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1 千年萬年一棵樹1【番外】

死亡并不是件可怕的事, 一閉眼的時間,半透明的魂魄已經從身體中抽離,腕子上被纏了條漆黑的鎖鏈,一個身着白衣白冠臉色煞白帶着濃重陰氣的使者一手扯着鏈子的另一頭,一手拿着一個飄飄蕩蕩的白幡, 陰冷嘆道:“別反抗了,甭管你是什麽身份都得走這一遭, 跟我們走罷!”

随着他的目光望去,另一個黑衣使者甩着蹦蹦跳跳的馬尾正竭力拿着一個乳白的鏈子想要捕捉一個魂魄, 卻怎麽也近不了拿魂魄的身。黑衣使者急的跳腳也無法, 離得不近也能感覺到那使者身上濃濃的怨念, 細看之下,還有一絲怯懦。

我揚眉, 在世的時候席長慕就是個別人奈何不了的人, 如今竟也是個別的魂魄奈何不了的魂。生是人傑,死為鬼雄, 下界一生,倒沒有托付錯。

那魂魄背對着我與黑衣使者僵持着, 我望向搖椅上還在依偎着的兩個人嘆息一聲, “長慕, 莫要掙紮啦, 這是帶咱們走輪回的使者。”

席長慕的魂魄十分凝實,凝實到能很明顯地看出來他是僵了一僵的。

掙紮地更劇烈了。

望了眼一旁的白無常,煞白的臉上倒是沒什麽不滿的表情, 稍稍放下心來,我又向那處道:“我不會撇下你的,若是入了輪回,我定然去尋你。”

那魂魄充耳不聞地反抗。

我覺着有些不對,拽了拽鏈子示意要過去,白無常輕輕點頭,死氣騰騰的眸子燃起莫名詭異的亮光,皺皺眉,我邊走邊道:“若是你不想入輪回……”

黑無常竟然被掙脫了!

随後一抹玉色的流光消失在天際。

我望着這似曾相識的顏色眯了眯眼。

九重天上神佛諸多,情急之下靈力爆發是這個顏色的卻只有一個。

黑無常是一個着一身兒墨黑長裙的小丫頭,委屈着愁眉苦臉跑過來,一臉控訴地望向白無常,“你不是說那位從來不欺負女人麽!”

白無常轉身,沒管她帶着我走了,邊走邊幽幽道:“你算是女人麽?”

黑無常顯然對他是有些懼怕的,被怼了也不敢回怼,哼了一聲不再說話,到了忘川河的時候終于忍不住了,小聲在後邊兒碎碎念“就會坑我,就會坑我,不算女人還讓我去綁那位!有本事坑我你怎麽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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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無常在前面慵懶咳了一聲。

頓時萬籁俱靜,只剩下忘川河水載着不知多少亡靈的念想在船下奔騰着的聲音。

早在天上的時候就聽說過這一對兒,如今看來的确有意思。

白無常将我領到了一個黑氣缭繞的府邸,府邸大門前匾額上書三個亮閃閃的金光大字,“閻羅殿”。盡管繞着黑氣,有那三個字的氣息在,竟有一種出淤泥而不染,遺世獨立的感覺。沒怎麽繞到了後堂,那裏面等了兩個人,一個身着紅衣紅鞋,白發白須,正是那個總是不着邊際的老頭兒。另一個是一個一身灰不溜秋的衫子的中年人,臉色比黑無常那姑娘還黑,氣質冷硬,看起來很是駭人。估計是常有耳聞的鐵面無私閻羅王。

老頭兒見了我就趕忙跑過來,揮揮手讓白無常給鏈子解了,回頭瞪了中年人一眼,白胡子氣得翹起來“別擺出你那一張難看的臉,看都給我家徒弟吓着了!就說直接接她回天上得了,非得走這一個過場!”

中年人冷硬的臉上露出一個遷就的笑“例行公事罷了。”

老頭兒不滿地哼了一聲,開口大約又要擠兌那中年人,我扯了扯他袖子,給他使了個眼色搶先道:“多謝閻王。”

這次的事兒怕是得這位幫着瞞下來,按照外面對這位的評價來說已是十分不易,也不知老頭兒送了多少好處才換來的機會。老頭兒再這樣擠兌下去保不齊人家就反悔了,逞兩句口舌之快,得不償失。

老頭兒又哼了一聲,驕傲地瞥了那邊兒一眼,“你謝他幹什麽!”驕傲地強拉着我趾高氣昂地走了。

還有話沒有問出來被堵在喉嚨口的感覺十分不好,但在外人面前也不能下老頭兒的面子,更何況這次能平息這件事老頭兒怕是也出了很多力,都是為了我,我更沒有資格在這個當口去指責什麽。

沉默着乘風被拽了一路到了月老殿,老頭兒在前邊拉着我的手嘻嘻哈哈說着我不在的時候他為我提心吊膽的苦楚。月老殿還是我被一腳踹下去的樣子,一點兒也沒變,就連院子裏那棵姻緣樹上那時我來不及挂的紅條條也沒變,仍舊松松地被放在樹枝上,關了殿門,憋了一口氣的我學着白無常的語氣幽幽道:“還記得十幾年前被你無情無義一腳踹下去的月溪石麽?”

老頭兒驕傲的臉僵硬一瞬,“那還不是為了你好!再說了,哪裏是十幾年,那不是剛踹下去的麽!”

說着還假模假樣地湊過來,腆着張老臉恬不知恥笑呵呵地問“還疼不?”

我默默後退一步,伸出手臂将他推拒在外。

思緒一轉,也許老頭兒也知道些什麽,我試探道:“老頭兒,你知曉席長慕今兒個怎麽沒跟我一起走麽?”

“席長慕?”

老頭兒疑惑着将眼睛瞪得渾圓“對啊,他人呢?哦,不對,他魂魄呢”

我定定望着他。

他忽然一樂,強行過來大力拍了下我的肩膀“哎!這麽些年了,可算是找到他玩忽職守的地方了!徒弟!真不愧是我的好徒弟!”

然後風風火火跑走了。

将我這個“一會兒”沒見的徒弟丢在空蕩蕩的大殿裏。

我抽抽嘴角。

老頭兒總是這樣瘋瘋癫癫的。

給殿門施了術封死,将自己收拾妥當躺在久違了的雲床上,靜靜想縷清事情真相。席長慕定是司命化作的,可他為什麽要這樣做呢?還故意騙了我這許多年。老頭兒到底知不知曉這件事情?一團亂麻。眼前一會兒顯現出司命風流的潇灑模樣,一會兒又看見席長慕外表溫潤如玉內裏壞透了的樣子。

“喵~”

倏地一聲清軟的撒嬌聲傳來,熟悉的音色令我心肝一顫,什麽司命什麽席長慕都被我跑到九霄雲外,激動地循聲望過去,果然!窗邊兒臺子上趴着一只白絨絨的小團子,小巧玲珑,溫順可愛,抱在懷裏的大小溫度剛剛好,正是我丢了許多年的那只仙寵!

白雪般的小團子眯了眯水靈靈的桃花般的眼睛,伸出粉嫩的右爪,沖我如那些年一樣,矜貴又依戀地招招手。

我沖過去一把将它拿過來好好抱在懷裏,狠狠親了一口,揉了揉它柔軟的肚皮,它在我懷裏“喵喵喵喵”個不停,末了,伸出粉嫩嫩的小舌頭讨好地舔了舔我的手。

我點了點它的額頭,端起它打量一陣兒,忽然覺得有些不對勁兒。

它走丢的時候這樣大,不會化形吐語還情有可原,怎麽這些年過去了,還是這樣大!

而且這個時候,來的也太湊巧了些。

它這些年到哪裏去了,又為什麽突然出現呢?

心中存疑,我捏了捏它的小爪子不露聲色地用法力在它周身過了一圈兒。

确然是我那只仙寵,氣息一模一樣,确然也還沒有修的一絲一毫的法力!

給它放在床墊上,它的毛色比白色的雲墊還要純白漂亮,我蹲下身,摸摸它的頭,盯着它清透的琉璃般的眼眸,輕輕揪着它的小耳朵,“你這些年哪裏去了?”

它側了側腦袋,爪子撲着我的手,“喵~?”

它不明所以的眼神十分明顯,像是在疑惑為什麽我不與它玩耍了。望着它我心中驀地升騰出一個極有可能的猜想:莫非是司命那厮經歷了這個事兒不好意思先親自來,給本仙的團子還回來權當賠禮道歉了?

撓了撓它軟軟的耳朵,我在心裏琢磨着到時候怎麽質問司命。

這可不叫賠禮道歉。

這叫自投羅網。

罪加一等!

哪想到抱着團子在房裏等了半天也不見司命過來誠懇認錯坦白從寬的影子,我抿抿唇,給團子順毛的手停了停,團子昏昏欲睡已經半眯着的眼睛又睜開了,蹭了蹭我的手,“喵?”

我心裏一軟,笑着又抱起團子親了一口。

團子伸出小舌頭舔了舔我的臉,又跟團子玩兒了一會兒,才忽然想起來,我與席長慕走了,也不知曉其他人怎麽樣了,掐指一算,如今那幾個大約都已經到了四五十歲了。想想席長景四五十歲的樣子還真想象不出來,還有浮曉,她與邢岩說了等老了也要回老家的,也不知道心願得沒得償。從床底下拿出一柄往塵鏡,伸手一揮,那裏面映出流水的波紋而後幻化出熟悉的景象。

94、第九十四 千年萬年一棵樹【番外2】

是我與席長慕最後落腳的那處農家小院兒, 籠罩在傍晚餘晖中,煙霞鋪了滿天,屋頂上有幾縷袅袅的炊煙。院子裏被倒騰的很好,比我在時還好。好多花花草草錯落有致,栅欄旁多了個粉雕玉琢的小娃娃, 四五歲左右的年紀,短手短腿地跟在一個風韻猶存的婦人身邊, 叫着“阿婆,抱”

浮曉低頭撫了撫娃娃的頭, 給她抱起來, 小娃娃極其熟稔地攬住浮曉的脖子, 浮曉向外邊兒大聲地催,“快一點兒!怎麽這麽晚才回來!沒看阿寶都等着急了麽!餓着你們沒什麽, 餓着我阿寶怎麽辦!”

有兩個人扛着許多東西大步流星沖這邊兒走過來, 一個是老了的邢岩,一個是邢岩和浮曉的結合年輕版, 估計是他們的孩子。

老了的邢岩笑呵呵地沖這邊兒喊“這不就回來了麽!”旁邊兒的少年人亦跟着喊,“是啊!”

這時屋子裏出來一個小媳婦兒, 身姿婀娜窈窕, 穿着桃粉色的衣裳, 将一盆水倒出門外, 邊倒邊沖浮曉懷裏的小娃娃教訓道:“阿婆身子弱,怎麽就老讓阿婆抱!”

小娃娃想是被訓得多了皮了,竟沖那小媳婦吐了吐舌頭, 做了個鬼臉。小媳婦掐腰大概是怒了,浮曉笑道:“沒事兒,我身子骨還硬朗着呢!”

小媳婦嘆了口氣,給水盆放在底下,将那小娃娃強行抱過去不輕不重拍了兩下屁股,“還敢不敢了!”

小娃娃頓時哇哇大哭,兩只短短地小胳膊不斷撲棱着,沖着浮曉的方向索抱“阿婆!阿婆!”

顯然是敢的。

小媳婦更氣了,這時候少年到了,一把給小娃娃接過去,拍了拍小媳婦的後背,沖浮曉道:“娘~你前幾日剛染的風寒,忘了?!就是不染風寒也不能這樣縱着這丫頭!”

邢岩在一旁含笑不語。

浮曉望着小娃娃汪汪的淚眼笑嘆,“知道啦,知道啦。”

嘆完又跟少年道:“和你爹把明個兒的東西都備齊了?”

少年點點頭,揚眉“那當然”

浮曉露出一個笑,我不自禁點了點鏡子,她似有所觸望了望天空,我一揮手,在她眉眼正盈盈的時候将景象換了地點。

輕紗缦布,龍床大殿。

這是一個與方才那院子有着天壤之別的地方。

殿門被緊緊閉着,龍床之上的淡紅色床簾放下,只能隐隐約約看見裏面交疊着的人影。

月風城與孟易水正在那裏颠龍倒鳳,還發出一些引人遐思的呻.吟。

想要換了地點,欲揮手又見孟易水打了月風城一下喘道:“走開!明個兒去看皇姐!給我留些子力氣!”

她叫的親,聽是有關于我,頓了頓,我的手又放下。

他們的影子又挨得緊了些,月風城應了聲好,再沒了下文,只剩下一如既往勾人的呻.吟,等了一會兒,還是沒有下文,覺得受了騙的我默默欲揮下了手,想看看長景的近況,卻沒想到手被一只小爪子捉住了,鏡子也被小爪子一巴掌撲棱摔到地上,滾了幾圈滾遠了,從那裏還繼續發出着令人面紅耳熱的聲音。

狐疑地望向團子,它一雙清湛的眸子此時有些渾濁,大概是愣了一下的,它就着我被抓住了的手又往前了一段距離,在我的手上拱了拱。

如遭雷擊!

僵了僵,我默默揪着脖子給它提溜起來,望着它那一雙懵懵懂懂的眼睛一時間感慨萬千。

養了團子這許多年,竟然忘了團子的性別,亦忘了團子的配偶問題,團子還不停地往前,我用空着的左手摸摸它的頭,這可怎麽整。

讓團子這樣單下去無疑是不人道的,伸手給一旁的聲音停了,想了想,仿照團子,我伸手化出一只一模一樣的團子,只不過性別與團子相反,我将團子放在雲床上,又将另一只“團子”也放在雲床上。

這是失傳已久的傀儡術,這只“團子”為了那事而生,也只能用一次。

“團子”一被放在床上就興致沖沖地撲向它的目标,追在後邊兒邀寵。

團子卻炸了毛,極力地想要掙脫“團子”的糾纏,可人家身上帶了我的法力,哪裏有那麽容易掙脫,只會用蠻力反抗的團子在經歷多次反抗無果後仰着身子被按壓在床上。

我被逗得一樂。

這團子不愧是我養的,即使憋成那樣了也不忘捍衛貞潔,在心裏默默嘆了口氣,方要施法給“團子”收回來,團子徹底炸毛了,凄厲地“喵!!!”了一聲,砰地變成一個長手長腳的公子,面如冠玉,眉眼風流,一頭青絲散亂地鋪在身下,禁锢着“團子”怯怯地帶着讨好的笑望我。

司命!

我後退一步,指着他的手微微顫抖,“你!”

他将“團子”變沒了,下了床對我一笑,“嗯,我就是你那團子。”

我撫撫心口,十分不能接受。

我那可愛無比的團子怎麽會是這個無賴!

他又道:“我亦是席長慕。”

我怒視他。

竟然這麽輕易地就承認了!

他湊過來,我後退一步。

他一嘆,“我當席長慕是為了幫你…卻因為一些事出了差錯,沒了法力也沒了記憶,才沒有幫上。不過結局也不差什麽,溪兒比我想象的要厲害。”

我揚眉一笑。

“至于團子,溪兒不想知曉是為了什麽麽?”

頓了會兒,我終于還是猶疑道:“是為了什麽?”

他不答反問,“溪兒還記得你第一次見我麽?”

自然記得,若是沒有梨花樹下的那枚淺笑,你以為還能與我有後面的相交?

美色誤國!

“那是在王母的蟠桃宴上。”

我一愣,王母的蟠桃宴我只去了一次,還鬧下了不小的亂子,回來就被老頭兒跳着腳教訓一通,不過我一點兒也不後悔,登徒子嘛,那時候我還年少,正是看着話本兒憤世嫉俗的時候,人人得而誅之!不過…蟠桃宴上也沒遇着司命啊…而且這幹他假扮團子什麽事?

“那一次我對溪兒一見鐘情,便想着借百花仙子的百花一用,她笑眯眯地答應了,誰想到被卻她捉弄,百花直接将你的裙子劃得七零八碎,我趕忙将自己的衣服脫下來欲給你披上,哪裏想到你接過去倒是接過去了……”

我一聲冷笑,合着當年那個登徒子就是司命。

怎麽沒再狠心揍死他!

“我想着你定是厭煩我了,又忍不住相思,思來想去,想出一個變成團子的法子,沒想到還真的好使。後來我才知曉,你根本沒将那事放在心上,也根本不知曉那是我,便放心的與你用真正的身份相遇了。”

原來是這樣。

我轉身欲走,他将我拉住,聲色低沉誘惑“溪兒,你從來不将不相幹的事情放在心上,如今既然已經将我放在了心上,就不要再給我拿出去了好麽?”

一個停頓,他又接着道:“若是你暫且不能接受,我也能一直當一個好團子的。”

倏地,他又變成了雪白的團子,勾在我的脖子上,聲音軟萌可憐,“喵喵”個不停。

我回手将他扯下來,抱住他嘆口氣,“變回來罷。”

“喵?”

“下次不可欺瞞我了。”

他又變回人身,一雙桃花眼烨烨生光“好。”

我撒手,給他啪叽摔到地上,他也不惱,配合着給我洩憤,看我不氣了,又湊過來,将我一把橫抱起來轉了一圈兒,輕輕放在床上,唇瓣抵着我的耳畔,氣息灼熱“溪兒。”

“幹嘛?”

他慢慢将我壓下去,眸中帶火“做方才未做的事。”

“再給你變個傀儡?”

他壓住我的手,在上面輕輕烙上一吻,“除了溪兒,我誰也不要。”

己方一聲嘆息放棄抵抗,敵方有勇有謀長驅直入。

衣衫被掀開的時候我才迷迷瞪瞪想到,還沒看長景他們怎麽樣了呢。身上的仙不滿了,在我的唇上狠狠啃了一口,“溪兒想什麽呢?”

卻沒給我機會回答,繼續将我的嘴堵上。

“嗚嗚”

我不滿瞪他,望見他眸子深處濃得快要溢出來的情意。

罷了,不看就不看罷,過一陣兒再找若是想找也是能找到的,不過估計就是長景他們的下輩子了。

他的手探入我的衣衫,我閉上了眼睛。

司命如今還有許多事遮遮掩掩沒有說清楚,譬如憑他的法力身份為什麽出了差錯,又出了什麽差錯,譬如那個什麽一見鐘情,我本身便是司姻緣的,姻緣簿上我與司命的名字旁皆空空如也,怎麽會有一見鐘情。

不過時光還長,可以慢慢來。

姻緣簿!

我忽然睜開眼睛,他正埋頭在我身上啃咬,我一推他,“壞了!我帶下去的那本簿子放在咱們床下忘記拿回來了!”

司命喘着粗氣擡頭,聲音沙啞,“在我書房了,”

狂風暴雨般的吻襲來,“都說了,不要在我的床上想別的事情。”

良久,他終于放過了我。

算一算時間,席長景他們大約已經輪回了幾世了,也不用着急了,一把打下他獻媚地伸過來揉腰的手,在自己身上施了個清潔的與療傷的術法終于緩過來點兒。

我下床慢悠悠喝了口水,他又湊過來。

我冷漠地轉過身子不打算理他。

縱然變回了神仙也不是他枉顧我的意願折騰那麽久的理由!

他一個定身術,我被定住瞬間轉移到了一處熟悉的地點。

是司命院子裏的大梨樹的樹下。

梨樹長得很好,還不見老,樹枝随着他的到來搖了搖。雪白的梨花撲漱漱地落下,落了我們滿身。

他輕笑道:“這梨樹是我千年前從凡間拿來的,用本命法力維持着,但凡我未隕落,千年萬年這棵樹也不死不滅。溪兒,我于你也是。但凡我未隕落,千年萬年,都不會停止愛你。”

他解了我的定身術望向我,勢在必得又惴惴不安。

我勾了勾唇,定定望了他一會兒,展眉道:“我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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