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37.約見

魏昭雷厲風行将窦明房下獄, 不等窦明房的部下想辦法營救, 牢裏就傳出窦明房畏罪自殺的消息。

加上窦玲春被救往西梁之事證據确鑿,昔日風光無限、手握重兵的窦大行臺, 一夕之間成了勾結西梁的逆賊,窦家人人喊打。

經此一役,魏昭不僅将窦明房手中的兵權收入囊中, 還借此震懾了那些久久不肯歸順的鮮卑将領。不管是鮮卑勳貴還是漢人重臣,都不得不承認,虎父無犬子, 魏昭比起已經過世的大丞相魏峥,手段更加冷酷、無情。

等到魏昭派往小關的将領開始反敗為勝後,他的地位終于不再搖搖欲墜了。

西梁都城長安,太師尉遲冕第四子,輔城郡公尉遲覺怒氣沖沖撞開府中密室大門。

“誰讓你派人去救窦明房女兒的?!”就因為這件事, 魏昭抓住機會收回窦明房兵權, 徹底站穩腳跟!

面對怒火中燒的尉遲覺,密室中人不慌不亂, “我讓人去救窦玲春,自然是有我的道理。”

被對方态度感染,尉遲覺逐漸冷靜下來。他狐疑地猜測道:“難道這個窦玲春,未來會有大用?”

對方笑而不語, 神秘莫測。

對方的本事他是清楚的, 因此尉遲覺心裏其實已經信了窦玲春将來會有大用。也對, 他聽說窦玲春被帶回來後, 完全是座上賓的待遇,吃穿用度無一不精。若不是有用,相信對方也不會這般禮遇一個普通小娘子。

但尉遲覺還是對對方擅自做主以及裝神弄鬼的态度感到不滿。他硬邦邦地扔下一句最好如此後,甩袖離去。

密室中人望着尉遲覺離去的方向,自言自語般喊了一聲窦玲春,聲音低柔。

自從魏昭拿下窦明房,震懾住蠢蠢欲動的臣僚後,小關戰勢一日三變,東梁漸漸占據上風,不到一個月,就已将西梁打回疆界。

乘着打勝仗的東風,魏昭一舉将太傅和司空都換成了自己人,權勢越來越大。天平八年四月,無能為力的天子迫不得已進封魏昭為大丞相,都督中外諸軍事、錄尚書事、大行臺、晉郡王,食邑一萬戶。

身為晉郡王妃、大丞相夫人,李陵姮在邺城的地位也水漲船高。盡管身處孝期,深居簡出,但寥寥幾次外出,李陵姮也察覺到了外人對自己态度的變化。

她還記得幾年前自己剛剛嫁給魏昭的時候,每回外出赴宴,總有人自以為不易察覺地用同情、憐憫、嘲笑的目光看她。未出嫁前風頭太盛的緣故,李陵姮甚至好幾次聽到有人私下裏嘲笑自己這輩子算是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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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現在……

李陵姮站在香粉鋪二樓的拐角處,聽着底下兩位官夫人的話,一張芙蓉面上紅唇微勾,眸光清淩。

“要我說,這有些人就是天生好命。你看晉郡王妃,當初誰不說她命苦,哪想到,有朝一日,魏二郎會當上晉郡王。

早前就聽說晉郡王和王妃情投意合,關系極好。王妃嫁進去有三四年了吧,後院裏還只有她一個人。

之前還有謠言說晉郡王要娶已經畏罪自殺的窦行臺嫡女為側妃,結果沒多久窦行臺就倒了,這個側妃自然也是納不成了。”

另一人撚了撚手中的香粉,輕哼了一聲,“哪有什麽天生好命的。要我說,還不是晉郡王妃眼光毒辣、心機深沉。

你還記得她沒出嫁時的名氣嗎?我那時候就奇怪,這樣才貌雙全的女郎好端端地怎麽就嫁給了一個沒出息的郎君。現在想來,人家說不準早就看出晉郡王的不凡了。

至于晉郡王府後院,你覺得一個能提前看出晉郡王是在韬光養晦的人,會沒本事掌控住後院?

我可是聽說,這位晉郡王妃手腕頗高,将晉郡王吃得死死的。”

這位語氣中帶着幾分妒意的夫人忽然壓低了聲音,在同伴耳旁低聲說道:“聽說,晉郡王原本對窦行臺和窦娘子态度都是很和善親近的,但就在晉郡王妃在銀樓和窦娘子起沖突的第二日,晉郡王就帶人把窦行臺押入了大牢。

你說,不是吃得死死的是什麽?”

二樓上,站在李陵姮身後的香粉鋪老板不住地擦着額頭上滴下來的汗水,恨不得朝樓下那兩個蠢婦吼一聲別說了!

“還請王妃息怒,小人這就去把人趕走。”

李陵姮瞥了眼戰戰兢兢的香粉鋪老板,什麽都沒說,帶着婢女直接走了下去。

底下一邊試香粉,一邊正肆意嘲諷李陵姮善妒、心狠的夫人見同伴忽然間變了臉色,問道:“你怎麽了?”

同行的夫人沒有回答她,只白着臉,顫抖了聲音喊了一句,“見過,見過王妃。”

總算反應過來的另一位夫人頓時吓得手中的香粉盒子都摔在了地上。她急忙轉身向李陵姮請罪。她是知道晉郡王妃因為孝期幾乎不出門,才敢兩個人說說,哪想到被正主聽個正着。

李陵姮目不斜視朝門外走去,路過面如死灰、如喪考妣的兩人時,連眼風都沒有賞她們一個。

回到雙堂,李陵姮整理着剛剛買回來的香料,然而研磨着研磨着,她手上動作就慢了下來。

“五枝,去看看二郎回來了嗎?”

過了一會兒,去而複返的五枝禀報道:“郎主還未歸來。”

李陵姮盯着桌上散落的香料,忽然嘆了口氣。

“娘子有事找郎主嗎?若是急得話,奴這就去和外院俞總管說一聲。”

“不用了。

我只是在想,我是不是該向二郎提出和離了。”

五枝被李陵姮的話驚了一跳,急忙道:“娘子是被香粉鋪裏兩位夫人的話影響嗎?”

李陵姮搖頭失笑,五枝在她身邊這麽多,對她來說早已不只是婢女那麽簡單。有時候她也願意和五枝說說心裏話。

“我只是覺得時間差不多了。”

魏昭已經徹底穩固自己的地位,現在手掌大權。而且正如上午那兩人所說,晉郡王府後院幹淨簡單,她整日悠閑不已,并無太多要操心的事。在這個時候離開,對魏昭不會有影響。

最重要的是,李陵姮目光暗了暗,上輩子魏昭是在今年十月登基為帝的,她怕再拖下去,若是當真成了皇後,那再想和離就更加困難了。

五枝看着陷入沉思的李陵姮,想勸又不敢勸,心裏着急不已。一方面,她能看出娘子其實很喜歡現在的生活,郎主對娘子也很好;但另一方面,她了解娘子的心結。

這事,該怎麽辦呢?

不等五枝想出一個兩全之策,當天晚上,李陵姮就把這事和魏昭提了出來。

再次聽到李陵姮提要和自己和離,魏昭心裏仍覺得憤怒,但經過上一次的鋪墊,好歹能夠冷靜下來了。

魏昭笑起來,神色清朗,既有春日煦風的溫和,又有白楊般的挺秀。他聲音裏帶着幾分打趣,“這回又想讓我娶誰?”

李陵姮搖頭,“不是的。只是現在時機合适,若在等下去……”剩下的話,她沒有說完。但兩人都心知肚明,魏昭絕對不會甘心只做權臣。到那時,就來不及了。

魏昭唇邊笑容漸漸減淡,他忽然發現,李陵姮總能輕易牽動他的情緒,比如此刻,他心中的怒火與暴戾,甚至比受窦明房脅迫時還要強烈。

魏昭一雙眼如同兩塊墨玉,将所有燭光都吸入其中。他聲音輕而柔,朝李陵姮問道:“阿姮想走了嗎?”

如果知道魏昭真面目的部下在這裏,此刻只怕要吓得兩股戰戰了。上一回魏昭用這種語氣說話,還是在下令給窦明房用酷刑的時候。

然而,李陵姮對魏昭的了解,遠不及他的那些部下。聽到他的話,李陵姮沒有多想,直接道:“嗯,是的。”

想起自己曾經看的那些游記。亂石險峰、飛瀑幽潭、斷崖殘壁、瑰麗霞光……那些用文字描繪的壯麗山河在她腦海中浮現。

她想起前朝盧三娘,以女子之身走遍大江南北,寫下宏偉著作。

還有一些她剛興趣的香方,也需要她離開邺城前去探尋。

不過,這事到底不是那麽簡單,還需要她和離後好好謀劃。

李陵姮看了看魏昭棱廓分明的臉龐,心裏生出幾分留戀。但她自小習老莊之學,既知兩人不合适,比起上窮碧落下黃泉都不肯放手,她更喜歡,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

想到将來自己在某座小城停留,聽到魏昭勵精圖治的消息時,那種會心一笑的感覺,李陵姮心中也泛起柔軟的情愫。

然而,李陵姮眼中那一閃而過的柔情,在魏昭看來卻刺眼得讓他想要毀滅。但腦中僅存的一絲理智讓他克制住自己。李陵姮吃軟不吃硬,如果自己當真态度強硬,只怕會适得其反。

魏昭臉上顯出躊躇之色,半晌,朝李陵姮道:“阿姮,雖然我知道有些強人所難,但你能不能——”

“嗯?”

“能不能再等幾個月。”魏昭對李陵姮坦言,“你也知道我在籌劃什麽,經過阿父等人的積澱,這件事幾乎不可能失敗。如果你現在走了,那所有人都将會把目光放到晉郡王妃位子上。”

“另外,阿父的孝期還沒過去,現在和離,對你名聲也有礙。”

“我希望阿姮你能在考慮一下。等到塵埃落定,我定然會給你一封和離書。”

聽完魏昭的話,李陵姮眉頭皺了起來。自從打定主意和離之後就外出游山玩水後,她就不再如當初那樣在意名聲了。

但魏昭提到的第一件事确實是個問題。現在的晉郡王妃,未來的晉國皇後,一個不慎,會弄出許多麻煩。

那自己再等一段時間?

李陵姮思索片刻,道:“二郎所說的塵埃落定之時,是什麽時候?”

魏昭聞言,為難道:“大事已成之後。”他心裏想的卻是塵埃落定之時,自然是他死的時候。

李陵姮蹙眉,古往今來,就未曾聽說過一國之後與天子和離。到那時,自己想要離開,也許只能像當初李婂那樣“病逝”。

只是如果“病逝”,自己就不能再光明正大地出現在衆人面前。

半晌,李陵姮終究還是點點頭,“我答應你。”“病逝”就“病逝”吧,這是她能為魏昭做的最後一件事了。

寒夜森森,萬籁俱寂。一直未曾入睡的魏昭從床上起身,悄無聲息走到李陵姮的榻前,伸手拂過她的睡穴。

魏昭将她抱回拔步床上,就着窗外的淺淡月色,一錯不錯地注視着李陵姮。閉着眼陷入昏睡的李陵姮比白日裏多了幾分柔弱,不知道乖巧了多少倍。

魏昭輕輕嗅着她身上的淡香,一手将她摟在懷裏,一手慢慢地順着她的黑發。細滑而有光澤,如同上好錦緞,讓人愛不釋手。

魏昭聲音溫柔,“怎麽這麽不乖呢?”最先來招惹他的人是她,現在想要一走了之的人也是她。一邊那麽心軟,寧願失去光明正大站在人前的資格也要幫他;一邊冷硬如刀,寧願失去光明正大站在人前的資格也要離開。

說什麽戀慕二郎,此心此情,此生不變,又是個謊話。

魏昭啧了一聲,放在長發上的手忽然停了下來,“果然是個小騙子,各種謊話信手拈來。”

然而,既然把他拉入了這個局,什麽時候結束,就輪不到她來決定。

不知何時,魏昭臉上的溫柔已經消失殆盡,他神情冰冷而瘋狂。

月光下,李陵姮面白如玉,膚若凝脂,仿佛下一刻就會融化在月光中。烏發,绛唇,雪膚,端的是人間好顏色,清絕世無雙。

那在如瀑黑發上流連的修長手指逐漸移到李陵姮面頰上,從額頭到鼻梁再到鼻尖,最終停在那一抹殷紅上。

魏昭低頭,從李陵姮額頭一路往下,最終慢慢吻在朱唇上。如同蜻蜓點水一般,魏昭只停留了一瞬,便重新擡起頭。

霜白的月光如水一般,從李陵姮臉上緩緩流淌到魏昭面上,他唇邊藏着餍足,眼中是濃郁得化不開的占有,仿佛從阿鼻地獄裏爬上來的惡鬼。

“我生,你生;我死,你死。”

第二日醒來,李陵姮渾然不知昨晚魏昭對她做了什麽事。她送魏昭離開後,望着布滿兩人生活痕跡的屋子,心中煩惱。

若只是單純和離,她還有把握說服阿父阿母;但“病逝”後隐姓埋名,她當真不知道該如何和阿父阿母提。

李陵姮眉間染上一抹清愁,五枝見了,出言建議道:“娘子不如去書肆瞧瞧有沒有新進的棋譜或是香譜孤本?”也好散散心。

反正無事可做,李陵姮同意了五枝的提議,換了身裝扮後帶着人往書肆去。

文華堂書肆,李陵姮正全神貫注地在挑書,忽然被人猛地撞了一下,腰間一痛,身子一歪,幸好及時扶住書架,一旁的婢女們又立刻上前來攙扶她,才沒有摔倒。

自從看到印着小篆魏字的馬車停在自家書肆前,就一直忐忑不安的書肆老板見狀,急忙上前賠罪,小心翼翼詢問是否要請醫師。

李陵姮左手握着被人塞進來的紙條,語氣平和道:“不用了。”

出了這件事,李陵姮頓時沒有挑書的興致了。書肆老板态度謙卑将李陵姮送上馬車,再三保證,一旦受到珍品棋譜、香譜,立刻送到大丞相府,轉身後,立刻松了口氣。能和大丞相府搭上關系當然好,但若是丞相夫人在他的書肆裏出事,只怕他連命都要賠進去!

寬闊大氣的馬車上,九真一邊小心翼翼揉着李陵姮被撞的腰,一邊說道:“娘子,那人動作太快了。撞上娘子後,只一瞬就不見了。

要不要讓郎主派人查一查?”

李陵姮搖頭,制止了九真揉按的動作,慢慢攤開左掌。

瑩白如玉的掌心裏,躺着一張紙片。

“這?!”九真下意識驚呼。

“禁聲!”李陵姮有些不快地喝了一聲,将折疊成小塊的紙片拆開來。

方寸大小的紙上只有一句話:欲知魏昭所瞞真相,明日午時獨身前往善影樓。

“善影樓在哪裏?”李陵姮低聲自語。

噤若寒蟬的九真聞言,糾結了一下,小聲說道:“善影樓在城西。是家小茶樓。”

李陵姮驚奇地看着九真,“你怎麽知道?”她一直知道九真熱愛打聽,沒想到連邺城一家遠在城西的小茶樓都知道。

九真有些不好意思,“這家茶樓雖然小,但還算有名氣。因為名字取自《涅盤經·遺教品一》裏的一句話:‘善惡之報,如影随形,三世因果,循環不失’,平常很多信佛的人都喜歡去那裏。”

她最後補了一句,我也是聽別人說的。

李陵姮沒有在意九真最後的話,她的心思全都放在了茶樓名字上。

善惡之報,如影随形,三世因果,循環不失。

回府之後,心裏焦急的九真把這件事偷偷告訴了五枝,想讓五枝勸勸。沉穩地說了聲知道了之後,五枝卻沒有什麽表現。

一直到晚間,她才走進書房,在送酪漿的間隙,朝李陵姮低聲問道:“娘子明日想去嗎?”

李陵姮面前攤着一本《涅槃經》。她看着經書上的那句話,心裏充滿矛盾。

她該去嗎?她能去嗎?

若是沒有那句佛語,李陵姮不會如此猶豫。

第二日,整個上午,李陵姮都沒有任何動靜,五枝和九真還以為她已經決定不去了。誰料離正午還差半個時辰的時候,李陵姮忽然讓人替自己梳妝打扮。乘着沒有徽記的馬車,在還差半刻鐘的時候,李陵姮帶着人趕到了善影樓。

剛剛走近善影樓,就有一名面容平凡的青衣女子朝李陵姮快步迎來。

“李夫人,我家主人只見您一人。”

李陵姮仰頭朝二樓閣子看去,一道人影在窗邊一閃而過。她眯了眯眼,“那我還是回去吧。”

她現在的身份與過去不同。若是對方心懷歹意,想用她威脅魏昭,她孤身前往,就像是自投羅網。

話音剛落,李陵姮便利落轉身,然而還沒走出兩步,那名青衣女子就無奈喊道:“夫人留步。”

“夫人請跟我來。”

李陵姮帶人跟在她身後,一路往二樓走,心中仔細觀察着這座茶樓。

青衣婢女推開二樓臨街的一間閣子門,“夫人裏邊請。我家主人已經恭候您多時了。”

李陵姮擡步往裏走,身後的護衛們卻被攔在門外。

“這是什麽意思?”

“您至多只能帶一人進去。”青衣婢女忽然擡頭朝李陵姮一笑,笑容中帶着說不出的詭異,“我家主人提醒夫人,您務必三思而後行。”

李陵姮神色不變,仿佛未曾看到青衣婢女陡然變化的笑容。她看着被攔在門口的随從婢女,在心腹婢女和護衛之間猶豫了一下。

她不知道對方到底要說什麽。心腹婢女不必擔心洩密,護衛能夠保護自己的安全。兩項相較,李陵姮最終還是點了一名護衛。

這間閣子不大,穿過一道簾布,整間茶室盡收眼底。屋子裏靠窗坐着一人,背對門口,身旁一名婢女正在煮茶。

李陵姮望着窗戶,能夠從這裏看到街上的風景。她來時乘坐的馬車就在不遠處靠邊停着。收回目光,李陵姮面容沉穩,看着對方轉過身來。

“原來是你。”

“沒錯,正是我。”對方擡手,示意李陵姮坐下。

李陵姮卻沒有動作。

“不知道窦娘子費盡心機約我出來見面,到底有什麽想告訴我?”

正端坐在閣子裏,約李陵姮見面的人,正是本該逃亡西梁的窦玲春。她和李陵姮想象中的模樣頗有差距。雖然窦明房身敗名裂、自殺身亡,窦玲春孤身流落西梁,但她神色不見憔悴,衣着不見落魄。

在聽說窦玲春被西梁之人救走後,李陵姮就想起了上輩子窦玲春的結局。上輩子,窦家謀叛,勾結西梁,窦玲春和窦家其他人一樣,流放三千裏,并無窦家女逃亡西梁的傳言。

李陵姮覺着,現在的窦玲春應該和西梁那位重生者有關。她心中藏疑,對方想借窦玲春之口對她說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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