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魏嘉聞花了整整一個夏天的時間斟酌考慮,最終決定在李彥晞生日那天見他一面。
他換了輛車,連續十幾個下午全副武裝,偷偷藏在李彥晞公司樓下的停車場裏專程候着。
魏嘉聞一連十幾天苦苦等待,卻始終沒有看到心上人的影子。他一顆心落到塵土裏,卻又不舍得放棄這最後的機會。好在皇天不負苦心人,終于讓他在李彥晞生日前夕,蹲守到了那個心心念念的人。
李彥晞比以前瘦了一些,寬肩窄腰裹在藍色暗條紋的襯衣裏,一雙細長的腿則藏在筆直的西褲中,分外誘人。李彥晞踩着一雙锃亮的手工牛皮鞋,大步朝他的勞斯萊斯幻影走去,每一步,都像是踏在魏嘉聞的心中,發出“啪嗒,啪嗒”的聲音。
他幾乎是不會呼吸了,顫抖的手已然握不住方向盤,他拼命地平息自己,緊随着李彥晞的幻影駛出停車場。
魏嘉聞沒什麽尾随的經驗,生怕跟丢了,一路上緊緊黏在李彥晞後面,半分不敢馬虎。
好在車裏的李彥晞心中想着事情,而北京城的車又實在太多,他竟沒注意到身後粘了條尾巴,大搖大擺的将車開進居所。
李彥晞此時住的,是處位于城郊的別墅。保安不認得魏嘉聞的車,不許他進,他便只得在小區外遠遠地望着李彥晞拐進了岔路口,随後将車開進院子裏。
魏嘉聞默默地記下了。
第二天,他花了一整個下午為李彥晞親手做蛋糕,絲絨蛋糕精致而小巧,上面還立着塊兒巧克力,寫着歪歪斜斜的生日快樂。
他将蛋糕包好,一路忐忑的到了昨日分別的地方。
下車後,他先是踱進小區,溜到幻影昨晚拐入的門前。
透過白色的藩籬,魏嘉聞看到裏面的三層別墅,以及院落裏,零零散散擺着的幾個快遞盒子。
他站在門前,拎着愛意做成的蛋糕,等待着他日思夜想的人。
李彥晞回家沒個定點,魏嘉聞甚至都不确定,今晚李彥晞是否會回來,可除了等待,他別無法門。
夜幕降臨,華燈初上,蚊蟲像甩不掉的狗皮膏藥,黏在魏嘉聞的身上,他渾身****,卻只能忍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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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嘉聞疲憊地靠在門前,等了好久,直到他幾乎要睡着了,才聽到不遠處傳來的車輪碾壓瀝青馬路的“嘩嘩”聲。他霎時清醒過來,緊接着,是車燈明晃晃地打在身上,他下意識的遮了遮眼睛,随後,車裏的男人片刻不停地朝他走來。
男人明顯帶了怒氣,伸出胳膊将他抵在門上,魏嘉聞下意識地舔了舔嘴唇,怯懦的聲音從口中溢出,“哥哥······”
李彥晞一怔,眼中閃過一絲難以捉摸的情緒,随後松開了抵在魏嘉聞肩頭的手,悠悠說,“你走吧。分開這麽久了,還裝什麽深情啊。”
魏嘉聞撇了一下頭,不敢去看李彥晞的表情,他随手抹了一下臉,說,“哥哥······今天你生日,我給你做了蛋糕。”
李彥晞垂下眼睛,才看到魏嘉聞手中拎着的蛋糕盒,上面用綢緞系着漂亮的蝴蝶結,車燈下,竟是分外刺眼。
他生硬的挪開眼睛,只是冷笑了一聲,說,“嘉聞吶,你白費心思了,我不喜歡吃蛋糕。”
魏嘉聞皺了一下眉頭,他伸手去抓李彥晞的手,李彥晞正欲将他甩開,卻耐不住魏嘉聞年輕力勝,“哥哥······我做了一下午,你好歹吃一塊兒吧。”說着,魏嘉聞把手中的蛋糕塞到李彥晞手裏。
李彥晞被迫接下了,只是薄涼的表情下,那尖銳的眼神幾乎要将魏嘉聞整個看透。魏嘉聞幾乎要喘不上氣來了,頹然向後靠了靠。
李彥晞卻笑了笑,朝車裏揮了揮手,魏嘉聞朝李彥晞揮手的方向細細打量,才看到幻影的後排竟還坐着一個少年。
那少年推開車門,款款走到李彥晞跟前。
魏嘉聞不該在意那些圍繞在李彥晞身旁的莺莺燕燕,這點他早就有了自知。可他卻仍是忍不住得去看,幾乎自虐一般将那少年明媚面容以及纖細的身材刻在腦子裏。
李彥晞轉過身,就着燈光,細細打量了這少年幾眼,問,“你叫什麽名字?”
那少年也不惱,溫順的答道,“李總,我叫齊明筝。”
李彥晞一副了然的模樣,将手裏的蛋糕交到那少年手中,用談論天氣一般稀疏平常的聲音說道,“筝明是吧,這蛋糕給你了。”
齊明筝久居沙場,聞言只是淡淡的笑笑,并不糾正。這些戲碼他早已爛熟于心,不覺古怪。他伸出一只柔弱無骨的手,擦過李彥晞的手背,順勢接過那盒蛋糕。
魏嘉聞難以置信。他想不到李彥晞竟會如此殘忍的對待他。他寧可李彥晞将這蛋糕扔了丢了,也不願意他随手将這蛋糕放進另一個男人的手中。魏嘉聞的聲音裏撕裂出怒火,“你寧願跟一個連名字都不知道的人”說着,他憤怒地用手指着齊明筝,“寧願跟這樣一個做皮肉生意的人做,都不願意跟我在一起麽?”
李彥晞像是聽到什麽笑話一般,”噗嗤“笑了出來,他用了好大工夫才克制住自己,擡起頭,正視着魏嘉聞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說,“他做皮肉生意,魏嘉聞,你做的又是什麽生意?嗯?”
剎那間,魏嘉聞一張臉變得慘白。
他想不到,時至今日,在李彥晞心裏,自己只不過是在做皮肉生意。
他們倆的關系,開始于不幹不淨,結束于不清不楚,縱使魏嘉聞心中再不甘、再痛苦,卻也想不出什麽話來反駁。
他永遠贏不了李彥晞,而李彥晞永遠有本事讓他在頃刻之內一敗塗地,這點他早就心知肚明。
李彥晞不肯善罷甘休,他乘勝攻擊,眼神裏淨是厭惡和不屑,“都是出來賣的,誰能瞧不起誰啊?不過是一個貴點兒,一個賤點兒罷了。在我心裏,別無二致。”
魏嘉聞渾身的力氣似乎都被抽走了。他就像一個虛張聲勢的氣球,只需要那人一句如刃如刀的話,便失了所有陣仗。他慌亂的搖着頭,一顆心髒被戳的千瘡百孔,他拼命的摁着前胸,妄圖阻止那劇烈的疼痛,卻只是杯水車薪。過了許久,魏嘉聞才勉力說出一句話,“可是我愛你······我愛你啊。”
李彥晞揚着頭看着他,像是沒什麽感觸,“可我不愛你。”
魏嘉聞再次抓住他的手,此時,這個将近一米九的男人是那麽卑微、又那麽痛苦,他聲音裏充滿着悲痛與絕望,“你就這麽讨厭我麽······”
李彥晞冷笑一聲,将魏嘉聞的手指一根一根的掰開,一把刀再次将魏嘉聞破爛不堪的心紮透,“我不讨厭你,我惡心你。”
過了片刻,李彥晞仿佛覺得傷他不夠似的繼續說,“再糾纏下去,你比他還賤。”
魏嘉聞整顆心陡然落入谷底,我的心早已為你碎成了片,爛成了泥,你又何必伸腳去踩去踏呢?
原來,絕望竟是這種滋味。原來,放下只是一個瞬間。
他突然覺得,再多的話語與糾纏,都不過是自取其辱,也許他今天本就不該出現在這裏,平添了旁人的厭倦與自己的卑微。
他點點頭,說不出什麽告別的話,只想快些離開、永遠離開。
這個男人難以理喻又絕情至此,他沒必要再愛下去了。反正這份愛,向來是不被在意又拿不上臺面的。
魏嘉聞正欲離開,卻看到齊明筝朝他笑了一下,拿最為天真的聲音說着最為殘忍的話,“這蛋糕是你非要送給李總的,而李總又送給了我。”
魏嘉聞一愣,不知道齊明筝想說什麽,一旁的李彥晞也是一頭霧水,跟魏嘉聞同時看向這個陌生的男人,緊接着,在兩人的注視下,齊明筝松開手,蛋糕“啪”的一聲落在地上。
魏嘉聞已然是待不下去了,他不想更卑賤了,也不想再多看這兩人一眼。七年的愛戀不過是場笑話,一年的溫馨甜蜜更是徹頭徹尾的醜劇,他三步并作兩步,一路磕磕絆絆,卻再無半分留戀的逃離這個男人。
他終于,找回了自己,也找回了尊嚴。
李彥晞疲憊的打開院門,他等不及回到屋裏,便癱倒在院子裏的竹椅上,剛才那場斡旋仿佛抽走了他周身的力氣,此時如同一個失血的患者,只覺得天旋地轉。
齊明筝蹲在他腳邊,一雙手溫柔的攀上他修長的腿,緊接着向他的dick探去。
李彥晞突然覺得無趣至極,緊接着是厭煩至極,從骨髓迸發的厭惡讓他一時間有了力氣,他一把抓住齊明筝作亂的手,厲聲問,“你這是幹什麽!”
齊明筝淡淡的笑了一下,面容在月光下是如此動人,李彥晞卻無心欣賞。他溫聲說,“李總,您也說我做的是皮肉生意。”
李彥晞的一把将齊明筝推開,從口中擠出個“滾。”
齊明筝眼看着到手的肥差飛了,亦是失了耐心,站起身來,居高臨下的看了眼癱倒在竹椅上的男人,只覺得古怪至極。他淡淡地說,“好的,李總。”
半夢半醒中,李彥晞突然想起那盒丢棄在門外的蛋糕,悵惘的情緒瞬間将他整個人籠罩,酸酸的,仿佛千萬條蟲在心裏蛹動,又空空的,仿佛他永遠失去了一個重要的人。
他煩躁而焦慮,只得一遍遍告訴自己,明明不是這樣的。
一時間,李彥晞再無半分睡意,掙紮着走到門口,将那盒摔爛的蛋糕,緊緊抱在了懷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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