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腹黑白月光(2)

“好吃嗎?”夏風夾了一塊小炒肉給李成文。

李成文吃進了肉,扒了幾口飯。他對夏風淡淡一笑,默不做答。

夏風明白李成文的意思。

趙秀芳燒的菜并不好吃。她是從鄉下來的女工。對于吃的而言,她覺得但凡能燒熟就行了,從不講究。在這一點上,她還不如夏風那個出身資本家女兒的母親。

夏母很注重生活品質。再破爛的屋子,她都能收拾幹淨,用插了朵月季的花瓶點綴出些許情調來。哪怕是再貧寒的日子,她都能用少許的食物燒出幾個精致小菜。

夏風像母親,而夏雨呢,則像她的母親。

“誰燒你的中飯?”夏風輕笑地問李成文。

李成文的學校沒有食堂。每個學生的中飯,都是家長燒好後裝在飯盒裏,讓學生帶到學校後用汽鍋熱了吃。

夏風的話一問出口,桌上的人紛紛看向夏雨。

李樵常年在部隊,兒子的飲食起居自然都交給了夏雨。

夏雨愣了下神,支吾道:“最近,我……”

李樵不在的時候,夏雨可沒有功夫管李成文。她打心裏讨厭李成文,可表面上又不得不裝出善良繼母的模樣。所幸,李成文與她不親,總是躲着她。于是,她也就順水推舟,慢慢地,連一日三餐都不管了。

“哦,我有個同學媽媽燒菜很好吃,”李成文繼續吃飯,頭也不擡,回答夏風道,“每天,他都會多帶一份飯給我。”

李樵皺了下眉,對夏雨說道:“總吃別人家的飯,算怎麽回事。還是你燒菜讓他帶吧!菜不合胃口,慢慢适應就好了。”

倏地,李樵話鋒一收,劍指兩人。

夏雨不是不會燒菜嗎?練練就好了。李成文不是不喜歡吃嗎?吃吃就習慣了。李樵深知人的關系都是相處而來,一味地躲下去,只會越來越淡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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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單位最近事多,實在趕不回來,還是先讓成文将就一下吧!”夏雨一想到燒菜就頭痛。她恨透了母親忙碌在竈臺邊的邋遢樣。與其要被煙火熏成黃臉婆,她寧願吃一輩子的白水煮面條。

“可是……”李樵忽的住了口,他想到妻子工作繁忙,确實也該體諒一下。畢竟他長時間不在家,家裏就全靠她照顧,也着實幸苦。于是,他不再多言。但是想到兒子總吃同學家的飯,他還是覺得不太合适。

正在李樵為難的時候,坐在長桌一邊的夏風開口了。

“他的學校離這裏很近,”夏風對李樵輕笑道,“要不然,你讓他來這裏吃飯吧,我燒給他吃。”

“這怎麽能行,你……”李樵不自覺地看向夏風的腿,忽的,他覺出了自己的不妥,便連忙收回了視線。

“不用客氣,”夏風搶斷了李樵的話,淡淡地笑道,“我很高興能幫你們做些事,畢竟……”

說着,夏風看了眼自己的腿,苦笑道:“能做個有用的人,我很高興。”

話說到這份上,李樵便不好再拒絕了。同時,他回想起妻子說的那一番話。她說夏風脾氣暴戾古怪,可是現在看來,夏風非但不讓人讨厭,而且還格外的溫婉賢惠,與過去她嘴裏說的那個潑婦,根本判若兩人。

夏雨看向趙秀芳,眸子裏閃過責備。趙秀芳難堪地低下了頭,心知沒把女兒交代的事辦好,慚愧又內疚。

“你到底怎麽搞得?不是讓你多刺激刺激她嗎?”飯後,夏雨找了個機會把趙秀芳拉到一邊,小聲地質問道。

趙秀芳也覺得奇怪,明明下午的時候夏風的情緒還很不穩定,怎麽突然之間,她就恢複正常了。

“放心吧!她這樣堅持不了多久。我再說說她,保證她又會開始發脾氣!”

原來,夏雨對夏風有一種莫名的危機感。她總怕好不容易得到的關注與光環又會被夏風搶走。

她這樣擔心,并不是沒有根據。

夏風剛剛發生事故的時候,夏雨立刻竊喜自己出頭的日子終于到了。她細心裝扮了一番,強抑着滿心的歡喜,去醫院照顧夏風。從小到大,這是她第一次有機會以強者的身份俯視夏風,給予夏風幫助。

“沒事,讓我自己來。既然我不能走路了,那麽我就要盡快适應這東西。畢竟,我不能麻煩別人一輩子!”

走到病房門前,夏雨看見夏風在衆人的注視下,努力地憑自己的力量從床上坐上輪椅。在她的臉上,夏雨并沒有看見自己意想中頹喪、痛苦、自暴自棄。恰恰相反,夏風一如既往的樂觀、開朗、積極向上。哪怕她雙腿癱瘓了,也依然散發着引人側目的光芒。

夏雨站在衆人身後,無一人注意到她,每個人的眼裏都只有夏風。夏雨氣結,她不甘心繼續活在夏風的陰影裏。尤其是現在,夏風明明已經遠不如了她了。縱使她再優秀,癱瘓了雙腿,又有什麽用。

夏雨想出了個辦法。她夏風不是所有人心裏的白月光嗎?那她就要徹底毀了她這形象。

她讓趙秀芳盡量趁沒人的時候多刺激夏風。早在夏父去世前,趙秀芳就不喜歡夏風了。她受不了一個資本家女兒的孩子處處壓她的孩子一頭。現在,好不容易得了機會,她樂得為女兒、也為自己出口惡氣。

于是,按照夏雨的辦法,趙秀芳人前對夏風與人後對夏風,全是兩套嘴臉。她不斷地用言語打擊夏風,讓夏風失去信心。不時地,她引導夏風疑神疑鬼,讓夏風越來越不相信唐奇,使得他們夫妻間的矛盾與日俱增。甚至,她還敷衍地照顧夏風,讓夏風總是以狼狽邋遢的形象示人,讓夏風完全失去了往日的光彩。

夏風不是沒有向人控訴趙秀芳的表裏不一。奈何趙秀芳長了一副老實沒心機的臉孔,又極其得會裝可憐,每次夏風被惹地發火了,她立刻展現出一副委曲求全的模樣給外人看。夏風百口莫辯。漸漸的,大家都信了趙秀芳,反倒認為夏風不知好歹。

“等下我帶李樵回來,你別再搞砸了,”夏雨臨走前叮囑趙秀芳道,“我不想李樵覺得我說夏風的壞話。那樣,可不符合我在他心裏單純善良的形象。”

“放心吧!”趙秀芳連打包票道,“等下你只管帶李樵回來,我保證讓他看見夏風惡毒又讨人嫌的一面。”

夏雨滿意地得到了趙秀芳的保證。她領着李樵和李成文出了門。

他們前腳剛一離開,趙秀芳立刻開始指着夏風數落道:“你都是個廢人了,還惹那麽多麻煩做什麽?平白無故地叫那孩子來吃飯,誰燒菜?我可不幫你。”

在過去,趙秀芳只要一提“廢人”兩個字,夏風都會立刻發作起來。

話一出口,趙秀芳就暗暗地期待夏風大發雷霆。她已經做好了準備,一旦夏雨帶李樵殺回馬槍回來,她立刻會擺出受委屈的樣子,任由夏風随便責罵。到時候,李樵一定會相信了夏雨的話。什麽溫婉體貼人?哼!全不過是她夏風的僞裝罷了。

“呦,”夏風輕笑,臉上不但沒有将要失控的跡象,反倒是雲淡風輕,說出來的話,盡是嘲諷,“剛才人家來的時候,你可是對人家熱情得很呢!怎麽,原來都是裝出來的啊?放心吧,沒要你燒菜,反正中午的時候你從來不在家,要趕着去和別人打牌嘛!”

趙秀芳愣了神,她忽的覺得眼前的夏風不一樣了。

就在趙秀芳愣神的功夫,夏風繼續說了下去。她輕言細語地說的全是趙秀芳不愛聽的話。她不斷扯出趙秀芳最脆弱的那根神經,揀她最自卑的所在刺激,比如她的出身,比如她無論如何都掩蓋不了的粗俗,比如……

不多一會兒,趙秀芳的火氣被夏風撩撥起來了。她一時忘了夏雨的交代,怒不可遏……

另一邊廂,夏雨和李樵、李成文穿出了黑漆漆的弄堂。

弄堂兩邊的老式樓房裏燈火通明,飯香陣陣。黃亮的窗戶後,時不時地有人影掠過,夾雜着窸窸窣窣的人聲,或交談、或争吵、或嬉鬧。

“你姐姐,好像沒有你說的那麽不可理喻,人還挺好的。”李樵對夏風的印象不錯,尤其因夏雨的描述而先降低了期待值後,他更是覺得夏風善解人意又溫婉可人。

“你別被她騙了,”夏雨長嘆了口氣道,她佯作為夏風感到惋惜,“以前啊,她确實這樣好。可是後來,她變了,變得喜怒無常。你別看她剛開始跟個好人一樣。有的時候,她翻臉比翻書還快,突然就對人又打又罵。唉!也只有我媽那種老實又能忍的人,才受得了她吧!”

“是嗎?”李樵将信将疑,他難以相信那樣溫柔的夏風會對人又打又罵。

驀地,夏雨猛然想起了一件事:“哎呀,我忘了拿樣東西。”

說罷,夏雨忙拉着李樵往回走。待走到門前,他們停駐了腳步。

一陣接連一陣的斥罵聲從門後傳來。

“不好,夏風又……”夏雨忙找出了鑰匙開門。

“好像不是夏風。”李樵耳尖,立刻聽出了裏面罵得最兇的聲音并非夏風,而是一個上了年紀的女人。

門打開了。一個意想不到的畫面映入了所有人的眼簾。

趙秀芳正指着夏風的鼻子罵。各種污言穢語從她嘴裏源源不斷地冒出來,與她因為極端的憤怒而扭曲的面孔融為了一體。這讓她看起來,格外得面目可憎。

趙秀芳的話裏,不但有對夏風的人身攻擊,還牽扯到了她早逝的父親,以及那個資本家女兒的母親。講到興頭處,趙秀芳連夏風家的祖宗十八代都沒放過。

許是趙秀芳的嗓門太大。不一會兒的功夫,一群聽見了響動的鄰居們紛紛擁到了門前。他們探頭探腦地向裏張望。這就是老式弄堂的特點,一家特別吵,立刻就會引起其他人家的注意。有一戶人家門前擠滿了人,很快就有更多人從自家跑出來,源源不斷地湧入圍觀的人群,同看熱鬧。

“哎呀,這不是夏風的繼母嗎?平常看起來和藹可親的,怎麽罵人這麽兇啊!還是罵……”

“你懂什麽,這都是當面一套背後一套。夏風這孩子也是可憐,攤上了這麽惡毒的繼母。”有人看夏風暗自垂淚,縱是被趙秀芳罵了許多難以入耳的話,她都沒有反駁一句。這大大地激起了衆人的同情心,頃刻之間,人言的天平就倒向了夏風。

“诶,不是說,那個繼女很兇,總是欺負趙秀芳嗎?”

“她還欺負趙秀芳?你沒看她被趙秀芳罵得說不出話嗎?這麽兇的女人,誰欺負得了啊!”

“就是就是,看來啊,這個趙秀芳也不是什麽省油的燈。只是可憐了夏風啊,以前多好的姑娘!”

夏雨氣地關上門,将七嘴八舌數落趙秀芳不是的衆口擋在了外面。

趙秀芳見夏雨帶了李樵、李成文進門,才猛地想起來夏雨交代的話。只是現在,恐怕再做什麽都沒法挽回了。

夏雨陰沉着臉,話也不對趙秀芳講一句,拿了東西便奪門離開。

“岳母,雖然我是外人,但還是要講一句,”李樵臨出門前,沉聲說道,“夏風到底也叫您一聲‘媽’,您這樣對她,未免也太過分了!”

黑漆木門被重重地關上。

趙秀芳覺得自己太委屈了!明明夏風前面說的話難聽多了。她剛才不過才罵了幾句,可夏風罵了她至少二三十句。她實在忍無可忍,才還擊的呀!

趙秀芳越想越覺得不公平。想到深處,她又覺得夏風太狡猾了。夏風說的每一句,都是含着笑,輕柔柔地說的,要是不聽內容,單憑她的音量表情,旁人還一定以為夏風在說笑!可實際上呢,夏風的話比她惡毒得多!她輸就輸在嗓門太大,才喊了三兩聲,就引來了所有人的注意。

夏風輕笑地推着輪椅回了房。看見她閑閑的背影,趙秀芳更是氣不打一出來。她真想讓心疼夏風的人們都來看看,此時此刻那悠閑自在的夏風,回屋的時候還哼着小曲,哪裏還有半點片刻前的可憐模樣!

回到家後,夏雨左思右想,總覺得哪裏不對勁。她有一種不祥的預感,仿佛一列本來盡在她掌控之中的火車,正向着脫軌的方向緩緩駛去。這樣不安的感覺,始終盤旋在她的心裏,持續了許多天。

有一天,她忽的想起了李成文被夏風邀請去家裏吃飯。

她在心裏暗道:“也不知道夏風想幹什麽。李成文這孩子本來就不和我好,她想親近他,一定沒好事。”

想到這裏,夏雨忽的破天荒地打算去關心下李成文。

李成文的學校中午11:30下課。不到11點,夏雨便騎了自行車到門口。她口袋裏有附近國營飯店的飯票,可以請李成文在裏面吃頓中飯,好好拉近下感情。

“李成文?他去姨媽家吃飯了。”班主任奇怪夏雨身為李成文的繼母,竟然連他中午去哪兒吃飯都不知道。

“他們不是11:30下課嗎?現在才11點啊!”夏雨比班主任還覺得奇怪。沒道理學校還沒下課,李成文就先跑出去的道理啊!

“今天是期中考試,上午最後一科考完,大家就都回家了,”說罷,班主任看夏雨的眼神中浮上了一絲鄙夷,他戲谑地問,“怎麽,你不知道他今天期中考試?”

夏雨愕然,心裏抱屈道:“平常那小子八百年都不對我說一句話,我怎麽會知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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