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家長會總要來的

不等顧盼的傷口愈合，期中考試如期而至。

顧盼在考第二門也就是數學的時候就懵了，這難度跟作業本也差太多點了吧，才第四個選擇題她感覺就已經是自己的極限了。

這年頭會把一中期中考試難度跟基礎作業本對等起來的，恐怕就只有顧盼一個人了。

挨了兩天好不容易考完了，她的精氣神也就全都被抽走了。

一塌糊塗，無論是考試過程還是心理狀态。

“出成績第二天就是家長會，顧盼你到底考得怎麽樣？”吳止境看着把臉糊在桌面上的顧盼問，“倒着數應該不至于吧？”

顧盼心想她本來就是倒着數進來的，怕就怕從原本的倒二十來名變成倒數前三，而且這次的家長會她丢的還不是自家的臉……

沈芝和顧之林事情處理不完，他們對顧盼的成績也向來都沒有要求，所以不怎麽重視一中這種純粹就成績而論的家長會，于是顧盼這裏就被托付給了正好有空的陸琳和唐慷成。

她嘗試自我安慰，陸姨和唐叔叔只體會過兒子是第一名的家長會，那自己這種倒數的家長會也算是給他們來點新鮮感了。

“啊，不行，我怎麽這麽丢人！”自我安慰失敗，顧盼想死的心都有了，“為什麽一中要開這麽多家長會啊，一學年開一次不就好了！”

“嘿嘿，你以為一中的升學率為什麽這麽高，全是因為學校和家長雙管齊下，緊密配合才有的今天，據說一中最慣用的懲罰手段就是叫家長，反正他們跟家長是一體的。”吳止境搖頭感嘆，“我媽對我的要求就是不要退步，前一段時間複習我也比較用心，應該沒什麽問題。”

顧盼淚眼汪汪地看着他：“我現在開始好好學習還來不得來及？”

吳止境摸摸腦袋感嘆：“那你也只能趕下一場家長會了。”

這次期中考試的成績已成定局，顧盼慢慢垂下了塞滿懊悔的頭顱。

出成績那天，顧盼看着到手的排名條欲哭無淚，班級四十四，也就是倒數第二，同時也是全年級倒數第三，四門課不及格……

“唐頌，你去給我開家長會吧——”她抱着唐頌的胳膊苦苦哀求，滿臉悲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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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頌微笑：“我丢不起那個人。”

“你要為你爸媽着想哇！”

“這個你放心，反正你不是他們親生的，不會有壓力的。”

顧盼：“……別放棄我。”〒▽〒

再悲傷第二天家長會還是來了，學生們被趕到教室外面等着，一屋子家長坐在自家孩子的座位上，顧盼扒着窗戶在心中說了一萬句“唐叔叔對不起”。

唐慷成脫下西裝，換了一身休閑寬松的服飾，看上去就是個稍微有些嚴肅的普通家長，家長會還沒有正式開始，鄰座湯萱萱的母親跟他搭話：“你家孩子考得怎麽樣啊，有進步吧？”

唐慷成盯着顧盼的排名條看了許久，才道：“她這次沒考好。”

“唉，小孩子嘛，平時學得好考試發揮不出來也是有的。就算她沒考好你回去也千萬不能太嚴厲地批評她，多鼓勵鼓勵，成績總會上來的。我女兒初中的時候成績可不好了，但我和她爸爸都沒有批評她，一直鼓勵，現在成績倒是趕上來了。”

湯萱萱的母親笑容滿面，萱萱這次可争氣了，班級第五年級前兩百名呢！保持住的話一本肯定沒問題的。

唐慷成看向窗外，正好看到顧盼雙手捂着眼睛一臉慘不忍睹的小模樣，忽然就體會到了沈芝和顧之林的心情，于是笑了笑：“我們家的孩子，只要她開開心心就好了。”

湯母不贊同地看了他一眼：“話也不能這麽說，現在社會競争這麽激烈，出去找工作都看文憑，大學要是好了，比一般人就高好幾個臺階呢。孩子的成績還是得抓緊一點，不能放松。”

唐慷成不欲與她争論，只道：“你說的也有道理。”

比起庸庸碌碌整天為生活奔波的人，他更期待顧盼保持現狀，長大了還是能像這樣讓周圍的人都覺得開心幸福。

這樣就很好了。

“你爸爸很嚴厲的樣子……”吳止境同情地看了顧盼一眼，“你會挨罵的吧？”

顧盼內牛滿面：“要是我爸就好了……我父母沒時間，那是唐頌的爸爸。”不知道唐叔叔看到自己的成績是一種什麽樣的感受，還被湯萱萱家長搭話了，肯定說了關于成績的話題吧。

唐叔叔對不起，讓您丢人了，我有罪！

吳止境恍然：“這樣……這次唐頌是年級第一吧？你們之間的跨度還真不是一般的大，唐頌那邊是他媽媽去嗎？”

“對呀。”

“那真是一個天堂一個地獄。”

顧盼掩面，無法反駁。

聽完校長廣播，又是班主任發言，然後是科任老師與家長的交流，最後班主任清一清嗓子：“顧盼，賀嘉宏，餘衛平三位同學的家長稍微留一下，我這邊還有點情況要跟你們核實一下。”

天崩地裂，正往外吐氣的顧盼懵了，倒數三名居然還有特別談話？

吳止境給了她一個“自求多福”的眼神，就和已經從教室出來的母親一起離開了。

家長會結束之後，學生就可以和家長們一起回家了，各個班級的人三三倆倆離開，十一班門口的走廊上站着三個倒數的難兄難弟，惆悵地遙望天空。

賀嘉宏：“回家之後我媽肯定要限制我玩電腦了。”

餘衛平：“我的新手機也肯定泡湯了。”

顧盼：“我沒臉見人了。”

因為大家境遇相似，同時天涯淪落人，誰都忽略了之前發生過的那些糟心事，竟也自然地交談下去了。

“沒事，你還有我這個倒數第一墊着呢！”

餘衛平搖頭：“我可不覺得倒數一二三有什麽差別。”

“大家都一樣。”顧盼點頭。

“哎——”三人對視之後，齊齊嘆氣。

教室門緊閉着，班主任面對着三位家長，個個神情凝重。

“……所以如果他們的成績不趕上來，以後是很危險的。在學校我們這些做老師的自然會盡職盡責地督促他們，在家裏就要麻煩各位家長多看着了，這個年齡貪玩是正常的，但絕不能放縱。”

“我們也是希望孩子們都有個好成績，大家都配合一點，他們也都是聰明的孩子，很快就能趕上來的。”

三個家長立即點頭表示同意：“我們會讓他們抓緊一點的。”

班主任笑，拿出一張紙看了一下：“那我接下來把他們幾個的薄弱課程跟各位詳細說一下……”

門外三人百無聊賴，都懶得盯着教室裏的動态了，賀嘉宏踢踢餘衛平：“唉，有什麽好說的呀，能說這麽久。”

餘衛平躲開：“無非是說咱哪裏哪裏不好呗，反正回家一頓雞湯是免不了的。”

“還用等到回家嗎——”賀嘉宏感嘆，轉頭問趴在欄杆上沒精打采的顧盼，“顧盼你應該還好吧，畢竟之前請了那麽長時間的假，還有身體不好這個借口，你爸媽應該不會太難為你吧。”

“我倒不會因為這點事挨罵，只是讓他們丢人了感覺不太好意思。”她拍了一下欄杆站直身體，“當着那麽多人的面被點名了，一中的教育制度也太不近人情了。”

餘衛平聳肩：“這是殺雞儆猴呢，拿我們當祭品了，這樣大家下次考試肯定會努力不成為最後三名的。”

此時結束了家長會的唐頌和陸琳從樓梯下來，遠遠地就看到了顧盼，陸琳朝她揮了揮手：“盼盼——”

顧盼條件反射去看還被留在教室裏教育的唐慷成，恨不能以頭搶地。

“陸姨……”顧盼羞愧不已，正要道歉就被她摟個正着，反而被安慰了：“沒關系沒關系，下次咱考好一點就行了，不會的就讓唐頌教你。他別的都不會也就會做幾個題目了，也給他個機會讓他發揮發揮光和熱。”

顧盼更覺抱歉：“我讓唐叔叔丢人了……”

“哎沒事，這哪能算丢人，他樂着呢，還是你這邊有意思，唐頌那裏無聊透了，說來說去就是那麽一句話，繼續保持什麽……”

“媽。”唐頌打斷她，頭痛地伸手扶額，您這樣完全起不到安慰的作用啊。

陸琳閉了口，摸摸顧盼的頭。

唐頌緊接着道：“不用安慰她，腦殘再加一顆金剛石的心髒，過幾秒她就會把這件事忘了的。”

顧盼炸毛：“呸，不用你拐彎抹角說我心靈美！”

唐頌無辜地看向陸琳：“是吧？”

陸琳一手攬住一個孩子，大笑出聲：“哎呦真是兩個活寶！”

等了差不多十分鐘，唐慷成終于出來了，他稍微扯了一下領子呼吸一口新鮮空氣：“盼盼這次英語和語文考得不錯，要繼續保持。”

居然還被誇獎了，顧盼面紅耳赤：“我下次會努力考好的。”

唐慷成摸摸她的頭發：“盡力就好。”說完後看向唐頌，“唐頌呢，還行嗎？”

唐頌點頭：“馬馬虎虎。”

“別松懈。”

“是的，爸。”

父子倆輕描淡寫地就過去了，聽得賀嘉宏和餘衛平目瞪口呆，這是唐頌他爸？怎麽看都覺得顧盼更像是親生的吧？還有唐頌和顧盼到底是什麽關系，家長會居然都是唐頌的父母過來代開的……

“今天在外面吃吧，你們考試也辛苦了，盼盼想吃什麽？”

“川菜！”

“你膝蓋上結的痂都落完了？”

“都已經不痛了，忌口結束！”

“哎呀盼盼你受傷了？那等養好了再去吃，今天吃點清淡的，要不去藥膳坊吧？”

四人吵吵鬧鬧地往樓下走，望着他們的背影羨慕不已的賀嘉宏、餘衛平則被父母一把拉走。

“衛平你這次怎麽退步了這麽多，我記得你考進一中的時候不是倒數啊，你自己找找原因……”

“蠻厲害的啊，倒數第一都考出來了，嘉宏啊，你在學校有沒有給我讀書的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