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3 所多瑪的第121(2)
明正身準備處決嗎?
然而,我注意到第三個人很奇怪——也是黑衣猛面,卻露出一雙中國人的眼睛,眉目之間全無另外兩人的殺氣,反是少年人才有的清秀。他的體格比旁邊兩人瘦小,大概還沒完全發育成熟。雙肩和雙腿不停晃動,恐怕是第一次真刀真槍上戰場。他盯着床上坐以待斃的我,眼角卻微微顫抖一下,眼眶迅速發紅,閃爍的目光竟讓我有幾分着迷。
突然,讀心術捕捉到他的一段心裏話——“啊!他還活着!謝天謝地!他真的還活着!我不讓你有任何危險的!”
明白了——他不是來處決我的死神,而是來拯救我的天使!
正對我的這位少年蒙面人,眼神激動地點頭,用流利的英文對兩名同伴說:“是!就是他!快點走!”
居然——居然是女人的聲音!似曾相識?難道認識我?還是仔細研究過我的照片,擔當确認者的角色?
轉眼間,那兩人已将我從床上拉起,我卻執拗地掙脫雙手:“我自己會走路!”
“放手!讓他自己走。”
蒙面少年——不,是女子,緊張地催促一聲,随即三人将我夾在中間,潛出總統套房。
門外走廊在激烈槍戰,左右各有兩名蒙面人用裝了消聲器的微型沖鋒槍猛烈射擊,地上躺了幾具士兵的屍體。我感到子彈從頭頂飛過,三個人彎腰奔跑,随時可能中彈挂彩。
我們沖進另一扇房門,天花板挖開一個大洞,放下長長的軟梯。兩個蒙面男子先爬上去,我跟在後面往上爬,蒙面女子為我斷後。
上面就是酒店樓頂的天臺。
一陣狂風吹亂頭發,原來是一架正在發動的“黑鷹”,飛旋的槳葉發出震耳欲聾的噪聲,所幸整個城市都在爆炸與槍戰中,沒人注意到黑夜裏的這架直升機。
三個蒙面人将我扶上直升飛機,只等待了不到二十秒,又有四個蒙面人跳上來。确認所有人員均已到位,飛行員将直升機提升起來。
我被綁在安全帶內,眼睜睜看着自己離開樓頂,像個無助的孩子被抛上天空。巨大的轟鳴與震動中,黑夜越來越模糊,感到劇烈的頭暈眼花。
底下有大群士兵沖上天臺,紛紛舉槍起飛的直升機射擊。但飛行員已在數秒鐘內,躍升到上百米高度,黑夜徹底将我們籠罩,不用懼怕下面的AK47。除了雷達制導的防空導彈外,沒有任何武器可以威脅到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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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往下看是一片黑暗大海,但不時亮起閃爍的光點,那是激烈交戰的地方,還有些火光經久不息地燃燒着。我在穿越所多瑪的天空,腳下是黑暗籠罩的非洲原野,抑或一個自相殘殺的人間地獄。
機艙內的燈光照亮了蒙面人們,他們在清點武器裝備,只有一人受了輕傷。他們都經過嚴格的戰鬥訓練,身手敏捷槍法娴熟,不亞于我的特種兵雇傭軍,才能在給敵人造成嚴重傷亡的情況下,幾乎毫發無損地全身而退。
他們彼此之間互不說話,只是紛紛摘下蒙面帽子,露出一張張陽剛冷峻的臉,大多數都是歐美人,也有兩個美國黑人模樣。
我始終盯着那個人,也是确認我的身份的蒙面女子,最後一個摘下帽子。
一頭黑色長發傾瀉而出,接着是張年輕女子的臉——可惜,卻非007電影裏邦女郎式的大美女,而是一個容貌平常的中國女孩。
我認得這張臉,也記得她的名字——莫妮卡。
她。
她是莫妮卡。
她地二次來到非洲,第二次來到這個被《聖經》詛咒的國家,第二次感受拯救他的激動。
嘈雜震動的直升機裏,終于摘下厚厚的蒙面帽,粗糙的毛絨都快磨破臉皮了——雖然也不是原來的臉。
她的臉暴露在他的眼睛裏。
他,這個剛被救出牢籠的男孩,再度九死一生逃過劫難的男人,驚訝地看着她平凡的臉,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怎麽是她?不起眼的醜小鴨?竟率領一支特種部隊神兵天降,她才是踩着七色雲彩來的蓋世英雄!而不是他忠誠的助理白展龍或史陶芬伯格。
“你……你……究……究竟……是什麽人?”
面對自己深愛的男子張口結舌,她卻是既好恨又好笑,強忍着不在臉上洩露,淡淡回答:“董事長,你忘了我的名字嗎?”
“莫妮卡?不!你不是莫妮卡,這是你假冒的名字,因為你知道莫妮卡是誰!”
我不是莫妮卡!她在心底暗暗問自己——沒有人比我更知道自己是誰了!
但是,她現在還不能說,即便她那麽想說出來,那麽想撲到他的懷中,痛快地親吻他的嘴唇,或痛快地打他一頓,然後再痛快地哭一場!
她不敢以現在的這張臉,讓他相信是以前的那個莫妮卡,那個漂亮美麗擁有億萬身價的混血兒莫妮卡。沒有什麽能比這更荒謬的悖論了!千辛萬苦拯救出來的深愛的男人就在眼前,卻只能裝作神秘的天外來客。
“對不起,董事長,莫妮卡就是父母給我起的名字,我絕沒有說謊,不信你可以看我的眼睛。”
她的大膽回答更讓還害怕,什麽叫“不信你可以看我的眼睛”?難道知道他的讀心術?
所以,他不敢再盯着她的眼睛看了:“但是,除此之外,我對你一無所知。”
“董事長,你只需要知道一點——”她看着機艙外沉沉的非洲黑夜,壓抑內心的激動,“不管我失神麽人,至少絕非你的敵人,是命運派遣我來幫助你的。”
“着沒說你就是我的天使?”
他帶着一些諷刺,但更多的則是感激。
“我希望是。”
“天使?”
她卻不置可否地扭過頭去,用女人特有的強調柔聲道:“我知道自己長什麽樣,我不是你喜歡的漂亮女人,我也承受不起你這樣的贊美。”
随後,她回身遞給他一瓶礦泉水,他相比早已饑渴難當,一飲而盡。
“謝謝!莫妮卡——雖然我知道你肯定不是,但還是非常樂意稱呼這個名字。”他輕聲笑了出來,“從第一次和你說話時候起,我就知道你不簡單,只有你會大膽地挑戰我,也只有你會當着我的面說真話——你讓我想起一個人,她的名字也叫莫妮卡。”
“你想說什麽?”
難道他已知道了?她的心頭狂跳不止,幸好沒有正面看他,還能勉強保持冷靜。
“沒什麽。”他長長籲出一口氣,無限愛長地閉起眼睛,“可惜,她已經死了。”
“她是你愛過的人嗎?”
她再度大膽地問了一句,反正他們說的是中文,機艙裏的突擊隊員們聽不懂。
“不,我不能愛她!”
“哦,也許你們之間另有隐情吧。”
他和她的情緒同時受到感染,抑或互相感染了對方,幾乎同時低頭沉悶地發呆。
是啊——“我不能愛她!”這是他和她之間永遠的秘密,在任何人面前都必須保守的秘密——他和她不能相愛,高能怎麽與他的堂妹莫妮卡。高相愛呢?只有古英雄才可以愛她,可是古英雄早在認識她之前就被送進了墳墓!
這個秘密,即便在莫妮卡被宣告死亡并下葬之後,仍然要永久保守下去,這也是他成為天空集團董事長的基礎,更是他實現對她的承諾的基礎。
“幹嗎說她呢?說說剛才的事吧,我沒想到你也會參加戰鬥,你也接受過這種訓練嗎?或者你是個女間諜?”
“但願如此!”
她聰明地言簡意赅地回答,避免落入他的套話的陷阱。
“你果真不簡單。”
“董事長,你該好好休息了。”
終于,他言盡詞窮地閉上眼睛,靠在艙門邊休息。
機艙裏的人們陷入沉默,只有轟鳴的引肇聲震動天空,航向不可知的非洲地平線。
雖然,她那麽想靠在他的肩頭,溫柔地撕抱在一起,共同安眠入夢。可是,她必須矜持,不能被他發現秘密,她孤獨地靠在機艙的金屬內壁上,感受着劇烈的震動,回憶來帶這裏的每分每秒……
四十八小時之前,她和其他秘書在崇明島的“狼穴”內,觀看天空集團與所多瑪國石油項目投産的新聞直播,等待許久都等不到前線的信號——她就感覺情況有異,兩年多前她也是在那個地方,遭遇人生最悲慘的時刻,墜入可怕的煉獄,幾乎毀滅全部生命。
整整一天,她的眼皮不斷跳着,數次沒由來地心跳加速,直到傍晚才得到确切消息——所多瑪國發生軍事政變,民選總統慘遭殺害,天空集團董事長高能生死不明。
她知道不能再等待了,不指望他能像自己那樣好運,不想剛剛來到他的身邊,卻又得迎接他的棺材。
當年,父親死後遺留給她一筆秘密資金,沒有被高能(古英雄)繼承過去。兩年來她幾乎從未動用過這筆錢,至少還有幾億美元。當天正好是休息天,她離開“狼穴”回到市區,沒人監聽她的通信了。她聯系了當年為父親服務過的一個雇傭兵商人,他手下有十幾名前特種兵,但他們不參加正面戰鬥活動,只接手解救被綁架人質的特種行動。
不到八小時,一架滿載八名突擊隊員的私人飛機來到中國。持有英國護照的莫妮卡來到機場,通過特殊渠道登上飛機,直飛萬裏之遙的非洲。但接近所多瑪國機場上空時,卻被告知航空官職,任何飛行器禁止降落。他們只得轉到與所多瑪國相鄰的一個國家的機場降落。
雇傭兵商人有個全球情報網絡,非洲小國也逃不過他的眼線,當即買通臨時軍政府內部,确認天空集團董事長被關押的位置。他們向鄰國軍方租憑了一架黑鷹直升機,等到後半夜才起飛前往所多瑪國——只有這個時間才最安全。
飛行了一個多小時,穿越空中層層防線,順利抵達酒店頂樓天臺,通過爆破打開天花板,殺進走廊找到他的房間。
再她的強烈要求下,她也穿上突擊隊員服裝,還得到一把“微沖”防身,跟水其他隊員冒險沖入火線。因為只有她才能确認他的身份,以免酒店裏還有其他中國人,結果被張冠李戴救走。也可預防政變軍隊安排陷阱,派遣提神誘騙營救人員的可能。
幸好一切順利,他和她都安然無恙,坐着直升飛機飛越雲宵。透過舷窗眺望月亮,從天上看真是無比漂亮,近得宛若伸手就能夠着。如果真的能夠飛到月亮上,遠離這個危險複雜的人間,只剩下他和她兩個人,那真是老天恩賜給他的最後結局。
“黑鷹”很快飛出所多瑪領空,降落在鄰國機場。他和她跳下直升飛機,自由漫步在非洲大地。東方的天空依然黑暗,航燈照亮他們的臉,那架載着她飛來的私人飛機,早已待命準備起飛。
一分鐘也不能耽擱,他們都屬非法入境者,即刻登上這架大型噴氣式飛機。
這是一款很棒的私人公務飛機,條件比剛才的黑鷹舒适很多。她從冰箱裏拿了些吃的給他,等他狼吞虎咽吃完以後,機長過來必恭必敬地問:“先生,請問您要飛往目的地?”
“目的地?”
他茫然的愣了一下,考慮了足足半分鐘,然後說出一個她最熟悉的地名——“紐約!”
紐約。
如果你愛一個人,請把她送到紐約,因為紐約是我的莊園。
如果你恨一個人,請把她送到紐約,因為紐約是我的戰場。
是的,我選擇的第一目的地是紐約,而非我苦心經營的崇明島“狼穴”。紐約是天空集團全球總部,也是目前世界財富的中心。當所多瑪共和國發生政變,天空集團石油開發項目宣告失敗,就連我本人也生死不明,所有壓力都集中到紐約總部頭上,很可能出現背叛與出賣——現在誰都不可以信任。
我必須出現在紐約總部,出現在董事會成員們面前,出現在美國各大銀行桃債鬼面前,大吼一聲“老子還沒死!”才可以穩定軍心,才可能挽狂瀾于既倒,上演一出絕地反擊的戰役。我與紐約的史陶芬伯格,以及“狼穴”的白展龍分別取得聯系,告知他們一個好消息與一個壞消息——好消息是老子還活着!壞消息是你們想趁我死了就動歪腦筋!
十幾小時後,私人飛機就要降落在紐約國際機場,舷窗下是浩瀚的大西洋,以及延伸入紐約大都會的長島。
我獨處在飛機上最舒适的角落,有沙發還有柔軟的單人床,可以與世界任何一處聯系。我想要跟那個特別的“莫妮卡”多說幾句,她卻說自己一天一夜沒合過眼,必須抓緊時間休息。我半躺在床上,看着舷窗外的雲層,挂念留在所多瑪地獄中的人們——幸存下來的報表與雇傭兵戰士,為我服務的秘書人員,公務飛機的全體機組成員,還有天空集團派駐那裏的技術人員包括非洲本地的雇員。
牽腸挂肚之間,飛機已降落在美國。突擊隊員們留在飛機上,繼續前往美國西部某機場。
“莫妮卡”已換上一套職業裝,并不漂亮的臉上畫了淡裝,完全一派女秘書打扮,陪伴我一同走下飛機。
史陶芬伯格正在停機坪,冒着冬季嚴寒迎接我。這個高大魁梧的金發男子,拿出一件大衣披在我身上,用自己的身體為我遮擋寒風。車隊早已等待在停機坪,按照老董事長的傳統喜好,仍是加長版的林肯。史陶芬伯格服侍我坐進最豪華的那輛,指示毫無起眼的“莫妮卡”去坐後面工作人員的車。
我卻聲訓斥道:“莫妮卡小姐是我的私人秘書,她必須跟随在我左右。”
史陶芬伯格尴尬地連連點頭,向“莫妮卡”說了幾聲對不起,便讓她坐在我的身邊位置。他也放棄了挨着我坐的想法,乖乖地坐到我的對面。
剎那間,我從這位德國貴族碧綠的眼裏讀到一句話:“唉,董事長怎麽會看上這種醜小鴨呢?不過,這女孩眼神很是淩厲,估計也不是好惹的善善之輩,我必須多加提防。”
不過,“莫妮卡”倒是一直保持低調,她第一次坐這種豪華加長車吧?縮在作為裏看着窗外風景——我猜他也是第一次來到紐約。
開往曼哈頓的路上,史陶芬伯格不失時機地噓寒溫暖:“董事長,您沒事吧?還需要我提供什麽?”
“我沒事!非常好!”為顯示自己沒有受傷,我在寬敞的作為上活動雙手,“現在,我只需要你為我做一件事——邀請紐約所有媒體的記者,到天空中心大廈召開新聞發布會!”
史陶芬伯格恭敬地點頭:“明白了,董事長,我們要高調宣布您的王者歸來,這樣就可以挫傷Matrix的銳氣,讓天空集團的全體員工不喪失信心。”
“恩,深得我意!”可我還沒有擺脫煩躁,“這兩天國際局勢如何?”
“有了大變化!今天,紐約所有報紙的頭版頭條都一樣——美國出兵所多瑪國!”
內戰變成外戰,然後世界大戰?
史陶芬伯格打開筆記本電腦,給我看網上最近的新聞:“雖然所多瑪共和國平均三年一次政變,五年一次內戰,但因其政局過于混亂,加上地處偏僻,屬于最貧困國家,從不會引起國際上太多關注。不過,這次牽涉到天空集團投資的石油項目,成為全球媒體報道的焦點。”
“當然,如果我們的石油項目能順利進行,三年內将完全掌握世界能源命脈,并徹底改變目前的石油價格。”
“是,這次政變給了我們重創,引起一連串的蝴蝶效應。即将投産的所多瑪國油田,使國家原油價格緩緩下跌。但政變消息一經發布,普遍預期幾年內将無法生産石油,國家原油價格出現了預期性的暴漲。然而,随着Matrix與所多瑪國政變軍政府的合作,石油價格昨天再次暴跌,導致中東産油國的普遍危機。”
“但這是經濟層面的影響,不至于美國武力介入吧?”
史陶芬伯格鎖起金色眉毛:“據說政變軍人的頭子,背後的大老板是中央情報局。而反政變的軍人,背後可能有俄羅斯的勢力。雖然,軍政府停止了天空集團的石油合同,旋即簽給Matrix,可能也有中央情報局插手。”
“因為美國政府不願看到天空集團控制世界石油命脈?因為天空集團的老板是一個中國人,一個不願意加入美國國籍的中國人?”
“是。”
我再度無法壓抑怒火:“明白了!Matrix雖然是家新公司,卻效忠與美國和中情局,他們當然更願意扶持一個聽話的公司獲得石油,而不是任其控制在握這個中國人手中。”
“但是,所多瑪國的內戰,卻可能推翻美國支持的政變軍人。美國總統以應付人道注意危機為由,就像90年代派兵參加索馬裏維和行動,悍然出兵所多瑪共和國。此舉得到美國國會的普遍支持,因為總統舉出90年代非洲盧旺達種族大屠殺的例子,當時美國政府沒有派兵幹預,結果有上百萬無辜平民死亡。所以,美國這次借口保護所多瑪國難民,派兵打擊反對政變的軍隊,又能乘機控制所多瑪國石油資源。”
“民選的美國總統,卻派兵支持推翻民選總統的所多瑪軍政府,都是為石油——從來沒有永遠的朋友,只有永遠的利益!”
說完嘆息一聲,看着我的新秘書“莫妮卡”,她剛才仔細聽我們的說話,若有所思地點頭,視線掠過她平凡的臉龐,車窗外似乎飄起雪粒,不禁讓我想起去年冬天,同樣在紐約曼哈頓,中央公元的風雪中,我與慕容雲結拜為兄弟的情景。
我的思維幹嗎跳得那麽快?又想起那個美少年?不就是他在背後操縱一切,導致所多瑪國的政變,還差點送了我的性命?
抵達天空中心大廈,我沒有任何休息,就帶領史陶芬伯格與“莫妮卡”,前往八十八層樓頂會議室,召開一次具有震撼性的新聞發布會。
我要盡快讓全世界知道——我依然活着,依然在說話,依然在統治這個帝國。
除了通知各大媒體,史陶芬伯格還召集了年微月微億的董事會成員,以及總部的數十名經理高管,集中到會議室參加發布會。
八十八層——上次來此還是半年前,同樣是人人以為我死了,結果我完好無損地從冰火島歸來,還趁機揪出許多不忠的叛徒,搞了一場殘酷的肅反運動。
這次高管們學乖了很多,有些人已提前得知消息,飛速上到八十八層向我朝拜,無非大吹一番表中心的肉麻話,拿出幾套臨時拼湊的危機處理方案——在我看來全是廢紙,不過是鞏固自己地位的麻醉劑。
等到記者們全體趕到,紛紛用鏡頭對準我時,我特意讓“莫妮卡”與史陶芬伯格上來,分別坐在我的左右,顯示這個年輕團隊的力量。
不待記者提問,我搶先說道:“各位全世界的媒體朋友們!相比大家都已被最近所多瑪國的事件震驚,更為美國出兵非洲而擔憂。我想,我有必要在此開這個發布會,讓全世界支持或者仇恨我的人們,看到我仍然活着坐在這裏,仍然掌握天空集團的權力,仍然帶領這個團隊勇敢戰鬥,為我們創始人前輩的理想,為我們這個地球的能源安全,為我們在全球數十萬員工及其家人,為我們在一百多個國家的數億消費者,為我們全人類的子孫後代!”
接着,我詳細講述在所多瑪國的驚險歷程,包括親眼目睹總統府被坦克轟平,以及我率領雇傭兵血戰政變軍隊。
下面的記者們聽得津津有味,CNN更及時将這段畫面直播到全世界,很快有人提問:“董事長先生,請問您如何看帶這次美國政府出兵多多瑪國?”
“我反對會美國政府的武裝幹涉,更反對美國支持非法的政變軍人。因為,我堅信非法的軍政府一定會被忠于民選總統的軍隊推翻,所多瑪人民也一定會重新掌握國家權力,那時天空集團與所多瑪國的石油項目合作,也必然會全面恢複。而美國武力介入,将會使局勢變得非常複雜,所多瑪國內戰可能曠日持久,成為下一個越南,屆時不但所多瑪人民将陷入毀滅深淵,全球經濟也可能遭到沉重拖累,日益緊張的石油資源會引發世界大戰,唯一得利的将是美國的殺人工廠——武器制造商!”
這番敲山震虎的發言,讓下面的記者啧啧贊嘆,又有人提問:“董事長先生,天空集團對所多瑪國臨時政府有何要求?”
“我們的要求很簡單,就是四個必須——第一,所有被綁架的員工必須要被釋放;第二,被非法撕毀的石油開發協議必須恢複;地三,殺人犯和綁架犯們必須受到懲罰;第四,非法的政變軍人政府必須要被推翻。”
她。
她是莫妮卡。
她回到了紐約。
夜幕降臨,從鋼鐵森林的曼哈頓,進入平坦空曠的長島。高速公路的雪越下越大,呼嘯着卷過豐富玻璃。暴風雪從加拿大襲來,卷過整個美國東海岸。路邊的房子與樹林,到處覆蓋厚厚的積雪,宛如一個童話世界——就要回到家了。
車隊開進蘭陵王高家的私人莊園,這是她的祖父與父親留下的産業,是她度過童年與少女時代的家。現在,這裏屬于她深愛的男子——繼承了她家遺産的古英雄。
時隔一年零兩個月,第一次回到久違的家,瞪大眼睛看着窗外。所有景象都那麽熟悉,包括隐藏在風雪和叢林中的別墅,就像每年冬天回家過聖誕節,她都要陪老爸在雪地遛狗。雖然,這個家讓她無比親切,感到想要流出熱淚,卻必須裝作初來乍到,仿佛剛到城市到打工少女,看着豪華莊園驚嘆:“啊,這是什麽地方?”
因為,坐在她身邊的是他,除了“莫妮卡”三個字外,她不能讓他知道自己是誰。
加長版林肯開入一條幽靜小道,他摸着幾天沒剃布滿胡茬的下巴:“這裏是我的家。”
“你家?”
其實,她早已暗暗諷刺了他無數遍,因為這個家不過是她賞賜給他的。
“你不要緊張,我給你單獨安排了一棟房子,沒人會來打擾你的。”
他真把她當作一個受寵若驚的女秘書嗎?不,他從未打消過對她的懷疑,在她拯救了他的生命後,這種懷疑反而越來越強烈。
車子停在寂靜雪地中,周圍全是茂密樹林,孤零零地矗立着一棟西班牙式別墅。
她認得這棟房子——在她十五歲以前,住的就是這棟小樓。
司機下車替他們拉開車門,她深愛的那個男子,紳士風範地給她披上一條駝毛披風,抵禦肆虐寒冷的風雪。
“謝謝,董事長!”
她得體地作了感謝,跟随他踏上曾經熟悉的臺階,走進自己少女時代的家。
這棟房子剛被緊張地收拾過,由十幾名菲傭打掃得一塵不染,還添置了一些最新設備。
來到溫暖如春的客廳,他輕松得坐下深呼吸。從炎熱的非洲遲到地帶,一下子飛到寒冷的北美東海岸,也是從死亡與饑餓的邊緣,回到重獲生機的戰場——這一切全得歸功于她!
“今晚,你就住在這裏,請不要客氣。”
她裝作驚慌失措的樣子,搖頭說:“對不起,董事長,我只是個女秘書,哪有資格住在您的私家莊園呢?”
“夠了!”她謹慎而禮節性的推辭,卻讓他控制不住脾氣,“別跟我提什麽女秘書!雖然我不知道你是什麽人,但至少不是你自己說的莫妮卡!你知道這個名字是誰!”
“董事長,我只是個平凡女子,我做的一切對您都無惡意。如果你依然信賴我的話,我可以繼續做一個小秘書;如果你對我的懷疑超過對我的信任,那麽也可以開除我。”
“你在威脅我?”他皺起雙眉搖搖頭,卻輕輕地笑了一聲,“請坐吧!今晚,你是這棟房子的主人,而我是你的客人。”
她原本就是這裏的主人!
主人卻腼腆地坐在他對面的沙發上:“我怎敢威脅你?”
他享受地坐沙發上,毫無界碑地張開雙手托着腦後:“雖然,你依舊對我隐瞞,但我還是得感謝你。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我一向知恩圖報,你要得到什麽,全都可以告訴我。”
“我是這樣的人嗎?”
她感到萬分失望,難道在他的眼中,她冒着槍林彈雨的就微月微秒年,僅僅是一種等價交易?
“對不起!”他明顯感覺到了他的情緒,“我沒有任何貶低你的意思,我也明白你的行為,無論出于什麽目的,都是真誠和善良的。我只想表達我的感激之情。”
“你想得到的什麽?”
我想得到的就是你!
你願意把自己給我嗎?
但現在,她強迫自己絕不能說出這種話。
他站起來給她倒了杯熱茶:“你不說也沒關系,我不會讓你走的,你可以繼續留在天空集團,我會給你一個更高的職位。”
從沒人享受過董事長親自倒茶的待遇,她卻出人意料地不領情:“董事長,這是對我獎賞?還是監視與控制?”
“好大的膽子!”
她終于把他激怒了。
不過,就跟過去一樣,她喜歡他被她激怒時的樣子。
“其實,我需要的很簡單,只是每天可以看到你。”這句發自肺腑的話,使她大膽地與他四目對視,不必害怕他的讀心術,“如果,你還想回到‘狼穴’,我希望你不要整天悶在辦公室裏,可以出來與我聊聊天,僅此而已!”
顯然,他以驗證了這句話是真是,神情複雜地點頭:“好,我相信你!但是,你要告訴我——為什麽?”
“我這麽做不需要理由。”
或許,自從那部電影以後,不需要理由已成為一個理由。
他終于放棄了追問:“好吧,你似乎很關心我?我也知道‘狼穴’是座監獄,但為了安全以及天空集團,我必須得把自己關在那裏——我答應你的要求,每天讓你看到我!”
“董事長,你幹嗎把自己弄得這麽累?就像一個拼命加班的小白領。”
她知道這句話會讓他回想起幾年前的自己,那個辛苦工作卻薪水微薄的小銷售員。
“每個人都需要在自己的位置上奮鬥!”他意味深長地看着窗外,她從前那棟房子的方向,“別人的奮鬥是為自己,我的奮鬥卻是為別人,為了對一個人的承諾!”
“人生不是一場奮鬥,而是一場戰鬥!”
這句更為激烈的話語,再次刺激了他,他困惑地看着眼前的醜小鴨:“沒錯,是一場戰鬥!”
不能再讓談話進行下去了,已經說到最要緊的話,她擔心無法控制自己,沖動地投入他懷抱——從此将被他嫌棄。
她恢複了矜持與冷漠:“董事長,很晚了,您可以早些回去休息了。”
“你在趕我走嗎?”
“我——”
“放心吧,我不會對你有所企圖的!”
他等于在說——你長得有不漂亮,對男人沒多少魅力,我幹嗎留下來占你便宜呢?
任何女人聽了大概都會心有不快,但她只能禮貌地點頭:“董事長,假如我不願意的話,我也不會讓任何人對我有所企圖的。”
她又給了一句針鋒相對的潛臺詞——你對我沒有企圖,我對你也不願意。
這樣的回答讓他有些尴尬,快步走到門口說:“晚安!明天一早,我們飛回中國。”
看着他的身影走出門外,她飛快地沖到窗邊,看着他坐上林肯車,穿過曲折的林間小徑,小時在雪夜之中。
她卻一直癡癡地站在窗口,看着夜空呼嘯的風雪,數着一粒粒雪花打在玻璃上,被室內暖氣融化,變成無數行晶瑩的眼淚……
玻璃的另一邊,兩行淚水正挂在她的臉頰,為今晚告別的背影,為從此将每天跟随着他,也為重回自己少女時代的家。
其實,從離開他的那一天起,她就已經沒有家了。
從新大陸到舊大陸,橫穿整個美國與太平洋,天空集團的另一架公務機,已在雲端飛行了十幾小時。我隔着舷窗俯瞰地球,蒼茫的海天盡頭,是漫長的中國大陸海岸線。黃色的海水與江水之間,包圍着一座巨大的綠色島嶼,那就是“狼穴”所在的崇明島。
數分鐘後,飛機在浦東國際機場降落。
史陶芬伯格與“莫妮卡”跟我走下舷梯,看見天空集團亞太區的高管們,全體出動接風洗塵。白展龍捧着大束鮮花,第一個走到我跟前,必恭必敬地問候:“董事長辛苦了!”
我掃了一眼他身後的人們,吩咐道:“全體高管坐上我的車隊,一同前往‘狼穴’開會。”
大夥被我搞得措手不及,原以為我長途飛行回來,何況前兩天個昂在非洲遭到綁架,第一件事肯定是好好休息,沒想到卻是去“狼穴”開會——“又到那個地獄般的地方?他是不是腦子在非洲熱壞了?”我在幾個人的眼裏讀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