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秦國富到底是沒能拗得過秦瑟。
怕女兒怕老婆的他,就算再怎麽不喜歡那個壞小子,也只能眼睜睜看着寶貝女兒跟着壞小子揚長而去。
只因女兒說,還沒吃完飯。要回去和朋友們繼續聚餐。
“明天再一較高下!”秦國富邊下樓邊惡狠狠地說。
只不過手裏拎着的滿滿的購物袋,讓他的氣勢瞬間弱了一大半。活脫脫一個老婆奴的形象。
周日。
秦瑟起床後,難得地用手機翻了一下‘萬年歷’。看到今天的詳細說明後,視線定格在那四個字上面,久久沒有挪開。
諸事不宜。
說白了就是做什麽都不太好不太順……
誰選的今天這麽個神仙日子啊?!
秦瑟嘆了口氣,收拾停當,下樓去找葉維清。
原本秦國富不同意女兒跟着葉家的車子走。
後來葉老爺子親自給他打了電話,說訂酒席的地方不好找,得葉家人引路他才能找到。秦國富這才放棄了自己接了女兒一起去的打算,同意秦瑟跟着葉維清坐葉家車子先走。
葉維清早就做好了早餐溫着,等秦瑟來後把食物拿下爐竈,笑問她:“怎麽看你好像很緊張?”
“能不緊張麽。”秦瑟喝着牛奶嘆着氣,把那‘諸事不宜’講給他聽。
葉維清給她把黃油抹在烤好的面包片上,夾上培根煎蛋還有生菜,遞給她:“你可以這樣想,其他人可能諸事不宜。到了我們這件事,就一定順順利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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順手又在她跟前的碟子上放了兩個小蒸包。
三明治味道很好,秦瑟餓了連吃了半個才回答他:“如果是我自己的事情,我自然不信那些。可這不是你的事情麽,我擔心幫不好這個忙。”
如果是她自己的事情,她從來都胸有成竹,不會這樣提心吊膽的。
因為事關葉維清,而且極其重要,所以她才更加患得患失,愈發緊張。
有了葉立柏的支持,陸媛越來越得寸進尺。
她是真的希望婚事可以盡快定下來。
“我很高興你為了我能夠這樣盡心盡力。”葉維清唇邊笑意更深:“不過,你放心好了。有我在,萬事不用擔心。”
他的話,莫名地有種讓人安心的力度。
秦瑟輕舒口氣,緊張的心也漸漸歸于平靜。
孫叔一早就來了寧清木華。兩人上車後,他開車遠離鬧市區,朝着偏僻的近郊處走。行至一條主幹道旁邊時,他略停靠了會兒。
等秦瑟打電話給秦國富,後者開車跟了過來彙合後,孫叔才繼續往前行。
孫叔在前面引路,秦國富開車跟着七繞八繞。路越走越偏,不知怎麽地,忽然轉入了一片住宅區內。
說是住宅區,純粹因為這裏看着不像是商業街。其實并不是平時随處可見一棟棟的商品房,而是許多個獨立成院的屋落。
孫叔把車子開進某個小胡同裏,停在了小路盡頭的院子前。
宋記私房菜。
院子門口挂着的匾額上,用行草簡單寫了這麽五個大字。字旁還畫有一支蓮花。
看着這字和獨蓮,秦國富隐約覺得有些熟悉。又不敢确定,只亦步亦趨地進了大門往裏走。
院子裏幹淨整潔。入門就是影壁,繞過影壁,赫然是一汪池水。水中有魚,條條粗大,正歡快地游着。
再往裏是拱門,門內小院子有五六間房,每個上面都有個小的匾額,上面寫着屋名。
大致看看那些屋名後,秦國富登時震驚了。
他怎麽也沒能想到,葉家人請吃飯居然是在這個地方。
難怪之前他覺得這個地方隐約有點熟悉,原來是聽人說起過的。
但,只限于聽過,壓根找不到地方也根本進不來。
因為這家店的老板曾經是華國國宴主廚,年紀大了退下來後開了這麽個菜館。
這家店沒什麽vip制度。可是想要在這裏吃菜,必須是老板認識的人才能訂桌。也就是說,店老板只讓有私交的故人來店裏用餐。
葉家到底是什麽身份?居然能夠在這裏訂上桌子!
秦國富心裏波瀾起伏。
“這裏的名字我好像哪裏聽過?”秦瑟頻頻回頭望着大門方向。
葉維清道:“還記得之前去機場接叔叔阿姨的時候嗎?你餓了,我打電話讓人打包了飯菜準備送去,就是訂的這家的東西。”
秦瑟點點頭:“難怪我覺得耳熟。”
當時葉維清和她提過一句這家店的名字。只不過她沒記清楚。
秦國富腳步驟然停住。
他猛地側頭去問葉維清:“你究竟是什麽人?”
葉維清正想回答,被秦瑟擡手制止了。
“他是什麽人,爸你不是清楚得很嗎?”秦瑟悠悠然說:“他自然是,我未、婚、夫啊!”
簡短一句回答,把秦國富直接氣得七竅生煙。
好好好。
這還沒嫁過去呢,就已經護上了。等到真結了婚,還不知道要護到什麽地步!
深覺自家漂亮小白菜開始胳膊肘往外拐,秦國富心裏那個酸楚啊,一點都不想搭理葉維清了。
越看壞小子越像專薅漂亮小白菜的惡霸。
管他什麽身份呢,反正不是好人就對了。
柳悅壓根不知道這家私房菜有關的彎彎繞繞,所以看到這個小院兒後沒什麽太大感觸,只是問孫叔:“葉老先生呢?”
她很喜歡葉維清這孩子,懂禮貌教養很好。
在她看來,這麽好的孩子,一定是在很好的家庭教育下成長的。沒有見面,她已經對葉家爺爺有了敬意。
院子裏有幾名身穿對襟褂子的服務生。年紀不算太小了,約莫三十多歲。行事沉穩,舉止大方。
看到孫叔後,其中一個服務生過來打了個招呼,引了一行人到其中一個房間去。
秦瑟擡眼看了看這間屋的名字。
“悠然居”。
屋裏燃着香。邁步而入,周身被檀香籠罩。屋中挂了山水畫,另有兩幅大字。仔細去品,居然是唐朝兩位名家的真跡。
葉老先生早已等在裏面。
看到秦國富和柳悅,老爺子哈哈大笑,起身過來迎接。他今天穿了傳統式的中山裝,滿頭銀發,聲如洪鐘。
“親家公,親家母。一路過來,真是辛苦了。”
葉老爺子早就到了。是葉家其他司機送來的。
秦國富态度恭敬:“葉老先生您好。”
落座後,葉震城只字不提訂婚的事情,只和秦國富、柳悅說着這裏的飯菜好吃。又把自己點的菜大致講了一遍。
一共八道涼菜八道熱菜。一碗湯,一份甜點。
難為的是那麽多菜式老爺子記得清清楚楚,和他們介紹起來如數家珍。
他不說來意,秦國富就沒有多提。滿桌人只說吃喝,倒也其樂融融。
吃飽喝足,酒過三巡,葉震城終是提到了訂婚這件事上。
“我知道你舍不得女兒。”葉震城親自倒了杯茶,端給秦國富:“我也有個女兒。你不知道,她是老來女。維清他爸出生的時候,我都四十多了。立楊出生時,又晚了幾年。想想看,這女兒多寶貝。”
當爸的都偏心女兒。
就算秦國富沒有兒子只一個獨生女,依然能夠深深體會這點。
“是。”秦國富應着聲,起身恭敬地雙手接過茶盞,又謝過葉老爺子。
他見葉老先生毫不遮掩地說出那番話,就也坦蕩地說:“我是真不想瑟瑟那麽早就定親。您老應該可以理解我的心情。”
葉震城點頭喟嘆道:“當然理解。其實,我也不贊同孩子們那麽早訂婚,可我也有我的苦衷。”
“您是說……?”
“我年紀大了,也不知道還能活多少年。”葉震城抿着茶,聲聲嘆息着:“我就想着提早看着孩子們定下來,心裏好有個期盼有個底。”
老爺子指向葉維清:“他從小沒了媽,爸爸太忙,是我這個老頭子拉扯他長大。別的我不敢保證,這孩子的脾氣和心性都絕對是很好的。”
稍一停頓,老爺子繼續道:“其實照我說啊,孩子們直接結婚就好了,那樣我也安心些。可是他們年齡小,結婚不合适。所以就想着,看他們訂婚也好。起碼讓我不用再提心吊膽,生怕孩子以後沒有了伴兒。我知道我這想法太自私。所以親家公,你怎麽駁斥我,都是你對。我絕不反駁。而且我知道,維清很多地方都做得不好,有什麽你不滿意的地方,盡管講。”
秦國富現在已經隐約猜出來葉老先生的身份高到哪個地步了。
難怪之前派了人去查葉維清的底細,怎麽都沒辦法查個清楚明白,始終在外頭打轉沒辦法落到實處去。
這樣的人家,都把孩子們的身份護得好好的。哪裏是他這樣的尋常人可以知道的?
就算他嫌棄葉維清,就算他覺得那壞小子蔫兒壞蔫兒壞的。又哪裏敢在老先生跟前說出來?
秦國富違心地拼命搖頭:“不會。您老的想法哪裏自私了?小葉這孩子,很懂事,非常好,我沒什麽不滿意的。”
“既然沒什麽不滿意的,那這門親事你是答應了吧?”葉震城一改剛才的傷感語氣,面帶期盼地說。
秦國富好歹也是商場上摸爬滾打那麽多年的,怎麽可能因為幾句話就改了主意?
更何況他現在擔心的問題又偏向了另一邊——女兒高嫁到這樣貴氣的人家,會不會受委屈。
秦國富緩緩搖頭:“這件事我覺得需要慢慢合算,不能急于一時。”
話剛說完,他的腳背驟然劇烈疼了下。
是老婆大人的細高跟踩在了他的腳上。
“這事兒我答應了!”柳悅搶在他呼痛之前趕緊說道。
她和自家爸媽通過信兒。
也不知道爸媽是從哪裏聽說過‘葉震城’這個名字,反正兩位老人說,葉家的孩子絕對沒問題。
只不過二老強調了一點:一定是葉家名字三個字兒的那個男孩子才行。兩個字的不行。
柳悅不清楚這兩個字和三個字的名字還能有什麽區別。
她只知道,爸媽絕對不會坑她和瑟瑟就對了。
不過她聽不明白的是,為什麽問二老有關葉家背景的時候,兩位長輩諱莫如深。還說怕她有心理壓力,以後再談。
見柳悅松了口,不等秦國富說話,葉震城趕緊搶先問柳悅:“親家母做得了主?”
“當然。”柳悅點點頭說:“我家老秦聽我的。是吧,老秦?”又低聲警告老公:“我爸媽可是答應的。”
她說着這話,美目一飄,斜斜地看向了秦國富。
秦國富完全沒料到老婆大人和葉老先生這一唱一和地說到了這個份上。
更沒想到,自個兒的岳父岳母也同意。
他想否認吧,就怕老婆大人一氣之下不理他了。他想承認吧,可是真讓老婆大人做了主,女兒這件事怎麽辦?
總不能真讓瑟瑟那麽小年紀就訂婚啊。
左思右想,左右衡量。
最終怕媳婦兒生氣的心情占據了上風。
秦國富猛地悶了一口酒,朝柳悅谄媚一笑:“是是是。家裏的事情都是你做主。”
葉震城拍案道:“好!親家母做事果斷,快人快語,果然是女中豪傑。”
柳悅立馬洋洋得意起來。
葉維清見機行事,立刻倒了杯酒敬柳悅:“岳母,請。”
柳悅爽快地喝了他這杯酒,還不忘叮囑:“小葉我告訴你,娶到我們瑟瑟是你的福氣。好好待她。”
葉維清認真點頭:“您放心,我一定會好好對她的。”抿抿唇,補充:“自始至終,一心一意。”
秦國富欲哭無淚。
不是說好了只訂婚不結婚的嗎?怎麽老婆大人這是嫁女兒的架勢了?
他生怕柳悅一高興就連婚事都答應下來,趕緊說:“訂婚而已,小葉你也不用緊張。又不是結婚,沒那麽正式。”
“怎麽不緊張?不緊張做不成大事,拖拖拉拉最要不得。”老爺子說着,不知從哪兒翻出來一本老黃歷,嘩啦啦翻閱着:“事不宜遲,早點定下來好。”
秦瑟适時地接話:“我看下周六應該不錯?”
陸媛不是還有半個月開始行動嗎?一周後應該來得及。
秦國富瞬間變了臉色。要不要趕這麽急啊?
“我不同意!”他說:“這也太倉促了!”
秦瑟就等着他這句話了。因為她悄悄看過黃歷,下周日的時候宜嫁娶,所以轉了個彎兒繼續說。
“爸你說的沒錯。”她一臉認真謹慎:“周六是有點早了,不如改成下周日吧!”
葉維清忍俊不禁:“下下周也來得及。”
葉震城沉吟道:“最好下周。”這樣時間寬松點,不至于留給陸媛空子可鑽。
柳悅看看女兒,又看看準女婿,斬釘截鐵道:“那就下周日吧!”
然後四人開始熱火朝天地商量起來,那天需要定幾桌酒席,請哪些客人。
被晾在一旁的秦國富目瞪口呆。
……敢情沒他什麽事兒了?
他拽拽柳悅衣袖:“需要我做什麽嗎。”
其實葉家已經把所有事情都包攬下來了,什麽都不用秦家人操心。柳悅仔細想了想:“要不,你幫忙搬酒水?”
那天應該需要不少酒水。老秦力氣大,興許幫得上忙。
秦國富一改之前在葉維清跟前擺架子時的威武模樣,小心翼翼地和自家媳婦兒讨論着他能不能做些別的。
葉維清含笑看着他們兩人。
“是不是發現我爸跟受氣包似的。”秦瑟悄悄和他說:“其實我爸挺厲害的。就在我媽面前,秒慫。”
葉維清颔首微笑:“我知道。”
岳父大人的做事風格,他看得明明白白。
不就是外頭拽得萬兒八百,回到家把媳婦兒寵上天去麽?
他也行。
而且,他能做得比岳父大人更好。
……就看瑟瑟給不給他這個機會了。
作者有話要說:訂婚已成定局~
葉四少表示,老爺子和岳母大人是大功臣~(~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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