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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修看着來電猶豫了兩秒,還是把電話接了起來:“什麽事?”
賀景龍的聲音聽上去有些焦急:“你回來了嗎?”
“嗯,剛下飛機。”
“那你來趟中心醫院吧,賀晨出車禍被送到醫院來了。”
“車禍?”賀修的眉頭輕輕擰起,簡言也側過頭朝他的方向看了過去。
賀景龍道:“嗯,不知道你聽說沒有,早上有輛進城的大客車翻了,賀晨當時也在那兒。”
賀修抿了下嘴角,問他:“現在情況怎麽樣了?”
“我也沒有看見他,我們趕來的時候他已經被送進手術室了。”
“我知道了,我現在過來。”賀修挂斷電話,便對前排的司機道,“師傅,不好意思,先去中心醫院吧。”
“好好。”司機連聲應了下來。
簡言擔心地問:“怎麽了?誰出車禍了?”
賀修道:“賀晨。”
簡言愣了一下,又問:“他怎麽樣了?沒有生命危險吧?”
“現在還不知道。”
司機剛才一直在收聽關于路況的廣播,這會兒聽見他們的對話,非常貼心的把頻道調到了新聞臺,欄目一直在追蹤報道早晨的那場大型車禍。
因為封路,司機花了比往常更久的時間才到達中心醫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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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嚯,這麽多人。”看見中心醫院外人和車擠成一片的情況,司機忍不住感嘆了一聲。
救護車還在不停的運送傷員過來,鳴笛的聲音擾得人心神難安。賀修和簡言付了賬,提着行李就往裏面走。因為人實在是太多了,就連咨詢臺都圍滿了人,賀修便也沒上去,直接打了賀景龍的電話,問他們現在在哪兒。
手術室外趙穎芳已經哭成了一個淚人,她一直在心裏埋怨自己,要是前一晚上她不打賀晨一巴掌,他也不會發氣沖出去,也就不會遇上這場車禍了。賀景龍勸了她許久,她的眼淚就是止不住,賀景龍也拿她沒有辦法了。
急促的腳步聲由遠而近,賀景龍循聲望去,見賀修和簡言正朝這邊走來。
“現在情況怎麽樣了?”賀修問。
賀景龍搖了搖頭:“還在搶救。”
趙穎芳看見賀修,突然就跳了起來,情緒激動地朝他吼道:“你來做什麽?是想來看看賀晨死了沒有嗎!你給我滾!”
賀修皺了皺眉,沒有理她,拉着簡言站到了一邊。賀景龍把趙穎芳拉回椅子上,看着她道:“你做什麽?這裏是醫院,你不要大吵大鬧的。”
“我不要大吵大鬧?那你這個時候把賀修叫來是什麽意思?我告訴你們,別打如意算盤了,賀晨是不會有事的!”
賀景龍也動了氣:“你這說的是什麽話?賀晨也是我兒子,是賀修的親弟弟,我們都不想他出事!”
“呵,少來了,我看賀修巴不得他出事!”
賀修的眉頭又皺了皺,還是沒有作聲。簡言拍了拍他的手背,輕聲安慰他:“賀晨現在情況不明,她情緒肯定不好。”
“我明白。”賀修說着,又将簡言的手握緊了幾分。
沒過一會兒,一個護士走過來,問他們:“你們都是病患的家屬嗎?”
賀景龍站直身道:“是,怎麽了?”
護士道:“是這樣的,現在血庫庫存緊張,我們已經向血站申請了緊急送血,不過希望病患的家屬能給血站獻血,作為儲備。”
趙穎芳聽她這麽說,飛快地從椅子上站了起來:“抽我的吧!”她之前不知聽誰提過,有的醫生在給病人輸血前會要求家屬獻血,這樣才能保證自己的親人先用血。現在賀晨情況這麽危險,可是片刻都耽誤不起!
賀修看了她一眼,走過去對護士道:“我跟你去獻血吧。”
在趙穎芳和賀修之間,護士當然是選擇讓賀修去獻血。她點了點頭,對賀修道:“好的,血站派了工作人員過來,現在是先組織家屬獻血,你跟我來吧。”
賀修朝簡言看了看,示意她在這裏等自己,然後跟着護士走了。趙穎芳看着他們遠去的背影,抿了抿唇道:“別以為這樣我就會感謝他。”
賀景龍張了張嘴,似乎想說她幾句,最後還是什麽都沒說。
賀修去了好一會兒才回來,他的外套脫了下來,左手的襯衫袖子一層層地挽到了手肘以上,上面還按着一個棉簽。賀景龍見他回來,便問:“你怎麽樣?”
賀修道:“就抽了幾百毫升血,沒事。”
坐在一旁的趙穎芳冷哼了一聲。
簡言拿過賀修挂在胳膊上的外套,扶他在椅子上坐了下來:“你捐了幾百毫升?”
賀修道:“四百毫升。”
簡言點了點頭,對他道,“據說累積獻血在八百還是一千毫升,家屬輸血就可以免費了。”
賀修道:“那我早就滿了,我每年都獻血。”
“不錯不錯,覺悟挺高。”
趙穎芳朝他們的方向瞪過去:“你們能安靜一點嗎?”
簡言眨巴眨巴眼睛,和賀修一起閉了嘴。
徐瑩和她媽媽收到消息,這個時候也趕了過來。看見坐在走廊一邊的賀修和簡言,徐瑩媽媽的步子頓了頓,然後徑直走向了趙穎芳:“賀晨現在情況怎麽樣了?”
趙穎芳道:“還不知道,手術還沒結束。”
“你別太擔心了,肯定能逢兇化吉的。”她坐在趙穎芳旁邊,安慰着她。
徐瑩看賀修似乎剛抽過血的樣子,便問他:“你怎麽了?”
賀修道:“沒什麽,獻了點兒血。”
“獻血?你還好嗎?”
賀修擡起頭來看着她:“你還是先關心一下賀晨吧。”
徐瑩被他說得一噎,徐瑩媽媽回過頭來,朝她喊道:“瑩瑩,還站在那兒做什麽?”
徐瑩應了一聲,走過去和她一起安慰趙穎芳。
賀修這個手術做了很久,快十二點了手術室的燈還是亮着的。徐瑩和她媽媽已經走了,手術室外只有賀景龍夫婦和賀修簡言還在。賀景龍看了看賀修和簡言,對他們道:“你們兩個先去吃點東西吧,這裏我們守着就行了。”
賀修想了想,道:“還是你們先去吃吧,我和簡言在這裏守着。”
簡言剛點了點頭,趙穎芳就反對道:“我不走,要吃你們自己去吃!”
賀景龍嘆氣道:“你一直守在這兒也沒用,別到時候晨兒醒了你又進去了。”
趙穎芳擡起頭來,看着他道:“我兒子現在生死未蔔,我沒你們那個心情,我吃不下。”
賀景龍微微蹙眉,看上去似乎又要和她吵起來,賀修站起身,對他們道:“那我和簡言先去,順便幫你們帶點吃的回來。”
賀景龍道:“好,就這樣吧。”
賀修拿過放在一旁的行李,對簡言道:“走吧。”
“嗯。”簡言跟他一起朝醫院外走去,現在醫院已經不像早上那麽多人了,但依舊人聲鼎沸,家屬醫生護士各個都行色匆匆。
醫院周圍的飯店這會兒人也不少,簡言和賀修走了一陣,才找到一家有位置的。菜只是随便的幾個小菜,師傅端上來以後,賀修也遲遲沒有動筷子。看出他沒有什麽胃口,簡言還是夾了一筷子菜到他的碗裏:“你現在可不能倒下去,多吃點才有力氣挨罵呀。”
賀修總算是低笑了一聲,拿起筷子開始吃飯。
“其實在我媽媽的事情裏,賀晨是最無辜的一個。”賀修的聲音低沉,像是午夜電臺的主持人,只不過說的內容有些沉重,“可是我還是遷怒于他,從來沒給過他好臉色。他小時候其實還是很可愛的,為了讨好我,還把他最喜歡的玩具拿來給我,不過那個玩具被我狠狠地摔壞了。”
“唔……我想他肯定很傷心。”
“他當時确實哭得很慘。可能就是我的冷漠一次次地刺傷了他吧,後來他終于變得和他媽媽一樣刻薄起來。”賀修說到這裏,自嘲地笑了一聲,“那個時候賀晨才五歲,我讨厭一個五歲的小朋友讨厭得這麽認真,現在想起來,自己都覺得有些過分。如果那個時候我對他沒那麽壞,也許今天也不會這樣吧。”
簡言安慰道:“這個不能怪你,你當時也才七歲,又懂什麽呢?我覺得吧,主要還是賀晨他媽媽沒有把他教好。如果她不是對你這麽壞,賀晨也不會有樣學樣。”
賀修嘆了一口氣,道:“現在說這些也沒什麽用了。”
簡言道:“賀晨肯定會沒事的,我相信如果你們願意,你們的關系一定能夠修複。”至于趙穎芳……她永遠不可能接受賀修,而賀修也不可能接受她。
兩個人匆匆吃完午飯,又打包了兩個菜回醫院。走到手術室外才發現,賀家負責做飯的阿姨給他們送了午飯來,賀景龍的助理也來了,正在和他說什麽。
阿姨見賀修和簡言回來,主動走上去詢問:“大少爺,我剛做好飯送過來,你們要不要再吃點?”
賀修搖了搖頭,阿姨還是不放心:“我聽說你獻了四百毫升的血,還是喝點湯補補吧?”
“真的不用。”賀修說着側頭看簡言,“你再吃點吧,你剛才也沒怎麽吃。”
簡言也搖了搖頭:“我吃飽了。”
“唉。”阿姨嘆了一口氣,她知道賀晨還沒消息,大家都沒胃口。
就在走廊上愁雲密布的時候,手術室的燈終于熄滅了。醫生和護士很快從裏面走了出來,趙穎芳第一個沖了上去,神情急切地問道:“醫生,我兒子怎麽樣了?”
醫生摘下臉上的口罩,看了看他們道:“放心吧,病人已經沒有危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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