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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屬于她的城堡去了,那裏有她的王子。眼裏心裏,都只有她一個人。王子有一種神奇的藥水,阿姨喝下,臉就會想原來一樣漂亮了……”

“爸爸!小希望!”躲在車子後面的小白糖踏着一片狼藉跑過來,一頭紮在白卓寒懷裏就哭了,“爸爸,我好害怕……”

“爸爸說不怕,不是危險的事!是變魔術哩,就像我們昨天在游樂場一樣!”

“哇,那魔術之後,我們是不是還能得到禮物!”

“當然,”白卓寒笑着捏了捏小白糖的臉,然後故意扳着面孔對小希望說,“這次你表現的可沒有姐姐好。出來要聽爸爸的話,說過多少次外面的貓貓不能亂摸?”

小希望委屈地扁了扁小嘴,這時候,劫後餘生的大?貓也過來了。湊在小希望的腳下咪嗚咪嗚的。孩子可憐巴巴地看了白卓寒一樣。用小腳丫不舍得地踢開貓咪。

白卓寒哭笑不得地摸摸女兒的頭:“嗯,現在乖了,可以玩了。”

“真的呀!那,爸爸我能帶回家養麽?”

“當然可以。”

“那咱們快回家吧,糖糖的窩我每天都記得打掃,我們回家家!”小希望和小白糖一人一只手,拖着白卓寒沉重的身體,跟拽?袋似的。

“別急,讓爸爸歇一會兒。”白卓寒看了一眼丢在幾米遠外的,“過去把爸爸拿過來好不好?”

“我去,我去!”小白糖跑得快,拎回碎的跟蜘蛛網一樣的屏幕。還好,居然還能打電話。

“喂……阿笙……”

唐笙剛剛被送回病房,之前的電話挂掉之後她說服自己冷靜了一會兒,本想再打個電話跟白卓寒好好談一下的。可是前兩個電話都沒人接,正焦急着呢,沒想到白卓寒竟然回話了。

“卓寒,你……你和孩子在哪?”

“媽媽,媽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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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希望!小白糖!”

一聽孩子的聲音,唐笙的淚水忍不住盈眶:“你們在哪裏,你們好不好?!”

“媽媽!爸爸帶我們看變魔術哩。轟一下,漫天都是紅色的小星星!”

白卓寒拍拍女兒的小屁股。做了個噓聲的動作。

“爸爸和媽媽說話,你們乖點好不好?”

“哦哦!爸爸和媽媽要談悄悄話,肯定又是愛來愛去的!”

白卓寒單手趁着身後的栅欄,撐的有點辛苦。因為這片籬笆少了一根半尺長的栅欄條,應該是剛才爆破的時候炸飛了。白卓寒四下找了找,想撿回來架上。

找了半天才找到,在自己後背上插着呢……

難怪他從剛才起就覺得蜷縮着直不起腰。

白卓寒伸手夠到後面,也不知深淺,但好像拔出來的時候也沒有很費力。

看不到傷口也不會有視覺上的恐懼感,只是覺得突然飙出來的血淋在手上,像熔岩似的燙。

“阿笙,我只是帶孩子出去玩了一會兒。我想跟她們多待一陣……我也仔細考慮過了,同意把兩個孩子的撫養權交給你。你把離婚協議交給俞律師就行了,過幾天我簽好,就讓他給你一份。

孩子的撫養費你放心,等我清算一下,一次性劃給你。”

“卓寒……”唐笙猶豫了一會兒,捏着電話一時塞語,“我自己可以的,我有足夠的錢養育他們。”

“你有是你的,我給是我的……”白卓寒覺得視線有點模糊,兩個孩子在不遠處撸貓的樣子,真的太适合作為人生中最後一瞥的落幕了。

“讓程風雨定位一下我的,派個直升飛機過來。我開車回去太慢了,不像讓你等。”

“直升機?”唐笙啞了啞聲音。

“裝什麽蒜啊!你當我不知道你叫人弄了直升機把卓瀾給我偷走了?”白卓寒挺直了身子吼了吼。

“卓寒……對不起,我……我只是太害怕你了。真的,我……”唐笙哽咽得很厲害,像個突然沒有方向的小姑娘。

“阿笙,我都還沒來得及謝謝你,為我所做的一切。

而我能回饋給你的,除了無休止的恐懼就只剩下一次又一次的堕胎。

今天的你,終于堅強獨立地對我說‘不’,阿笙,其實我是很為你開心的。

未來的路,也許會很辛苦。可是你……準備得很好對不對?”

“嗯。我準備得很好……”

“小傻瓜,別再哭了。”白卓寒聽着話筒裏越來越遠的聲音,心思和大腦竟然一起平靜了下來,“你是三個孩子的媽媽,責任大得很呢。

小木頭是男孩子,要讓他學着頂天立地,像他父親一樣有顆正直坦蕩無畏無懼的心。

小白糖和小希望都是女孩子。現在她們還小,将來長大了,懂事了敏感了,可能會給你帶來很多苦惱。請讓女兒們明白。最重要的,不是外貌皮相,也不是才智才情。而是一種感念樂觀的生活态度與生活方式。這決定了她們将來走進的是怎樣一種圈子,遇上怎樣的男人……阿笙,她們的男人,最好不是你喜歡的類型。

否則……不就是我麽?我不想讓她們和你一樣辛苦……”

“我知道,我會的。卓寒,你…你可以來看看孩子的。

即使我們不在一起,她們也是你的女兒,我們也是你的家人。無論你在外面有多難多累,別忘了我在很遠的地方,還在為你經營着一個家……”

唐笙早就知道,當初選擇不告而別是正确的。隔着電話,她失控且如此。如果此時白卓寒就在她面前,她要怎麽才能控制住肢體,不再投入他的胸懷?

這世上有些人,偏偏就是為有些人克一輩子。

也不知道,白卓寒,上一世你是不是埋我的人呢?

“還有卓瀾,如果有天他能醒過來。請你告訴他,我這一生最自豪的,就是擁有他這樣一個弟弟。我們的輩分雖然有點捉急,但那些回憶沒有一處不值得珍惜。我欠他一句對不起,請你每天幫我在他耳邊說一遍。也許,煩着煩着,他就醒了……”

“卓寒,別再說了。我怕我會後悔……我怕我忍不住再去找你……”

“哈,我也怕啊。我怕我再一次不識好歹地傷害你,我怕生活中細小瑣碎的分歧,再被我的強勢放大到讓你受盡委屈。

阿笙,這次我不會讓你再找到我了……

可是,我……是不是少說了好多次的,我愛你?”

“卓寒,我愛你……”

“我也愛你,阿笙,愛你。”

陽光一下子就被烏雲遮住了,天空下起了茫然的三月雪。

“哇,下雪了!堆雪人啊!”

“太少了!堆不好的!”

兩個女孩一左一右地圍在白卓寒身邊:“爸爸,我們什麽時候回家?我肚子好餓呢。”

“乖,再等等。阿姨變魔術,會變一架大飛機出來,帶着我們回家。”

“真的麽!坐飛機是什麽樣的?”小白糖沒有坐過飛機,一臉的好奇。

“就是嗡一下,就飛到天上去啦!”小希望手舞足蹈地比劃着。

白卓寒揚了揚頭。螺旋槳的噪音越來越響。直升機的身影已經開始在視線裏清晰。

“爸爸!坐飛機去啦!”兩個女兒一人拖着白卓寒一只手,興高采烈的樣子簡直讓男人不忍掃了她們半分性質。

可是他試着撐了幾下也沒能撐起身,最後一口鮮血噴在雪地上,當時就吓壞了女兒們!

“爸爸……”

白卓寒笑着搖搖頭:“沒事的,爸爸恐高呀。雲霄飛車就坐的很難受,一想到要到天上……就覺得好反胃呢。你們,可千萬別告訴媽媽,爸爸怕丢臉。”

“那爸爸不能坐飛機了麽……”小希望一臉擔心地摸摸白卓寒的臉頰,小手蹭上了許多血跡,“那我也不去,我陪爸爸!”

“可是姐姐想去啊,小希望應該陪姐姐是不是?爸爸自己開車回去,小希望和小白糖坐飛機回去找媽媽好不好?”

這飛機果然是私家的,上面還有r國的軍标。

白卓寒沖上面招了招手,然後在兩個女兒臉上親了親。放開她們的手,白卓寒用盡全力撐起身,扶着籬笆,往教堂走去……

“爸爸!”小希望突然哇一聲大哭起來,瘸着一條小腿緊緊追上去:“爸爸你騙我!你騙我!你不會再回去了是不是?你跟馮叔叔一樣,都只會騙人!

我收到他好多信,可是他再也沒回來看過我……

爸爸,你別走……我已經沒有馮叔叔了。不能再沒有你!”

白卓寒沒有轉身,只是靜靜地仰起頭,用眼眸迎接那些不算最唯美的雪花們。

雪花站不住三秒,因為眼淚會發燙。

“小希望……爸爸沒有馮叔叔那麽好……爸爸永遠學會彈鋼琴,做菜也很難吃。不會紮蝴蝶結,還總是……惹媽媽哭。你……還喜歡爸爸麽?”

“我喜歡,小希望最喜歡爸爸了……爸爸,別走好不好!別走!”

“小希望,爸爸以後,也會像馮叔叔一樣給你寫信的……”

教堂的窗玻璃,一層層迷霧蒙蒙。倒映女兒哭成淚人的臉,也倒映了平穩落地的直升機噠噠不休的螺旋。

白卓寒踩着一地化雪的血印,終于,走到教堂的盡頭。

耶稣受難地十字架下,有個很接近神的位置,足以審視一生。

“我知道是你……從我把湯藍的媽媽送到這裏來的時候,就知道這個教堂,以前是你贊助的。”

聽到身後咔噠咔噠的腳步聲,白卓寒微微挑了下唇,用袖子拭了一把唇邊的血跡。

白靖瑜的全身終于亮相,西裝得體,儀态平靜。只是這一頭的白發。從陸巧英死去之時,一夜成霜。

“你用了三十年時間,導演了一出絕幕劇。看得舒服麽?到最後,所有的演員都被你殺死了……白靖瑜,你又圖什麽呢?”

“我也想知道啊。”白靖瑜走到白卓寒身前,手裏拄着拐杖。他之前受了重傷,這把年紀愈後一直不太好。

“所以我一直很希望有人能告訴我。卓寒,這麽多人一個個敗下陣,只有你與我最像。你能告訴我麽?”

“呵呵,真抱歉,我也不能理解我自己。”白卓寒不客氣地咳嗽幾聲,“其實我無數次地想,如果當年你發現爺爺殺了你父母的時候,只要選擇報警不就行了麽?

為什麽要搞出這麽多事情?”

“如果報警,白家還有我什麽事?”白靖瑜道。

“這不就得了麽?”白卓寒冷笑道:“你明明就很清楚你為什麽這樣做!你就是貪婪,就是不想放棄屬于自己的東西。報仇雪恨?身不由己?這些都是借口!你沒有愛過陸姨,沒有愛過大姐,你只愛你自己。你只享受把所有人玩弄股掌之中,唯我獨尊笑看傻逼撕逼的那種快感。

你說,我怎麽就不是你兒子呢?”

“是啊,你跟我,多像啊。”白靖瑜點了根煙。随手又丢給白卓寒一根,“有火麽?”

“有槍你要麽?”白卓寒艱難地從口袋裏摸出之前的那把槍,沿着光滑地地面推過去。

“沒子彈的。”白靖瑜冷冷地瞄了一眼:“這一點上,你也很像我。沒膽子殺人的。”

“這可不一定。”白卓寒喘息一聲,“沒子彈是因為我不想殺湯藍。所以沒開雙保險扣。裏面,其實有一顆。專門就是給你準備的。”

“真孝順。”

白靖瑜撿起槍,拉開槍栓。看了看,白卓寒果然沒騙他。

嘩啦一聲,白靖瑜把槍推還給白卓寒。

“既然有武器,你還猶豫什麽?殺了我,你的妻子孩子就都不會再有?煩了。你死去的朋友和親人,也都可以報仇了。”

“神經病……”白卓寒笑了笑,吐掉口中的血沫。他搖搖晃晃站起身,從口袋裏摸出一支打火機點上了煙。

滿意地吐了一口煙圈,擦過白靖瑜的肩膀,徑自往教堂深處走去。

院子外面,警車轟鳴。

“我報警了。”白卓寒擡起手臂,揮了揮。

“你——”這個結局實在太不完美了,白靖瑜怎麽可以接受!

“是,我學會示弱了。什麽大不了的事,非得贏得好像特別有霸道總裁範兒?我幹嘛一定要讓你心服口服啊?

我就報警怎麽了?你覺得我low?那你別犯法呀。走了,你這種人。監獄裏蹲一輩子就可以了……一把年紀了,哪來那麽多不得已的詩與遠方?”

警笛聲越來越亂,雪花越來越大。

白卓寒靜靜地站在耶稣下,閉上雙眼,用不算太虔誠的心意開始了人生第一次祈禱。

耳後一聲響亮,槍響。

白卓寒不知道那一槍是打在自己身上的,還是那老家夥自行飲彈了。

因為他本來就很疼,疼得已經快要站不穩了。

靠着雪白的羅馬柱滑下,滑膩膩的鮮血毫無阻力地讓他跌得很狼狽。

白卓寒不願再回頭去看白靖瑜太陽穴開瓢的一地慘狀。

一個人有一個人堅持的活法,也有到死也想維護的變态尊嚴。

怎麽都是一輩子,白卓寒不想把最後的時間留給那些沒有營養的外人。

阿笙,讓我再想像一下你的臉。不要有淚水,不要有哀傷。

我願意用我餘下的生命與神祇交換,換你一生安順康平,幸福長寧。

阿笙,你看——

我,真的學會祈禱,學會示弱,學會認輸了呢。

我終究,還是記得你愛上我的最初模樣……

那個自卑又溫婉的小阿笙,只有牽起她卓寒哥哥的手,才會不怕?。

那時候,我們的歲月靜好,我們的現世安穩。我們溫柔簡單地對待整個世界。以為愛情太珍貴,才沒有辦法那麽輕率說出口。

看慣了海誓山盟,一晃笑過,不值得歌頌。

那些漂亮的誓言太敷衍。你不信,我不屑。然而等了三十年,我終于等到合适的這一天。

阿笙,我愛你。愛你,直到生命的盡頭。

(第一卷完)

對,這就是第一卷的結局!來打我呀?八十幾萬字追過來,追貓的文,你們膽兒挺大呀!啊哈哈哈。

好了我解釋一下,這是個開放式的結局,想知道後文麽?男主是不是還活着!他和女主最後在一起了麽!敬請期待明晚九點第二卷的故事!

想打我的,進群啊!貓等着你~還有結局的彩漫插畫圖等着你,一次虐到爆肝!

群號四十七章題外話裏,數字的諧音。

二四三八騰訊號六九零一八

第001 我等風雪又一年

“南翔香是安睡沉眠的,會有一點甜膩膩的味道,盡量不要跟檀香混合。這是您的禮包,拿好慢走。”

“謝謝。下次有新品記得通知我哦。”

唐笙在電腦上結算一筆入賬。春困的午後,常會走神。

又是一年了。草長莺飛,萬物複蘇。梅雨季來臨之前,櫃子裏的陳年香料需要盡快取出來瀝潮晾曬一下。免得發黴,影響功效。

所以每到這個季節,唐笙的小店總是最忙碌的。

三年前,她在七月灣東南商景區買了一座二層小樓。

二樓四個房間皆朝南,做起居。一樓做商鋪。

起初她只是賣些自己調制的香氛噴霧,但受衆的顧客群相對狹隘。後來,有人提議她做些香薰理療。

于是唐笙把一樓的格局改掉,換成植入式門店。又招了好幾個按摩技師。憑靠着優質的服務和獨特的香薰秘制配方,很快成就了不菲的口碑。

雖然辛苦,但唐笙忙得充實。

畢竟,兩個女兒轉年就要上學前班了,小木頭也該進幼兒園了。

去年冬天奇跡般蘇醒的白卓瀾還需要一筆不菲的物理治療費。

經歷過那一場腥風血雨的商鬥搏殺,今天的唐笙才終于意識到,錢——真的是很重要的東西啊。

“邵太太,我還以為您今天要下午來呢。”臨近中午的時候客人少,小店門簾叮咚叮咚的紫色貝殼風鈴被撞響。打瞌睡的唐笙一下子就跳了起來。

進門的女人大約四十出頭,雖然瘦寡,但看得出來年輕的時候是個相貌不俗的美女。

“別叫我邵太太了,我和邵先生……并不是夫妻呢。”女人笑了笑,尴尬卻不失禮節。她抽出一張幹淨的貴賓卡遞給唐笙,一看就是老客人了。

“抱歉,七月姐。”唐笙從門簾裏望去,邵先生的車停的穩穩。

杜七月是唐笙這裏的常客,一位乳腺癌康複期的患者。

手術後。大夫吩咐她要注意食療,放松心态。最好可以找些非藥物治療方案,對抗厭食和失眠等症狀。

起初,邵先生帶着她去看過國外最著名的心理醫生和精神科醫師,效果都不好。沒想到偶然有次在唐笙的小店裏做了一次香精油頭部按摩,反而連續幾天都沒再失眠。

邵先生很感謝唐笙,免費将她的小店廣告在房産宣傳冊上。一時間,慕名而來的顧客門庭若市。

唐笙總是習慣叫她邵太太,但是杜七月說。她與邵先生生活在一起,但他們。真的不是夫妻。

每個人身上都有故事,邵先生和邵太太也不例外。唐笙聽說過一些,但沒有問得特別詳細。

她只知道杜七月一年前患了乳腺癌,去檢查的時候大夫說已經是中晚期了。即便實行摘除手術,也不能保證日後不複發。

令人大跌眼鏡的是,她那十二年相敬如賓,呵護有佳的丈夫竟然會在這個時候提出離婚——

人人都以為,那是個不近人情地負心漢。但是杜七月卻說,是自己對不起丈夫。十二年夫妻,她心裏始終另有他人。常年積郁成疾。最後只留下了一副病體。

于是手術後出院的當天,照顧她整整八個月的丈夫梁希哲突然甩給她一紙離婚協議。流着淚将她送到七月灣。

留住你的人,留垮你的身心。最後的疼愛,不過就是手放開吧。

“七月姐,今天要不要試試我新調配出來的精油?天麻熬的精華液配合杏仁香。這幾天一直給我弟弟用着呢,他蘇醒不到一年,腦神經有些後遺偏痛,我常給他換藥用。效果都很不錯。”

“好,就試試這個吧。”杜七月拿了自己專屬的毛巾,走到屏風後面。

唐笙幫她調好了熏香。安排技師上鐘。

隔着簾子,兩人有一搭無一搭地說着話。

無非是誰在等誰,誰等到了誰,誰不知道誰還是不是在等誰。

下雨了,今年的雨水特別多,葡萄長得也好。

杜七月離開的時候送了唐笙一瓶紅酒,說是邵先生公司新上市的。

糖分足,玫瑰香,适合女士。

另有四張優惠券,是葡萄園的體驗門票。

“謝謝啦,酒我是不大喝的。門票可以留着,幾個孩子從過年起就嚷嚷着要去摘葡萄了!”唐笙認真地收起禮物。

“你一個女人,帶着這麽一大家子,也真是不容易呢。”

“還好,孩子們一天天長大,弟弟一天天康複。事情總是往好的方向發展不是?”唐笙也不覺得有多苦。

姨媽梁美心在附近的教堂修道,唐君跟朋友在西邊商業區開的網絡公司也是蒸蒸日上。他跟?曉琳前年結婚,這眼看着也快要當爸爸了。

唐笙不孤獨,雖然她明白——杜七月是什麽意思。

人人都知道七月灣的回香閣有位漂亮勤快的老板娘。這幾年,不乏自以為青年才俊的追求者來問津。

之所以說‘自以為’青年才俊,是因為他們只要一看到唐笙拖着三個孩子,再加上一個癱瘓的弟弟,全都望而卻步啦!這點擔當都沒有,算個屁青年才俊啊!

“總有真的能懂你是個好姑娘的人。”杜七月笑了笑,想當年,邵丘揚真正承認她是個好姑娘的時候,也不知花了多少冤枉路呢。

“七月姐,我……沒想過這個事。”

唐笙覺得,自己不算單身。

她從來沒有接到過白卓寒簽字的離婚協議。雖然,三年沒有他的任何消息在法律上,說他死了都可以。

唐笙認為自己這一生都不會再愛任何人了。生活也不會因為沒有了愛情就變得沒意義。

“也許,等你的人……還在路上吧。”杜七月揮揮手,指着紅酒道,“這個酒可以兌一點槐花蜜,味道更好。”

“哈,我家裏孩子多,真的不方便喝酒。七月姐要不你還是帶回去送別人吧?”唐笙笑了笑。

“沒關系,也許……很快就有遠方地客人來,需要招待呢。再見。”

遠方的客人麽?

遠方的人,走進她的心以後,就再也沒有走出去過。算什麽客人呢?

哄孩子睡覺是個力氣活。

哄一個是對弈,哄兩個是混戰,哄三個簡直是一場諾曼底登陸。

還好現在卓瀾清醒了。這個任重道遠的工作,唐笙可以交給他了。

他哄孩子最有一套。有白卓寒的氣場,兼有馮寫意的文藝。

每晚唐笙關了店門上樓回來,看到三個孩子像小貓咪一樣圍在白卓瀾的床上睡呼呼。那溫馨的畫面,讓她覺得這些年的一切辛苦都值得。

将孩子們一一抱回隔壁的小床上,唐笙端着木盆和幹淨的毛巾過來。

“這雨還要下上幾天,關節還痛麽?”

白卓瀾卧床許久,身體自是越發比不上從前了。尤其是怕陰雨天。

“阿笙。你想過要回t城看看麽?”

沉默。

唐笙擰了擰毛巾,她的右手還是使不上力。溫水淋淋灑灑地吞潤着白卓瀾瘦削的臂腕。窗外淅淅瀝瀝,新雨打濕舊泥。

“卓瀾,我帶你離開的時候,沒有問過你願不願意……”唐笙撥了撥水,嘆口氣。

“我想小南了。斌哥說,他最後決定不把小南的骨灰帶回家鄉,就葬在t城的公墓。白家有自己的墓園,我想把她遷到我身邊。以後……”

唐笙輕輕哦了一聲,點頭道:“那就這個周末吧。我把孩子們送到教堂去行禮拜日,我阿姨會照顧他們的。我陪你回去。”

唐笙知道,白卓瀾只是在幫她找一個回去看看的理由。

看那個男人還在不在風際雲湧的高處,還是不是如他的名字一樣不勝寒?

當初,堅持要離開的人是自己。為了這份堅持,整整三年,唐笙把思念交給夢境。

當這個注定要失眠的夜晚,終于降臨。唐笙迎來了一位客人。

店門輕扣,風鈴乍響。

臨近三十歲的馮佳期并沒有什麽太大的變化,她高高瘦瘦,衣着品味大方。越發出落了幾分妩媚,與唐笙多年來操持家務而磨平的現代歸屬感,形成鮮明對比。

唯一不變的,是她一見到唐笙,還如之前一樣拎起她就在原地轉了個三百六十度圈。

雨後的亭臺,有清新的綠和舒服的泥。十年的姐妹,哭笑一須臾,時間仿佛都沒走。

兩個姑娘開了這瓶紅酒。陳甜清醉的氣氛裏,卻不知道該怎麽打開第一個話題。

“文姨走了,上個月底的事。”馮佳期從包裏抽出一包女士煙。點燃的時候,她看到唐笙的表情有點異樣。

“呵呵,我前年學會的。瘾大,難戒了。”

“沒關系。”唐笙明白,馮佳期現在的圈子就是這樣。

“文姨的事,我聽小君說了。”

文惜在監獄服刑,去年年底查出的卵巢癌,她提出不搶救意願。半年後一次病危,就走了。

葬禮是馮佳期一手操辦的,唐君在最後的時刻意外出席了。

只送了一捧白玫瑰,什麽話也沒留。

唐笙覺得弟弟也長大了。愛恨都會克制,做事不會再決絕到将來給自己留有後悔的餘地。

“所以,阿笙你,有沒有想過也像小君一樣釋懷一些東西?”

“我要釋懷什麽?”唐笙不勝酒力,但杜七月說的沒錯,這玫瑰香甜得上瘾。一口入喉,一下子就銘記。

“佳佳,整整三年了,他白卓寒就像死了一樣。沒有一點消息!

我是跟他離婚了,但孩子總是他的骨肉?卓瀾還是他最親的弟弟。

可他人呢?除了一封封左手寫的歪歪扭扭的信,如期而至。他出現過麽?他來過一通電話麽?

孩子已經長大了,不再需要馮叔叔的童話了。她們一直在問爸爸……

佳佳。真的不是我想他!真的,我一點都不想他!”

白卓寒消失了。

在唐笙最後的印象裏,他們之間的對話止于‘我愛你’。

白卓寒的律師沒有來找過她,離婚關系按照法律規定的分居時間當然失效。白氏聖光現在都是由向紳在打理。孩子的撫養費,在每年股東分紅的時候一起進入白卓瀾的賬戶。

白葉溪生了個很健康的兒子,上官帶着小蛋依然世界各地走走停停。

聽說小蛋帥出了新天際,再過兩年又是一妖孽禍害橫生出去。

然而唐笙到現在還不知道這小男孩到底叫什麽名字?

“小蛋真的是叫上官蛋麽?書煙姐不會那麽不負責任吧?”唐笙端着紅酒瓶,輕輕碰撞着齒痕,發出顫抖磕碰的混音。

“阿笙,那些信……是我哥寫的。”馮佳期搶過唐笙的酒杯。

“你說什麽……”唐笙沒有松開緊攥酒杯的手。

“我哥還活着。這些年,給小希望的信,都是他親手寫的。”

“馮寫意還活着?所以,這些信,不是卓寒寫的。我就知道……文筆越來越娘娘腔,一點不是他的風格……”唐笙對着紅酒笑了笑,再即将一飲而盡的瞬間,再次被馮佳期奪了下來。

“阿笙你醉了!”

“我哪裏醉了?”唐笙站起身,搖晃晃,眼眸裏點着飄搖的星辰,臉頰上都是淚水琢過的紅痕,“你見過,我醉麽?”

“你醉了!相信我,我見過各種各樣醜态百出的醉酒姑娘……”馮佳期咬咬牙,站起來按住她。

“佳佳,你哥還活着,但是他也可以不來找我啊。所以……”唐笙的身子往前傾了傾,雙手抓住馮佳期白皙頸子上的絲巾,“所以,卓寒可能也只是不來找我們而已。他,不是……死了對不對?

他才不會死呢…”

咕咚一聲,唐笙整個人栽倒在地。

每次都是這樣,她一醉就像死魚。而那盞沒能被馮佳期搶下來的紅酒杯,就這樣捏在她手裏一起拍碎!

沿着掌紋蔓延的鮮血,比紅酒更妖冶。

“阿笙!”

馮佳期搶起唐笙的身子,急得眼淚都要出來了。可是她并沒有立刻去打急救電話,而是揚着脖子沖着樓下大吼一聲——

“白卓寒你給我滾上來!”

馮佳期說,這些年來,她已經不記得自己看見多少個喝醉的姑娘被塞到男人的懷裏。

只有這一次,她才覺得辦了件雷鋒的事兒。

“她想不想你,她愛不愛你。她願不願意接受你?你他媽的自己上來問不就行了!我哥就是多管閑事,當初該讓你死在教堂裏喂禿鹫才是!”

馮佳期把唐笙揉到白卓寒懷裏,轉身一抹紅紅的眼眶——

“佳佳,謝謝你了。真抱歉讓你為難。我實在是……”白卓寒把醉得不省人事的唐笙緊緊摟住,還沒見面就先見血的節奏,實在很符合重逢的畫風。

他用襯衫衣襟紮緊唐笙的手心,一邊吻她,一邊不忘對馮佳期道歉。

“我以為阿笙她不會願意再見我。所以……”

“知恥而後勇了是不是?”馮佳期一把抓下染了血污的紅紗巾,一撩,就跟紅蓋頭似的落在唐笙臉上:“我看你這幾年讀書讀傻了吧?她願不願意原諒你,嘴長着呢你不會問麽?

非要等到像我這樣,他媽的無數次想要告訴傅子康——我原諒他了,我真的原諒他了……還有什麽用……”

一把拎起桌子上的提包,馮佳期轉身就要下樓。

“喂,這麽晚了,你一個人回去不安全。我——”

白卓寒喊道。

“行了,炖你們的狗糧去吧!少操心我了!”

馮佳期躲進車子,靠在方向盤上休息了一會兒。

她想在車裏待一會兒,等酒勁兒過去些再開回t城。一個多小時的路程不遠不近,難道有這麽不受幹擾的好空氣。她想靜靜,想歇歇。

可是口袋裏的突然作響,馮佳期一接電話就皺緊了眉頭——

“小關?怎麽了?”

“佳姐,你快回來一下!阮心出事了!”小關叫關顏,是馮佳期在華格文娛的助理。

平時冷靜細心,善溝通,倒是一把不用她操心的好手。

什麽情況能讓她張皇成這樣?馮佳期頓時不敢想象,事情得有多嚴重。

***

馮佳期趕到病房外的時候,已經是淩晨了。助理小關和幾個年輕的藝人都圍在外面。叽叽喳喳的,抱團消化着驚恐。

阮心暫時沒有生命危險了。躺在重症監護室病床上,臉上脖子上都打着厚重的繃帶。

如果馮佳期記得沒記錯。上個月在文豪影視選角片場,她推送了公司兩位新人去試鏡。一個是阮心,另一個叫蘇柳兒,此時正趴在小關肩膀上,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柳兒,到底怎麽回事?”馮佳期蹲下身,剛要去撫她顫抖的肩背。

女孩調轉過淚顏,大喊一聲佳姐。撲到她懷裏更是泣不成聲。

原來,兩個姑娘是跟文豪影視大股東劉正豪的獨生子劉赟出去吃飯了。

“阮心姐說她要是再接不到通告,兩個弟弟就沒有學費了。她說劉赟答應了。只要陪着吃頓飯,就回去說服他爸爸,給她拿到這個b角。

可是阮心姐酒量不好,堅持要喝水。最後惹了劉家公子不開心,他……他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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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普通山村小子,偶然下進入到當地江湖小門派,成了一名記名弟子。他以這樣身份,如何在門派中立足,如何以平庸的資質進入到修仙者的行列,從而笑傲三界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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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帝纏寵:廢材神醫大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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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千歡難以想象月雲柔居然是這麽的惡毒殘忍!
絕望,心痛,恥辱,憤怒糾纏在心底。
這讓月千歡……[

帝少強寵:國民校霸是女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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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兒?你為什麽突然脫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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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麽摟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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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等,米亞一高校霸兼校草的堂堂簡少終于覺得哪裏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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姓名:丁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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鬥羅大陸III龍王傳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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伴随着魂導科技的進步,鬥羅大陸上的人類征服了海洋,又發現了兩片大陸。魂獸也随着人類魂師的獵殺無度走向滅亡,沉睡無數年的魂獸之王在星鬥大森林最後的淨土蘇醒,它要帶領僅存的族人,向人類複仇!唐舞麟立志要成為一名強大的魂師,可當武魂覺醒時,蘇醒的,卻是……曠世之才,龍王之争,我們的龍王傳說,将由此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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