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柳湖邊上風景極好，且周圍許多古老的建築，繞着湖走一圈，再去橋上趴着望望風景，吹上兩小時夜風，什麽煩悶的思緒都打開了。

蘇潇潇喜歡這樣的夜晚，頭頂有月亮星星，空氣中有涼涼的晚風。

她趴在橋上，唇角彎彎的，靜靜欣賞停在湖面上的漂亮畫舫。

周林延沒上橋，依然坐在橋下湖邊的長椅上。

湖邊人多，散步的，拍照的，來來往往。周林延卻始終盯着橋上的蘇潇潇，越過來往的行人，眼睛漆黑如墨，一直盯着她看了很久，直到一道電話打進來，才回神移開了目光。

他摸出手機，低頭看了眼來電，随後起身，去了更安靜的地方接聽電話。

蘇潇潇在橋上待了一陣，吹夠風了，也賞夠夜景了，才身心放松地從橋上下來。

往橋下走的時候，往周林延剛剛坐的那個位置望了一眼。

長椅上空蕩蕩的，已經沒有周林延身影了。

蘇潇潇走過去，下意識四下望了張望。

前後左右到處望了半天，總算看到周林延站在一棵樹下打電話。

她朝着周林延走過去。

周林延像有所察覺，擡起眼，朝她看來。

蘇潇潇見周林延朝她看來，一笑，拎着裙擺就跑過去。

周林延盯着她，眸色似黑如墨。

待蘇潇潇跑到跟前，才看她一眼，轉身，往停車場的方向走。

周林延在講工作電話，蘇潇潇沒跟他太緊，腳步輕快，自顧跟在後面。

一直到了停車場，周林延才打完這通電話。

摸出車鑰匙，遠程開了車鎖。

蘇潇潇抱着幾大盒給她爸媽爺爺奶奶外公外婆買的綠豆糕，繞去副駕駛，坐上車。

周林延上車，瞥了眼蘇潇潇擱在腿上的東西，默了幾秒，轉頭開車，不鹹不淡地說：”這種東西到處都有買。”

意思是壓根沒必要這麽大老遠地買回去。

蘇潇潇低頭系安全帶，回答說：“不一樣的，我每次到一個城市習慣給家人帶點特産回去。”

說着，頓了下，像想到什麽，她側頭望着周林延問：“周總，你要不要也給你家人買點？”

周林延：“……”

蘇潇潇想了下，“要不……我分一盒給你？”

周林延将車駛出停車場，聞言，側目看她，“分我一盒，拿回去一人吃一塊？”

蘇潇潇：“……您還是自己去買吧，我這點可不夠分給你的。”

出門的時候已經是八點，吃了晚飯，又在湖邊待了兩個多小時，回到酒店，差不多已經是十二點。

到了房間門口，蘇潇潇摸出房卡刷門。

門開，她回頭，沖周林延眼睛彎彎地一笑，“周總，晚安！”

說完就轉身進了房間，到了門口又轉身，扶着門框沖周林延盈盈一笑，“謝謝您今晚請我吃飯，明天見。”

說完，笑眯眯地朝着周林延鞠了一躬，這才将房門關上了。

周林延站在走廊，生生受了蘇潇潇這唱戲似的一鞠躬，盯着那扇關上的門看了一眼，眼裏閃過絲他自己都沒察覺的笑意，随後才轉身，拿卡刷門，進了房間。

将燈開了，往卧房走。

一手從褲兜裏摸出手機扔床上，一手解襯衣扣子。

窗外是城市的夜景，霓虹閃爍。

周林延洗澡出來，換了舒适的T恤和休閑褲。

坐到書桌前處理沒來得及完的工作。

卻不知怎麽，這一晚腦海裏不時浮現出蘇潇潇的臉，笑起來像夏日晚風，令人心動。

周林延這晚工作效率極低，一直到淩晨三點才處理完。

第二天一早，出門的時候，正好碰到蘇潇潇從房間出來。

他看着她，“去哪裏？”

蘇潇潇手裏抱着文件，“項目部呀，今天過去開會，大家要就現在的方案再商讨下。”

她轉身關了門，和周林延一起往電梯口走，到了電梯口，等電梯的功夫，和周林延打商量，“周總，我搭你的車行吧？”

周林延垂目看她，半晌，“要不把你扔馬路上？”

蘇潇潇：“……”

去公司的路上，蘇潇潇正和周林延講她昨晚突然冒出來的新的設計想法，正講着，手機突然響了。

她低頭，從包裏摸出手機，看了眼來電，是媽媽打來的。

她按了接通，還沒來得及說話呢，媽媽就在那頭問：“潇潇啊，你現在是不是上班着呢？”

蘇潇潇愣了下，不知道媽媽一大早打電話是有什麽事，說：“是啊，在上班路上呢，怎麽了？”

蘇媽媽在那頭笑，挺高興的樣子，“是這樣的，昨晚我跟你爸出門散步，碰上了你徐叔叔和徐阿姨了。”

蘇潇潇一時沒想起來，“哪個徐叔叔徐阿姨啊？”

蘇媽媽嗨了一聲，“你不記得了啊？就是以前住咱們隔壁的徐叔叔徐阿姨，後來一家出國了。你這都不記得了？你小時候不經常跑人家家裏去玩嗎？”

蘇潇潇恍然，頓時想起來，笑着問：“是嗎，他們回來了？還好嗎他們？”

“挺好的，他們現在回國定居了，不準備再出去了。”說着，又道：“你還記得你徐舟哥哥吧？就你小時候天天跟人家屁股後頭徐舟哥哥徐舟哥哥地喊的那個。”

車裏很靜，蘇媽媽的聲音透過聽筒傳出來，很清晰。

周林延有意無意地側頭，瞥了眼蘇潇潇。

蘇潇潇有點無奈，“這都多少年的事兒了，您還記這個做什麽。”

蘇媽媽在那頭有點高興，說：“聽說你徐舟哥哥現在也在B市，現在在C大任教，帶研究生呢。”

接着又說：“昨天跟你徐阿姨聊天，想着你們倆孩子也好多年沒見了，難得你們倆都在一個地方，平時有時間就約出來吃個飯什麽，聚一聚，聯絡下感情。”

蘇潇潇道：“我工作忙着呢。”

“啊，工作忙就不結交朋友了？”

“我不是這個意思……”

“那不就得了。”蘇媽媽說：“我把你微信號告訴徐舟了啊，回頭你們自己聯絡。”

“媽——”不等蘇潇潇再說什麽，蘇媽媽就果斷挂了電話。

蘇潇潇取下手機，看了眼黑掉的屏幕，心底無奈嘆了聲氣，把手機塞回包裏。

周林延從後視鏡裏看了眼蘇潇潇，沉着臉有一會兒沒說話，過了好一會兒，才随便問了句，“你媽媽？”

周林延冷不丁地出聲，蘇潇潇愣了一瞬，才回神，點了點頭，“嗯。”

話落，忽然想到個事兒，側頭望着周林延，”周總，咱們什麽時候回去？”

前方剛好是紅燈，周林延停下車，側頭看她，表情冷冰冰的，“怎麽？你有急事？”

蘇潇潇搖頭，“不是啊，我就是問問。”

周林延盯了她一眼，移開視線，目視前方，冷着聲道：“還有點事，處理完就回去。”

……

蘇潇潇在榕泉待了十天，離開的時候方案基本确定了下來。

回B市那天是晚上八點的飛機，飛行時間兩個小時。

飛機準點到達，落地剛好十點過三分。

蘇潇潇在飛機上睡了一覺，下飛機時精神還很好。

到了熟悉的地方，頗有種親切感，心情也跟着愉悅。

周林延的助理李高來接機，蘇潇潇有一陣沒見着李高了，一見着人就笑眯眯地熱情打招呼，“李助理，好久不見啊。”

李高笑着，“蘇小姐，好久不見。”

說着，就幫忙拎過行李，“給我吧蘇小姐。”

蘇潇潇開心一笑，“謝謝。”

司機幫忙打開後排車門，周林延微一彎身便坐進去，蘇潇潇等周林延坐進去了，才跟着坐進去。

李高放好行李，快走幾步，拉開副駕駛。

車子駛離機場，路上，李高就開始一絲不茍地向周林延彙報最近的工作事宜。

蘇潇潇聽得無聊，靠着車窗，望外面的風景。

機場到小區還挺遠，蘇潇潇剛開始還挺精神，後來也不知道是不是李高彙報工作的事情太催眠了，她聽着聽着就很困，腦袋靠着窗戶慢慢就睡着了。

周林延側頭的時候，就看到蘇潇潇腦袋歪在車窗上，閉着眼睛睡着了。

他盯着蘇潇潇看了會兒，回過頭，給了還在繼續彙報工作的李高一個眼色。

李高跟了周林延這麽多年，慣會察言觀色，周林延一個眼神，他立刻明白，立刻噤聲，回過頭去。

車內安靜下來。

外面已經是深夜十點半，繁華的大都市，沿路都是色彩缤紛的霓虹。

周林延側目看了眼蘇潇潇，目光落在她安靜的睡顏，心仿佛也跟着靜下來。

接連十幾天的工作，他也感到有些疲倦，移開視線，擡手捏了捏眉心，身體放松，閉上眼睛，沒一會兒，也進入了睡眠。

後排兩個人都睡着了，司機和助理在前面半點聲音也不敢發出。

車裏靜悄悄的，踏着深夜的歸途，十一半時，終于到了小區門口。

車停下來的時候，蘇潇潇先醒了。

她擡手揉揉眼睛，迷迷糊糊往窗外望，聲音也有些剛睡醒的懵，“到了嗎？”

李高回過頭，小聲道：“到了。”

他開門下車，去後備箱拿行李。

蘇潇潇迷迷瞪瞪望着外面，緩了好一會兒，才慢慢清醒過來。

她回過頭，看到周林延還在睡。

安安靜靜坐在那裏，閉着眼睛。

雖然她覺得自己已經很累了，但顯然周林延的工作強度比她大了不知道多少倍。

看他睡得這麽沉，就知道肯定很累了。

蘇潇潇有點猶豫要不要喊醒他，但家都到了，還是回家休息比較好吧。

她盯着周林延看了會兒，想了想，還是小心翼翼挪過去，到了周林延跟前，伸出一根食指，輕輕戳了戳周林延的肩膀，小聲地喊：“周總——”

感覺到有人碰他，周林延睫毛顫了下，睜開眼。

昏暗的車內，睜開眼，漆黑如墨的眸子就對上蘇潇潇的眼睛，她一笑，“到家了。”

蘇潇潇說完就退開，轉身開門下車。

李高已經幫她把行李箱拎了下來，蘇潇潇理了理坐皺的裙子，笑着道謝，“謝謝你李助理。”

周林延坐在車裏，盯着站在車下面的蘇潇潇，出神一會兒。

半晌，才擡手揉了揉酸軟的脖子，開了車門，從另外一側下車。

從車尾繞過來，對李高說：“回去吧，早點休息。”

“好的，周總。”說完，又關心道：“您也早些休息。”

周林延揉着脖子，淡淡點了下頭。

車開走後，蘇潇潇和周林延站在路邊。

深夜，街上已經沒什麽人了。

蘇潇潇探着腦袋往街頭那邊望了半天，随後回頭，看着周林延，“周總，你餓不餓？要不要去吃點東西？”

周林延揉着脖子，看她一眼，“這個點還有吃的？”

蘇潇潇去推行李，說：“這您就不懂了，現在是外賣時代，好多餐廳都要營業到晚上十一二點。”

她推着行李往街頭走，回頭對周林延說：“前面有家罐罐米線，我經常去，挺好吃。”

周林延在飛機上沒吃，這會兒倒真的有點餓了，跟着蘇潇潇過去。

這個點，店裏沒什麽客人，只有兩個外賣小哥在等着拿外賣。

雖然是小店，但店鋪很幹淨，蘇潇潇平時在家裏不做飯，小區附近的餐廳她都熟了。

推着行李進店，在裏面忙活的老板娘擡頭，看到蘇潇潇，“喲，潇潇啊，怎麽這麽晚呢。”

蘇潇潇笑，“剛從外面回來。”

她回過頭，問周林延，“你吃什麽？”

周林延往牆上張貼的菜單看了眼，“随便。”

蘇潇潇回頭，對老板娘講，“兩個三鮮米線。”

老板娘看了周林延好幾眼，笑着問蘇潇潇，“男朋友啊？以前沒見過呢。”

周林延剛好走過去，正拉開椅子要坐下，聞言，拉椅子的動作微頓了下，擡眸，朝蘇潇潇看去一眼。

蘇潇潇吓得連連擺手，“不是不是，您可別亂說。”

說完，就轉身，朝周林延走過去。

她拉開周林延對面的椅子坐下，小心翼翼看周林延的表情。

周林延低着頭在看手機，臉上平平淡淡的沒什麽表情。

蘇潇潇想了下，還是決定解釋一下，“那個，老板娘亂說的，您別誤會啊。”

周林延沒作聲，低着頭，單手在發信息。

蘇潇潇見他沒什麽反應，以為他沒聽見，也就不再說什麽了。

她拎着茶壺往杯裏倒水，倒了兩杯，一杯放到周林延面前，一杯端起來，剛喝了一口，冷不丁聽見周林延沉沉的聲音，四個字，“誤會什麽？”

蘇潇潇吓得一口茶水嗆在喉嚨口，咳嗽了半天。

她擡起頭，憋得一張臉都紅了，對上周林延盯着她的眼睛，擺手說：“沒什麽，老板娘剛亂說的……”

周林延盯着她，似笑非笑，“嗯？老板娘剛說什麽了？”

作者有話要說：早完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