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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醒來，樂苡伊發現床上就剩她一人，斯景年早已不見蹤影。

這床太小，她都沒敢翻身，如今覺得酸腰背疼。

穿戴整齊後出了房間，發現昨晚還很怕斯景年的兩個蘿蔔頭，正崇拜地哥哥前哥哥後地喊他，标準的迷弟樣。

樂苡伊淡笑，怎麽感覺睡了一覺，世界都變樣了？

見樂苡伊起了，斯景年安撫地拍了拍兩個蘿蔔頭的腦袋，起身走到她面前，解釋道：“主人家出去采購年貨了，讓我看着這倆孩子。”

“他們倒是放心你，不怕你是個人面獸心的拐帶犯啊。”

“有我長得好看的拐帶犯嗎？”

“自戀。”

“先去吃早餐，待會兒帶我出去逛逛。”

一小時後，主人家回來了，手上大大小小的年貨，很有年味。

樂苡伊已經許久沒踏足這裏，四周都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看着完全陌生的環境，多少有些唏噓，沒有什麽事情是一成不變的。

天空煙火燃放，短暫的絢爛，盛開在冬日裏靛藍的空中。

視線所到之處，小孩子們手上拿着各種各樣的煙花，興高采烈地追逐打鬧。

樂苡伊說：“我小時候也是這樣。”

但是來到斯家後，再也不能任意地玩鬧。

樂苡伊雙眸黯淡下來，斯景年說道：“要玩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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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了吧？”跟着小孩子胡鬧，不是讓人笑話嗎？

斯景年上前不知道跟那群小孩子說了什麽，就輕而易舉地收繳了他們手上的煙花，看得樂苡伊瞠目結舌。

他唇角微勾，揚了揚手上的戰利品，樂苡伊問道：“你跟他們說了什麽啊？怎麽那麽自覺就交給你了？”

“秘密。”

樂苡伊嗤笑：“這有什麽說不得的。”

“怕你偷師，下回沒我發揮的餘地。”

樂苡伊忍不住勾唇淺笑，目光渴望地凝視着斯景年手上的煙花。

斯景年不抽煙，身上沒有打火機，又去找開小賣部的大叔借，那大叔看見他手上那麽多煙花，調笑道：“這是哄女朋友開心啊？”

“是啊，她喜歡玩。”

“小夥子很疼女朋友啊。”

斯景年笑笑：“謝謝您的打火機，除夕快樂。”

樂苡伊遠遠看着，只見斯景年跟人談笑風生，他的形象一向嚴謹肅穆，極少有這麽平易近人的時候。

一回來就好奇地問他：“你們聊什麽這麽開心？”

“聊你。”

簡單兩字卻讓樂苡伊面露赧意，軟糯地問：“說我什麽？”

“說你好看，說我有福氣。”

也不知道他說真說假，樂苡伊懶得理會他，奪過他手上的煙花，率先燃放起來。

斯景年凝望着樂苡伊的雙眸，那璀璨的亮光仿佛在她眼中綻放，漂亮多姿。

兩人在附近走走逛逛，拍了不少照，才開始打道回府。

中午簡單地吃了一頓後，就開始準備年夜飯。

樂苡伊不好意思閑着，就進了廚房準備幫忙。

她還是第一次準備年夜飯，很是欣喜，雖然手藝不夠，但是誠意很足。

女主人一看她就是嬌生慣養大的，笑着說道：“沒幹過家務吧？”

樂苡伊面色紅潤，羞赧地回道：“您別嫌棄我。”

“我看景年這孩子很是不錯，能從細節中看出真心疼你。”

“嗯，他挺好的。”

“雖然說嫁人不是女孩子最終的出路，但是能找到一個疼你愛你的另一半，卻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事情了，要好好珍惜。”

“我知道的。”

“你們平時有吵架嗎？”

“一般都是他教訓我。”

女主人笑道：“真的啊？”

“他罵起人來很兇的，猙獰獠牙的。”說着說着自己先笑了，補充道，“不過一般不罵我，他的脾氣我拿捏得很準。”

“需要幫忙嗎？”斯景年沉聲問道。

正在背後說人，被說的人忽然出現在身後，樂苡伊一時心虛，身體微顫。

女主人了然地笑笑：“不必了，廚房小，人要轉不過來的，一一能幫我。”

“她平時沒做過這些，您可以教教她，說不定我将來有福氣嘗到一桌她親自下廚的菜肴。”

“美得你。”樂苡伊鼻間哼了聲。

“那我出去等？”斯景年依然挂着淡笑。

“出去吧。”

在廚房磨了一個下午，一頓豐盛的年夜飯正式出爐。

樂苡伊成就滿滿，之前的年夜飯我只看見最後結果，今天全程參與才發現有多累人。

晚上六點，正式上桌。

斯景年從口袋裏掏出兩個紅包，分別遞給兩個蘿蔔頭，孩子父母立刻起身制止，說道：“這可使不得，快還給哥哥。”

“大過年的，就是圖個吉利，一年到頭小孩子的壓歲錢不能少。”

“那也不行。”

“我跟一一呢，很高興在這裏過這個年，這是我們對小孩子的一份疼愛。”

幾番推辭下，斯景年依然堅持，最終兩個蘿蔔頭還是雀躍地收下了。

年夜飯吃得熱鬧開心，斯景年陪着男主人飲了幾杯酒，平時見他惜字如金，今天話卻不少，什麽話題都能接。

樂苡伊很少見他這樣談笑自若，不知不覺心底柔軟一片，他其實并不是那麽難以接近的人。

兩個小蘿蔔頭信誓旦旦地嚷着要守歲，不過十點後，他們就開始昏昏欲睡，東歪西倒地軟在沙發上。

斯景年忽然開口說道：“大寶明年就上小學了吧？”

說到上學的問題，主人家就有點多愁善感起來，這一片都是老房子，沒有學區，而如今的學區房又是天價，好的私立學校不僅講人脈講關系，學費也不便宜。

“有意向上哪所小學嗎？或許我能幫上忙。”

斯景年的這句話仿佛天籁般從天而降，主人家震驚萬分，可沒好意思輕易開口。

樂苡伊相信斯景年能說出這句話，就有十足的把握辦到。

這男人怎麽這麽有本事？以為出了S市，就離開了他的能力範圍。

斯景年淡笑着說道：“別覺得我空口說白話。”

男主人立刻揮手表示不是。

“我給你們留張名片，想到了就給我打電話。”

****

大年初一早上，斯景年就跟樂苡伊收拾了行李離開。

關機了兩天的手機終于被主人想起來，電話短信微信蜂擁而至，足足五分鐘的時間，那連續不斷的聲音才算停歇。

不過停了不到半分鐘，急促的鈴聲再次打破車裏安靜的氣氛。

樂苡伊瞥了眼，果然是斯老爺子的來電。

響了兩聲，斯景年就按了接聽鍵。

車子良好的音響傳來斯老爺子氣急敗壞的聲音：“你終于舍得開機了？”

“我不過想大家都好好地過個年。”

“能好得了嗎？你人在哪兒？馬上給我回來。”

“下午到。”

“算你識相。”

等通話結束，樂苡伊悵惘地說道：“我們今天就回去了？”

“嗯。”

“時間過得好快。”

“再不回去，我爸估計要滿世界找我們了。”

“行吧，這兩天我已經很開心了。”

回了S市，斯景年将樂苡伊送回了家，自己又去了趟老宅。

這次老宅沒像上回那樣人聲鼎沸，除了斯靈楓一家，其餘人守過歲就各找各媽各回各家了。

斯景年推門而入，斯安安跟斯樂樂倒是乖巧地喊了聲小舅，斯靈楓眼皮擡了擡，算是打過招呼。

斯靈楓的丈夫反而是最熱情的，洋溢着熱切的笑容上前說道：“景年，昨晚守歲怎麽沒來？”

“怕擾了你們的好興致。”斯景年面無表情地說道，斯靈楓的丈夫笑容一下子凝固在臉上。

“大家都等着你呢。”

“是嗎？”

正說話之際，斯老爺子在管家的攙扶下，從樓上下來。

一向健朗的他此刻卻透着幾分虛弱，看見斯景年沒什麽好臉色，冷聲說道：“還知道這裏是你家嗎？”

“我來是告訴你，請辭不是一時沖動，你盡快物色一個合适的人接替我的位置吧。”

“你反了你！”斯老爺子捂着胸口，粗喘着氣，手背上的青筋猙獰暴起。

斯靈楓關切地拍撫着斯老爺子的後背，責怪斯景年：“大年初一的，你想氣死爸？”

斯景年雙手插在口袋裏，深眸微垂，口氣涼薄：“你倒孝順。”

斯靈楓仿佛被踩住了尾巴，聲線尖銳地質問：“斯景年，你什麽意思？我怎麽覺得你話裏有話啊？”

“好了，閉嘴！”斯老爺子厲聲喝道，他難以置信地盯着斯景年，那雙睿智深沉的眼眸是掩不住的失望，“你決定了？”

“嗯。另外過了年，我會去C市生活一陣子。”

“好好，很好！我倒不知道我這個兒子如此癡情。”斯老爺子自嘲地笑道。

“有事給我打電話。”

斯老爺子哼了聲，就着管家的手，一步一步地邁上樓梯。

斯景年按了按眉骨，對上了斯靈楓探究的目光，她開口說道：“一一那丫頭給你灌了什麽迷魂湯？把你蠱惑成這樣。”

“三姐，管住自己的嘴。”

“做得出還怕人說？”

“你要覺得我拿你沒辦法，你盡管逞口舌之快。”

斯靈楓終究沒敢再開口，長久以來對于斯景年的畏懼，形成了一種身體的本能反應。

等斯景年的身影消失在老宅，斯靈楓依然杵在原地，狐疑地望着他離去的方向。

她的丈夫迫不及待地問：“景年真的願意放棄目前所有的一切，随着一一去C市？他可不是那種戀愛腦。”

“總之我們按兵不動，等待後續再看。”

“等不了，高利貸今天還給我打了好幾個電話威脅。”

“是我讓你虧空公款拿去賺外快的嗎？結果倒好，虧到需要借高利貸填補空缺。”

“你小聲點，被爸聽見就糟了。”

“舒寇軍聯系你了嗎？”

“嗯。”

“等景年一啓程，便先約他出來談談。”

***

春節期間，斯景年帶樂苡伊去了雪峰，沒想到卻發生了意外。

樂苡伊平日裏體質都很好，結果到了雪峰，忽然呼吸困難，紅潤的面容頃刻間變得灰白。

這是斯景年第一次體驗到一種瀕臨死亡的絕望感，突如其來的情況讓他方寸大亂，好在周圍正好有個單位團建活動，有随行醫生，給她做了緊急處理後，迅速送醫。

當急救室的紅燈熄滅，醫生宣布樂苡伊沒有生命危險後，斯景年神經一松弛，整個人軟倒在椅子上。

幾分鐘的冷靜過後，斯景年收斂好了情緒，恢複成了一貫矜貴清冷的形象，正式看向給予他莫大幫忙的男人，鄭重其事地說道：“我叫斯景年，将來只要有任何需要，都随時找我。”

那個男人簡單地說道：“我叫霍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