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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不是什麽嬌生慣養的小姐。
這麽一個陌生漂亮的混血女孩,居然在幫我家布置靈堂,讓親戚們都感到吃驚,但又不敢直接去問她。舅媽偷偷地問我:“能能,這是不是你新談的女朋友啊?”
我不置可否地苦笑了一聲,然後給自己的袖子戴上黑紗。
把家裏全部收拾好,弄得像殡儀館似的,才把親戚們都送走。父親單位的領導也來了,宣傳科長自殺事件,早已在全單位傳得沸沸揚揚。我反複解釋了幾遍,确定父親的死與單位沒關系。
莫妮卡幫我忙了一天,累得花顏憔悴,我真的被她感動了,“謝謝!謝謝!”
“別客氣!”她疲倦地吐出一口氣,“陪你媽媽好好休息吧,有什麽事随時給我打電話。”
我一直送她到小區門口,看着她坐上出租車離去。
孤獨地站在馬路邊,看着滿天的煙塵,還有門前來來往往的車流,天堂裏沒有車來車往。
回到家只剩下我和媽媽兩個人,還有父親的黑白遺像。媽媽躺在床上,眼淚差不多流幹了,無法想像父親為什麽要自殺?如此狠心地抛下我們孤兒寡母。
“能能,你小時候常和你爸爸作對,總是惹得他生氣,所以他才會對你那麽嚴厲。但他這麽做都是為你好,要不是這樣你怎麽會考上大學,又怎麽會進外資企業上班呢?”
“我明白爸爸很愛我,我也為以前的不聽話而後悔。”
“你爸一輩子沒享受過,單位裏別人早就升官發財了,只有他幹了幾十年宣傳科長,從沒貪過別人一分錢。當初我也是看中他忠厚老實才會嫁給他,從沒指望過他給家裏掙很多錢。但你爸是一個好人,無論在單位裏還是家裏,他都是一個好人。我原本以為好人一生平安,卻想不到……”
說着說着眼淚要掉下來了,我趕緊給她倒杯水,“為什麽我從沒見過爸爸那邊的親戚?”
“我嫁到高家時,就只有你爸和你奶奶兩個人,我也從沒見過爺爺,聽說在你爸很小的時候就去世了。你爸爸與奶奶,也從沒提起過你的爺爺,好象他是家裏的一個禁忌。”
禁忌?心裏又是一顫,姑且不論我是不是父親的兒子,但父親與爺爺肯定是蘭陵王的後代,爺爺的禁忌是否就是蘭陵王的秘密?
一切都源于那個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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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夜。
難以入睡,隔了一道門就是父親的靈堂,他正在黑白遺像裏微笑,是否還在守護他深愛的兒子——假如我真是他的兒子。
屋裏飄蕩着古怪的氣味,可能是白天殘留的香燭味,抑或是執著的靈魂還要回家看看?我無法忍受地坐起來,獨自在黑暗的房間裏徘徊,整整二十四個小時以前,父親大概也經歷過同樣的煎熬,最終卻選擇了自殺。
死寂的夜,我打開電腦,登錄上MSN,立刻有人跳出來和我說話了。
又是藍衣社!
“晚上好。”
“好個屁!我的父親死了。”
藍衣社:“我知道。”
“你知道?你是怎麽知道的?”
我憤怒地盯着屏幕,這個邪惡的藍衣社,肯定與父親的自殺有關,很可能是他或他的同夥,給父親打了那個神秘電話,并約他出來長談到深夜——就像一年半前誘惑我出事那樣!
藍衣社:“非常抱歉,你的父親的去世讓我也很難過,希望你節哀順變。”
“不要貓哭耗子了!”
藍衣社:“我是真心的,這絕不是我想要看到的,因為你的父親也是蘭陵王傳人。你們父子倆對我來說都很重要,你們無論誰都不能死!”
“好了,不管你怎麽辯解,現在他已經死了,下一個就要輪到我了吧?你們滿意了嗎?”
藍衣社:“他是一個偉大的父親。”
看到屏幕上的這句話,我忽然一怔,“這個我知道,不用你來說。好了,我問你,請不要再像個女人那樣躲躲閃閃了,前天晚上,是不是你打電話給我父親的?”
藍衣社:“不是我。”
“那又是誰?如果不是你,你又怎麽知道我父親死了呢?”
藍衣社:“我從沒見過你的父親,也從沒和他通過話,給他打電話的是另一個人。”
另一個人?
“誰?”
“你不需要知道。”
“該死!那你又是誰?”
藍衣社:“我是誰?我至少不是藍衣社?”
我又像上次一樣暈了,“你不是藍衣社?那誰是藍衣社?”
藍衣社:“藍衣社是另一個人,一個你最陌生的人,也是你最熟悉的人。”
我最陌生的人,也是我最熟悉的人?這自相矛盾的話,聽起來又似乎是什麽哲理。
“你不要再說鬼話了,請你說人話!”
藍衣社:“好了,讓我告訴你吧:2006年在蘭陵王秘密BBS裏,與你說話的那個藍衣社,并不是現在的我。而現在的我,只是借用了論壇裏藍衣社的ID與密碼而已。”
事情越來越複雜了,一下子出現了兩個藍衣社,2006年的藍衣社與2008年的藍衣社。
“2006年的那個藍衣社又是誰?”
藍衣社:“我已經說過了,他是你最陌生的人,也是你最熟悉的人。”
“不要再和我捉迷藏了!”
藍衣社:“對不起,晚安!願你的父親安息。”
說完他就從MSN上消失了,我呆呆地看着電腦屏幕,這群藍衣社怎麽會無孔不入?也許他們一直在暗處盯着我家?也許給父親打電話還不止一次?
突然想起父親的手機——是否藏着什麽線索?
我立刻摸到父母的卧房,悄悄找到父親生前的手機,把它拿到了我的小房間裏。
手機還剩下最後一節電,我關了電腦關了燈,屋子裏只有手機屏幕的熒光,正好往上照亮了我的臉。
翻到父親的通話記錄,最近一條的通話時間,竟然是昨天淩晨一點!
而父親割腕自殺的時間是淩晨兩點。
就是說父親在接完這個電話之後,不到一個鐘頭就選擇了自殺!
握着父親手機的手在劇烈顫抖,他怎麽會深更半夜和人通電話?平時就算白天找他的電話也幾乎沒有。
還有一個疑點:半夜裏的電話怎麽沒吵醒媽媽呢?
再仔細看看爸爸的手機,才發現他已經調到了振動,可以前他的手機一直有鈴聲的,不可能為了睡覺才調振動。爸爸一定是在等待某個重要電話,又生怕晚上把媽媽呼醒,便把手機調到振動,半夜裏還不敢睡覺。
是誰打來的?
再看那個致命的電話號碼,卻是一個本地的固定電話。
我皺起眉頭疑惑起來,這是什麽人的電話?如果用手機不是更不易被找到嗎?
沖動地想要回撥這個號碼,但又放下手機——千萬不要打草驚蛇,貿然打電話過去,可能會讓他們更換號碼。
最好查出這個電話所在的地址,這樣可以悄悄摸上去!然而,誰能查出這個號碼?
只有一個人有此能力。
我馬上拿起自己的手機,鈴聲響了許久,聽到一個沒睡醒的聲音:“Hello?”
“莫妮卡!是我,對不起吵醒了你。”
“高能?”莫妮卡的聲音立即從慵懶變成緊張,“怎麽了?出什麽事了?”
“請你幫我查一個電話號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