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晚飯聚餐的時候大家都很開心。

別說葉維清了,就連老爺子都整晚上難得地一直開懷大笑。

葉立楊看在眼裏記在心裏,悄悄和趙岳華說:“我是真喜歡瑟瑟這姑娘。”

自從大嫂去世後,老爺子和維清都心理壓力很大。他們都是把苦咽在心裏不說的人。能夠這樣真正地高興一場,真好。

秦瑟在葉宅住了一晚,第二天吃過早飯才和葉維清一同回寧清木華。

恰好溫謙開車去實習單位,順路接了他倆送他們回去。

溫謙是大四生,平時時間比較自由。今天恰逢實習單位有事,他去趟看看。

“那個不是陸小渣嗎?”出大院兒大門的時候,溫謙朝路邊随意看了眼,說道。

梧桐樹下,身穿休閑服的文雅少年正靜靜地站在路沿旁。頗引人注意。

秦瑟扒住車窗往外看:“好像真是他。”

陸宇豪不認得溫謙的車子。葉家的車子,他也只認得出葉楓開的那輛。

在他茫然地四處張望的時候,溫謙已然載着秦瑟招搖離去。他甚至于都沒能知道自己錯過了什麽。

“是或者不是都不要緊。”看秦瑟還在車窗外看着,葉維清将她一把拽回來,側身擋住車窗不許她再往外瞧:“這種渣渣無需理會。”

又斜睨溫謙。

溫謙朗聲大笑。

如四弟想的那樣,他确實是故意說給弟妹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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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實話他并不擔心弟妹會重新被陸小渣渣搶回去。陸小渣和老四比起來的話,給老四提鞋都不配。

不過他倒是很好奇陸小渣跑到這裏來做什麽。

陸媛自己都沒來過幾次大院兒裏,更不可能帶了陸宇豪進來。他還是頭回在這條路上瞧見小渣渣的身影。

視線受阻,再不能看到外面情形,秦瑟悄摸摸橫了葉維清一眼,沉吟道:“陸宇豪應該是來找我的。”

陸宇豪很多時候都很有自知之明。他應當知道自己進不去大院兒,所以來這裏只能是找他自認為可以見的人。

他有陸媛和葉楓的聯系方式,如果是找這兩個,一定會提前聯系下。現在這樣大海撈魚式的等待,算來算去,秦瑟發現只可能是她了。

“找你?”葉維清含笑問:“做什麽?”

“兩種可能。一是為了給陸媛伸冤,二是給蔡玉婷多求幾天寬限時間。”

前些天秦瑟讓蔡玉婷趕緊還錢,給了她個限定日期。眼看着日子臨近而對方一分錢沒出,秦瑟已經打算走法律程序了。

陸宇豪臉皮薄,不肯在學校周圍談論這些,又進不去寧清木華。到這裏堵人,也算是走投無路後的另類選擇。

聽了秦瑟這番話,溫謙留意着周圍路況,問:“弟妹找到合适的律師了嗎?”

“還沒。這幾天準備找了。”

“何必這麽麻煩。”葉維清說:“叫穆堅幫幫忙就好。”

穆堅是穆濤的哥哥。

秦瑟沒見過他,昨晚和那幾兄弟聊天的時候,無意間聽過他的名字。此時就順口問:“穆堅是律師?”

“不。”溫謙:“他是法官。”

秦瑟:“……”

這樣一個普通的民事追債案子交給法官大人來處理,會不會太大材小用了些。

到了寧清木華,溫謙停好車,和葉維清一趟趟地往十六樓搬東西。

這次葉維清回了趟家,臨走前老爺子塞了滿後備箱的吃的喝的用的。卻沒有一個屬于葉維清,全是給秦瑟的。

老爺子美其名曰,是謝謝孫媳婦給了他那麽好看的圍巾,他回的謝禮。

總算是把東西盡數搬完。

葉維清要了蔡玉婷欠錢留下的借條之類的證據,讓溫謙拿去,抽機會給穆堅。

溫謙找了岍市的公司實習,晚上基本上都回大院兒住,找穆堅比較容易。

一切準備妥當,看看時間還早,秦瑟跟了葉維清去八樓一起吃飯。

今天王嬸依然休息。她趁着這兩天沒事做,和妹妹同去郊區泡溫泉了。明天回來。

第二天新的一周開始了。

秦瑟剛進校門沒幾步,聽到有人遠遠地叫她。回頭張望兩下,就見趙搏拎着書包朝她這邊跑。

“語文課代表今天來得挺早啊!”趙搏嘿嘿笑着,撓撓後腦勺。

一般來說,叫一聲‘官職’打招呼沒問題。可是班長團支書這種‘高官’叫一叫也就罷了。什麽時候‘課代表’也成為了牛氣哄哄的稱呼了?

無事不登三寶殿。

秦瑟心知趙搏這樣主動過來肯定有事兒,禮貌地和他回個招呼後一起往前走。

趙搏欲言又止。

秦瑟等了半天,偏他哼哼哧哧半天又半個字兒都沒講。

最後還是秦瑟實在看不過去了,主動問:“班長,你是不是有事?”

“倒也沒什麽。”趙搏高高壯壯的,難得地耷拉着腦袋低頭搓着手,顯得有幾分局促。他四處瞅瞅沒別人,吞吞吐吐問秦瑟:“你們女生,一般都喜歡……什麽樣的禮物啊?”

秦瑟想了想:“可愛一些精致一些的吧。其實合心意就好,不見得貴重。只要投其所好,文具店的精品小東西也能讓女生高興很久。”

看她答得認真,趙搏暗松了口氣笑着道了謝。

考慮到秦瑟都這麽真誠地幫忙解決問題了,自己這樣遮遮掩掩好像不太好,趙搏主動承認:“前幾天我在校門口文具店,瞧着一個小東西不錯,看付明明好像挺喜歡的,見她沒買,就幫忙買了。又怕送她這個太寒酸,所以想征詢下你的意見。”

“既然是她喜歡的,應該沒問題吧。”秦瑟說。

趙搏連連點頭:“多謝秦姐幫忙。”

其實秦瑟的年紀在班級裏算小的了。這一批入學卡到8月底,她是6月中旬生日。

但秦瑟前段時間的表現太大快人心了,再随着宋淩整天的‘秦姐’長‘秦姐’短的,班裏就挂起了一陣猛風,私下裏都下意識地跟着叫‘秦姐’。

身為班長的趙搏不知不覺也偶爾如此。

秦瑟笑道:“客氣了。幾句話而已,當不得謝。”

兩人說着話的功夫,趙搏眼角餘光瞄到有人在悄悄往這邊靠近。

是三組組長陸宇豪。

陸組長和秦姐的那點兒陳年破往事,一中很多人都知道。身為班長的趙搏當然很清楚。

趙搏剛剛受到了秦瑟的幫忙,自然不肯讓她受半點兒的委屈。眼看着陸宇豪要朝這邊來,他不動聲色地引了秦瑟往另一邊去。

趙搏很瞧不起陸宇豪這種人。

女生追着他跑的時候,他不稀罕。人家女生改了目标認真學習了,他倒要黏黏糊糊湊過來。

這種無恥勁兒算個什麽男人。

趙搏護着秦瑟不讓她意識到陸宇豪的靠近,又不時回過頭去怒瞪姓陸的。

陸宇豪再怎樣也不敢随便惹怒了趙搏。只能暫時放棄了打算,離遠點慢吞吞地在後面走。

邁上通往教室的走廊,即将進教室門了,趙搏才悄悄提醒秦瑟:“你小心着點三組組長。”

秦瑟沒料到他會這樣善意地提醒她這個,怔了下後,微笑道謝。

“沒什麽。”趙搏不好意思地撓撓頭:“同學們互相幫助嘛。”

兩人剛剛走進教室沒多久,陸宇豪也來了。

秦瑟完全把這個人當做透明的,看都不看他一眼。

陸宇豪想要講的話是不能被別人聽到的,不然臉都丢盡了。

他看着秦瑟的身影,心知這個時候告訴秦瑟的話,憑着她那唯恐天下不亂的氣勢,八成要鬧得滿城風雨人盡皆知。

猶豫了好半晌,他愣是一個字兒都沒敢和她說。

沒多久班主任陳彥走了進來。

總結了一下這個禮拜将要學習的內容後,陳彥說:“班裏幾位同學的初試作文已經交上去了,過段時間成績就能下來。”

他簡短總結了一下幾個人行文的特點和缺點:“……陸宇豪的文章辭藻非常華麗,立意略顯不足。顧雪詩的立足點稍顯偏激。秦瑟,嗯,很不錯。”

作文大賽畢竟不是全員參加的比賽,只有小部分人能夠參與其中。

陳彥沒有在這上面多費唇舌,簡單說了說就開始今天的早讀。

顧雪詩一整天都在悶悶不樂。

她還記得之前秦瑟是怎麽對待她的。

不過是讓秦瑟幫忙牽個線,她想認識下葉維清而已,秦瑟都不答應。爸爸說的沒錯,秦家人果然非常小氣。

顧雪詩自認很大度,卻也看不慣秦家人這麽嚣張。

這天放學,打了下課鈴後任課老師就出了門。

宋淩邀了趙世沖玩,緊接着跑出了教室。

大部分同學們還在收拾着東西沒有離開。

顧雪詩看時機成熟,招手讓幾個和她非常熟悉的女生湊到她的身邊,笑着說:“作文通過了,我請你們吃晚飯去!”

她出手頗為大方,那幾個女生最近常跟在她的身邊,說是好友,準确點更像是小跟班。

其中一個女生當即拍手開心地笑:“好啊好啊!”

另一個則說:“雪詩你真厲害!作文那麽快就送到初試上了。”

“也沒什麽。”顧雪詩語氣謙遜:“周末的時候,班主任的電話都要打爆我手機了。得了班主任的辛勤指點,我才能有這樣的成績。”

小跟班們滿臉羨慕:“顧雪詩你好厲害啊!為了你的作文,班主任居然那麽耐心地指點你!”

顧雪詩很享受周圍豔羨的目光。

但這不夠。

她特意選擇了離秦瑟很近的位置和朋友們聊天,卻看到秦瑟自始至終都置身事外。就算她們離得那麽近,秦瑟也是半點都不為所動。甚至于連個目光都欠奉。

顧雪詩是天之驕女,哪裏受得了這個委屈?

她意有所指地問秦瑟:“班主任也打你電話了吧?”

秦瑟正在往包裏放着書本,随口答:“沒有。”

有女生說:“你是課代表,班主任都沒有指點你嗎?”

又有人替她答了這個問題:“八成是班主任只是指點着有潛力的人吧!秦瑟以前成績一般,班主任自然不會去浪費這個力氣。像雪詩這麽有潛力,班主任才肯下功夫。”

顧雪詩洋洋得意,口中卻謙虛:“應該不是啦。潛力這個東西,哪裏看得出來呢。”

女生們起哄:“肯定是覺得你有潛力的!不然怎麽偏偏指點你那麽多次呢!”

這些意有所指的言論引起了周圍人的注意。

趙搏和付明明就坐在秦瑟後面,當即就要出頭幫秦瑟說話,被她悄悄制止了。

秦瑟覺得,有些事情不能總靠着別人。自個兒也得硬氣些才行。

周圍實在是太吵了,叽叽喳喳嗡嗡嗡地讓人頭疼。

她不想再遭受這種噪音折磨,難得地主動開口:“顧雪詩,你有沒有想過,你為什麽需要老師那麽多次的指點?”

秦瑟知道一味退讓不會被人尊重的,反而會讓人瞧不起、以為你懦弱。

關鍵時刻,靠的是實力反擊。

聽到她的問話後,旁邊有女生幫着搶答:“當然是因為班主任不甘心讓雪詩這樣的珍珠被埋……”

“真正的珍珠是不會被埋沒的。”秦瑟擡手打斷了那種毫無道理的言論,铿然道:“之所以要指點多次,是因為錯誤太多,需要一次次修改。”

這話引起軒然大波。

周圍的其他學生紛紛議論着。

一些原本在收拾書包的同學們也湊了過來,看發生了什麽事情。

衆目睽睽下。

顧雪詩俏臉驟然變了臉色,心裏氣個半死,口中依然穩穩地維持着大家風範:“秦瑟,雖然你當初沒被選上,連個初試名額都沒有,但是我不會瞧不起你的。你收回這種幼稚無禮的言論,和我當場道個歉,我就當做沒發生過。”

“知道我為什麽一個電話都沒接到嗎?”秦瑟沒有接她的話茬,強勢反問。

顧雪詩咬着牙唇線緊繃,沒理她。

周圍人都問:“為什麽?”

秦瑟莞爾:“班主任說了,我的稿子可以一字不改地參加初試。沒必要打電話。”

周圍的同學們轟地笑鬧開來。

一部分是佩服秦瑟這種硬剛的氣度。

另一部分,則是在嘲笑顧雪詩那種水平低劣的洋洋得意。

顧雪詩氣得不行,又不想在那麽多人跟前失了臉面,硬生生憋着臉漲得通紅。

小跟班們看到她這樣,心疼得很,朝秦瑟譏諷:“你少來這套了!不就是看雪詩不順眼,所以故意這樣坑她麽!”

“我坑她?”秦瑟笑問顧雪詩:“我為什麽要坑你。我們兩個有過節嗎?”

葉維清的事情,顧雪詩是不能提的。

面對着秦瑟的坦蕩質問,顧雪詩恨得心裏冒火,咬着牙擠出微笑:

“倒也沒有太大過節。就是之前你說讓我給你一張溫曉的簽名照,我沒答應而已。這種事情你非要算在過節上的話,我也沒辦法。”

言下之意,秦瑟是因為得不到簽名照,所以刻意‘暗算’她。

秦瑟沒料到顧雪詩居然這樣地睜眼說瞎話。

之前她只是很反感這個人而已,現在是真正地開始厭惡起來了。

“顧雪詩,你可真是多慮了。”秦瑟被她:“溫女神的簽名照,我還真不稀罕問你要。我自己就能找她要,同框多少張都可以。”

這是大實話。

昨天晚上溫謙打電話給她,說溫曉也會參加周六時候幾個人的聚會。還嚷嚷着讓秦瑟買單。

秦瑟自然答應下來。

這個周六她就能和溫曉一同用餐了。

顧雪詩以為秦瑟在吹牛,輕哼了聲很不以為然。

剛才一直靜默着的陸宇豪卻是突然想到了什麽,突然問秦瑟:“你認識溫曉的弟弟溫謙?”

秦瑟淺笑道:“那是我二哥。”

這個稱呼讓陸宇豪瞬間臉色煞白。

但是,陸宇豪的表現,也讓同學們頃刻間明白過來,秦瑟說的是大實話。

她喊溫曉的弟弟一聲二哥,那麽溫曉的簽名照她自己就能弄到,何至于去問顧雪詩要?

既然她說的是大實話了,那之前用溫曉簽名照來污蔑她的顧雪詩,一言一行就非常讓人費思量了。

屋裏所有人都齊刷刷地瞪着顧雪詩。

包括她身邊的那幾個小跟班。

顧雪詩發現自己陷入了四面楚歌的境地,而且丢人丢了個徹底。淚突然就流了下來。

她書包也不要了,捂住臉跑出教室。

陸宇豪看看秦瑟又看看顧雪詩,嘆了口氣追出教室。

一下子消失了兩個礙眼的人,秦瑟高興都來不及,腳步輕快地背着包走出了校門。

她并沒有和往常一樣直接回寧清木華去,而是走到了海明廣場轉了個彎兒,行至一條沒什麽人的小道上。

那裏赫然停着輛車。

馬上就到五月,天氣時好時壞,有時候熱得可以穿短袖,有時候冷到恨不得再裹上棉衣。

今天下午有些變天,陰沉沉的還刮起了風。

孫叔看到秦瑟,趕忙下車打開車門:“小姐來了啊!快進來,外頭風大。少爺馬上就到。”

孫叔是葉家的司機,已經和秦瑟頗為熟悉。

秦瑟剛剛坐穩,車門再次打開。

葉維清鑽了進來。

他示意孫叔可以開車了,側頭問秦瑟:“飛機幾點到?”

“大概還有兩個多小時。”

“時間足夠,來得及。”葉維清輕舒口氣。

今天是秦國富和柳悅回國的日子。

其實柳悅打算再玩幾天再回來,秦國富不放心女兒,急慌慌地非要走。

這不,前天打的電話,今天傍晚夫妻倆就要到了。

再次見到秦國富,已經是截然不同的身份和處境。即便是冷靜如葉維清,這個時候也不由得緊張起來。

比他品牌下的新品發布還緊張。

有個問題讓他糾結很長時間了,再不趁着這個時候問一聲,等會兒和秦爸秦媽見面後,恐怕沒機會開口。

“你有沒有想好。”葉維清字斟句酌着:“等下見了你爸媽,怎麽介紹我?”

這個問題,秦瑟還真沒多想。

因為本來她是打算自己叫了秦家車子去接爸媽的,沒曾想葉維清也要跟着去。

中午吃飯時候她打電話給葉維清,說晚上有事沒法去他那裏了,這才聊起來的爸媽回國的事。

結果他硬要讓孫叔去接。

美其名曰,孫叔是老司機了,開車穩。

秦瑟一時間沒有考慮好該怎麽和爸媽說,畢竟兩個人忽然間就要訂婚了,怎麽解釋這事兒也是不好辦。

索性半開玩笑道:“要不就介紹說,你是一直很照顧我的葉學長?”

葉維清卻是無奈地輕輕嘆了口氣。

眼看着兩人即将訂婚、很快就能成為未婚夫妻了,他卻連個正兒八經的男朋友都算不上。

這也實在是,太慘了些。

作者有話要說:秦.真直女.鋼鐵直.瑟,了解一下,O(∩_∩)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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