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

此次慶祝的聚餐地點,由葉立柏來定。

這是葉維清的主意。

他想看看他爸對這個女人到底用了幾分心思,到底會帶着她去到哪個餐廳。

秦瑟不是太同意葉維清的觀點。

“他決定在哪裏,不一定是看着劉芬的意思啊?”秦瑟和葉維清商量:“萬一他是看着你的喜好來定的地點呢?”

“不會的。”葉維清微笑:“他對那些女人,從來都是比對我要好得多。”

這話一入耳,秦瑟驀地沉默下來。

他說得雲淡風輕。

她聽到心裏,卻是為他心疼得很。

也不知道這些年他對他爸失望了多少次,才能換來如此平靜地說出這樣的話。

“那就看看吧。”秦瑟輕輕地和葉維清說。

想了想,又遲疑地握住了他的手。

她不清楚這種親情帶來的傷痛該怎麽治愈。

她沒有過親人,所以不了解失去後的痛苦。

所以只能盡力地用自己的方式來安慰他。

指尖傳來的溫熱觸感讓葉維清身體猛然僵了一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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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眷戀她帶來的溫暖,反手扣住她的手,牢牢握緊在掌心。

說實話,他其實已經不在乎了。不在乎葉立柏對他怎麽樣,不在乎葉立柏又做了哪些事。

因為不放在心上,所以剛才說出那些話的時候他非常淡然。卻沒想到秦瑟會由于這些事情而那麽地心疼他。

葉維清又是感動,又是無奈地嘆着氣。

好像,他們兩個人的思維總是不在一條線上。

他想要的,她沒考慮過。

他不在乎的,她卻認真地放在心上。

認真想來,她是除了爺爺之外,最在意他、最把他放在心中重要位置的人了。

每當覺得他受到了不公平的對待時,她就心疼都不行。

哪怕他自己都沒把那些當回事。

聚餐的地點離酒店有些距離,開車大概要四五十分鐘的樣子。葉維清和秦瑟收拾停當後,讓司機開車出了門。

秦瑟坐車很容易困倦。加上她前幾天沒怎麽睡夠,剛上車就不停打着哈欠,眼睛淚汪汪的。

葉維清一把拉過她,給了肩膀讓她靠着。

秦瑟困得迷迷糊糊也不管了,直接依偎着沉沉睡過去。

再次醒過來還是被葉維清叫醒的。

這裏是A市繁華地段裏,某個僻靜區域內的高檔酒樓。位置不算隐蔽,鬧中取靜。這裏樹木高大,烈烈陽光下依然清涼如清晨。明明隔兩條街就是著名商業街,卻幽靜得好似近郊地段似的。

秦瑟看了看眼前的建築,估摸了下大概六層的高度。

“我爸在606包廂。”葉維清看了眼手機上的短信,說。

兩人下車一起往小樓裏走。

結果剛進大門,就聽到左側邊有人在不耐煩地催促着:“你們到底好了沒有啊?貴客!貴客懂不懂?麻利一點。不然別說小費了,飯錢都不給你。”

服務員也很着急:“您等等。我再看看。系統出錯,我們正聯系維修人員。”

催促的客人語氣轉為嫌棄:“這麽貴的地方,連這種小事也做不好。”

秦瑟下意識地朝那邊看了眼。

就一眼。

結果被對方“抓”了個正着:“喂!那個小姑娘!你亂瞅什麽呢?知道不知道這裏是高檔消費,你們這些年輕人沒有賺錢不懂禮貌就不要進來了。”

說話的人約莫三十多歲的年紀,妝容得體,只是眉眼斜斜地往上吊得厲害,神色間現出倨傲和淩厲。

明明很漂亮的一個人,偏偏讓人看了心裏不太舒服。

秦瑟停下腳步:“你在說我?”

“不然是說誰!”對方咄咄逼人。

秦瑟微笑:“我也希望不懂禮貌的人永遠都不要進來。那樣,我永遠都不用在這裏見到你了。”

她這話一出來,旁邊幾個等着買單的客人都哧哧地笑。

那兇巴巴的女人卻沒聽懂她的意思,茫然地看着這邊。

秦瑟懶得和這種無理取鬧的人多計較,直接收回目光繼續往前走。

剛才葉維清在前面走着,沒有留意到後面的事情。聽到那人的吵嚷聲才恍然驚覺,對方可能說的是秦瑟,忙回頭看過來:“她在和你吵?”

“嗯。”秦瑟說:“跳梁小醜而已,不必理她。”

真正富貴人家的,就算是來這種高消費的地方,也不會把高檔次和貴這兩方面一直挂在嘴上。

唯有那種明明好不容易來一次,卻非要裝成自己很有錢很有分量的那種人,才會這樣一遍遍和人強調自己有多厲害。

沒錢不可怕,精神富足就可以了。

秦瑟是真的看不上那女人的品行,懶得搭理對方,直接和葉維清往上走。

越往上,人越少。環境也更清幽。

秦瑟跟着葉維清來到606的門口,敲了幾下,聽見葉立柏說“進吧”,才推門而入。

葉立柏正獨自在屋裏品茶。

擡眼看到他們倆,葉立柏面露詫異:“你們那麽快?看到劉芬了嗎?我想叫服務員來添菜,她說下去走走,順便幫忙點上。看時間和你們可能會遇上。”

這裏一樓是大堂,來來回回的人不少。二樓三樓也挺多人在。他們倆都沒見過劉芬,就算面對面遇到了也不認識。于是搖頭說沒有。

屋內裝修是仿古的,中間擺着長方形桌子。葉立柏坐了一邊,他身邊的位置也有放置好的餐具和茶盞。

秦瑟和葉維清就直接在他對面落了座。

葉立柏泡了茶給他們倆倒:“你們爺爺就愛喝茶。我小時候沒事了也幫他泡一泡。時間長了,我的技術也練出來一些。你們嘗嘗怎麽樣。”

秦瑟謝過他後,和葉維清各自拿了茶盞品嘗。

葉立柏問了問秦瑟有關作文大賽的事情。

閑聊幾句後。

“說起來作文考試啊。”葉立柏啧啧嘆道:“有些人的字兒是真漂亮,寫出來卷面幹淨整潔。有些啊,字兒難看,還寫得歪扭七八。真的沒法看。”

葉維清道:“你也考過作文?”

顯然是不了解葉立柏的過往。

秦瑟聽了心酸得很。

明明是父子倆,他爸爸卻一點都不疼他,都沒和他說過自個兒年輕時候的事情。可見倆人之間多疏離了。

葉立柏顯然也意識到了這點,怔了下。

而後很快反應過來,笑道:“對。我那時候還是學習成績不錯的,不然也考不上大學。”

葉維清沒有再接他的話。

葉立柏覺得有些尴尬,略側頭和秦瑟說:“字醜的人可多了。平時不注意練,總想着考試的時候再寫漂亮點。但是光臨時想,有什麽用!”

“可不是。”秦瑟笑道:“醜的是真醜。再怎麽臨時磨槍也漂亮不起來的。”

她說這句話的時候,後面的包廂門慢慢被人推開。

進來一個女人。

秦瑟回頭望過去,只看了一眼,就不由得眉心緊緊擰了起來。

竟然是之前在收銀臺前看到的那個兇巴巴的女人。

漂亮是漂亮,可是很沒有教養。

難道這個人就是……

秦瑟還沒開口問出來,葉立柏已經朝那個女人招呼道:“小芬啊,來來,這是維清和瑟瑟。維清,瑟瑟,這就是劉芬。”

劉芬走到秦瑟身邊的時候,腳步略微頓了頓。而後去了葉立柏身邊的位置坐下,挽了葉立柏的手臂,親親熱熱地說:“哎呀,這就是你兒子?真帥氣。和你長得一模一樣。”

秦瑟聽後忍不住暗自嗤了聲。

這女人真是嘴甜啊。

看着是在誇葉維清,其實是在誇葉立柏還差不多。

因為之前的不愉快經歷,秦瑟對這個劉芬實在沒什麽好感。一頓飯吃下來,只偶爾接葉立柏幾句話茬,并沒多說什麽。

葉維清看出了她興致不高,飯後就提出回酒店去。

“好啊,我和你們一起過去。”葉立柏春光滿面,握着劉芬的手說:“小芬聽說你們住的那間店的樓下東西好吃,剛才和我說,晚飯在那邊解決。一會兒一起過去吧。”

對此,葉維清不置可否:“你們高興就好。”

之前開車送他們過來的司機,一直等在樓下。他和秦瑟一起坐了那車回去,壓根就沒有再和葉立柏多交流。

誰知到了雅明酒店後,劉芬聽說秦瑟他們住的是總統套房,就開始鬧騰,說她也要住總統套房。

葉立柏被她鬧得沒辦法,來找葉維清商量。

“不用給她真的總統套房。”葉立柏說。他知道,就算是再大再好的酒店,也不可能有太多套總統套房的:“你就讓人給她個差不多好一點的套房就行。”

略一遲疑,葉立柏終是把後面的話說出了口:“小芬她沒見過世面,人很單純。就是想看看好一點的套房什麽樣子而已,沒惡意。”

秦瑟聽了這話惡心得差點吐出來。

也不知道當初謝女士和陸媛對上的時候,葉立柏會不會對謝女士說,小媛沒有惡意,只是喜歡我而已……這種話?

不過,葉立柏就是這樣了。最喜歡這種愛說甜言蜜語的女人。特別是那種在他跟前千依百順的‘溫柔’款。

對于劉芬的要求,葉維清沒所謂,對葉立柏說:“給她挑一套吧。不過,你得替她付賬。”

聽到這話,葉立柏的臉色不太好看。卻也沒多說什麽,直接走了出去。

秦瑟和葉維清關好房門,各自洗澡睡了一覺。看看天色晚了,就去下面的餐廳找點吃的。

葉維清想吃中餐,秦瑟想去西餐那邊看看點心。兩人兵分兩路。

秦瑟正回憶着昨天在西餐區哪一部分看到過精致小點心,往前走得好好的,冷不防旁邊有人過來,攔住了她。

定睛一看,精致的妝容,美麗的相貌。還有那淩厲的氣勢。

分明是劉芬。

只不過,這時候的劉芬,只是他們看到的。葉立柏面前的劉芬,是非常溫順乖巧,又體貼的。

秦瑟對這個人實在沒有好感,打算繞過她再往裏走。

誰知劉芬氣極之下居然拽住了她的手臂。

秦瑟一個反手揮起來直接抽回手臂,而且還順勢拍了劉芬一下。

劉芬頓時更氣了。

“好啊你!背地裏說我壞話,當面又給我巴掌?”她咬牙切齒恨得不行:“竟然說說我醜?說我臨時打扮漂亮不起來?”

劉芬氣得五官都扭曲了,指着秦瑟狠狠地說:“告訴你!你給我搞清楚了。你們是小輩,該對我們客客氣氣的。不然,讓你在這裏都住不下去!”

秦瑟回憶了一下才知道她說的是什麽。

“你恐怕誤會了。”秦瑟說:“你當時進來的時候,我在和葉先生談論作文字的好壞。說的不是你。你要是不信,可以回去問問他。”

誰知都解釋到這個份上了,劉芬依然不肯放過她:“我可不會中了你挑撥離間的奸計!如果我真去問了,才是讓你得逞!”

秦瑟也真是被她鬧得怒了。

“得逞不得逞就不說了。”秦瑟道:“單說住不住得下去,可由不得你來決定。這事兒是我未婚夫來決定的,與你何幹!”

許多人都想當然地以為,謝明琳去世了,她名下的財産肯定大部分都由葉立柏來繼承。

畢竟她離開人世的時候,葉維清還只是個孩子。

劉芬也是這樣以為。

在她看來,雅明集團的所有人是葉立柏。

“憑什麽?”劉芬這些天被葉立柏的甜言蜜語哄得已經不知道東西南北,在秦瑟面前很是洋洋得意,“聽說你也不過是訂婚了而已,還沒嫁過來。就算你嫁過來,也是晚輩。在我面前趾高氣昂的指東指西,你不覺得自己太逾矩了嗎。”

秦瑟淺笑:“恐怕逾矩的是你吧。”

“少在那裏笑人了。”劉芬氣道:“我和立柏說一聲你欺負我,他就能把你扔出去。你信不信!”

秦瑟正要答話。

旁邊已然響起一聲輕笑。

半明半暗的光影中,葉維清緩步而來,姿态悠閑。

“就憑你這種小喽啰,也敢和她鬥?”葉維清站在劉芬跟前,居高臨下地看着她,說:“我妻,是這裏的女主人。而你,什麽都算不上。你聽話,我們就留着你。不聽話,我們随時把你趕出去。碾死你這種螞蟻,簡直易如反掌,都不用我親自動手。你不掂量好分寸,難道還妄想飛上枝頭了?”

劉芬被他的氣勢吓到,臉色有點發白。

她沒見過葉維清,壓根不知道他是個怎麽樣的人。

葉維清目光愈法凜冽。

他把這個女人弄到葉立柏身邊,是讓她對付陸媛的。

如果她有歪心,敢動瑟瑟一丁半點的話,他絕對不會輕饒了她。

劉芬被葉維清陰鸷狠辣的氣勢所吓到,退了兩步,哼道:“大人不和你們小孩子計較。”扭着身子加快步子跑走了。

葉維清看着她走遠,忙來打量秦瑟:“你沒事吧?有沒有被她欺負到?”

“我沒事。”秦瑟搖搖頭,而後安靜地擡眼看他。

秦瑟是真的很心疼葉維清。

先是陸媛。

現在又有了什麽劉芬。

這個葉立柏到底要找多少外面的女人,來向自己兒子當面炫耀?

想到今日種種,秦瑟忍不住道:“要不,到時候上了大學,你選一套房子,我們住一起吧。”

這樣的話,以後葉立柏再找了什麽亂七八糟的女人來和葉維清說,好歹她也可以陪着葉維清。

他母親的去世,是他心裏的傷。

以前葉立柏遠在泺省,葉維清在岍市,離了那麽長距離也就罷了。

A市和葉立柏的距離實在太近。如果父子倆常來往的話,葉立柏外面的這些人,對葉維清來說刺激太大。

她怕他一個人受不住。

還是陪着他好了。

聽了秦瑟的話後,葉維清有些緩不過神:“你是說,一起住?”

突如其來的巨大喜悅,就像是天上掉的肉餡餅子,就這麽直直地當頭砸了下來。

他有些不敢相信。

“是啊。”秦瑟點點頭。

葉維清扶着旁邊桌子,努力讓自己平靜些。

他怎麽也沒想到,自己謀劃了那麽久的事情,竟然也有柳暗花明又一村的時候。

他都要放棄說服這丫頭跟他住一起了,她卻突然改了主意。

“為什麽?”葉維清輕聲問。

秦瑟想了想:“這裏離你爸那兒挺近的。我想着,他指不定什麽時候會突然來找你。有我在一起的話,你到時候心裏會好過一點。”

葉維清了然。

原來她是怕他看到了葉立柏和劉芬在一起而難過,所以打算陪着他。

剛才他看到劉芬那不着調的樣子,都打算把這人弄走了。

……算了。

還是讓劉芬在葉立柏身邊多待一段時間吧。

好歹等他和瑟瑟找好房子,安頓下來再說。免得期間再出什麽變故,瑟瑟不肯搬過去一起住。

思及此,葉維清暗自思量着,得提前和方湛廷打個招呼才行。

千萬別讓瑟瑟知道,劉芬是他使了計策弄到葉立柏身邊去的。

不然的話,她倔脾氣上來,以後都不準他再進家門,那就麻煩了。

作者有話要說:葉四少努力讨好媳婦兒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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