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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婆婆。

“我女兒嫁到你們家就是倒了八輩子血黴!你們就沒有生兒子的命!憑什麽把我女兒賠進去!給我女兒償命啊!”

有保安在拉扯,有護士在竊語。

“就這家人啊?那男的和婆婆都不是東西,生了兩個女兒還逼着人家媳婦生,最後這胎終于是個兒子,可是七個月的時候羊水就幹了。大夫說要麽住院保着看看,要麽幹脆就引下來。

婆家又心疼錢,不肯住院,非要領回家保。可是今天早上突然情況不對,送過來的時候說是只能把孩子引出來救大人,可是他們還是不肯。這下耽誤了,一個都沒能活。”

“以後嫁人啊,可得眼睛擦亮點。”

“是啊,這女的真可憐。”

娘家媽還在哭天搶地。婆家媽依然滿口陰陽怪氣。一臉猥瑣又懦弱的男人躲在牆角,比垃圾桶都讓人很想上去踹兩腳。

但路人想也只是想想,只有白卓寒,是真的沖上去揍了。

“你他媽的算什麽男人!妻子為你生兒育女,就該落得這樣的下場麽!你這種人也配有妻子,有兒女?!”

那小男人還不足白卓寒肩膀高,一拳下去直接就懵逼了。別說還手了,差點就躲媽媽懷裏哭了。

婆家太太也急了,跟個拒絕洗澡的貓一樣。一頓‘還我漂亮拳’,直接撓上去。

“你誰啊你啊神經病憑什麽打我兒子!你再動他試試!”

一時間,場面混亂成一團鬧劇。

“快點去拉開呀!難看死了!”韓千蕊目瞪口呆地戳了戳程風雨,“唐姐的男人怎麽說也是個高大上的霸道總裁,就這麽和流氓打架還能不能有點光環了!”

程風雨搖搖頭:“讓他打吧。這一刻,他可能覺得自己跟那個人渣沒什麽區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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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千蕊擦了擦有點泛紅的眼睛:“大叔,這種心情你也可以理解的麽?

當初我從樓上掉下來的時候,我哥把你揍得吐血,你……是不是……”

程風雨笑笑。說是啊,可是現在的白卓寒,什麽都沒有了。

連個能揍他的人都沒有……

而唐笙呢?她無父無母,甚至沒有一個暖男備胎來做護花公子。

她愛白卓寒,把自己愛到了一無所有。

程風雨說,他見過世間百态,各種悲劇。依然不願意離開這個行業,只因為這裏的故事,每天都在刷新人性的新領悟。

手術室的大門終于打開了,白卓寒頹然坐在牆角,帶着一身推搡的褶皺和滿臉狼狽的傷痕。

還好視覺足夠清晰,還好唐笙的臉,沒有被床單遮住。

“阿笙!”他像被電擊踹飛了一樣,整個彈起身。

剛撲到妻子的病床前的白卓寒,卻被突然上來的兩個警察拉住了!

警察?

為什麽會有警察?

醫生說,唐笙的情況還很危險,雖然手術止住了二次出血,但是能不能挺過來還要看接下來幾天的情況。

“她要被送到icu麽?”一個警官問。

“是的。你們如果要問話的話,可能要等幾天。icu閑人免進。要等,請在門外。”醫生回答。

“好的沒問題,因為病人是案子的重要嫌疑人,我們需要實行監控。”說着,警官咔嚓一聲拽出一把手铐,将唐笙慘白的手腕直接扣在了擔架床上。

白卓寒直接就炸毛了,打完了渣男,居然想上來打警察。

“你要幹什麽!憑什麽抓我太太!她不是殺人兇手,我們……我們不是已經假釋過了麽!你給我解開!”

程風雨上前把白卓寒拉住:“白先生,事情有點複雜。你先聽我跟你說——”

“什麽有點複雜?我妻子剛剛才從看守所保釋出來,王翠翠給過她一張加蓋手印的聲明,這——”

“那張蓋着王翠翠手印的證明,已經被拿去鑒定過了。上面雖然是王翠翠的指紋,但是——你們可以說是她主動交給唐笙的。也可以說是唐笙殺了人後,捏着她的食指直接蓋在上面的。”

“開什麽玩笑!”

“是,從動機上講的确有點滑稽了,但是也同樣無法證明這就是王翠翠的主觀意願啊。

何況。你太太在上救護車的時候,親口對警方的人承認了——她是殺害王翠翠的兇手。”

程風雨的話簡直如同平地炸雷,白卓寒被劈得懵了好一會兒。

“這……這不可能的……”

程風雨解釋說事情是這樣反轉的。

就在唐笙被保釋出看守所後幾小時,警方又接到了證人舉報,說是親眼看到過唐笙殺人。

于是警方派了兩個警官前來找唐笙調查,卻在聖光大廈門口正好遇上了救護車。

唐笙在昏迷前,面對警方的再次質詢。她親口承認了。

“親口承認?”白卓寒難以置信:“她流了很多血是不是?可能是休克了,可能是致幻了,她可能根本就不清楚自己在說什麽!她不會殺人。絕對不會殺人的!”

“我也相信她不會。”程風雨看了一眼正守在重症監護室門口的警察,重重嘆了口氣,“所以白先生,你覺得她為什麽要認罪呢?”

白卓寒沉?。

于是程風雨說:“我認為,她可能以為——指使別人殺害王翠翠的人,是你。”

“是我?!”

所以,唐笙是在用她最後的意識和信念,為他抵罪?

白卓寒的心像是挖空了一樣難過着。

從什麽時候開始,唐笙已經不信任他到這個地步了?

又是從什麽時候開始。即便唐笙已經不信任他到這個地步——卻還是義無反顧的愛着他,護着他?

白卓寒算不清楚這筆賬,自己該用多少輩子的呵護與疼愛來償還。

而唐笙,還願意要麽?

“這是附近一個拾荒者的口供,”程風雨打開平板電腦上的文件,“有人聲稱,在幾天前看到過穿着西裝,打扮與整個環境格格不入的男人出現過。

而失蹤的燒傷女人已經被多人确認過,曾與王翠翠和小白糖走得比較近。我聽唐笙說過。把王翠翠逼得走投無路的——”

“是我找了王翠翠的丈夫。另外,我也揍過他了。找人揍的,比剛才揍那個傻逼揍的狠多了。”白卓寒蹲下身,痛苦地抓住自己的頭發,“我以為這樣,她就會無處可去,願意把小白糖還給唐笙。

我知道唐笙找了您太太幫忙,這些我都知道。可是那個什麽燒傷的女人,我真的沒有注意過。”

“那個女人就是指控唐笙殺人的證人。她答應保持這份口供,直到開庭。”

“指控?她到底是誰!無冤無仇,為什麽要把我和唐笙置于死地?”

“如果有必要,我覺得你應該親自去找她見一面。

如果她是受人指使,你得弄明白是何人指使。如果是她個人行為,你得弄明白——她是誰。

白先生,這是你現在,唯一能為你太太做的了。”程風雨說。

明天十點

第143 仰望

兩天過去了,唐笙一直沒有醒過來。

醫生說,她的各項生命指标翻越了一坎又一坎。熬到這一刻終于平穩了下來,真的很不容易。

“她還很年輕,我們已經盡力采取保育治療方案了。但很遺憾,對醫生來說,唯有生命高于一切。”

“謝謝你們。沒有什麽能比她活着更重要了。”

白卓寒握着唐笙冰冷的手,輕輕扶在臉頰上。之前他懇求警方先把唐笙的手铐解開,看在她已經失去全身近三分之一血量的份上。

手铐賦予警察的是維護正義的權力,懲奸除惡的手段。不是冷血與裁斷的标志。

看着像白卓寒這樣一個男人,在示弱的時候近乎崩潰的樣子。警察的心也不是鐵做的。他們允許白卓寒陪在妻子身邊。但是如果唐笙清醒了,就需要公事公辦。

醫生給唐笙加了藥,又記錄了一些指标。最後對白卓寒說:“她失血太多,可能會有很長一段時間的昏迷。但是等她醒來知道真相,情緒可能又會有很大的波動。你是她的丈夫,需要好好安撫她。”

不能再生育了麽?

白卓寒知道,唐笙是很想再為自己生個兒子的。

她沒有把懷孕的事告訴自己,完全是因為自己并沒有表現出一個又要當父親的合格模樣。

她的身體分明還沒有恢複,醫生也不止一次地囑咐過,說她短期內并不适合再孕。

可是為什麽明知道會這樣,自己卻還是不顧一切地傷害着她呢?

白卓寒覺得,這個心态也許不難剖析。

在與白靖瑜博弈,與白卓瀾對戰的過程裏。白卓寒快要被這虛僞的演技掙紮到精神分裂了。那些矛盾和內疚分分秒秒都在切割他欲罷不能的內心。唯有唐笙,唯有那個愛他始終如初的唐笙——

一邊傾盡全力想要守護,一邊又忍不住發洩和傷害。

他恨不能把自己黑暗的內心世界全部傾倒在這個善良的女人面前。

去試探,去拷問她的底線。

唐笙,誰叫你那麽愛我呢?

白卓寒終于贏了。而贏的代價。就是讓這個還沒有自己一半體重的小女人,差點為了他一文不值的尊嚴流盡最後一滴血。

“阿笙,為什麽我會忘記,當初有多想不讓你再受一點傷害的那種心情呢?”

俯下身,他湊到妻子平靜的臉頰邊。低低耳語就像滋潤的點滴輸液。

“阿笙,你知不知道,我很怕你醒過來。怕你再次問出讓我無地自容的話。

如果再讓我抉擇一次,我寧願從來沒有娶你為妻。

有時候我想,我對你造成的那些傷害。也許只源于曾經不解心結的誤會。我騙自己說,以後就會好,一切傷疤都來得及亡羊補牢。

可是當我真正試着去履行一個丈夫的責任時,我才發現其實我根本就一點都不夠好。

在沒有誤會做僞裝的世界裏,我依然把愛經營得這麽一塌糊塗。我,是不是再也沒有借口來被原諒了?”

“阿笙,我……看到你在房産中介挂出的號牌,也有莫名其妙的銷售顧問把無恥的電話打到了我的上。

其實你,已經決定離開我了是不是?

你舍不得我……舍不得我痛。舍不得我輸,舍不得我變成一個連自己都讨厭的壞人。

你一點點擦去底線,陪着我一起堕落原則。即使,已經不再相信我還能不能變成曾經正直而真誠的卓寒哥哥……

阿笙,我沒殺王翠翠……真的,我沒殺過人。我不能讓你擁有一個那樣的丈夫,也不能讓小希望和小白糖以那樣的父親為恥辱。

相信我好不好?

我會盡快解決掉最後的麻煩。就用,能讓你以我為驕傲的方式。阿笙,等我。”

白卓寒在唐笙冰冷的額頭上吻了又吻。淚水滲入她纖長緊閉的睫毛裏。

而後,沿着眼角滾落。分不清誰的是誰的……

唐笙在白卓寒離去的五分鐘後睜開眼睛,卻什麽都看不清。

眼淚太充盈,絕望太茂盛。

她,再也不能為白卓寒生個兒子了是麽?

那個男人,真應該有個兒子啊。

否則,誰來傳承他的信念,誰來化解他的戾氣?

誰來他測評他的成敗,誰來接捧他的旗幟?

白卓寒。我,不是不愛了。而是愛你這件事,真的已經将我疲憊到無能為力了。

帶着一副殘缺的身體,揣着一顆破碎的心。我只想,換到一個沒有你的生活環境裏重新塑造一下人格。

這個願望,也卑微麽?

***

白卓寒回到家,看到毛麗麗和趙志宏都在客廳裏。

“先生你回來了!唐姐怎麽樣?”毛麗麗把小桃桃交給她爸爸,急急忙忙迎上去。

趙志宏正好有事回t城,順便過來看看毛麗麗母女。見白卓寒回家,他有點不好意思地站起身來打招呼,“白先生,我坐坐就走。”

白卓寒疲憊地搖搖頭:“別跟我客氣。這些日子,辛苦麗麗幫我照顧孩子了。”

“先生你別這樣說,這本來就是我該做的。”毛麗麗紅着眼圈提高聲音,“我也想幫你們的忙,可是我實在太笨了,什麽都不會。但我知道唐姐她不可能是殺人兇手的,先生,到底是什麽人不肯放過她啊!”

白卓寒瞄了一眼桌子上散亂的一堆證據照片和文件影印,因為這幾天韓千蕊和程風雨的兩個助手也常常會過來。所以家裏有這些東西也不奇怪。

毛麗麗解釋道,說她也只是想看看能不能幫唐笙找到點有利的證據。

“能幫我把這些東西收拾下,送到書房去麽?”白卓寒的目光落在那半塊殺人的磚頭照片上。

毛麗麗當然連連點頭:“好的,先生我燒了晚飯,您和孩子們一塊吃點吧。小希望和小白糖在樓上看卡通片呢。另外,今晚我跟小宏回去一下,您一個人——

要不我叫鐘點阿姨過來幫幫忙?”

“沒關系,我陪孩子就行。”白卓寒回到樓上,在花花綠綠的電視機前,把兩只小東西捉到膝蓋上。

“嗯,電視看了多久了?是不是該讓眼睛休息一會?”

小白糖相對乖一些,眯着眼睛縮在牆角不說話。而小希望卻滑頭的得,拖着還不是很靈活的小腳摟住白卓寒的肩膀攀上去。

“沒多會兒,剛剛才打開嘛~!”

“電視牆都燙了還撒謊,看媽媽不在家,麗麗阿姨管不了你是不是?”

白卓寒在小希望的屁股上捏了一把。

“不是的爸爸,是我想看……我以前沒看過……”小白糖小心翼翼地湊過來,小手撐開來護住妹妹。“別罵小希望好不好……”

“不不,不關姐姐的事,是我打開的。”

看到兩個孩子這麽有愛的相處模式,白卓寒心裏自然是快慰多一些。

他一手摟住一個女兒,将她們靠在肩膀上。用兩天沒修剪過的胡茬蹭蹭這個,又磨磨那個。

然而他也會有點矛盾,有點迷惘,真怕這兩個好姑娘有一天會步唐笙和顧淺茵的後塵呢。

明明都是很善良的女孩子,偏偏遭遇的都是那麽弄人的命運——

其實怪命運p事啊?只不過是她們不小心遇到了自己這個渣男罷了。

可惜,這個渣男長大了,變成父親了。不過還好,你們的媽媽叫唐笙。

“爸爸,媽媽生病好了麽?”

“爸爸,我們什麽時候能去看媽媽?”

女兒們的呼吸細細癢癢地噴濕了白卓寒的眼眶,他抱着她們,小心翼翼的哽咽了?音。

“媽媽快好了,她很想你們。明天,爸爸就帶你們去看她好不好?”

“真的麽?明天媽媽就好了麽?她能陪我們去游樂場麽?過年前你們就答應小希望了,說院子裏的迎春花開了,咱們就去游樂場玩。

爸爸爸爸,你看!”

說着,小希望啪嗒啪嗒地瘸着一條小腿,從窗臺上抱起一個玻璃小瓶。

裏面只有孤零零的一枝花苞,艱難而羞澀地綻開了第一片花瓣,嫩黃新鮮。

“那,我們明天先去游樂場,然後再去看媽媽好麽?”

“好耶!”

哄着兩個女兒下去吃飯後,白卓寒獨自來到書房。

他拈起程風雨之前提供過來的一組案發照,端詳着那枚被稱之為兇器的‘磚頭’。

長十五厘米,厚三厘米。半斤左右重。

磚頭的左側有血跡,唐笙右手五個手指的指紋,可從另一側清晰提取。

唐笙不是左撇子。

所以乍一看,唐笙右手持磚,往王翠翠頭部砸下去的這個動作——還原得很有邏輯。

但是白卓寒突然就想到了一個細節——

“程先生!”電話撥打到了程風雨那裏,白卓寒二話不說就飙出了實質的疑慮,“我想問一下,一個成年女人,要用單手握住那樣一塊磚頭。單純擊打一個成人的顱骨致死,需要多少單位的沖擊力?”

程風雨還在警署,針對之前‘目擊’唐笙殺人的那份口供進行疑點排查,希望能從中找到一些破綻。

而白卓寒突然一個電話,切入點完全破了他的思路。

“你是說,鈍器擊打的速度和力量比?”程風雨想了想,“具體數字我可以叫人幫忙查,但是白先生我覺得這個突破口未必成立。

一般來說。十五歲以上身體健康的女人,完全有力量用這樣一塊磚頭砸死成年人。唐笙雖然很瘦弱,但——”

“不,你們不明白!”白卓寒激動道:“唐笙的右手,根本就打不死人。”

當初她被趙宜楠囚禁起來動用私刑,沉重的鐵鞭打斷了她右邊肩膀連接肱二頭肌下的經絡。

她的右手,根本不能長時間負重。就連抱孩子都大多依靠左手。

舉起磚頭殺人這種事,不管是蓄意還是激情,那得下多狠得手,多硬的心?才能把成年人的頭蓋骨砸得跟踩扁的易拉罐一樣!

“程先生,所以從直接證據上看,殺人的根本就不可能是唐笙!”

“如果你說的情況屬實,只要法醫官對唐笙的右手臂進行一下傷情檢測鑒定,就可以排除她的嫌疑了。”程風雨表示,他立刻就會去辦,“但是,這也從一個側面證明了。那個目擊證人,也就是那個燒傷的女人,她所說的一切都是假的。

我們這就去把她控制起來——”

可就在這時候,一個女警沖了進來:“許警官,程先生,那個女人不見了!”

白卓寒在電話這端聽得糊裏糊塗,什麽叫不見了?

他本打算親自去見一見這個‘無冤無仇’的女人,弄清楚她為什麽一定要跟他們過不去。

“就今天上午,她說肚子痛,要去醫院。因為她是重要證人,所以我和小路一直跟着她。可是……”

長官表示,丢了就是丢了,可是什麽可是!

女警有點委屈:“她只是個證人啊,又沒有規定要限制她人身自由。”

“她算是個什麽證人,她是最大的嫌疑人!”

這邊程風雨對白卓寒解釋道,說那個女人丢了。但現在最重要的是證明唐笙不是殺人兇手,其餘的事容後再說。

“那好,程先生。我太太這邊拜托你了。”

“啊?那你呢?”

“我……”白卓寒透過樓梯口,看着餐桌上正在吃嘛嘛香的兩個小姑娘,“我明天要帶孩子們去游樂園。”

程風雨:“……”

“白先生。你是不是……覺得那個女人是你父親白靖瑜指使的?”

“不是覺得,而是确定。”白卓寒冷笑,那個老狐貍,總是能把觸手伸得那麽長。

“可是——”

“程先生,我知道你想說什麽……也許,她真的是沖我來的。”白卓寒挂了電話。

“先生,小希望和小白糖吃好了。我把剩下一點盛在冰箱裏,您自己熱熱吧。先走了啊。”

毛麗麗帶上桃桃,跟她的小丈夫準備回去小別勝新婚了。

可就在出玄關的時候,一張照片跟通牒似的從夾層裏飛了出來。

毛麗麗彎腰撿起來,瞄一眼,遞給白卓寒。

“還有一張,我剛才整理好給你送書房的時候,可能掉出來了。”

這張照片是韓千蕊之前拍的,是王翠翠在火車站流浪的時候,帶着小白糖的一個鏡頭。

毛麗麗細心地看了一眼正在那邊跟小希望嘻嘻哈哈的小姑娘,她把照片翻過去,不想讓小白糖再回憶那些東西。

可是就是這麽一個反轉的角度,站在她後面的趙志宏突然诶了一聲。

“這個字?”

乞讨嘛,一般很多都會弄個紙殼子,上面寫一大段什麽好心人啊,我們是哪裏來的流落在街頭的什麽什麽,家裏有人重病什麽的。

王翠翠根本就不識字,而且她帶着小白糖流竄在火車站附近,本來也就是被‘丐幫’各種驅逐欺負的。更不可能有圈內人幫她寫這種東西。

“怎麽了小宏?”毛麗麗轉過去問。

“我覺得這個字跡有點熟悉啊。”小宏之所以能在短短時間裏,于這家物流公司如魚得水。除了他勤奮老實之外,天生善于辨別字跡的本事也給他工作中帶來很多便利。作為快遞員。确保快件安全準确地送達,遇到糾紛可以及時明責,還有什麽比一下子就能認出簽收字體更有幫助的呢。

想當初,他發現湯藍還在國內,并且跟烏斯有勾結的時候。不就是憑靠一封從英國寄過來的包裹簽收判斷的麽?

白卓寒把照片拿過來,目光盯在王翠翠身後的那個燒傷女人臉上。

這個女人,程風雨和韓千蕊都給他看過。

他只是覺得,她的傷疤很吓人,她的眼睛有點漂亮而已。

其餘的并沒有多想。

而沒多想。可能是因為真的沒多想,也可能是因為——沒敢多想。

捏着照片的手有點顫抖,白卓寒的思緒就仿佛在一剎那凍住了。

他沒有理會毛麗麗一家三口關門前與自己告別,也沒有理會兩個女孩抱着他的大腿一圈一圈追鬧着。

好像這世上,除了愛和恨之外,別的都像背景一樣虛化了。

白卓寒終于明白,愛能有多偉大到救贖一切,恨就有多殘暴到毀滅一切。

他與唐笙之間,還差幾千幾萬個我愛你。她怎麽舍得死?

他與湯藍之間,還有一場不死不休的了斷,她又怎麽甘心死?

那個女人,究竟為什麽要把自己活成這個樣子?把自己的後半輩子,賭在一場‘我輸了,你們也別想贏得滋潤’裏,究竟有什麽意義。

這要是以前,也許白卓寒很難懂。但是現在,他覺得像湯藍這樣的人。其實一點都不少。

“爸爸,你怎麽站着不動?”

“爸爸,你說話呀。”

兩個女兒像撼動大樹一樣抱着白卓寒的腿,一臉同情地揚起小臉,“爸爸,你是不是尿褲子了?”

白卓寒彎下身,親親左邊的,又親親右邊的。

“爸爸只是在想,明天要帶你們玩些什麽?”

“我要摩天輪!”

“我要雲霄飛車!”

“咦,爸爸不是恐高麽?爸爸你行麽?”

白卓寒恐高,除了唐笙誰都不知道。

正因為他恐高,才故意把辦公室扔在九十九層樓上。

這個男人,對他自己才是最殘忍的。

可是這一刻,白卓寒覺得,最讓他恐懼的——只有愛,只有看不進人世繁華,舍不掉兒女情長的愛。

“早點睡,爸爸明天帶你們去游樂場好好玩。”

***

夜深人靜的走廊。護士穿着比幽靈還要慘白得制服,偶爾穿梭在一陣陣若有若無的?聲和儀器聲裏。

唐笙拔掉了輸液管,一個人扶着牆慢慢走出病房。

肚子裏空空的,頓頓的,比起絕望感,疼算不了什麽。

她撐到b座理療區域,來到了白卓瀾的病房。

少年白皙的面孔在月夜靜默下顯得那麽恬靜安然,小木頭的育嬰室就在隔壁。已經出了保溫箱,他很健康。

唐笙忍住沒在白卓寒面前出賣了清醒意識的淚水,卻忍不住泛濫成在白卓瀾面前無力制止的脆弱。

在這個世界上,能懂她此刻心情的,除了這個少年,無他。

“卓瀾,你究竟是怎麽做到的呢?”唐笙走到白卓瀾面前,牽起他血管扁平,肌膚微涼的手。

“他是我們最重要的人,讓我們不顧一切了許多年。可是,卓瀾你告訴我實話。你真的沒有想過要逃走麽?

離開那個男人的光環,離開他刺眼的照耀和帶着刀槍的擁抱。因為這世上無論哪種感情,都應當對等吧。

你終于還是回到了自己的世界裏,回到那個安于被保護,安于一無所知的星球。

在那裏,白卓寒永遠是你無所不能的大哥。”

儀器滴滴滴,唐笙以為,白卓瀾突然動了一下的手指,可能是錯覺。

“卓瀾。你,願不願意跟我一起走?帶着小希望,小白糖,還有小木頭。小君和曉琳訂婚了,齊家伯伯幫他們投資了一家網絡公司。

就在優山美地的七月灣附近。那裏還有教堂,有我姨媽。

我們這些劫後餘生的人……只想好好活着,我們愛不起了,是不是?”

“卓瀾,你答應了是不是?你要是答應的話。心就跳兩下。”

唐笙抹去淚水,上揚嘴角。她把臉貼在白卓瀾起伏緩緩的胸膛上,一下一下,就像在敲新生的鐘。

她該不該後悔,她有沒有愛錯?

如果當年沒有發生顧淺茵的車禍,會不會一切都不一樣?

不會,所有的命運都是安排好的。這些都是死局,并不是意外。

上一輩牽扯下來的恩怨,從我們出生的那一刻起就埋下了禍根。我們只是一群無辜的。只想相愛的可憐人啊。

卓寒,我認輸了。

在你身邊,縱然攀升得到高處不勝寒的歆羨,可我終究是個擁有兩個女兒的平凡母親。

你只能站在無法被打垮的山頂,注定落寞而孤寂。

就讓我帶着你此生所有的牽挂和軟肋,躲在遙遠的世界仰望。

反正,我仰望了好久,仰望得自己都習慣了……

可惜,不能為你生一個。像你一樣優秀的兒子呢,

叮一聲,唐笙病服口袋裏的屏幕上,傳過來一條短信。

是房屋經紀人的新消息。

【唐女士,買家已付訂金,請查收賬戶。】

唐笙捏着咬了咬唇,狠狠心回複——

【收到】

短信傳出的瞬間,淚水燦若窗外之星。就像,白卓瀾臉上的那顆,一模一樣。

明天晚上正文大結局,字數較多,容我安心寫一天。

第144 你看,我還記得你愛我的最初模樣(第一卷完)

“爸爸,你沒事吧?”小白糖站在游樂場的長椅上,小手輕輕拍撫着白卓寒寬厚的背。

小希望則一臉擔憂地抱着一瓶礦泉水,眨着萌萌的大眼睛靠在垃圾桶旁邊。随後像個小大人一樣唏噓了一聲:“媽媽說你最喜歡逞強了……”

白卓寒吐得臉色發青。剛剛那兩圈雲霄飛車過後,他覺得自己仿佛收到了死神的限量版簽名。

兩個女兒還沒怎麽着呢,反過來還得照顧他。簡直距離一個強大而無所無能的父親差太遠了——

白卓寒想起唐笙為他懷過的一二三四個孩子。每一次孕吐,都很難受吧?

上帝真的是很愛開玩笑,明明已經把女人創造得那麽嬌小羸弱了,卻還要讓她們承擔這許多辛苦。

“爸爸,你真的不要緊吧,要不我們回家吧……”

女兒貼心的安慰讓白卓寒的目光更加悲傷了。他的女兒們,總有一天也要長大,可能也會擁有一個讓她們痛不欲生,讓她們刻骨銘心的男人……

“爸爸沒事,你們可千萬不許告訴媽媽。”

白卓寒用紙巾擦擦嘴角,雙臂環住兩個女兒的腰背。

“我們懂!”小希望連連點頭,“爸爸總覺得自己是媽媽行蹤最了不起的英雄,是不是特別怕在媽媽面前出醜啊?”

“你的草莓冰激淩沒收,給小白糖吃兩份。”白卓寒咬咬牙。

“嗚嗚嗚……”

游樂場缤紛了五光十色,摩天輪高高低低如坎坷人生。氫氣球一旦飛上天空會讓孩子們傷心得如同失去整個世界,而小醜的魔術即使失敗也不會哭。

孩子們累了,夜幕卷了她們呵欠連天的眼簾。一放上後座,就睡得像兩只小花豬。

白卓寒從沒像今天這樣把車開得如此小心,仿佛承載了躺着白雪公主的水晶城堡。一碰,心都會痛。

車開到醫院的時候,程風雨夫妻已經在等他了。

白卓寒把兩個孩子抱了下來,親了又親。

“白先生,你真的決定要一個人去?”程風雨問。

這時小希望醒了,惺忪着大眼睛,悄聲問爸爸去哪兒。

小白糖還在睡,韓千蕊正抱着她。同時領住小希望,哄道:“乖啦,爸爸要去上班工作,姨姨帶你們去看媽媽好麽?”

“小希望,乖點聽媽媽的話,爸爸很快就回來。”白卓寒跟女兒揮揮手,之後轉到程風雨跟前說:“我必須得去。”

“你還真是學不乖……”程風雨無奈地聳了下肩膀,“法醫官已經證實了唐笙右手臂肌腱斷裂的事實,她的嫌疑當然免除。現在警方監控都撤了下來。只待滿城通緝湯藍。你完全可以——”

“可以什麽?可以安下心來,跟唐笙打離婚官司,主張財産和孩子的撫養權麽?”白卓寒搖搖頭,苦笑道。

“程先生您不明白。湯藍和白靖瑜不一樣,白靖瑜只想贏,而湯藍不在乎輸贏。我覺得她應該是想我死。

所以事到如今,連我都不知道還有什麽能讓她解脫的了。與其等着她不知道什麽時候沖出來傷害我的妻子和孩子,不如我主動去找她。

你放心,她想我死是她的事。我可不願意死。”

“你,不再上樓看看唐笙了?醫生說她今天早上就醒了。”

“我知道。”白卓寒仰起頭,在一片高層住院病房裏試着找尋那扇有熟悉氣息的窗子。

她不但醒了,還做了好多好多有效率的事。

比她但憑一己之力,獨撐大局力挽狂瀾地把聖光救下來——還有效率。

唐笙你是個傻逼麽?mb集團已經通過了新品上市的協議。

要不了多久,聖光的股票就會翻兩番。作為你的丈夫,我身價漲多少,就有你的一半。你犯得着這麽急着離開我麽?

而且一大早的不得安寧。經理人和律師上門來找産證的時候,白卓寒是忍了多久才忍住沒有出手把人給打出去的。

這房子置辦草草,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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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普通山村小子,偶然下進入到當地江湖小門派,成了一名記名弟子。他以這樣身份,如何在門派中立足,如何以平庸的資質進入到修仙者的行列,從而笑傲三界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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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帝纏寵:廢材神醫大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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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千歡難以想象月雲柔居然是這麽的惡毒殘忍!
絕望,心痛,恥辱,憤怒糾纏在心底。
這讓月千歡……[

帝少強寵:國民校霸是女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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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兒?你為什麽突然脫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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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麽摟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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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等,米亞一高校霸兼校草的堂堂簡少終于覺得哪裏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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姓名:丁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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鬥羅大陸III龍王傳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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伴随着魂導科技的進步,鬥羅大陸上的人類征服了海洋,又發現了兩片大陸。魂獸也随着人類魂師的獵殺無度走向滅亡,沉睡無數年的魂獸之王在星鬥大森林最後的淨土蘇醒,它要帶領僅存的族人,向人類複仇!唐舞麟立志要成為一名強大的魂師,可當武魂覺醒時,蘇醒的,卻是……曠世之才,龍王之争,我們的龍王傳說,将由此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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