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 關于專業這點事

在和唐頌出去逛了這麽一圈之後，顧盼的心情再度起飛了。

唐頌寒假裏依然有很多事情要做,時不時回學校一趟,也跟着唐慷成在外面飛了兩個星期,西裝革履神色從容。

顧盼也沒閑着，她報了一個舞蹈班，天天跟着古典舞老師折騰，從一開始的下腰困難到輕輕松松毫不費力,一把小腰柔軟地跟蛇似的，和着老師打的節拍翩翩起舞。

一字馬還不太标準，不過老師也點頭說勉勉強強了。

顧盼穿的薄薄舞蹈服總是被汗水浸濕，與之對應的是舞蹈動作越來越娴熟,剛柔并濟。

顧盼怕吃苦,也最不怕吃苦。

“好了，今天就到這裏吧。”舞蹈老師拍拍手，對剛跳完一段動作的五個學生道。

顧盼吐出一口氣，疲憊地按按自己肩膀和腰,這幾天強度稍大，她居然覺得有點兒累了。

舞蹈老師看了一眼透明的玻璃門外,朝顧盼笑道：“顧盼,你男朋友又來接你了，趕緊換了衣服過去吧。”

顧盼放下擦汗的毛巾往門的方向看了一眼，然後眉開眼笑地揮了揮手，向舞蹈老師點點頭，去更衣室換回了厚實的衣服。出來後她提着裝了舞蹈服的袋子，歡快地奔向了門外。

“你什麽時候回來的？”

唐頌接過顧盼手裏的袋子，兩人一起往出口走。

“兩點的時候，還睡了兩個小時。”

現在也才四點半，唐頌幾乎是醒來之後立刻就過來接她了，顧盼眯起眼：“l洲好玩嗎？”

唐頌無趣地搖頭：“酒店會議室餐廳，大同小異。”他們本來也不是去游玩的。

“真沒意思，還是實驗室有趣吧？”顧盼問得不懷好意，後者淡然接下，“這是事實，我确實對生意場上的事情不感興趣。”

但沒興趣，不代表可以抛下責任不去繼承。他可以暫時不接手，但到了不得不接手的時候，他也絕對不能手忙腳亂，所以該學的，還是要學。

而且，如果以後有個萬一，他說不定還得擔兩家的責任。

顧盼挽着他的胳膊，笑的沒心沒肺：“你放心啦，我會一直在精神上支持你的。”

唐頌彎彎唇角：“你別添亂就行。”

兩人下了樓，唐頌帶着她往停車場走去，顧盼東張西望，看着一排又一排的轎車問：“你已經拿到駕照了？！”

唐頌又走了兩步才停下，從口袋裏掏出車鑰匙解鎖，然後拉開副駕駛的車門請她進去：“三天前，在我去l洲之前的上午，我去考了科三、科四。”

塞了點錢給駕校教練之後，排考試的速度非常快，寒假剛開始他去考了科一，之後等了幾天又學了兩天科二立刻就去考掉了，科三他也就抽空去學了兩天……其實只要教練肯把時間排好，正經學車一個星期也夠多了。

“你時間排的好滿啊，那來接我是不是浪費了你很多時間。”顧盼坐進車裏，唐頌沒有立刻回答，他繞到另一邊上車之後，顧盼已經把安全帶系好了。

唐頌拉上車門，系上安全後插上鑰匙發動車子，随着點火聲他的聲音也在小小的車廂內響起：“也不算浪費。”

顧盼側過頭看着他，又聽他道：“看見你會讓我有一種優越感，從而達到了自我滿足輕松一刻的效果。”

顧盼：“……你這是在貶低我嗎？”

唐頌搖頭，車子慢慢駛出停車位，方向盤一打轉過彎後，他把車速提了起來。

“恰恰相反。”

他的壞嘴巴顧盼領教了十多年，完全不相信他的說法，她不高興地哼哼：“你就損我吧，都是嫉妒，嫉妒我這麽好看這麽可愛這麽受歡迎！”

唐頌輕聲一笑。

他的優越感來自于顧盼，不是因為顧盼不好，而是因為他真的覺得顧盼很好。

因為這麽好又這麽傻的姑娘是他的女朋友。

不過自己的真實想法，想來這個傻子也領悟不到。

他專心地開他的車，顧盼轉到另一邊看車窗外的風景，臉上的歡樂減退。離開學也沒幾天，轉專業申請表她已經下載下來了，打開看了一次之後就讓它放在了那裏。

她把a大西校區所有的專業都分析了一遍，沒有看到任何令她感興趣的專業。

還不如現在在讀的珠寶鑒定，前期理論是枯燥乏味，但是聽學長學姐們的說法，後期還是很有意思的。

她是想離唐頌近一點。

但也不能就為了這個草率的做決定，酗酒女博士的話還是有一定道理的，她得想清楚才行。

一起吃過飯，顧盼坐到書桌前捧着腦袋繼續苦惱。

她想着想着就走神，走神着走神着就睡着了，再醒來已經快九點了，她房間的門被輕輕叩響。

顧盼揉揉眼睛，伸了個懶腰走過去開門，沈芝捧着一碗枸杞紅棗茶笑盈盈看着她：“喝一碗？”

“媽媽！”顧盼趕緊把她請進來，“正好有點事決定不下來呢，您幫幫我吧。”

沈芝被她推着走了幾步，小心護着手裏的枸杞茶一邊回頭輕飄飄瞋了她一眼：“什麽事呢這麽着急？”

顧盼笑了幾聲，動作還是急吼吼把椅子推到沈芝身邊讓她坐下，然後拉了一把椅子過來自己坐，又接過她手裏的碗捧着，認真地咨詢起來：“媽媽，我有了非常為難的事情。”

沈芝挑眉，背靠在椅子上雙手環胸：“說說看。”

她們母女倆近幾年很少這樣坐在一起好好聊心事了，沈芝感慨小棉襖真的長大了的同時也有些懷念，今晚這樣的情形又讓她覺得熨帖和欣慰。

小棉襖真的只是長大了，而不是和自己生疏了。

顧盼摸摸頭發，真要把這點事說出來讓她覺得有點兒害羞：“我們學校不是可以轉專業嗎，我就想離唐頌近一點也轉去西校區……”

沈芝沒有打趣她，把神色放得更柔和，問：“那是有什麽讓你為難了嗎？”

顧盼糾結地點點頭：“媽媽，我對西校區那些專業完全不感興趣，還不如我現在讀的這個專業呢……所以我就想不好了。”

聽完後沈芝沉默了，她思索了幾分鐘才道：“小棉襖，你覺得你跟頌頌現在的狀态不好嗎？”

顧盼遲疑地搖搖頭：“也還好吧？”

沈芝笑了：“為什麽這麽不确定，你最近和頌頌見面也不多吧，每天開心嗎？”

在她溫柔的目光裏，顧盼不好意思地點點頭：“那也是開心的，因為唐頌有空就來陪我啦。”

“那這樣還不夠嗎？”沈芝神色認真，和她對視，“小棉襖，一直待在一起不一定就是好的，距離太近的話，有很多東西會被淡化，你們這樣不遠不近的時候，真的非常好。”

“而且如果你轉了一個一點也不感興趣的專業，你覺得和頌頌在一個校區的喜悅，能夠填補專業不喜帶來的煩躁情緒嗎？能保證自己不把這種負面情緒帶給頌頌嗎？”

她說到這裏，又對一臉茫然的顧盼笑了笑：“當然那是我個人的意見，僅供你參考，無論你做什麽決定，媽媽都是支持你的。”

顧盼低下頭，看着碗底紅紅的枸杞，水面上還隐隐約約映出了她的影子。

“那……那我再想想吧，您後面說的，我都沒想到過呢。”

沈芝站起來，伸手摸摸她的腦袋，吐出一口氣：“你自己考慮吧，你爸一個人在樓下呢，也不知道胡思亂想什麽了……這茶，趁熱喝哦。”

顧盼點點頭，乖巧地朝她揮手：“晚安，媽媽。”

“晚安。”沈芝笑着帶上了門，門與門框咔噠一聲後合在了一起。

她走得很放心，一點也不擔心顧盼最終選擇的正确性。

人長大了，總得學會自己承擔自我選擇的相應後果。

顧盼回到書桌前，喝了一口枸杞茶，趴下了。

其實稍微遠一點點好像也的确沒什麽不好的。

上個學期的時候，每一天也都很值得期待啊，期待唐頌過來，就算他過不來，也期待和他打那麽幾分鐘到一個小時不等的電話。

明明也很好的，想多多的在一起只是本能上的沖動而已。

她的手指在桌面上畫着圓圈，手指的影子似乎變得很好玩，她變換手指的方向，看着手的影子變短變粗，又變長變細。

天花板上吊燈發出光都散發着懶洋洋的光環，顧盼的下巴抵到桌面，硌的疼。

手機輕微震動了一下，顧盼把手機從書桌另外一頭摸過來，另外一只手碰碰枸杞茶的碗壁，涼透了。

她在心裏偷偷對沈芝說了句對不起，然後把碗推得更遠，點開消息界面。

tangs：還沒睡？

顧盼伸出一根手指頭在屏幕上點啊點的，最後發送。

又窮又白：我在思考人生

tangs：有然後嗎

又窮又白：沒有_(:3ゝ∠)_

tangs：那就姑且聽聽我思考人生得出的結論吧

又窮又白：既然你都這麽說了，給你一個機會咯╮(╯▽╰)╭tangs：別轉專業了

又窮又白：(⊙-⊙)

tangs：我看過了，西校區沒有能讓你有耐心學下去的專業tangs：既然都已經上了大學，還是以學業為重

tangs：別勉強自己

又窮又白：我還以為只有我在想這種事呢你好關心我呀~

tangs：……的腦子

顧盼撲哧一聲笑出聲來，這一句話補得就很生硬了嘛，都不符合他的斷句風格了。

她心裏一下子松快了，捧着臉笑眯了眼。

唐頌真容易害羞呀~

“那我就不轉專業了哦，你有空還是要經常來看我……”顧盼捧着手機自言自語，一低頭屏幕上又跳出來一句話。

tangs：我會偶爾來你這裏找找優越感的

顧盼把臉埋在袖子裏，忍俊不禁。

這種不用把話全說出來的感覺，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