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搖身一變付師爺
我心裏暗嘆,這交易恐是做不成了。若是要些別的金銀財寶還好,要童男童女還不如要月風城的性命呢。
暗暗借着月風城的阻擋,我将手伸入懷裏,去勾那枚玉牌,剛要勾出來,月風城冷冷道:“好。本殿答應你。”
我剛剛聽到了什麽?!
“不過,你要先将本殿的阿姐與護衛們放了。他們安全了,本殿自會派人去為你們捉童男童女!”
那女人又是一陣嬌笑“小殿下~你怕是沒有聽明白我的意思~這兩百個童男童女,可只能換你一條性命!至于其他人,本姑娘放了也就放了,左右不過是一群小喽啰,但是你背上那位,可得給本姑娘留下!”
月風城聲色清冷“為何?”
那女人摸了摸自己妖嬈的臉“本姑娘最是見不得比本姑娘長得好的臉,這一張臉,本姑娘可要好好摘下來,一刀一刀,劃個幹淨~”
我被那閃着狼光的幽綠眼眸盯地抖了一抖,甚是沒出息地一下子趴在月風城的背上,将臉埋下去,同時抽空,将勾出的玉牌掉了下去,玉牌砰地一聲砸在地上,竟然沒碎。
我裝出一副害怕極了卻又不敢大哭強忍着的樣子低低啜泣。
那女人見此嗤笑一聲“沒出息!”
我啜泣的聲音又小了一些。
“怎麽樣?小殿下,這交易,你是做,還是不做?”
“我…”
就見幾息之間,十個黑衣人像鬼魅一樣竄出來,那五人見擡手反擊的機會都沒有,剎那間分別被五個黑衣人點了**道,身體一動不能動,面色扭曲。另五個圍成一個圈兒守在了我們一群人外周。
制服那女人的黑衣人拿過她手上的銀鈴,輕輕搖了搖,蛇群退去。那五人臉色頓時更是黑如鍋底,尤其是方才與我們搭話的那個女人,咬牙切齒,眸中兇光畢露。
“你們這些狡猾的修月人!”
我拍拍月風城的背“放阿姐下去”
月風城松手,我順勢滑下,撿起地上的玉牌,吹了吹灰,仔細地放在懷裏,向着黑衣人的頭領嘆道:“下次遇到這種情況,若是實力這樣差距懸殊,也不必伺機而動,你們就不會自己出手麽?”
頭領一雙冰冷的眸子望向我“暗衛只聽玉牌調令,玉牌不出,無法擅自行動!”
我道:“那今日若是我沒有拿出玉牌或是玉牌因故沒了碎了,你們就眼睜睜望着我與三皇子被賊人害死?!”
頭領沒移開眸子,也沒說話,姿态強硬冷酷。
我見他頑固非常,只得将話題帶過,轉而問月風城道:“現在咱們該怎麽辦?這五人怎麽處理?”
月風城面色嚴肅“苗疆人最擅用毒,一身兒功夫也是毒功”
我又在心裏添了一句,心思也忒是狠毒。
“不如先廢了他們的武功,再派人暗地裏押着,與我們一道走,待那南華刺史定罪的時候,這也是幾個人形罪證。”
我又問道:“那南華刺史定罪以後呢?”
月風城負手而立,輕嘆了口氣“流放罪人塔罷,希望在那裏他們能好好贖罪。”
隐隐地,仿佛能見到天上的紫薇星閃了一閃。
我總以為命格裏的紫薇帝王星都是話本兒裏那樣殺伐果斷心狠手辣的,如今再看月風城,倒覺得像他這樣的才真正配得上那樣的一顆星宿。不同于再年少時的理想化,如今點到為止的慈悲之心,大概是這千萬子民的真正福音。
我沖黑衣人頭領道:“可能廢了他們的武功?還有那個銀鈴?”
頭領點點頭,先是走到了那個女人旁邊兒,接過另一個黑衣人遞給他的銀鈴,放在右手掌心,銀鈴瞬間化為飛末。
而後我聽見一聲又一聲凄厲的慘叫。
月風城将我的身子搬向另一個方向
“阿姐,走罷,回去。”
一路沉默。
我方才睜眼就被月風城背到了樹林裏,回到原地才直觀地見到戰況之慘烈,許多相熟的面孔屍體橫陳,鮮血染紅了身下的土壤,行李儀仗破財零落散地到處都是,那頂我方才睡得香沉的黃色轎子也已經四分五裂,被砍成了一塊塊木頭塊兒。
月風城走到轎子裏,取出了暗格中藏着的聖旨與綴滿了珠寶的尚方寶劍。
我這是第一次見到傳說中的上方寶劍,十分見識短淺地湊過去看了看道:“這樣華麗的一把劍真的能殺人麽?”
又沉又重,華而不實。
月風城抽出寶劍,露出它并無鋒芒的劍刃“尚方寶劍的出現不是為了用來沾血”
我不自在地望着荒蕪的周遭嘆道“可它确實沾了不少人的血”
月風城面無表情,但我能看得出他深黑眸子裏的痛心“兵器飲血,不論是為了什麽出現,總是會沾血的。”
待我們折折騰騰應付了不少人馬的各類暗殺明殺終于到了南華的時候,已經是半個月之後了。
月風城最近雖面上不顯,但我看得出來他心中愈發的焦急,茶飯不思,一心想着趕路,定是越來越擔心孟易水了。
土路旁的雜草叢中有一塊石碑,圓胖白色帶黑點兒,上刻南華二字,看得出來刻這字的人十分風流,連帶着字體也帶着一股風流不羁的氣息,走勢如龍游九天,逍遙非常。
月風城走過去,撫了撫那塊石碑,對我道:“阿姐,這就是南華了。”
我沒聽懂月風城的意思,“南華怎麽了?”
知道是南華了?!還不快走?不想找你的易水妹妹了?
月風城緩緩道:“這是咱們外祖父當年起家的地方,也算是咱們的老家。這石碑,聽母後說,也是外祖父所刻。”
我聽了也跟着上前撫了撫石碑。
南華是一個很是繁華的水鄉,我們進去之後,走了大約幾裏地,就遇到一條寬闊的大河,河水渾濁平靜,有一葉小舟在河上來回,舟上是一個戴着竹黃大笠帽的老叟,應當是擺渡人,船槳一滑,将船送出去老遠。
老叟回來的時候,正遇上我們走到河邊兒,“各位從哪裏來,到哪裏去?”
月風城答“從邀月城來,到南華裏去”
老叟搖了搖頭“南華可不是個太平地方,不适合你們這群小娃娃。歸去罷!歸去罷!”
說完,老叟一轉身,一個打槳,又将船打出老遠。
如今這裏左右無人,只這一個小舟可以渡我們,哪裏有讓他走了的道理。這老叟看起來普通,聽他說的話卻不簡單。大概是對方才月風城的回答不滿意了。
又聽月風城用了內力沉聲道:“從苦痛中來,到苦痛中去。”
老叟的小舟停下“既都是苦痛,小娃娃又為何要來?”
月風城道:“為了免去更多人可以免去的苦痛。”
老叟将小舟劃了過來“哈哈哈,小娃娃倒有些意思,上來罷,老頭子我送你們一程!”
上了小舟,月風城站在老叟旁“老人家,你是故意來等我們的麽?”
老叟笑了笑“不過是看不慣他人用狠毒計謀害你們幾個小娃娃,順便看看你們的虛實,若是無用草包,便直接勸你們回去了。也不好教你們在這城中枉丢了性命不是?”
月風城向那老叟鞠了一躬“多謝”
老叟望着河上天邊,沒說受,也沒說不受。
月風城又問道:“老人家,您前幾日可曾在這裏發現一個要渡河的姑娘?”
“有,千裏尋夫,尋的卻是刺史府裏的師爺。早知曉,老頭子便不渡她那一次了。”
“刺史府裏的師爺?”
“是啊,之前的錢師爺攢足了錢財養老去了,扔下一個空缺,正好被這新開的付師爺堵上了。”
月風城不再詢問,我聽着心中驚疑,老叟口中的女娃定是孟易水無疑,那付師爺不會是席長慕罷!
千裏尋夫!
同床共枕!
郎情妾意!
我滴個天神老爺!這還拆什麽拆!這不是已經成了麽!
我偷偷瞥月風城的臉色,見他不動聲色,也靜靜安慰自己…也許…夫妻倆是分房睡的呢!就算是在一起,按照席長慕的性子,應該也不會撲上去的!就算是為了作戲要撲上去,就算按孟易水的性子不會拒絕,就算席長慕心心念念孟易水了這些年…
畫面太殘酷,我拒絕想象。
過了河,與老叟道了謝,按照老叟提點的方向,穿過了好幾處熱鬧喧嚣的集市,又打退了一路從暗巷裏突然竄出來的蒙面人,不出一個時辰我們到了刺史府。
刺史府的門前着實氣派。紅木大門鍍金高聳,兩頂石獅左右坐鎮,各自銜着一枚碩大石球,怒目圓睜,儀态威儀。大門之上一塊兒黑棕色牌匾高高挂着,上書燙金的刺史府三字。
我們正望着,刺史府的大門來了,從裏邊兒出來兩個人,兩個人的後邊兒又跟了一隊人。
走在前邊兒的那個肥頭大耳,身材臃腫,一笑都快看不到眼睛了,穿着朝廷的暗紅色加寬版官袍,白白胖胖的小手邊走邊指着後面兒那個人正在說着什麽。
走在後面兒的那人一襲銀紅衣袍,戴着白玉冠,白玉冠垂下兩縷銀紅的細繩,一根兒下方綴着一顆細小圓潤白玉,垂在耳邊,身姿修長挺拔,眉目清秀俊雅,邊走着邊俯首聽訓,溫和有禮,落落大方,正是席長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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