傳來自己兒子的聲音。

“剛剛,海瀾來過了?”

淩母聽到聲音,轉回頭,看向從樓梯上走下來的兒子,有些詫異:“你什麽時候回來的?”

淩越表情淡淡,“昨晚淩琳和朋友喝醉了酒,太晚了,我就送她回來,順便在家裏住下了,累了幾天,也就睡得晚了。”

當然,只有淩越自己一個人知道真實的原因,他不說,沒有任何人知道。

“要是海瀾知道你也在家,她就不會走那麽快了。”淩母語氣盡是遺憾。

淩越勾了勾嘴角。

他明白得很,要是知道他在家,只怕她會走得更快。

“哦,對了。”淩母擡起視線,看向自己的兒子,“我有點事情想要問你,你随我過來。”

兩人坐到客廳的沙發上,淩母問:“海瀾怎麽?”

淩越揚眉:“那方面?”

“當然是你和她的事情,早在上一次過來的時候,我就覺得她似乎沒有那麽的像以往那麽粘着你了,這一次,我總覺得,她想要和我說……”

淩越補充,”解除婚約的事情。”

淩母詫異的看着他:“你也看出來了?”

淩越淡淡一曬。

“媽,如果她和你說了這件事情,你就用自己的想法來解決,不用顧忌我。”

淩越的話,就是淩母也不明白他的意思。

“所以,你是想退婚還是結婚,我和你說,海瀾這孩子我喜歡,也是我心目中的兒媳婦人選,沒人替代得了。”

淩越點了點頭。

“我知道,結婚與退婚,決定權在媽你的手裏。”

“怎麽在我手裏……?”

淩越淡笑不語。

有一些事情,他會去改變,但有一些事情,他并不想改變它們的軌跡,他想和海瀾一起再經歷一遍。

…………

海瀾回到了畫廊,下車前把副駕駛座上的兩個袋子也拿了下來。

而裝有淩越襯衫的袋子,直接被她扔進了畫廊門口前的垃圾桶中,瞥了一眼還露出半截的袋子,又用手往裏邊壓了壓,直到全部都進了垃圾桶裏邊,不會被人翻出來,才拍了拍手上根本沒有的細菌,轉身走回畫廊。

回到辦公室,脫了高跟鞋,才換上舒适的拖鞋,就有人來敲門了。

“進。”

随即小助理推門進來。

“什麽事?”

“瀾姐,我就是想和你說一下,之前齊小姐放在畫廊中寄賣的畫被人相中了。”

海瀾挑眉,不解,“這是好事呀,有什麽問題嗎?”

“但是因為你和齊小姐是朋友,當時只是放在這裏寄賣,并沒有簽什麽合同,所以為了避免糾紛,我覺得還是讓齊小姐過來簽一下合同為好。”

海瀾點頭贊同,“也是,親兄弟明算賬,你打給電話讓……等等。”

海瀾擡眼看向小助理,問:“齊悅是什麽時候把畫送過來的?”

小助理想了想:“大概是大半年之前吧,只是簽約排號要賣的畫太多了,所以也就是上個月才挂出來的。”

“大半年之前?齊悅都是沈家的兒媳婦了,也不缺錢,為什麽還要把畫拿出來賣?”

小助理搖了搖頭:“這我就不知道了,不過瀾姐,你是和齊小姐鬧掰了嗎?”

海瀾皺眉,“為什麽這麽說?”

“我來這工作快一年了,剛來的時候,齊小姐還會每隔幾天來畫廊找瀾姐你,但好像是在年初的送了畫過來之後,就沒有再來過畫室了,瀾姐你也似乎念叨過齊小姐跟變了個人一樣?”

聞言,海瀾心裏有了答案。

莞爾一笑,與小助理說:“你就聯系齊悅,讓她過來簽合同。”

海瀾忽然一笑,讓小助理莫名其妙。

小助理出去後,海瀾笑容深了些,終于有一件順心的事情了。

不管是穿書還是穿越,都是一件悲傷的事情,因為會和親人生離,不再相見。

但是,如果有一天,真的發生了這種事情,與其瘋瘋癫癫,消沉的活着,還不如接受這個現實,好歹能活得痛快一點。

海瀾想,如果齊悅真的和她一起穿書了,那麽就相認,大家相互扶持。

海瀾的性格比較野,而齊悅的性格則比較溫和,本來性格大相徑庭的兩個人,但卻是好了十幾年,形容血緣姐妹。

小助理聯系了齊悅,定了周四,也就是後天會過來簽合同。

日落黃昏,如同打仗一般的一天終于快要結束了,海瀾拖着疲憊的身體和疲憊的精神狀态回到家。

因為太累,小海天跑過來求抱抱都被她給打發了,直接讓家政阿姨幫她留飯,等她晚上睡醒的時候,當宵夜吃。

然後回房,洗了個澡,到頭就睡。

睡得再早,身體和腦子再疲憊,該做的夢,還是會繼續做,只不過夢境變了,不再是噩夢,而是一個讓人難以啓齒的……春夢?

同時她也像是個旁觀者,身在濃霧之中。

濃霧之中漸漸響起男人粗重的喘息,以及女人那種讓人誤會的聲音。

濃霧慢慢散去,隐隐約約的看到了男人背影,根據輪廓來看,那男人的身材非常好,肌肉線條應該很結實也很流暢,雙腿也很修長有力。

男人的背逐漸清晰了起來,清晰到可以看到他麥色肌膚上覆着一層薄薄的汗珠,散發着男人的成熟性感,而在那個男人的身下也漸漸出現了一個女人。

男人伏在上方的律動,一動一晃的,不僅聲音,就是連場景都讓人臉紅心跳。

男人的腰和腎似好像乎都挺好的。

在男人律動的頻率越來越開的時候,夢中的視線瞬間轉到了女人的臉上,看到女人臉的那一瞬間,海瀾驀地從床上驚坐而起,瞪大了雙眼。

半響之後才回過神來。

“那是我?”

顯然,就是她的臉,想起剛剛的場景,海瀾嘴角和眼角忍不住都抽搐了一下。

絕對是因為今天淩越調戲才會坐這種荒誕的夢。

回想剛剛的場景,饒是海瀾這麽彪悍的人,都不免面紅耳赤,心跳加速。

和之前的噩夢一樣,夢境很清晰,清晰到每一個細節都能讓人記住。

夢境清晰,主角是自己,這的确很刺激。

晃了晃頭,把腦子裏面的黃色畫面全部都晃出了腦子外,捂着心跳得像打鼓的胸口下床。

她覺得,她應該吃點東西來壓壓驚。

………………

第二天,康城陵崗醫院。

一個看起來還很年輕,穿着白大光,帶着金絲邊框眼鏡的醫生,坐在辦公桌後,看了一眼手中的腦電圖檢報告單上的各種指數,又看了一眼檢查人的名字,沉默了。

“如何?”

宴宇從報告單上擡起目光,看向坐在辦公桌外的人,他的名字叫淩越,

他一開始看到檢驗單上面的名字,他還調侃了一句“淩越這個名字還真的挺大衆化的呀。”

結果,來的人不僅名字是淩越,連人都是他認識的那個淩越,淩氏集團總裁,淩越。

上個星期還坐着同一輛車,今天他卻來做全身各種有關于癌症的檢查。

“如何?”淩越微微皺眉,複問了一遍。

宴宇把報告單子又看了一遍,才說:“各項指标都非常正常,一點毛病都沒有。”

“關于腦癌,會不會有潛伏期。”

前兩世,因為生無可戀,所以從來沒有仔細的去了解過腦癌。

“這個說不準,它也很有是其它癌症引發的,但一般身體狀态良好,生活飲食作息規律,心情時常保持舒暢的話,患癌的幾率非常非常的低,或者可以說與絕症絕緣。”

淩越沒有看他,低垂着視線,似乎思考真什麽。

宴宇放下了檢驗報告,不免好奇:“我以為像你們這種成功人士,嗜工作如命,多少都會有那麽點的不怕死,但你今天來做全身檢查,我為什麽會覺得你是在怕死?”

作為老同學,宴宇在淩越還沒出國留學之前,是他的同桌,對于這個學霸級別的老同桌,就算沒有了解透,那也了解了五分吧,了解五分,也知道淩越是個什麽樣的人。

他絕對不是一個怕死的人,這一點,宴宇非常的清楚。

宴宇記得有一年,淩越回國,幾個玩得還算可以的人聚到了一塊喝酒。

然後他的妹妹,還有一個據說是世交的妹妹,兩個高中生卻假扮成成年人跑來酒吧找他,沒想到被人調戲了,當時發生了沖突,他和淩越還有兩個朋友,挑了對方七八個小混混。

當時淩越那個狠勁,讓宴宇現在回想起來都覺得害怕,他根本不怕死,與平時那個好學生形象,相差極遠。

最後雖然最後受了點傷,但還是贏了。

淩越勾了勾嘴角:“你就當我怕死吧。”

宴宇直言道:“誰信你,不過你和我說實話,一般體檢的話,是不可能檢查得這麽仔細的,更不會精确到只偏腦科,你是不是有什麽症狀,如果有,那真的需要定期檢查。”

淩越輕嗤了一聲,自嘲:“或許是太怕死了,産生了錯覺吧。”

……誰會産生這種錯覺。

“既然害怕的話,那就好好調整生活作息,平時應該都很早睡吧?”

淩越想了想,“挺早的,處理完國外的郵件,十二點就寝。”

“……這叫晚睡啊大哥,喝酒嗎?”

“應酬,自然喝。”

“抽煙嗎?”

“不多,一天半包。”

宴宇沉默了,半垂着眼簾,面無表情的看着對面的人。

“呵,我看你根本就不怕死,有哪個怕死的人會又晚睡又抽煙又喝酒的?而且還意識不到這樣做會縮減壽命。”

淩越揚眉,斂去了笑意,一貫地沉着冷靜,表情淡漠:“所以你這是在訓斥我?”

宴宇哼了一聲,随即白了淩越一眼:“坐診這麽多年,我什麽樣的病人沒見過,再說我們都認識了十幾年了,我還能怕你?”

說實在的,剛剛确實有那麽點慌,高中同桌了一年,他還是挺怕這個全省中考第一的學霸,但醫生的形象絕對不能丢。

淩越勾了勾嘴角,笑了一聲,“那你說,我該怎麽做?”

“十一點前入睡,六點起床運動,不抽煙不喝酒。”

淩越斂去了笑意,淡淡的開口,“盡量。”

他會失眠,不是他所能控制的。

他會抽煙,不過是借煙瘾來壓抑自己的焦慮。

淩越再強大,再怎麽不怕死,他也有他的焦慮,他的焦慮來源于海瀾。

糾纏着淩越兩世的噩夢,永遠只有一個,那就是在冷冰冰的太平間,看到平時活力充足的海瀾雙眼緊閉,了無生氣的躺在冰冷的認屍臺上。

那一瞬間就像在水底,不能呼吸,直至窒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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