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她是矮妹

穆沐頭也不擡，淡淡回了個“嗯”字。

淩珥一口氣上不來，片刻後，指着他那邊的桌面，“順手擦下。”

穆沐正抽幹紙巾擦幹桌椅，聞言頓了下，把小背包裏的濕紙巾抽出兩張遞給他，表情溫淡而認真。他有一種一拳打在棉花裏的感覺，堵得不行。

最後還是接過，胡亂地搓了一把，最後把用過之後的紙巾扔到她的小垃圾袋裏。

還別說，那濕紙巾黑不溜秋的，挺髒。

穆沐看了眼，把口袋紮好，放到地板靠角腳觸及不到的地方。再把書本和工具有條不絮的整理好，規整得像切割的豆腐。

這一幕被斜後方的全德劍收入眼底，心道，這孩子是有強迫症嗎？

轉學的第一天算是平靜地度過了。

晚上上完自習，打開手機就看見母親發來的信息，她便回了個電話過去，

“喂，媽。”

“沐耳，新學校怎麽樣，還習慣嗎？适應嗎？同學們對你好嗎？”

穆沐想起她坐的那個位置，前有廖聰芮日本武士般壓陣，右有淩珥高大只保镖般壓場，後有蕭琳和全德劍左右護法，擡頭看能看到窗外飛過的鳥兒。

那不是一般人能有的“待遇”。

她扯了扯頗有壓力的唇角，僵硬道：“還行，同學們對我都很“友善”，就是“壓力”有點大。”

“怎麽了？”那邊沉重問“要是位置不好我打電話跟你班主任說，立馬給你調位置。”

媽媽從來都是說風及時雨，雷厲風行的性格，媽媽忙不疊制止，生怕她搞事情，“沒有沒有，你可別打電話給老師，我的壓力是因為他們成績都太‘優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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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中的人的成績還能讓你有壓力？”那邊果敢狐疑。

穆沐褥了褥今天父親幫整理的還帶香味的被子，眸光飄忽，道：“對啊，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既然這樣，你就跟他們好好學學，取長補短。”

穆沐乖巧地“嗯”了聲。

“對了，今天我叫你舅舅幫你買了兩箱牛奶，我讓他先放在門衛室，你現在趕緊去搬，別太晚了。”

“什麽牛奶？”穆沐警鈴大作，如臨大敵。

“高鈣牛奶啊，你看看你現在這麽矮，一米六都不到，我跟你爸都不算矮，也不知道你是遺傳的誰……”

大概是基因突變吧，穆沐想。

母親在那邊接着嘀咕，“……明明是親生的啊，難道是當初在醫院抱錯了？”

穆沐無語凝噎，瞧你這語氣，跟抱錯沒區別。

母親那邊語氣一轉，“不過有一點值得欣慰的是你腦子好使……”

老天關了我的門，總得給我開窗不是，這才顯得天公作美。

母親又換上了惋惜的語氣，“長得也挺可愛吧，就是矮得不行…….”

穆沐被她整得沒脾氣了，倒真希望自己是抱錯的，這樣還有機會換個媽媽。哪有她這樣做人父母的，打個巴掌給顆糖吃。

她也就是煉就了将近十八年時光，方能杵在這淡定從容地聽她不斷地飛刀紮箭。

聽筒的那廂還未完，邀功似的洋洋得意道，“所以我特意讓你舅舅幫你買了兩箱高鈣牛奶，怕你舅舅沒空……”

這會兒我是真希望自己是抱錯的了。

“媽媽媽媽媽！”

穆沐忙不疊打斷他，“我還在長身體呢，現在的身高并不代表什麽，再說有鈣片。”

再不截斷她，那兩箱牛奶估計都不用搬回來了。

穆沐快步跑到門衛室，自我介紹了一番，出示校牌，在登記本上簽字，把牛奶慢慢地艱難地搬走。

這純牛奶吧，她喝是可以喝，橫豎也死不了人，就是不愛。

人總有自己讨厭的幾樣東西。

一想到自己還得在有效期限內把這些純牛奶喝光，整個人都不好了。還得賣力的扛，呼哧呼哧喘氣，她苦着臉，心底更是真不樂意了。

她正在心底暗自郁卒，手上的重量驟然一輕，手上的兩箱笨重的牛奶被人猝然奪走。

穆沐慣性往後踉了下，眼睛都瞪圓了，好不容易穩住身子

那人已跨步走遠，昏暗路燈下，薄光微醺，那人的背影颀長挺拔，雙臂有力，重點是穆沐望而卻步的高。

“诶？？”

搶東西都這麽明目張膽的嗎？

好歹人來走往的，未免也太猖獗？？

淩珥走出幾米遠，發現後面的人仍舊愣在原地，停下，微側頭，挑眉道：“再不來這兩箱我扛回宿舍了！”

他嗓音醇厚低磁，是男生中較為悅耳的。雙目在弱光下如注了墨的漆，流光瑩亮，似淌過了漫天星辰，能看進心裏去的那種亘古星銀。

但這不是重點，他說要把牛奶搬回他寝室？

雖然自己不喜歡喝，但好歹也是父母血汗錢換來的，怎能便宜了別人。

穆沐默聲錯步跟上，

他的腿不是一般的長，目測到她的腰了，穆沐咋舌。

兩人并肩着走，穆沐堪堪到他肩膀，他是閑庭信步，她卻要小跑跟上，頗為吃力。

他似乎也發現了這個差異，放慢了腳程。

兩人在夜色中亦步亦趨。

光線昏暗未虛，路人大多兜頭走路，倒不用擔心被人圍觀。

穆沐心忖，這人還不錯，沉默，冷靜，話不多，長得還很養眼，除了抽屜裏最初那點尴尬和微妙。

西城的盛夏，即使是晚上也能把你烘成熱番茄，一個個跟喝了酒似的，臉紅彤彤，不時有汗滴自鬓角劃過臉龐。

寝室裏像個大雜燴，班上幾乎一半以上女生都集中在這個寝室，上鋪位的同學還能在轉頭扇下享受不算涼的風。

不幸，穆沐來得遲，只有下鋪位，即使她不是汗熱體質，此時也覺得悶熱難受。

她倚在牆上，盡可能地汲取一些涼意。

手上捧着手機，手指快速熟練地敲打着，

——今天，遇到一個感覺很特別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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