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遷怒

趙禹宸打出生起便是衆人矚目,集滿朝大儒教導于一身,聰明伶俐,彬彬有禮,等到了十四登基,就更是日漸內斂,雖處事果斷,卻向來喜怒不形于色,更莫提還是對着自個嫡親的宗室姑母,這樣的怒氣就當真更是罕見。

這幾句近乎訓斥的質問一出,莫說泰安公主了,便連一向持重的方太後都愣了一瞬,帶着幾分驚詫的看向了他。

趙禹宸回過神來,亦察覺到了自己的失态,他抿抿唇,面色凜然:“蘇氏無禮,朕自會責罰于她,姑母不必多心,也無需這般計較。”

身為皇室宗親,要說最尊貴的時候,自然便是身為皇子公主,龍位上的是自個親爹的時候,就是在兄弟姐妹間不得寵,但有父皇在,不論如何總能說上幾句話,旁人也不敢太過怠慢,若是親爹去了,上頭換成了自家兄弟,那剩下的兄弟姐們便需比從前收斂幾分,而若是帝位上的連兄弟都不算,再換成了隔輩的外甥侄子,那就當真是更遠上一宗,就算是長輩,素日裏也都得特意恭謹些,以防得罪了當今,日子便只會一日差過一日了。

而泰安長公主,如今便是這般對着皇帝侄兒的局面,莫說她因着宋家原本就處境尴尬,便當真是素來得寵,遇上帝王震怒也是需要小心的。

“陛下都開了口,姑母自然是放心的,哪裏還會多心呢。”泰安長公主擡了擡嘴角,有些讪讪。

方太後亦只當是低頭抿了一口參茶,瞧着差不多了,便也開口圓全道:“陛下政務本就繁忙,今個兒又鬧了半日,想必也早已累了,這等小事便不必你操心,還是早些回去歇着要緊。”

趙禹宸聞言起身,便也順勢對方太後行了一禮:“勞煩母後了,兒臣告退。”

方太後溫柔的點了點頭,又特意關心道:“哀家瞧着陛下這幾日都清減許多,前頭事再多,也要當心龍體啊!”

“兒臣遵旨。”

【寶樂也沒吃正經什麽東西,等泰安走了要記着再叫她吃點東西墊補墊補,不然那個饞嘴的,等半夜裏餓了,又要點心,脾虛胃弱的只怕要積了食。】

這心聲極快的一閃而過,方太後面上卻是絲毫沒有出神的的神情,反而瞧着趙禹宸,格外關心一般:“方才席間吃了幾口酒,可莫要在外頭又吹風!”說罷,又朝魏安叮囑道:“外頭天兒晚了,叫他們多打幾盞燈,行動都小心些!”

【這個時辰,用碗清粥是最好了,只這沒味兒的,寶樂未必肯吃,還是熬一碗細細的肉糜粥……】

趙禹宸的手心攥的緊緊的,心下既酸且澀,唯恐叫誰發現不對一般低了頭,等着魏安将太後的囑咐都一一恭敬應了,便再不曾多留片刻,立即轉身朝着殿外動了步。

“陛下慢走。”方行了幾步,還立在木槅前的董淇舒便也屈膝福身,面帶關切的朝他看了過來。

趙禹宸的步子微不可覺的一滞,卻也并未停留,反而更快了幾步一般,幾步消失在了壽康宮殿門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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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可要回乾德殿?”貼身伺候了這麽久,魏安自然能看出主子的心情不佳,雖然不想這個時候是觸苗頭,但是眼看着趙禹宸在太後宮門外呆呆站了許久,卻丁點沒有動步的意思,感受了門口的涼風,卻還是不得不小心上前,問了起來。

【喲,怎的這個時辰起這麽大的風,得回去要個銅鍋子來煮了羊肉補補……】

“離朕遠些。”趙禹宸猛地開了口,魏安吓了一跳,這才意識到他方才竟是忘了禁令,不小心走到了趙禹宸的三步之內。

魏安連忙又往回撤了回來,連連請罪,只心下卻是暗暗納悶,這麽大的風,他腳步又輕,陛下背對着自個兒,竟是活像後腦勺長了眼睛一樣,這麽快就知道他往前靠了幾步?

方才在擡頭宴上用了幾杯黃酒,這會兒叫風一吹,便仿佛泛出了幾分後勁兒一般,一時有些昏昏欲醉,不過叫魏安這麽一打斷,他倒也當真又繼續動了步子。

魏安這次沒敢再多嘴,只示意跟着的宮人都小心些,遠遠的在後頭墜着,就這般,從壽康宮到乾德殿這麽點距離,竟是足行了兩刻鐘的功夫。

倒春寒厲害,一路寒風瑟瑟,幾口黃酒生出的燥熱都早已叫風刮了個幹淨,趙禹宸回到乾德殿時,手腳都已與面色一般的冰涼。但他在羅漢榻上緩緩坐下,看着多寶槅外的幾盆茉莉,一時間竟是動也不動,彷佛連洗漱更衣的力氣都再擡不起了一般。

趙禹宸之前就因着這幾盆花與貴妃娘娘生過一場氣,魏安見狀,有些疑心陛下這是因着這幾盆花而越發不痛快,便自作主張,叫花房又送了幾支正開的臘梅,親自挽了袖子去端。不曾想,才剛剛動了手,簾後的趙禹宸便揚聲道:“哪個叫你換的?”

魏安聞言一慌,連忙跪了下來,聲音小心:“已擺了好幾日……按規矩……”

趙禹宸見狀面色更冷:“自作聰明!退下。”

魏安慌忙應諾,也果然再不敢妄動妄言,只連忙抱了臘梅退到了簾外,正左右為難之時,外頭卻忽的進來一個傳話的小內監,魏安低頭聽了,便終于找到了理由一般,正了正帽檐,躬身上前在門口跪了下去,高聲禀報道:“陛下,關雎宮水煙姑娘求見,說是送了淑妃娘娘親手所做的玉蕊羹。”

水煙,是董淑妃從家中帶進宮的親近大宮女之一,趙禹宸思量了片刻,才緩緩點了頭:“宣。”

水煙是一個容長臉的高挑宮女,胳膊上拎着一方食盒,朝着他福下了身:“已鬧了一日,主子擔心再耽擱了陛下歇息,便未曾過來,只吩咐奴婢送了這一道奶房玉蕊羹來,請陛下用過後再好好歇息。”

淑妃……趙禹宸轉了轉眸子,示意呈上來,看着面前金燦柔嫩,入口即化的玉蕊羹,他沉默片刻,便又朝着一旁魏安開口道:“今日得了賞的那個禦廚,姓陳的,你下去,親自盯了他在禦膳局裏當差。”

魏安叫着沒頭沒腦的吩咐鬧的一愣,滿面迷茫:“那禦廚有何不對?”

“就将他留在禦膳局裏,若是有什麽人為難,便來報我。”趙禹宸皺了皺眉,說罷,又沉聲道:“這事你親自去辦,若是中間透了風聲,出了什麽差池,朕只唯你是問!”

魏安看出主子面上的不耐,哪來還敢再啰嗦?雖仍舊不明所以,但低頭應了之後,卻也立即便退了下去按着趙禹宸的吩咐去了尋了分管禦膳局的內監細細囑咐不提。

等着眼前再無旁人,趙禹宸這才擡手,緩緩用下一口玉蕊羹,天晚風寒,這麽些許的功夫,奶羹便已涼了大半,一口咽下,微微的熱度自口中滑過,便虛浮一瞬而散,竟是帶不來絲毫暖意。

有言道,論跡不論心,前朝聖人不以言獲罪,他若想為明君,也不該以心定人。

趙禹宸放了瓷勺,旁的皆是虛的,唯有自己所做之事卻是會一樁樁擺在實處,他如今不看心,只論行。

他倒要看看……董氏淑妃,是否當真會如蘇明珠所言,遷怒一介禦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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