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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薔瞪着那扇镂金大門,仿佛後頭藏匿着令人恐懼的猛獸。
但其實真正的猛獸正住在她心底,那頭獸就是她自己。
她一定是瘋了,一定是。
否則她不會來到這兒,來到黎君桦的私人領域。
但……他聽起來像是病了。她完全無法想像那個男人生病的模樣。
打從第一次見面,他就在她腦海中烙下鮮明的形象——驕傲自負,永不倒下的雄獅。
她無法想像那頭強悍的獅子倒下的模樣。
一聽到他虛弱的聲音,她的心像是被扭緊,根本無心于任何事。
但是當她站在這扇門前,那份渴望見到他的沖動又退縮了。
她在做什麽?理智那一面大聲質問着她。
她不該來這兒,不該讓自己跟黎君桦的關系繼續失控。
冷薔陡然陷入了一陣恐慌。
當她冷靜下來,并且決意轉身離開時,那扇镂金大門偏巧在這時開啓。
“既然放不下我,又為什麽要走?”
她一窒,姿勢僵硬地轉回來。
黎君桦就站在距離不到一公尺之處。他穿着鐵灰色針織衫,下身是一件黑色丹寧褲,如此生活化的一面,少了嚴肅,多了惬意,卻遠比西裝筆挺的模樣更令她感到壓迫。
他雙手交盤在胸膛,高大的身軀倚着門框,頭發散落在深邃分明的臉龐邊,那雙棕色眼眸熠熠有神地盯住她。
她上當了!冷薔當即驚覺這個事實。
看看他,目光炯炯,依舊是一身強悍的氣勢,哪裏像個虛弱的病人?
“我只是過來詢問公事。”發現自己受騙,她羞惱地說。
“我以為你是過來探望病人的。”
“你根本沒生病!”
驀地,門框裏的男人揚起一抹耐人尋味的笑,盯住她漲紅臉蛋的目光加深。
“所以,你在電話中真以為我病了,才會特地趕過來親眼證實?”
“我……我沒有。”她心虛地否認,眼神卻在閃躲。
“公事能在電話中談,沒必要非得面對面。如果你不是為了探我的病而來,那會是什麽?”
“來看你笑話。”謊言被揭穿,她深感羞愧,開始反擊。“我想來看看黎家最兇猛的獅子是怎麽倒下來的。”
黎君桦不怒反笑。“現在你看見了。好笑嗎?”
冷薔瞪着那抹俊朗卻可惡的笑,心中惱火着,氣自己為什麽要來這一趟,難道她還嫌自己的麻煩不夠多?
“我不該來的,再見。”冷薔氣憤地轉過身就想走。
一只大手圈住她的手腕,灼熱的溫度像火焰燙着了肌膚,她僵了幾秒,随後又轉向那個看不出正發着高燒的男人。
噢天,他真的病了!
“你到底在做什麽?”她火大地問。
“停職。休假。養病。”他一次給了三個答案,表情看起來是那樣輕松,神情看不出一絲身體上的異狀。
“你在發高燒!”她撥開他的手,氣憤地瞪着他。
“是嗎?”他瞥了她一眼,似乎不覺得這有什麽,轉身入內。
冷薔一顆心被高高提起。她不敢相信,他竟然還能這樣若無其事,仿佛根本不關他的事——等等,是他的身體在發高燒,不是她的,她為什麽要如此氣憤?
“黎君桦,你看過醫生了嗎?”她追進屋內,無暇去打量那些高級家具,及經由名家打造的居家空間。
但略略掃過的幾眼,已足夠她對他的領域留下深刻印象。
眼前的空間走地中海風格,采用了大量的白色與深淺有序的藍,水晶吊燈與咖啡色木紋地板,配上深藍色系的歐系家具,成功營造出宛若置身地中海的慵懶度假風。
極具品味的設計,但她沒心情欣賞眼前的美景。她目光一轉,看見黎君桦背對她走進廚房——廚房又是另一個不可思議的天堂,幾乎樣樣都具備了。
瞧瞧那個內嵌式大烤箱,那個出自歐洲一流品牌的烘碗機,那個進口的大冰箱,這個廚房是那種會讓熱衷于烹饪,喜歡待在廚房的女人跳起來大聲尖叫的完美世界。
她氣急敗壞地跟着黎君桦打轉,看見他拿起咖啡壺,倒了兩杯咖啡。
“黎君桦,你還沒回答我,你看過醫生了嗎?你知道自己在發燒嗎?”
“那又如何?”他端起自己的那一杯,轉過身看着她。
“那又如何?你生病了!”
“這是我的事,你何必這麽在乎?”
“我……我是以秘書的身份關心上司。”
“我已經不是你的上司。”他嘲諷地瞅她,緩緩喝了一口咖啡。
陡然意識到自己的立場薄弱,冷薔原本憤怒的眼神一顫,高昂的聲線降了下來。
“我、我是看在認識這麽久的情分上,所以才會……”
掰不下去了。
他生病與她何關?名義上,她是黎陌洋的人,是扳倒他的敵人與幫兇,她應該高興他倒下,沒理由因為他不懂得愛惜身體而氣憤。
她覺得這一刻的自己好狼狽。
冷薔別開眼,眼底全是自厭的難堪,想逃跑的窩囊沖動再次湧上來。
“總之,你生病了,應該快點看醫生。反正這也不關我的事,我……”
砰,馬克杯倏然被重重的放在系統廚櫃上,發出好大的聲響,震動了她的心牆。
她擡起眼,看見黎君桦朝她移動而來,她下意識往後退,背部撞上了大理石材質的中島。
他像一陣暴風,挾帶着滾燙的烈焰,困囿住她,只在眨眼一瞬間。
火爆的氣息貼上來,奇準無比地封住她的唇,他用一只大手輕揪她後腦的馬尾,她的臉部被迫向上仰起,他可以毫無阻礙地為所欲為。
事實上他正在這麽做。
那兩片薄唇如此柔軟卻強韌有力,有別于前兩次的吻,這一次他是鐵了心不給她退縮的機會,強悍的舌頭用着令人暈眩的力道攪動她。
冷薔能感覺到大量的熱氣從兩人密貼的身體輻射而出,她的後頸與背部開始滲出細小的汗珠,他另一只手托住她背部與臀部的交界點,緊緊貼住那個凹處。
她的腹部不由得往前拱起,正好被他迎面壓來的身軀壓制住。她的腹部被火熱的堅硬抵住,而且越來越硬,她再蠢也該知道那是什麽。
“你關心我,所以才會來見我。承認吧,你喜歡我。”他的額頭叩着她,每一口呼吸都燙着她的肌膚。
她敏感得臉部漲紅,美眸泛起朦胧,張口想反駁,卻被他含住下唇,用力吸吮。
她的唇一陣麻痛,像是正被火焰灼燒,他的氣息聞起來像後勁熱辣的伏特加,她覺得像被灌醉一般,頭暈目眩,思緒凝結。
他的雙手托住她的臀部,将她往上抱起,讓她坐上大理石中島的邊沿。冰冷的觸感透過輕薄的布料,一瞬間像寒冰凍醒了她。
美眸猝然瞪大,她拉回了一線理智,雙手推拒着他,他用手臂格開,一只手抽起她收在裙裏的襯衫下擺。
火燙的大掌貼上如奶油般平滑的小腹,她瞬間起了一陣顫栗,纖細的喉嚨發出低微的呻吟聲,但他全聽見了,仿佛受到了鼓舞,他的進襲更劇烈。
那只手在她的腰間滑動,像火焰煨暖了她,加上高竄的體溫,她難受地欠動身子,試圖甩開他,但他反而越纏越緊,像是在回應她的抵抗。
他正發着高燒,身上的溫度熱得吓人,宛若被火烤得發燙的石頭。熾熱,堅硬,頑固,強壯……
腦中浮現那些充滿異色聯想的詞彙,冷薔覺得小腹有股暖流在滾動,心中的騷亂更劇烈。
噢,老天!
“黎君桦,你病了,放開我!”她擡起手臂去推他。
“我是病了,那你呢?你又有什麽病?你明明幫着黎陌洋,卻還在這種時刻來關心我?你這又算什麽?”黎君桦垂着眸,唇邊挑着一抹笑,眼神像包裹在火焰中的寒冰,冷酷卻也熾燙。他往前挪動滲出絲絲熱氣的高大身軀,窄瘦的腰臀卡進她被迫撐開的雙腿之間。
同一時刻,她清楚聽見布料繃得太緊,逐漸破裂的聲響。她的裙子破了。
顯然不只她發現,黎君桦的視線一垂,看見她裙子兩側的縫線裂開,露出兩截白嫩的大腿,他伸出手指輕輕畫過那部分的肌膚。
她渾身一顫,背部拱起,潮紅的嬌顏高仰,那張強悍的俊臉順勢壓下來,再度以暴風之姿席卷而來,吞噬了她的唇舌。
他的雙手合握住她的腰身,頭部自然往下,沿着她細致的下巴線條,吻過她抽動的頸部,然後埋進了敞開的衣領。
淡紫色的蕾絲胸罩被他扯至腰間,他的呼吸吹拂過她顫抖的胸房,準确無誤地咬住其中一顆挺立。
這一刻冷薔羞恥地發現,其實早在他碰觸她之前,她已經敏感得發硬,一如他緊頂在她下腹處的勃起。
她的乳房像打發過的奶油,雪白而柔軟,嘗起來幾乎是甜的。黎君桦将鼻尖埋進她的胸口,輕蹭了幾下,一手捧起一邊,用最折磨人的方式親吻她。
當他用力吸吮起來,她發出好大一聲嬌喘,羞愧得雙頰泛紅,但是那感覺太強烈,她無處可逃,更躲不掉。
“老天,我願意用一切換取這些。”黎君桦發出低沉沙啞的嘆息,舌頭在她胸口滑動,如同一條貪荽的毒蛇。
冷薔覺得自己正在他嘴下融化,思緒像攪散的蛋糊,她被他的體熱烘得發暈,唇間殘留着他嘴裏的咖啡香,而他的嘴正品嘗着她。
他的亢奮又更硬了,她能感覺得到。但他依然專心致志地誘惑她,大手滑進已經繃裂的窄裙底下,撫摸過藏匿在布料裏的每一處柔嫩。
當他撥開褲縫,火熱的指頭探入,她驚悸地一縮,仿佛窒息一般的喘息聲從喉嚨脫出。
他抽出濕透的指頭,再一次用雙手托抱住她的臀部,讓她像只無尾熊攀附在他身前。
她的臀部就卡在他堅硬的亢奮上,隔着衣物摩擦彼此。
一陣天旋地轉後,當她再睜開眼,她整個人已經被放倒在柔軟的大床上,而一路抱着她過來的男人,也像一堵厚實的牆朝她壓下。
承受了兩個成人的重量,床墊往下沉了沉,內裏的彈簧發揮作用,慢慢往回彈,将她柔軟的嬌軀頂向他。
他發燙的額頭貼在她的鎖骨處,絲毫不給她喘息的空間,性感的薄唇再次含住了尖挺的乳房,喘息聲在剎那間淹沒了靜谧。
她被拖進了他的欲望。
這是她自找的。
當她出現在他的家門口,他就明白這個女人的心是向着他的。
但她依然倔強地不願承認,抑或害怕承認。
黎君桦知道自己正發着高燒,但他不在乎。腦袋或許有點燙,但他的思緒卻像冰塊一樣冷靜。
他很清楚自己在做什麽,他想要她。
打從她滲透他的心,占據了整個腦海起,他就一直想這麽做。
黎君桦用一只手臂撐起自己,一手覆蓋在冷薔的乳房上,像一只驕傲的獸,垂下視線觀察他擒獲的獵物。
他凝視着躺在身下的她,深深地。她的馬尾剛才已被扯散,如同黑色絲緞般披洩在枕頭上,那張白若陶瓷的臉蛋美得不可思議,若不是兩頰泛着紅豔,肌膚滲着汗珠,真會将她當成一尊不堪碰的瓷娃娃。
“難道你不在乎我背叛了你?”冷薔喘着氣提醒他。
“我不在乎。”黎君桦微笑。
“即使我幫着黎陌洋,你還是喜歡我?”她難以置信地一窒。
“我只想知道一件事。”他說,目光深邃得能夠穿透她的靈魂。
“什麽?”冷薔發覺自己在顫抖。不是因為冷,而是他的眼神。在光線折射下,那棕色的眼瞳略淡,宛若水晶一般,能夠照映出掩藏在暗處的秘密。
“沉郁希。”
當黎君桦用着輕緩如羽毛畫過的嗓音吐出這個名字時,他清楚看見她臉上的血色迅速褪去,驚恐溢滿了雙眼,仿佛此刻有人正掐着她的頸部。
“你聽過這個名字嗎?”假裝沒察覺她的恐懼,他兀自問着。
“沒、沒有。”她僵硬地否認。
“她是黎陌洋的前女友,你應該聽他提起過。”
“我不清楚。”她不可抑制的顫抖。
“那你為什麽這麽害怕?”
“沒有……我沒有!”
“你認識她嗎?”
“不認識。”
“是嗎?”黎君桦的表情擺明不信,長指畫過她緊蹙的雙眉,在那裏印下細碎的吻。
冷薔如被燙着一般,全身顫動不止。她似乎在逃避着什麽,不斷眨動纖長的睫毛,眼底似有秘密被掏出,而她正笨拙地藏匿着。
黎君桦深深嘆了一口氣,疼惜的情緒取代了眼中的試探。
跟那時在泳池畔一樣的表情。脆弱,驚惶,恐懼。
當他看見這樣的她,就被這抹易碎的脆弱吸引住,等到回過神的時候,一切已經太晚了,他已經愛上她。
愛上這個能夠無懼的迎視他,仿佛藏着天大的秘密,臉上永遠挂着虛假的笑容,卻只願意将真誠的笑與一只流浪貓分享,甚至能為了一只貓與他針鋒相對的女人。
有個問題困擾他很深,盡管從各種正常邏輯看來,這個問題都不應該存在,但某種非理性的聯想力,迫使他不得不将一切串聯起來。
她,是誰?
她真的是冷薔嗎?
假如她不是,那麽她又會是誰?
“黎君桦,放開我。”冷薔猛然伸出雙手推他,但只是徒然。即使他發着高燒,依她的力道還是撼動不了他半分。
“你在害怕什麽?黎陌洋?沉郁希?告訴我,你在怕什麽?”
“你!”她突然氣憤地朝他大喊,所有的僞裝在瞬間敲碎,只剩下赤裸裸最真實的自己。
“你害怕我?”他挑眉。
“為什麽要一直靠近我?為什麽就是不能放過我?黎君桦,我從來就不是你要的,你不可能喜歡我,你只是喜歡上獵捕的快感,你把我當成你的獵物,讓你這頭野蠻的獅子能夠盡情地玩弄……”她潰不成聲地吼着,兩只顫抖的拳頭敲打着他的肩膀。
好痛,痛死了。他的肩膀像水泥牆一樣堅硬,她根本是在自虐。
“我害怕你一直在動搖我,我害怕被你牽着鼻子走的自己,我害怕
破碎的話語被一張執意破除她心牆的嘴封住。
他就像一場暴風雨,她毫無招架之力,為了不被淹沒,只能選擇緊緊攀附着他。
“沒錯,你的确應該怕我,因為從你惹上我的那一刻起,我就不打算放你走。”
他貼着她的下唇,夾雜着濃烈的喘息聲說:“不管你到底是誰,我都不會放手。”
聽出他的弦外之音,她的心口顫晃不已,努力建構起的一切只剩下空架子。
老天、,他究竟知道了什麽?
為什麽偏偏是他……這個該死的問題已經困死她,她自問過不下數千次。
會不會其實她也病了?
否則她怎會躺在他的床上,冒着可能破壞計劃的風險,跟這個男人繼續糾纏。
一定是的,她一定是病了,病入膏肓,無藥可救。
欲望被點燃,他滾燙的肌膚貼上來,像一座巨大的人體暖爐,她被煨得全身發汗,身上僅存的衣物被他扯下,迷濛的眼烙印着他逐漸赤裸的身軀。
他好強壯。視線所及的每一處都是結實的,胸肌,腹肌,手臂的肌肉贲起,全身上下找不到松散的線條。
當他将全身重量壓在她身上,她不由自主地深呼吸,溫暖潮濕的吻立刻落下。
她永遠忘不了,在夢魇來襲時,是他給了她活命的一口氣。
“黎……”她說不出半句話,唇舌全都交付予他。
“我不在乎你是誰,不在乎你做過什麽,我只在乎我要你。”他霸道而驕傲的宣示,仿佛她注定要臣服在他身下。
騷亂的情欲像絢爛的煙火過後,逐漸歸于平靜。
他倒落在她身上,喘息聲透過胸膛傳進她的心底,她轉過臉,親吻他的臉頰,纖手攏抱住他仍然繃緊的後頸。
他将臉轉向她,鼻尖厮磨着她的頰,低嗅她身上特有的甜蜜香氣,一只大手撫上她溫暖的小腹,緊緊貼住。
這一刻,遠比欲望更真實,他們依偎在彼此懷裏,床上以外的世界,不再與他們相關。
冷薔将臉埋進他的頸窩處,吻着他喉間的硬結。
在清醒以前,就讓她繼續耽溺吧。
她好累,好累。
也許,等她睡醒再睜開眼,一切會回到原點,她不再是冷薔,而是原來的自己……
黎君桦向來淺眠,他已經許久沒睡得這麽熟過,以至于當他睜開眼,看見一道模糊的人影在床邊走動時,他下意識想伸手探向床頭。
在床墊與床架之間的夾層,藏了一把槍。
站在金錢與權力的最頂端,往往也意味着正站在懸崖邊緣,危險随時會找上門。
有時他不得不這麽想:出生在如此顯赫的家族,對他們這些家夥而言究竟是上天的祝福,抑或是魔鬼的詛咒?
打從有自我意識的那一刻起,他便開始學習如何算計,如何提防身邊每一個笑容。
在他所處的世界,每個笑容之後可能藏着刀,每句話背後可能藏着刺,一不小心就會讓自己粉身碎骨。
于是他們開始學會如何置人于死地——以金錢與權力。他們學會鐵石心腸,學會如何在每個場合完美演出,亦學會封鎖心門,不讓任何人左右意志。
他們是商場上的殺手,是貪婪而殘酷的野獸,利益淩駕于一切之上,他們甚至不允許自己真正愛上任何人。
愛是危險的,是非理性的,是會将人吞噬的瘋狂。
“奧斯汀,你可以找一個完美的妻子,也可以挑選無數個合你心意的情人,但謹記一點,永遠別讓她們擁有你的信任與愛。”
他的父親曾經如此告誡過他。
“女人會使男人軟弱,她們會侵蝕你的意志,到最後反過來掠奪你的一切。”
其實這些道理他都明白,他見過太多活生生的案例。女人可以是甜蜜的天使,卻也能在下一秒成為無情的背叛者。
他沒想過自己會陷進去。
當黎君桦的手穿過枕頭下方,探進床墊與床架間的夾層,手指碰觸到冰冷的金屬物時,這一刻他已經完全清醒,前後不超過十秒鐘。
空氣中的一縷甜香瞬間喚醒他的記憶,碰觸着槍柄的手指慢慢縮回來。
他依然側身躺着,暖橘色的被子滑至腰際,露出強壯的胸肌與堅硬的腹肌,以下的部位充滿了遐想空間。
他閉着眼假裝熟睡,聽見那道輕緩的腳步聲停留在床邊,一只纖手将包裹着毛巾的冰袋放上他的前額。
然後另一只手貼上他的臉頰,測量一下體溫,隐約能聽見她松了口氣的嘆息聲。
那一刻,他的胸口被無限的柔情填滿,冷硬的心髒為此抽緊。
她沒走,她在照料他。這個口是心非的女人。
黎君桦感覺得出她正蹲在床邊,靜靜地凝視着他,輕緩地幫他将被子拉好。當她的手指輕滑過他的胸膛,他立刻有了反應,一瞬間硬得像燒熱的鐵石,腦中充斥着各種色情的沖動。
他幾乎是耗盡自制力,才将點燃的欲望冷卻下來。
他聽見她站起身,随後他的嘴角被一份柔軟覆蓋,甜美的氣息滲進嘴裏,他差一點就伸出手将她拖到床上。
幸好她只是在他唇間輕輕一吻,随後抽身離開。
他立刻睜開眼,瞧見她已換回造訪時的白襯衫與黑裙,并将他的針織衫綁在腰際,遮掩裙子繃裂的兩側。
但那層保護掩蓋不去那迷人的曲線,他的腦海迅速與先前的畫面連結。
她在他身下顫抖,像被熱刀劃過的奶油,完全融化在他體內……
shit!一陣火熱的顫栗竄過了背脊,他反覆深呼吸,将那份躁動的獸性壓下。
拿開額上的冰袋,他坐起身,撈起地板上的長褲利落套上,踩着杳然無聲的腳步,循從廚房的切洗聲走去。
走近廚房入口,他看見冷薔背對着他,袖子挽至手肘處,不久前交纏在他身上的長發已梳成馬尾,纖細的身影在電磁爐前忙碌着。
爐上正熬着一小鍋燕麥粥,她打了幾個散蛋,拿起打蛋器迅速攪拌,在下鍋前加入鮮奶與鹽巴,幾分鐘後,一盤散蛋配上煎得恰到好處的培根,與濃稠的燕麥粥上了桌。
她拿起銀制抹刀,手中托起一片酥軟的吐司,挖了一匙奶油抹平,然後換下一片,等到咖啡機的燈切換亮起,她才放下吐司與抹刀,準備幫自己沖一杯咖啡。
突地,奇異的直覺讓她下意識別過臉,當她看清楚伫立在入口處的高大身影,美眸倏然驚縮,她僵在原地。
老天,他幾時醒來的,又在那兒站了多久?
“我……”她動了動嘴唇,卻不曉得該說些什麽。
“那些是為我準備的?”黎君桦瞥了一眼擺在中島臺面上的早餐。
“如果你不擔心我可能會在裏面下毒的話。”她艱澀地說。
黎君桦凝瞅了她一眼,然後跨步走來。
冷薔喉頭一窒,握緊了杯耳,下意識轉身走向另一頭的咖啡機。
當她按下開關的同一刻,一雙手臂圈擁住她的腰,濃郁的男性氣息比咖啡香先一步充滿她的呼吸。
她下意識屏息,心髒狂烈的撞擊着胸口。
“放棄黎陌洋,到我的身邊來。不管你要的是什麽,我都能給你。”
他沙啞的嗓音萦繞在她耳畔,那強烈渴望的語氣不是一貫霸道的命令,而是請求,放下了驕傲與自尊的請求。
冷薔的心瞬間被一陣強烈的情感擊潰。她不敢相信,這個傲慢的男人居然在請求她,要她到他的身邊,仿佛在渴求她的愛。
“不管你過去做了什麽,我都不在乎。冷薔,我只要你。”黎君桦低下頭,親吻她白皙優美的後頸,雙手交扣在她的腹部,他的堅硬緊抵她柔軟的臀部。
冷薔閉起了眼,将差點脫口的答案吞回,再睜開眼時,她已将眼中的情意殘忍地抹去。
她抓下環在腰間的手臂,迅速轉過身推開他,在他反應過來之前退到入口處。
“不過就是上床而已,你會不會想太多?”她冷冷地說。
黎君桦的雙眸瞬間結成寒冰,尖銳的怒視她。“少在我面前假裝潇灑,那是你的第一次。你給了我,而不是給黎陌洋,這意味着什麽?”
“意味着你對我有很大的性吸引力。”她無動于衷的反駁。
“這樣矛盾又自欺欺人的游戲,你要玩到什麽時候?”他冷笑地問。
“只要你別再來煩我,游戲随時都能結束。”
語畢,冷薔抓起吧臺椅上的包包,轉身逃離他震怒的控訴。
當她意識到自己愛上他的那一刻起,她就一直在逃,但越逃越近,到最後她自投羅網的逃到他床上。
“別再逃了,你心裏比誰都清楚,我們屬于彼此,你愛的人是我。”黎君桦朝着她軟弱的背影低狺。
冷薔雙肩一震,停頓了下,心跳狂亂,太多複雜的情緒交混,致使她只能僵硬的呆站在原地,但始終沒回頭。
昨晚,當兩人的身體交融,當他用他的體溫煨暖了她,那一刻,她确實感受到彼此命中相屬的震撼。
他們一切契合,仿佛生來便該如此。每個吻,每個擁抱,每個眼神,仿佛他們是為了對方而存在——
但,到此為止了。
作夢的時間結束,她必須從天堂返回醜陋的現實世界。
冷薔緊閉雙眼,在心中對自己說道。
“你必須清楚一件事,一旦你選擇黎陌洋,我就不可能再保護你。”黎君桦森寒的下達警告。
冷薔錯愕的停住所有動作,全身血液凍結。
他這話是什麽意思?
心慌間,她聽見他用不帶感情的口吻繼續說:“這場鬧劇即将結束,不管你再拿出什麽都沒用了。我的話只說到這裏,如果你夠聰明的話,就該明白。”
她在瞬間明白了一切。
圈套。全部都是圈套。
董事會讓他停職,為的是讓他退到暗處,誘使敵人走到光明處,無所遁藏。
沒人知道停職的這段期間他去過哪裏,又做了什麽。所有的人都以為他被切割了,被黎家冷凍了,但其實不然。
獅子是不冬眠的,冬夜再寒冷,情勢再怎麽惡劣,它們依然不會停止獵食,噬血的本能依然敏銳。
憤怒鑽入心頭,冷薔猛然轉身怒瞪着他。“你騙了我!”
黎君桦冷酷的直述着另一個事實,“你不也出賣了我。”
是啊,在她的立場來看,她根本沒資格指控他的演技。
她怎麽會傻到忘了,黎家的男人最擅長演戲。
這些該下地獄的混球!
“出了這個門,你我就是敵人,我不會再保護你。你跟着黎陌洋不會有任何好處的,到此為止吧。”他深湛的目光表達了強烈的渴望。
她惡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這一次毫不猶豫的轉過身,加快腳步往大門走去。
黎君桦緊随在後,在害怕失去她的心慌間沖口而出:“沉郁希,站住!”
她渾身大震,握住金屬門把的手緊得泛白,面如死灰的瞪着門板。
“難道你看不出來,黎陌洋根本不愛你?不管你是誰,他都不愛你,他只是想利用你。”
早在他約黎陌洋共進晚餐的那晚,他就看出那家夥流下的淚水有多虛僞,當他提及心愛的女人時,那雙眼除了空洞以外,別無其它情緒。
“他根本不愛你,你聽見了嗎?沉郁希,你聽見了嗎?”
黎君桦知道此刻他說的話有多荒謬,但他不得不賭一個可能性。
即使那個可能性完全超乎正常邏輯,沒有科學根據可左證。
他看見她在顫抖,但很快又恢複平靜,但她的背部抽直,身體每一處線條都是僵硬的。
她緩慢的轉過臉注視他,那張清麗的小臉慘白無血色,雙眼像是兩泓絕望的黑洞,看不見一絲生命該有的光彩。
她直視着他,嗓音仿佛來自遙遠的深處,緩緩低語——
“我不是沉郁希。”
然後她拉下門把,奪門而出。
黎君桦僵立在原地,陰霾爬進了他的雙眼。
所有神秘而無法解釋的謎團,全在方才她恐懼的目光中迎刃而解。
她真的是沉郁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