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4 一卷裏的人物還會經常客串進來
沒有男人在身邊聒噪說教的時候,自由背後盡是孤獨。
想起那天傅婷月兩眼冒紅心的迷妹樣。馮佳期簡直哭笑不得。
傅婷月搖頭像個撥浪?,雙手小心翼翼去抓馮佳期的胳膊。甩開,還抓。
“佳姐,我知道你心裏始終沒有忘記過我哥……”
“夠了!”馮佳期一掌拍飛了玻璃杯,“你到底想說什麽?不要再沒完沒了的拿這個切話題!”
沒有忘記傅子康?怎麽樣算忘記?
難道要我聽到他的名字,都想不起來他是誰才算數麽?
我就不能永遠記着有個男人為我而死,同時依然尋找新的幸福麽?
紀念和束縛是兩回事,回憶和自閉是兩回事,感恩和逼迫更是兩回事。
“傅婷月,今天你要是不能給我說出個所以然來。現在就給我打包行李滾蛋!”
馮佳期承認自己的心太亂了,情緒太糟了。她根本不知道今天晚上發生的這一系列事究竟該怪誰,反正傅婷月被她抓到有鬼,她也只能先那她當鬼來拷。
“佳姐,就算你要趕我走……我也不後悔為你做的這一切!”傅婷月揚起臉,最考驗演技的關鍵時刻終于來臨了!
“我已經不是小孩子了,我跟你發花癡時說的那些話并不代表我的真實想法。宋辭雲是個什麽樣的男人?在夜如瀾的地下場,我親眼看到他自殘一刀就為了救他手底下的人。
佳姐,你還記得我哥死的時候,在幾分鐘之內噴完的血麽?”
馮佳期一下子石化了。動動唇,半晌沒有言語。
“我哥走了這麽多年,你的噩夢從什麽時候才開始停止?佳姐,我知道你需要一個真心疼你愛你,把你捧在手心裏的男人。可是像宋辭雲這樣的,他真的适合你麽?
他所有的溫柔和溫暖都是假象,他骨子裏殺伐決斷的立場注定他根本不可能給你安定的生活。
我知道他喜歡你,但我舍不得你再受一次傷害,你究竟明不明白啊!佳姐,我是把你當我的親姐姐來心疼的。我不願意你跟那樣的男人受苦,不願意你被那樣的婆婆欺淩。我媽總跟我說,是我們家沒福氣,沒能娶到像你這麽好的媳婦,是我哥沒這個命……”
看到馮佳期臉上縱橫零落的淚水,傅婷月趁熱打鐵地沖上去,一把摟住她單薄的雙肩,“佳姐,嫂子……你就算要趕我走,我也要把這些話說出來。嘤嘤嘤……”
傅婷月是個多讨厭人的小姑娘啊,馮佳期想。
“小月啊,你不去當演員,實在太可惜了。放心吧,姐會好好培養你的。”
“佳姐……我說的都是真……”
“我信了。”馮佳期擡起手,香煙都要燒到煙蒂了。
“我信你說的還不行麽?”撣掉煙灰,馮佳期理了理女孩那些被淚水糊住的劉海。
“這個世上,真心為我着想的人已經不多了。你說得這麽誠懇,我寧願相信就是了。洗洗睡吧。我也累了。”
“佳姐……我要搬走麽?”
“随便你。”馮佳期挑唇輕笑,“你不走我走,反正這房子已經被辦抵押股權了。要不了多久,銀行就來收了。
你想當明星,來華格我歡迎,去別處我也祝你好運。總之我希望你介紹自己的時候,可以說你是已故傅總的妹妹,但是別說是馮總前男友的妹妹。就算你真心疼姐了。”
甩掉高跟鞋,馮佳期徑自上樓去。就如她自己所說,她可以相信傅婷月是為她‘好’。
因為傅婷月的動機根本就不重要——
小姑娘就算把把腦漿子都攪合出來使壞又怎樣?無法改變的,是宋辭雲雙面的身份,和不坦率的假象。
馮佳期平躺在舒适的大床上,柔軟的墊子吻不掉她一身的疲憊。
枕頭下,冰冷的手槍散發着危險的氣息。
馮佳期心亂如麻,難以自控地捂住臉。
那槍,是在自己車子的副駕駛座位底下發現的。
想來是宋辭雲被自己送下車,去醫院之前,藏在那的。
都是真的,他的身份,他的背景,他的危險。
在那之前,馮佳期甚至想過——如果宋辭雲醒來,告訴她那都只是誤會,自己才不是什麽宋三爺。那些打打殺殺的東西。最讨厭了。
或者說他已經洗手不幹了,現在就只想在她馮總麾下做一名經紀人,沒有遠大理想地過過小日子,明天比昨天老一點。
馮佳期還想過,要麽——
抛個硬幣吧。正面就怎樣,反面就怎樣?
可是她差點忘了,就在幾小時之前,她甚至還不确定自己已經愛上了宋辭雲!
原來,抛硬幣的意義只在于——當硬幣騰空的那一瞬間,你會突然發現,自己期待它是什麽!
馮佳期想,原來宋辭雲對她來說,真的是非常有吸引力的。
像雪裏磚,綿裏針,又美好,又危險。
可是,上天不會再給她一個義無反顧的十七歲了。
平靜地閉上了眼睛,三十歲的馮佳期告訴自己,不會再為任何一個男人失眠——睡不好皮膚老很快的!
***
“快去吧。我叫人把他媽媽趕出去了,就說現在是換藥時間,不給探訪。”白葉溪準備下夜班的時候,對一大早就躲在病房外的馮佳期說。
“大姐,謝謝你了。”馮佳期轉過走廊,剛要靠近宋辭雲的病房。就看到一個高大的身影剛從裏面出來,穿一身拘謹的保安服,肌肉塊跟注水了似的。
一看到馮佳期,那男人恨不能縮骨滾地。
“行了!你別躲了。”馮佳期快走兩步叫住阿泰,“我已經知道他是誰了。你是三爺的保镖吧?”
阿泰:“馮小姐……”
“除了你,還有誰是他的人啊?短短幾天時間,公司裏出了這麽多的事,我還以為我最近走了什麽狗屎運呢。呵呵。原來是——”
“馮小姐,宋先生已經醒了,您進去看看他吧。我先出去……買,買早餐。”
阿泰覺得,自己應該遠離這個是非之地。
站在病房門前,馮佳期深吸一口氣。
連日的陰雨好不容易擠出陽光,雪白的窗簾迎着早晨飄飄蕩蕩。
“kevin,你還好吧?”馮佳期大大方方走到宋辭雲的床前,盯着男人的眼睛,笑容溫和恬淡。
“如果我說不好,你要不要留下照顧我?”宋辭雲眯了眯眼,顯然是因為沒有找到眼鏡而有些失落,“喂,我讓你幫我——”
“不好意思,磕碎了。”馮佳期從包裏取出個小袋子,零零碎碎地在宋辭雲耳邊晃蕩兩下。
宋辭雲輕笑一聲:“你賠……”
“好啊,你開個價?”
“二百五。”
“滾。”馮佳期咬了咬鮮豔的唇,今天她塗了玫紅色的唇膏,與大地色系的眼影很搭調。加上這一身幹練的職業裝,故意把自己打扮得元氣又健康。
“佳佳。”宋辭雲直了直身子,去拉馮佳期的手,“我想,等我出院後——”
然而,馮佳期并沒有給他碰到手,也沒有拒絕得很生。她十分巧妙地避開話題,低下頭,翻開自己的包。
“對了,這個還你。”
紅色的絨布一層層包着,馮佳期警惕地四下看看。故意狡黠出眼神,弄得宋辭雲哭笑不得。
“什麽東西?定情信物?”
一般只有古代的姑娘才會把自己的紅肚兜抱抱卷卷送給情郎——
可是宋辭雲單手一接,沉甸甸的重量讓他頓時收斂了臉上的笑意。
他知道,那是自己藏在馮佳期車座上的槍。
馮佳期眯了眯笑眼,故意做了個誇張的噓聲動作:“當心點,等回去了再打開看哦。”
“佳佳……”
“哦,對了,我還帶了其他東西給你。”說着,馮佳期從提包裏變魔術似的一樣樣往外拽東西。
宋辭雲側着頭,怎麽越看她越像哆啦a夢啊。
“這是上次王東尼的股權轉讓協定聲明,這是你幫我辦的抵押貸款資料。這是我們華格文娛連續三年的財務報表,這個是人事架構圖。哦對了,我把公章也帶出來了。
你還好吧?這樣撐着會不會太辛苦?要我扶你躺下麽?”
宋辭雲搖搖頭,他把槍塞回枕頭底下,一臉狐疑地看着馮佳期。
“那我簡單點長話短說,”馮佳期把幾個文件一一交到宋辭雲手上,“首先,我真的沒想到像華格文娛這樣名不見經傳的小公司能夠被宋先生您發掘,不惜重金幫我們扛下抵押授權。
我真的很感謝你為我們做的一切,但我同樣也很清楚,沒有一個商人的投資是不講求回報的。華格文娛雖然是小公司,掙不到好渠道,也沒有好資源,藝人水平更是馬馬虎虎。但我相信,有宋先生您罩着,我們的前景一定會精彩。您有什麽要求,可以直接點跟我提。
無論是收益比率,還是投資方向——”
“馮佳期,你在說什麽?”宋辭雲的臉色微微有恙,在馮佳期仿佛做報告一樣的流暢言辭中,狠下心一語打斷。
馮佳期沉默了幾秒。捏着手裏那顆紅紅的公章,就像在捏一顆赤誠的心。不久,就汗涔涔了。
“隐瞞你是我不對。但我來到華格,不是為了做什麽狗屁市場投資調查……”宋辭雲略微偏過臉,逃開了她的目光。
“你趕走了王東尼,搞定了劉正豪,教訓了spring,甚至連門口的保安都換成了你的人。一夜之間,跟木馬屠城似的。”馮佳期挑着眉頭搔了搔頭發,“不是沖公司來的,難道是泡妞的啊……”
“佳佳,對不起。”宋辭雲再次去捉馮佳期的手。這次,她沒有故意拿捏作态。而是拒絕得很幹脆。
“昨晚,我枕着那柄槍睡了一夜。”馮佳期咬着唇,眼睛游着濕潤的水汽,“起初覺得有點怕,後來想想,也不算什麽嘛。不過是個鐵疙瘩,哪有人可怕……”
“我也是沒辦法,你堅持送我來醫院,我總不能別在腰上帶進手術室對不對?”
宋辭雲擡手去就馮佳期的臉頰,女人一躲,淚水好險沒有晃下來。
“你殺過人麽?”馮佳期用力咬了下唇,用力得有點過猛,一下撕開了小塊的皮肉。鮮血沁出,染得那淡淡的玫紅更嬌豔。
“別咬!”宋辭雲按住她的肩膀,試着把她往自己的懷裏拽。
他以為女人會抗拒,但抗拒一會兒總歸會就範。
可是馮佳期不是抗拒,而是在顫抖,她在害怕。
“你怕我?”宋辭雲用拇指輕輕擦去馮佳期唇角的血跡。
仰起臉。馮佳期用力轉着眼眸,好不容易把淚水咽了回去。
“不會,我是你的朋友,我覺得你很酷。”
“那,如果是——”
宋辭雲話不及地,馮佳期凜然轉身過去。動作逃得太大太誇張,連輸液瓶都跟着晃蕩。
“佳佳,我是真心喜歡你的。”
“宋辭雲,我也挺喜歡你的。但是還沒到……特別特別喜歡的程度。”馮佳期用力呼吸了幾下,沒有轉過身子。
“五年前。我的前男友被人一刀割了喉,在我面前流盡最後一滴血死去。我沒想過我的下一任,也是個随時會在身上捅刀子的男人。
所以,我知道你可以說你這樣做也是為了我,因為我做這行的魚龍混雜滿地都是賤人,沒有個牛逼的男人當靠山我會被人啃得屍骨無存,我需要你而你正好看上我了,我有什麽理由拒絕你呢?何況你又會洗衣又會做飯溫柔體貼完美無瑕。可是——”
馮佳期低下頭,一口氣講出這些連腦子都沒過。緩了緩肺活量,她繼續說:“可是我。并不需要別人幫我完成夢想。哪天我想開了,也許會放下所有的一切,躲到一個沒有冬天的地方走走停停。
宋辭雲,其實我并不需要別人保護。”
“你想要的生活,我可以陪你。你想要的安定,我也可以給你。”宋辭雲跪起身子,撐在床上。結實有力的雙臂從後面環抱住馮佳期。
他的聲音依然溫柔,語氣裏更多了幾分堅定。
“只要你一句話,我可以現在就帶你走。”
現在就走麽?
馮佳期凄然一笑,搖了搖頭:“kevin。我剛才已經告訴你了,我還沒有……特別特別喜歡你。沒有喜歡到,願意承擔這個風險。”
用力扳開宋辭雲的手,馮佳期徑自朝病房門外走去。
“哦還有一件事,楊頌蓮是我的好朋友。我不知道她為什麽突然離開了夜如瀾,但之前猜想,應該是與宋三爺有關。
我知道阿蓮這些年混在這潭水裏,不曉得都染了些什麽顏色。但是看在咱們朋友一場的份上,請你別難為她。她一個人帶這個智力有障礙的孩子,很不容易。
還有你的小迷妹傅婷月。呵呵,小丫頭古惑仔看多了,轉眼就忘了小結巴怎麽死的了吧?你能趕就趕,趕不走就硬趕。
她是傅子康的妹妹。我讨厭她,但我不能讓她出事。”
“你放心。”宋辭雲啞了啞聲,簡單的三個字,字字千鈞。
“那好,你好好養傷。”馮佳期雙手扣在提包的裝飾挂件上,舔舔唇,沙沙得疼,“嗯……我不方便一直過來看望你。有事就打電話吧。公司那裏,我可能會重新招聘一個渠道經理。王東尼的股權抵押對價支付,我算你一半,呵呵,那本來就是你幫我貼墊的。
以後,你再來公司。我會讓他們喊你宋董。”
“馮佳期!”
在房門關合的最後一剎那,宋辭雲高聲喊出她的名字。
“我沒殺過人。”
“嗯,我相信你。”
馮佳期走了,阿泰拎着早餐進來。
“宋先生,那我以後還用去公司當保——”
不戴眼鏡的宋辭雲,明顯目光更有震懾力。阿泰退了兩步,身上的肌肉跟充氣娃娃似的頓時萎了萎。默默咽下後半句話,他趕緊轉了個話題:“醫生說你還要住院觀察幾天,傷口是在太深了。當時我真是,攔都攔不住——”
“以後不會了。佳佳要是在場,一定會吓壞的…….”宋辭雲按着肩膀,稍微活動了一下。
“可你這一刀不戳怎麽辦?楊頌蓮兩只手都被趙黑八按菜板上了——”
宋辭雲瞪了他一眼:“不要跟她說。另外,楊頌蓮那裏,除了要盯牢,還要保護好。她和她兒子。都不可以有事。”
阿泰表示很無奈:“之前不是說由着她作死麽?萬一她真的有貓膩,您也知道,碰那玩意兒,可是掉腦袋的!誰保得住她?”
“她是佳佳的朋友,在真相水落石出之前,我不希望再有任何意外讓佳佳傷心。我只做我該做的,只要她不會傷害到我心愛的女人,其他的,都能赦免。”
“所以,宋先生您是打算繼續……”
“廢話。我本來就是在追求她。這只是拒絕第一次,難道放棄?”宋辭雲把枕頭下面的槍拿出來,讓阿泰幫他收好。
“辭雲你醒了!”說話間,朱子秀推門就進來了。阿泰叫了聲夫人,推門出去了。
“媽,你怎麽還沒回去啊?”宋辭雲靠回床頭。
“哎呦,你這個樣子我怎麽放得下心啊!”朱子秀跑過去,扶着宋辭雲的肩背,幫他往身後墊枕頭。
“一點皮外傷而已,你回去休息吧。這裏有阿泰。放心。”
“那家夥粗手粗腳的怎麽能照顧人?”朱子秀連連搖頭,“而且三十好幾的人了連個女朋友都沒有,誰知道好哪口?不行,我兒子這麽帥的,萬一被——”
阿泰:“excuse-me?”
宋辭雲真是被她氣得哭笑不得:“媽,你還真是夠前衛的哈。”
“你少給我廢話,快躺下,媽給你盛湯。”
“好啊,”宋辭雲稍微舒展了一下手臂,“既然你要留下。那麽等會兒,我不讓你走你可不許走。”
朱子秀啊了一聲,心想:太奇怪了吧?兒子有多少年沒撒嬌了?受傷摔腦袋了?
“不走,呵呵,媽不走。陪你。”
“馮佳期臉上那塊紅腫的巴掌印,是不是你打的?”宋辭雲眯了眯眼,喝湯審訊兩不耽誤。
朱子秀:“!!!”
“你…你瞎說啥呢!別聽那個狐貍精挑撥離間,我怎麽可能動手打人呢?”
“她臉上有劃痕,明顯是你手上的鑽戒刮的。爸寵你疼你,給你買三克拉粉鑽當紀念日禮物。可不是讓你來撕未來兒媳婦的吧?
你有點豪門長媳的樣子行不行?”
“這……”朱子秀下意識地把戴着戒指的手藏身後了,一邊否認一邊往門那裏退,“你又多想了,我戒指戴左手的,打人是右手打的,怎麽可能——啊!你看你這早餐沒營養的,我再去給你買兩個蛋!”
“嘿?說好了進來就不許走的麽?”宋辭雲冷笑一聲,而此時的朱子秀慌亂開門卻打不開。門外早被阿泰死死頂住了!
“辭雲,你!你想幹嘛啊!為了一個女人,你還敢大逆不道,打媽媽不成?”
宋辭雲真是被她氣得差點心梗:“你瞎想什麽呢?”
唰一聲,宋辭雲上手便拔掉的自己的輸液管。當時一股扁平的靜脈血直接飚在了雪白的被子上。
“辭雲!你幹什麽!”朱子秀幾乎要吓尿了!
就見宋辭雲捏着那根鋒利的注射器,沿着自己的臉頰便拉開了一道三厘米長的細小血痕!
“媽,我最後警告你一次。再敢傷害我的女人,您心愛的兒子将會十倍百倍地為她補償!”
“辭雲你瘋了麽!留疤怎麽辦!這……這……”朱子秀連哭帶嚎地撲上去,一邊按着他手臂上的針孔,一邊捧着他臉頰上的血痕心痛不已。
“沒關系,反正我也不帥。”
就在這時,病房門外氣壯山河一聲吼:“讓開!”
明天見
第016 他,跟別的女人在一起?
一聽宋樊明來了,朱子秀立刻委屈得失聲痛哭。小身板壓在男人的臂彎裏,像只被狗舔過的麻雀似的。
“老宋,嗚嗚嗚……他欺負我……嗚嗚……”
“好了好了,不哭了,都多大年紀了還跟小姑娘似的?”宋樊明拍着她的背。一邊哄着,一邊故作姿态地把臉扳起來沖宋辭雲佯吼:“辭雲,怎麽把你媽氣成這樣?快點道歉!”
宋辭雲聳了下僵硬的肩膀,一臉無辜的淡定。
“爸,來得正好。你的女人自己牽回家管管,別以為全世界都要寵着她!”
“你!”朱子秀氣得臉通紅,大滴大滴的眼淚噼裏啪啦往下掉。随即回身,她掄起粉拳沖着丈夫的肩膀一頓亂掄——
“都是你!都是你!從小就對他放任自如,由着他的性子想怎樣就怎樣!現在好了!翅膀硬了,誰都管不了了!連我這個當媽的都不放在眼裏了!嗚嗚,我好想西爵,好想我們的兒子啊。西爵要是還活着,肯定比他孝順……嗚嗚嗚……”
宋樊明捏着太太的小胳膊,跟玩兒似的摟着她,連吻帶撫的。
宋辭雲真是被虐得恨不能自毀雙目——
算了,反正沒戴眼鏡看不清,權當兩個猩猩在那摟着跳交際舞了。
“我的錯,都是我的錯還不行麽?秀秀,乖點先回去,我幫你教訓他好不好?你看看你,一夜沒睡好吧?這眼睛哭得,跟雞眼似的——”
宋樊明摸出一塊帶着檀香的手帕。仔細地擦着太太的臉頰,卻被她氣呼呼地咬了一口。
“讨厭!你才雞眼!”
“貓眼,貓眼還不行麽?聽話,不鬧了。明天拍賣會,給你買那個貓眼兒的項鏈。惦記很久了吧?”
老公主總算被哄得破涕為笑了,沖兒子得意地哼了一聲。這才踩着皮鞋蹬蹬出了病房。
“她就那個脾氣,你順着她點不行麽?”宋樊明端過來一把椅子,坐在宋辭雲面前。
“爸…..”宋辭雲生無可戀地靠倒下去,“都快三十年了。我也沒想通——話說你到底喜歡她什麽呀?”
宋老頭嘿嘿一聲:“你不覺得她特別真實,特別可愛麽?”
可愛你禿頂個爪!
“可愛?爸,可愛與蠻不講理是兩回事好麽!”
“我慣的,怎麽着吧?”宋樊明摸了摸有點捉急的發際線,兩眼笑眯眯的。
話及此處,宋樊明沉着面色嘆了口氣:“以前,你媽也不是這樣的。”
宋辭雲點頭,他記得。
四五歲的男孩已經有些模糊的記憶了。
那時候的媽媽總穿一件領子能扣到脖子的保守碎花襯衫,長裙一直拖到腳背上。
街坊巷裏。人人稱贊她賢良淑德,待人溫婉。都說雲奶奶福氣好,養大的姑娘當媳婦,又省心又省錢的。
宋辭雲記得很清楚。每天晚上,媽媽總是牽着自己的手站在小巷口等父親回來。
有時候男人心情好,随手買來玩具零食給兒子的同時,還不忘給妻子帶上一塊現鮮豔的絲巾,或一片腮紅,一支唇膏。
當然也有的時候運氣不太好。他們母子會目睹一群人瘋子似的拿着斧頭砍刀當街火拼。在嘶吼。暴力,斷肢,鮮血中,根本就找不到雲老六人在哪。
每到那時媽媽就會把他抱在懷裏,用滿是皂角香的手蒙住他的眼睛。自己則一邊發抖,一邊流淚。
“嗯,我媽以前是個很懂事的女人。但懂事的女人,命苦。”宋辭雲無法控制自己不去想馮佳期。
明明是朱子秀幹了壞事,還委屈得跟貓似的往愛人懷裏撲。
而馮佳期,卻連挨打這麽屈辱的事,都沒跟他提過半個字。
“所以呀。”宋樊明笑道,“你看,我終于讓你媽變得不用那麽懂事兒了。只要她不殺人放火毀三觀。其他都是小事,随便她鬧吧。”
“那我拜托你能把她領回家麽?掀房子我都不管。只要別在這兒禍害我。”宋辭雲怨念地看了老頭一眼,“否則下回,我真給她開個狂躁症暴力傾向的精神證明,塞瘋人院關半年你信不信?”
“你敢。”
“你試試看?呵,你又活不了多久了……管得了我啊?”宋辭雲故意把話說得輕松平靜,但口吻拖到尾音,多少還是出了幾分傷感。
宋樊明可不以為意,反而笑呵呵道:“誰說的?興許等你出門就被人砍死了,還是我命長。”
宋辭雲:“……”
“爸,你真不打算跟媽說了?”盯着宋樊明光禿禿的發際線,宋辭雲心裏難言苦澀。半年多前老頭查出來胰腺癌,背着朱子秀在國外化療了幾次,但效果甚微。
“跟她說有啥用啊,那傻娘兒們除了哭還是哭。”宋樊明嘴上揶揄得笑呵呵,眼睛裏盡是望不穿的寵溺。
“那要不?你把她一并帶走?”宋辭雲表示,雖然你虧欠了她最美好的三年時光,卻用自己最成功最牛逼的三十年做了補償。
萬一真有那一天,我媽可怎麽活啊!
“你個臭小子,說什麽呢!”
“開玩笑的……”
“其實你媽,她并不是真的那麽冥頑不靈。在這件事上,她主要還是太私偏周麗娜了,才會做出那些不理智的事。辭雲——”
“好了別說了!”宋辭雲單手緊緊攥住床單,就像不小心沖撞了話題的雷區,氣氛一下子點炸了。
然而宋樊明覺得,丫的老子活還不造能活多久呢!你讓我別說我就別說?那我多不瞑目?
“爸知道,這件事讓你受委屈了。西爵這個不争氣的畜生,活該他——”
“我說不要說了!你還拿不拿我當兒子了!”宋辭雲厲聲道,再擡眼,卻見鋼鐵一樣強大的老男人,此刻紅着眼睛就像個無措的小孩子。
啞了啞聲音,宋辭雲別過臉,不再去就他的目光。
“爸。我叫了您二十幾年的爸,西爵也是我一奶同胞的弟弟。這個鍋,我不背誰背?
只有媽媽,我寧願她永遠不要知道真相。就像你說的,讓她多蠢一天,多快樂一天也是好的。當年西爵的死,已經讓她很難受了。”
“好,不說了,不說就是了……”宋樊明緩了緩情緒,話題一轉,問道:“那,你生父這裏的事,查的怎麽樣了?”
“有些線索了,但是還不夠清晰。”宋辭雲如是回答,“哦,不過你放心,我并沒有報仇的打算。只是不管是誰做的,把我奶奶給吓成那樣,我實在不能坐視不理。”
其實宋辭雲心裏多少有些眉目。雲老六雖然霸着夜如瀾的場子,但這些年地界清晰,上行下效,早有金盆洗手的打算。
類似黃賭毒這種行當,他也不願過多沾染。
所以要說他擋了誰的財路,宋辭雲覺得可能性不高。
而且也不像是早年結的仇。否則仇家怎麽會由着他逍遙活到現在呢?
總不至于是情殺吧?
雲老六這些年确實有過幾個女人,但大多都只是魚水之歡,連個名份都沒。他還記得處理後事的時候,除了自己之前就有過來往的大妹妹雲小瓊外,還有個姓王的女人帶過來一對十五歲的雙胞胎女兒。另有個姓趙的,帶着一個八九歲的弟弟。
宋辭雲替父盡義,給了她們不少的安家費。當然,也盡可能地把雲老六身邊的那些莺莺燕燕都排查了一下。
“有需要的話,跟爸說。”宋樊明拍了拍宋辭雲的肩膀,站起身來,“樊城宋家雖然不涉水,但你爸我打拼大半輩子,這個名頭還是足夠擋擋?輩的。
雲老六這個人,雖然呵呵了點。但也算是一條漢子,我這輩子最不願意欠人情。可惜了,還沒等找個機會還,他就挂得那麽慘。”
再牛逼的人也有陰溝翻船的時候。宋樊明當年也曾因商界之争,被不知死活的小人算計過,差點丢了性命。
要不是雲老六帶人出手相救,也不一定就真能挺過來。
雲老六可牛逼了,不要錢不要謝,那意思就是——我是看在秀秀和兒子的份上救你的。丫的我就是因為不想讓秀秀當寡婦才跟她離的婚。你想這麽輕易就死了?問問我雲老六答應不答應。
“呵,暫時不用。宋三爺的ip,我一樣能炒起來。”宋辭雲拒絕了父親的幫助,并不是因為他愛逞強。而是因為她太清楚宋家是個什麽樣的名門望族,他不願自己的出身拖家人下水。
“剛出道就被人捅個孫子樣的,別說大話了。”老頭不以為然地瞄他一眼。
“這是我自己捅的……”
宋樊明有兒有女,但一直以來,跟繼子的溝通反而最和諧。兩人既像父子,又像朋友。有人覺得宋樊明對宋辭雲好,是因為寵愛朱子秀,其實他只是真的發自內心地喜歡這個兒子而已。
“好了,我先走了。等下你媽又在樓下撓車門了。”
“嗯,下個月,我會回去給你祝壽的。”
“壽什麽壽啊,多活一天偷着樂就是了。不過辭雲啊,把媳婦給爸帶回來才是真的。你姐不喜歡男人,你哥不喜歡女人的,我要指望他倆?這輩子都別想看到第三代了。趕緊的,趁你爸我還有幾天活頭。”
宋辭雲比了個手勢,用心照不宣的眼神告訴他——所以首先你得把我媽拴好。再搗亂,馮佳期說不定寧願遁入空門也不要他了。
“放心,我管着她哈。”
父親的身影閃出病房外,曾經一跺腳就抖樊城的氣魄還在,但多少被如山的病魔折磨得瘦削了些。
宋辭雲一直覺得,像宋樊明這樣的才是真正的男人。無論面對什麽境況,都不會折了風度。
在外面,經得起萬人敬仰。在家裏,當老婆狗,做兒子奴,能說能笑掉節操。
這樣的人,尼瑪為啥要得癌症呢?老天真愛開玩笑。
這一早上送往迎來許多客,宋辭雲覺得自己比妓女都累。
傷口過了麻醉又開始痛,痛得他無法安然小憩。滿腦子想的,又只剩下馮佳期。
***
兩周後,馮佳期搬出公寓。其實她完全沒有必要因為躲避傅婷月而故意離開。因為那天之後,傅婷月就走了。
臨走前留了個紙條給她。說世界很大,她有夢想。
夢想你麻痹啊,夢游吧你!
馮佳期承認自己是煩躁的,煩躁得看什麽都很想擡腳踹過去。
她知道自己已經很久都沒有這麽不踏實的感覺了。好像有東西爬過心,又癢又酸,卻不知道該撓什麽地方。
宋辭雲沒有再回公司,空空淨淨的辦公桌上,倒扣着白色的馬克杯。
說起來,他一共才在這裏呆過一天半,為什麽總覺得整個公司裏都有他的氣息呢?
馮佳期最近很忙,但總能給自己找到時間出神。
“佳姐,你已經對着宋總監的位置發呆發到第六次了。我剛才說的話,你到底有沒有在聽啊?”
馮佳期驚了一身冷汗:“有!我怎麽沒聽?你說明天就要去錄制現場彩排,但現在還有兩個模特位空缺。打算讓阮心回來頂替一下。”
關顏:“佳姐,阮心已經死了。你……是不是發燒了?”
打掉關顏試着搭上自己腦門兒的手,馮佳期洩氣地跌回椅子上。
“沒有,我可能,呵呵,昨天搬了一天的家,太累了。”
關顏雖然不多話,但什麽事都看得透明白的。
“佳姐,你是不是跟宋總監吵架了?他,以後都不會來了麽?”
“哪有的事!”馮佳期又炸毛了:“我是老板他是雇員,他憑什麽跟我吵架啊?我——”
“算了,我們繼續說正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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