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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間堆放着各種木料以及漂流木、略顯雜亂的工作室裏,金曜昇站在滿地的木屑中,一手拿着平刀,一手拿着敲錘,一下一下的劈削,鏟平木料表面的凹凸。

他半長的發用一條黑中帶金絲的發帶簡單的束在身後,幾縷發絲散落在俊美卻不顯陰柔、冒着青髭胡碴的面上,表情認真又嚴肅的審視着工作臺上一塊已有雛型的黃楊木,須臾,蹙着眉頭移動那包裹在牛仔褲下的筆直長腿,轉換了一個方向,繼續之前劈削的動作。

「少爺。」管家後羿不知何時出現在他的身後。

金曜昇手一斜,敲錘直接敲在了指頭上。

「Damned!」他低咒了一聲,将手上的工具往工作臺上一丢,惱怒的回身瞪着管家。「後管家,我說過很多次,不要像背後靈一樣突然出現在我身後!」

「是的,少爺。」後羿很是順從的應了。不過應是應了,之後他還是照舊,反正這不是第一次,也不會是最後一次。

金曜昇深吸了口氣。他不知道這是不是管家的惡趣味,但是他知道自己說了也是白說,如果可以,他真的很想把這家夥送還給老爹,別跟在他身邊,可偏偏自己他還真少不了他。

「有什麽重要的事,讓你不惜冒着害我致殘也要闖進來?」他瞄了一眼紅腫的指頭,真該死的疼!

「前幾天山坡下那個金華社區有人搬家。」後羿說。

他橫了管家一眼,意思很明顯,這又不是什麽新鮮事兒。

這三年多來,金華社區那一排四樓半的透天厝漸漸空了,據說如今三十餘棟屋子僅剩不到十戶有人住,不僅賣不出去,更租不出去,究其原因,還是因為他目前所住的這棟大宅子,乃是傳說中的鬼宅。

說起來,他是有打算把那些空屋全都買下來,只是目前尚未付諸行動罷了。

「是搬來,不是搬走。」後羿補充。

金曜昇挑眉。喔,這倒是新鮮事,不過……

「這關我什麽事,你進來就是要跟我說這件事?」如果後管家敢說是的話,他就算因此得付出慘痛的代價,也一定要把他攆回祖宅!

「不是,只是順口說說而已。」後羿聳聳肩。

別氣,別氣……金曜昇做了幾個深呼吸,忍下想破口大罵的沖動。和這家夥生氣太不值得,就算氣死了,他也只會涼涼的問一句「死透了沒有」。

他真不知道他家老爹到底是什麽眼光,又是從哪裏請了這麽一個古怪又神出鬼沒、比他這少爺都大牌的管家回來?

「說起來,那一大家子老中青三代,将近二十口人吶!現在這社會很難看見兄弟幾家全都住在一起的大家庭了。」後羿感嘆的說。

金曜昇額上青筋浮現。這家夥是在感嘆什麽?這有什麽好感嘆的!

「最妙的是,這一大家子陽盛陰衰,除了嫁進門的媳婦,就只有一個女娃兒,其他全是男孩。」

額頭那條青筋開始跳動,他還不知道後管家這麽八卦,那家人才搬來沒幾天怎麽他就知道得這麽清楚了?

「所以,後大管家闖進來,究、竟是有什麽事?」金曜昇咬牙提醒。

「喔!差點忘了。」後羿點點頭。「老爺五天前心髒病發住院了。」平淡的語氣好像在說今天天氣很好這種無關緊要的話題,而非人命關天的事似的。

「什麽」他臉色驀然一變,也顧不得責備後羿為何這麽重要的事還會差點忘了,盡聊那些無關緊要的事,立即吩咐備車,便快步離開工作室。

車上,後座的金曜昇蹙着眉想,老爹今年六十四歲,以往不見他身體有什麽不好的地方,每年的定期健康檢查所有的數據也都在正常範圍內,這次竟然冒出一個心髒病發!

以老爹的性子,不管為了什麽目的都不會拿這種事來蒙騙他,這點他是能肯定的。可竟然拖了這麽多天才通知他……

金曜昇放在腿上的雙手猛地握緊,眼底溢滿憂心。

他知道老爹對他的工作很不滿,一直希望他回家接手家族事業,可是木雕不僅是他的工作,還是他的興趣和愛好,而且……他可以不用去接觸外界。

突然,有人拿着一支手機遞到他眼前。

「少爺,您的電話,沈先生打來的。」不知何時也跟上車的後羿,将手機遞到他面前,像是沒看見自家少爺被自己吓了一跳。

「你……」金曜昇咬牙。這個該死的神出鬼沒的家夥!

他發誓剛剛車子發動的時候,他明明看見這家夥還站在大門口的!

「喂?」帶點羞惱的,他一把搶過手機。

「金爺,我的金大爺啊!你—」沈家任一聽到他的聲音,立即唱作俱佳的哀嚎着。

沈家任,是他一只手便數得完的朋友之一,開了家經紀公司,目前由他本人負責自己對外的一切工作。

「你打錯了。」金曜昇直接打斷他的哭嚎聲。金爺、金大爺?哼,是叫他老爹的吧!

「別別別,我叫你昇爺行了吧!」沈家任立即改正。「昇爺啊,距離咱籌劃了一年多,預定的木雕藝術展只剩五個月又二十八天,不到半年了,你的作品咧?你還記得這不僅是歷年作品回顧展,還有新作展吧?我需要你的新作品啊!」

提到這個,金曜昇臉色更沉。

如果能有滿意的新作,他會不交出去嗎?問題是這半年多來,他陷入瓶頸,雕出來的作品他都很不滿意,而他不滿意的作品別說流出去,連留下都是不可能的。

「少爺……」後羿方出聲,金曜昇立即瞪他一眼,意思很明顯:閉嘴。

而話筒那端,沈家任依然滔滔不絕道:「拿到作品之後還有很多後續工作要做啊!要拍照做小冊子,要根據作品布置展場,要聯絡媒體,要宣傳,要……」

後羿見狀,聳聳肩,緩緩地伸直手,在他眼前張開五指,然後四指、三指、兩指……

金曜昇眼瞳一縮,像是想起什麽,在後羿縮回最後一指變成拳頭的同一時間,猛地将手機拿離耳朵,可還來不及松手,手機便傳來「砰」的一聲悶響,還冒出了一陣青煙,話筒裏的聲音瞬間斷掉。

「該死的!」他将手機摔到對面的座椅上,俊美的臉上布滿陰霾的瞪着管家。

「唉,」後羿裝模作樣的長嘆一聲,一副語重心長的模樣道:「少爺,您怎麽老是忘記自己是電器殺手,任何電器設備在您手上都撐不過三十秒啊。」

「你給我閉嘴!」金曜昇咬牙切齒的說。後羿是故意的!他非常肯定這家夥是故意的!

對於自己的「放電體質」……或者說「特異功能」,他從小備受其害,因為不知道該如何控制,對周遭的人事物造成了不小的傷害,因此養成了他孤僻、不喜別人碰觸自己的古怪脾氣,又因為求學階段他是在家自學的,從來沒有上過學,導致他不善交際。

直到十年前,他十八歲生日那天,這個自稱叫後羿的家夥出現了。

他不知道後羿的來歷,老爹沒說,他甚至猜想老爹也不知道,至於老爹為何任用這來歷不明的人當他的管家,完全是因為後羿說能教他控制自己的異能。

想到當時老爹聽到後羿提起他的異能時的表情,他毫不懷疑,若不是察覺後羿的特殊,自知沒有能力對付,老爹絕對會殺人滅口。

這些年經後羿的訓練下來,他确實能完好的控制放電能力了,可以說是收放自如。不放電,絕對不會漏電,要放十伏特的電,絕對不會放九伏特或十一伏特,他甚至能放出瞬間十萬伏特的高壓電,他這輩子唯二的朋友之一在意外得知他的異能後,還戲稱他是皮卡丘。也是因為他得知的時候只有驚訝,沒有其他負面情緒,并且還曾多次為他掩護,後來兩人才真正地成為知己。

他朋友曾問過會不會沒電?

他的回答是會,當然會。一次放出十萬伏特的電力時,他只能維持「瞬間」就沒電了。但別以為這個異能就此消失,因為他還能像太陽能板一樣,有光就能自動充電……

總之,他真的都控制得很好,除了對電器的破壞力之外。

就算他能收放自如,可電器在他手上,也只是從以前十秒內必壞,到現在延長至三十秒內必壞而已,而這據說—後羿說—已經是最極限了。

因此,如果他不想過原始生活,就得忍受後羿來照料他的日常,除非他願意讓其他陌生人頂替這個管家職位,進入他的生活,而且是他最隐私的生活。

他願意嗎?

絕不!

所以只能忍。

稍微值得慶幸的一點是,只有他的手碰觸到才會破壞電器,其他身體部分就不會有影響,所以他接聽電話,可以戴上耳麥,只是偶爾會因為某些情況分心而忘記了,譬如方才。

甩開這些惱人的思緒,金曜昇關心起父親的狀況。

「老爹情況如何?」

「老爺五天前送進醫院,三天前出了加護病房,轉入普通病房,醫生說老爺的心髒病是輕微的,目前只需要靜養,切忌大喜大怒,保持良好的生活和飲食習慣便可。」

五天前!還住了兩天的加護病房,卻到現在才告訴他!

「為什麽病發?你知道嗎?」

「病發的原因只知道和钰真夫人有關,細節方面就不清楚了。」

金曜昇眼底閃過了一抹怒色。又是這金钰真!老爹的「好妹妹」,他的「好姑姑」。

當初這個姑姑在結婚前夕,為了「真愛」悔婚,留下一堆爛攤子,氣病了祖父祖母,後來如願嫁給了真愛,又常常回娘家挖牆,拿她視為糞土、俗物、「侮辱了她的真愛」的金錢補貼她那個孕育出一堆極品的婆家,祖父祖母過世之後,她改挖老爹的,全然忘了她結婚時,在法律的見證下,她已經拿走了屬於她的金家一半財産,并依她的意思折合成現金和其他動産、不動産。

從小到大,他可沒少見這位姑姑回娘家,總是一副理所當然地伸手要錢,至於她那位真愛,他法律上應稱為姑丈的男人,則只出現過一次,因為嫌棄他們金家充滿銅臭味,那次之後便不再臨門。

而那一次他印象深刻,姑姑說婆家某親戚想要開公司,所以要祖父把市中心一棟辦公大樓過戶給她,祖父嚴正拒絕了,那位姑丈一副受辱的表情,然後用嫌惡鄙夷的目光指着他,說他的「自閉」是金家為富不仁的報應。

那一次,以祖父被氣得暈倒,他們急得送祖父到醫院,而那對夫妻趁亂離開做結束,并且在祖父住院期間不曾露過面。

這一次,這個姑姑又是為了什麽事,竟然惹得老爹心髒病發?

「少爺,醫院到了。」後羿的聲音響起。

金曜昇從思緒中回神,而後羿已經先行下車立於已打開的車門旁等他下車。

他擡腿跨下車,俊美的容顏加上修長挺拔的身軀,立即吸引了許多人的目光,但他毫不理會,周身泛着生人勿近的氣息,大步的走進醫院大門。

不管為什麽,見了老爹之後應該就知道了。

「子萱,你過來!」

一聲壓抑的咬牙低吼,讓正在準備個案報告的湯子萱驚出了一身冷汗。

「佑玮學姊……」她硬着頭皮走到護理長面前。

「你要我說什麽才好啊!」莊佑玮一看見她的表情,忍不住壓了壓太陽穴。子萱是她的學妹,也是她男朋友的寶貝堂妹,他們湯家三代以來唯一的女娃,每個人都寶貝得要命,男友還千交代萬囑咐,不能讓他們的寶貝受委屈,而她本身也滿喜歡子萱,所以才對她特別照顧,可是……「病人的情形你只要先跟大家說一下,大家才有心理準備幫忙啊,結果呢?看看你幹了什麽好事。」

「對不起,我沒料到他要On Endo,陳醫生只一直叫我CPT跟Suction,還是我問他要不要f/u CXR的,我真的沒料到病人要On Endo。」

「子萱,主護要Keep在病人旁,其他床的針劑你可以請其他學姊幫忙啊。」

「大家都在忙,我不好意思開口請學姊幫忙,又怕留太多東西沒做,所以才看到什麽就先做什麽……」湯子萱低着頭,想到今天的混亂,她真的很對不起大家。

「我知道你剛畢業,還生嫩得很,不過事情的輕重緩急要先分清楚,你看看今天,你說你不好意思開口請學姊幫忙,可是最後呢?反而造成混亂,這樣有比較好意思嗎?」

「對不起,以後我會努力改進。」

「子萱,只有努力是不夠的,你要『用心』,努力只能把事情做完,用心才能把事情做好,尤其是我們這種牽涉到性命的職業,用心更為重要。」

湯子萱一震,繼而認真的看着她。

「是,學姊,我會用心去做。」

「好,我很期待。」莊佑玮點點頭。「等一下把報告寫好,放在我桌上,另外……」她翻了翻班表,微微蹙眉。「八一二的主護不是佳桦嗎?怎麽變成你了?」

「……佳桦學姊說讓我負責。」湯子萱一愣。看佑玮學姊的樣子怎麽好像不知道這件事?雖然覺得奇怪,可還是老實的點頭。

「為什麽沒告訴我?」莊佑玮皺眉道。八一二可是特等病房,整間醫院也就只有五間特等病房,一直以來都是身為院長外甥女的蔡佳桦把持,那可是她「飛上枝頭」的跳板,怎麽會讓子萱這只小菜鳥去?

「我不知道佳桦學姊沒說。」

莊佑玮翻看八一二的病歷資料,金貫易,六十四歲,心髒病。

金?金貫易?是金凱集團總裁、金氏基金會董事長的那個金貫易?

原來八一二病房是他啊!

她大概猜到蔡佳桦為什麽要「讓」出這間特等病房的班了,而且還是趁着她不在的時候。

一來金貫易脾氣不好,難伺候,對他看不順眼的人非常不假辭色;二來,也是最主要的原因,據說金貫易的獨生子也是個脾氣古怪的人,還有自閉症,很少出現在大衆面前,所以蔡佳桦大概覺得這「枝頭」非良木,也沒有飛上枝頭的機會,當然就不願意負責難伺候的病人—所以和她同組的小菜鳥湯子萱就倒楣了。

「那有什麽問題嗎?」莊佑玮問。

「目前沒有。」

「沒被刁難嗎?」她疑惑。

「刁難?」湯子萱聞言笑了笑。「被誰?」

莊佑玮聞言挑眉。「怎麽?很多人刁難你?」

「這倒沒有,我還是分得清什麽是為我好、在教導我,什麽是雞蛋裏挑骨頭、沒事找碴。」湯子萱也沒多說什麽,她知道自己已經很幸運了,有佑玮學姊這般照顧她。

「佳桦刁難你了。」說的是肯定句,不是問句,她太了解蔡佳桦的個性了。「要我幫你—」

「不用了,佑玮學姊,因為有你,我已經比其他新人幸運多了,這麽點小事我還可以承受。」湯子萱搖頭,打斷了她的提議。「不過,佑玮學姊,你剛剛為什麽會問有沒有人刁難我啊?聽起來好像不是指佳桦學姊?」

「是八一二的金先生,他沒刁難你嗎?」

「金先生沒刁難我啊,學姊為什麽會這麽問?」

莊佑玮眼底閃過一抹訝異。沒有嗎?那為什麽佳桦只負責一天,就把子萱推出去當主護了?

「金先生的脾氣……比較不好,他沒有給你臉色看嗎?」她斟酌了下用詞,試探地問。

「原來學姊是說這個啊。」湯子萱聞言輕笑,不在意的揮了揮手。「那又沒什麽,金先生就是一個老小孩,老人家都是這樣的,而且生病的人哪有心情好的,黑個臉,罵幾句,又不痛不癢,我完全不在意。再說,比起我爺爺,金先生的脾氣只是毛毛雨。」

要說壞脾氣,她還真沒見過有誰比她家爺爺脾氣還大的,從小到大看着她家爺爺教訓除了她和奶奶之外的人的樣子,對比金先生,那根本是暴風雨和毛毛雨,她完全不放在眼裏。

莊佑玮這才想到了湯老爺子的脾氣,忍不住抽了抽嘴角。如果沒有意外的話,她可是會成為湯老爺子的孫媳婦啊!她……要不要再考慮考慮?

「哦,你不在意就好,不過如果你想換回來的話,我可以幫你。」

「不用麻煩了,照顧誰都一樣,沒關系的。」湯子萱甜甜地笑了笑。硬要說的話,照顧八一二等於頂了她兩間健保房,一間健保房四床,兩間就是八床了,一比八,她現在反而比較輕松。

而且這兩天金老爺子讓她處理掉的「垃圾」,可是讓她賺了一筆。那些花籃、花束、水果、營養品等等,可都是頂級的,她一轉手,收入足足抵得上她三個月的薪水。

哎呀!想到這個,今天八一二的「垃圾」又該去處理處理了,早上巡房的時候她看見了幾盒有名的營養品,如果那也在金老爺交代處理掉的「垃圾」裏,她正好可以拿給爺爺奶奶補補身子。

「既然你這麽說,我就不多事了,不過有什麽問題還是可以來找我,不要又自作聰明,知道嗎?」

「是,學姊。」

「好了,沒事了,去吧。」莊佑玮放她離開。

湯子萱回到位置快速整理完個案報告,趕在下班之前,到八一二收拾「垃圾」去了。

來到八一二病房,她才剛要推開房門,就聽見病房裏金老爺子的怒罵聲。

「你是看我沒死,所以打算來氣死我是不是!」

室內一片沉默。

「你冷着一張臉是什麽意思?擺臉色給我看啊!難道我說錯了?好好的正經事不做,偏偏去搞那什麽亂七八糟的東西!」

「那不是亂七八糟的東西。」回話的人語氣有着不容質疑的強硬。

「就算不是亂七八糟的東西,也是會把你搞得亂七八糟的東西!」

霎時之間,一堆「亂七八糟」聽得湯子萱頭暈。

「看看你這是什麽樣子?這麽頹廢的樣子有哪裏像我金貫易的兒子!」

啧!金老爺子又激動了,這可不行。她心裏輕啧一聲,擡手敲了敲房門,便推門而入。

「金老爺子,在門外就聽見你大着嗓門,這可不行唷!醫生交代你要保持心情平緩的。」湯子萱走進病房,笑咪咪地對着病床上還氣紅着臉的金貫易勸說。

「哼,還不是這個不肖子害的!」他怒道。

湯子萱這才轉移了視線,望向立在床尾處的男子。有些淩亂的發絲、青黑的胡碴、沾黏着不知是什麽屑屑的衣衫,也難怪金老爺子說他亂七八糟了。不過基本上,還是可以很清楚地看出他有張俊美的臉,身高……她暗暗咬牙,忍不住嫉妒。他長這麽高做什麽啊!保守估計他至少有一八五,在他面前她根本就是個侏儒!

嫉妒啊!想她號稱一六○,實際一五九,差這一公分是她切身的痛啊,尤其是在家中所有男人都至少一八○,女人至少一六八的情況下,更讓她一提起身高就郁悶不已。

說不肖子也對,老爺子都住院五天了,他今天才第一次出現,而且一出現就把老爺子給氣壞了。

「金先生,你知道你父親是因為心髒病才住院的吧?他是不能受氣、不能動氣的,有什麽事不能順着老人家一點呢?心髒病可不是開玩笑的,如果真把老人家氣出問題來,到時候哭都來不及了。」湯子萱的語氣有些不客氣,可因為她聲音軟軟的,消弭了那不善的口氣。

「就是說啊!不肖子!」金貫易得意地瞪着兒子那僵硬的表情。

金曜昇眼角微微一抽。老爹這是怎麽回事?腦袋抽風啦?這種表現活像是小孩子找着了家長,覺得有人可以撐腰似的,瞧他那得意的樣子,真是幼稚。

「金老爺子,您也一樣。」湯子萱轉過頭來白了金貫易一眼。「醫生千交代萬囑咐的,不能動氣,要心平氣和,要放開心,結果您動不動就發脾氣,您不愛惜自己,誰替您愛惜啊?我們醫護人員也只能照顧您的身體,可您的心情要自己控制,您不聽醫囑,這不是在浪費醫療資源嗎?」

金曜昇緊抿着唇,面無表情地看着那絮絮叨叨教訓他們父子的小護士。

他第一次看見老爹這般被人訓話還顯得挺樂的樣子,當然,老爹面上裝得氣呼呼的,可眼底的神情可沒瞞過他。

老爹很喜歡這個小東西。

是的,「小東西」,她真的很嬌小,身高只到他腋下,巴掌大的小臉上,小巧挺直的鼻,小巧嫣紅的唇,襯得那雙圓滾滾的眼睛黑白分明,靈動燦亮,像是充滿了……他微微思索。是什麽呢?

金曜昇微眯着眼審視着,思考着,好一會兒才領悟。

是生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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