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章

半夜兩點多的時候，我突然自然醒了。我盯着黑黢黢的天花板看了一會，才感覺有點冷。我是被凍醒的。

我下床，又加了一層厚睡衣，再把最後一條棉被鋪在床上，這才感覺暖和了。帕薩迪納真的是有點冷了，我好像又回到了國內，而且還是在停了暖氣但天仍然很涼的日子裏。室外氣溫肯定低到了零下，我舍不得在夜晚開空調，所以才會蓋那麽厚的被子。

今年我會在一月末回國內，大概過完春節才回來。我躺在床上，慢慢捋清計劃。聖誕節馬上就要到了，我想我大概要給幾個鄰居買禮物。這讓我很煩惱，因為自從畢了業，找了工作，我就必須自己掏腰包買禮物。

我把半張臉埋在被子裏，感受着被窩裏的暖意，但頭腦卻異常清醒，困意全無。給那幾個阿宅買什麽好呢？電子設備嗎？

這個想法立刻被我抹去。開玩笑，我要是一下子買上幾個，那麽我本來就不充裕的小錢包就會立刻癟下去了，大概到回家那天我都得啃面包喝涼水，機票錢還是向黃宇沫借的。

我們就從來沒有過聖誕節的習慣，最多就是聚在一起吃一頓飯比如火鍋什麽的，吃起來又暖和氣氛又好！

身為“無産階級”的我在被窩裏一邊盤算一邊碎碎念，真是的，還有謝爾頓那個家夥，給他買禮物也很難辦啊……

就在這時，我突然聽到一陣刺耳的貓叫，帶着爆破音的沙啞，就像是貓發|情時的聲音，但音量更大更吓人。我吓了一大跳，寒毛倒立，猶豫了一會兒，還是起床到窗戶前去看看發生了什麽。老天，我這可是五樓，在這裏都能聽見貓叫？

不會有什麽人在虐待小貓吧？

我趴在窗戶上，透過街道上昏黃的燈光，模模糊糊地看到有一團什麽東西。是貓嗎？

發生了什麽？

我觀察了一會兒，可是距離太遠，根本看不清楚。側耳使勁聽，好像還能聽見一聲一聲的貓叫。

我跑回床上，想趕緊睡着，可是心中亂糟糟的，貓叫聲一直萦繞在耳邊。

大概有三分鐘，我都緊張地躺在床上，心跳加快。

難道裝作沒看見嗎？我知道自己還是會下去的。最後，我還是起身，穿好衣服，把手套和口罩都戴上，然後開門下樓。

心裏雖然有點害怕，但那種良心不安的感覺一下子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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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幾乎是全副武裝。

半夜，雪夜，有貓叫，這真的把我吓得不輕。最主要的我不太怕鬼，而是怕有什麽不懷好意的人……

我小心翼翼地推開公寓的門，四處張望了一番。街道上安靜極了，尤其是雪後更加靜谧，我都能聽見自己砰砰的心跳聲。

那只貓好像就縮在不遠處的牆角下，似乎是聽見有人來了，它又開始凄厲地大叫起來，我被這種詭異的氣氛吓到，有點發寒。

它站起來，沖着我連續不斷地叫，并沒有發出敵意的咕嚕聲。它是在讓我過去嗎？

那只貓急得滿地打轉，尾巴拖在地上，好像想像我奔過來但又不敢。我看到它身邊好像有一團什麽東西。

難道是小貓？我立刻跑過去，果然看見在這只白貓身邊依偎着三只很小的小貓，毛稀疏，不停地抖着，雙眼緊閉。

白貓扒着我的褲腿，“喵喵”地厲叫。它們看起來快要被凍死了！！我心頭一顫，趕緊蹲下身子去看。是不是得立刻把它們帶到溫暖的地方去？我脫下羽絨服——然後風就吹的我直打哆嗦。我試探着把其中一只拿着裹起來——它摸起來真的很冷！白貓沒有對着我叫，反而更急切地用爪子扒我的腿。

我馬上把剩餘的兩只小貓也裹緊我的棉襖裏，然後趕緊往公寓裏跑。真是冷，我不穿羽絨服，感到寒意簡直直鑽進骨子裏，也不知道這三只小貓怎麽熬過來的。

我先把門打開，讓白貓鑽進去，我再趁門還沒關緊蹭進去。公寓裏稍稍阻擋了冷風，但是還是冷。我抱着這三只瑟瑟發抖的小貓，急得直發抖，這個時候寵物醫院還開門嗎？它們必須馬上被救治啊！我能感受到它們在我胸口直發抖，偶爾發出一聲細碎的叫聲。我這個時候無比清楚地意識到，我手裏抱着的是三個生命。

——是三個生命。

它們有權利活下去。我既然插手了，就必須盡我最大的努力幫助這些生命。它們想

可我又沒養過貓，我更害怕因為自己的疏忽和錯誤加快小貓們的死亡。

我第一個反應就是去找謝爾頓！！

他什麽都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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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抱着小貓們，大步向樓上跨，白貓緊緊跟在我腳邊，不叫也不鬧，寸步不離地跟着。

我氣喘籲籲地爬到四樓，手指因為緊張一下一下發脹。我還是有一點猶豫的，大半夜打擾別人是很不禮貌的哇……可我實在太慌了，智商在這種時候直逼負數，當時完全沒想到我可以谷歌一下什麽的……

因為我無條件地相信謝爾頓。

我相信他會找出一個方法，因為他最聰明！！

我開始敲門，從剛開始有些猶豫地敲，到最後直接不管不顧甩開膀子敲門，“謝爾頓！你醒着嗎？謝爾頓！萊納德！”

我明天就請你們吃飯！不要恨我！！= =

我敲了大概有十秒鐘，就聽見謝爾頓帶着鼻音的聲音：“萊納德！！是不是有人在敲門？”

然後我模模糊糊地聽見萊納德嚷了一聲：“你聽錯了，謝爾頓！現在睡覺！！”

我趕緊繼續敲門！！

“不，是真的，有人在敲門！我聽見了！！”

“……那你就去開啊！天哪！！”

沉默了一會兒，我聽見有人刻意壓低的腳步聲，接着謝爾頓有些緊張地喊道：“如果你是準備入室搶劫，那麽你就找錯人了……我的室友練過中國功夫！”

“上帝啊，饒了我好嗎！！”我聽見萊納德在裏屋絕望地大喊。

“謝爾頓，是我，開門！”我焦急地說，“我撿到三只小貓，它們快被凍死了！！！”

“……卡多？”他不确定地問道。

“是的，是的，是我，快開門吧！”我說道，白貓也開始叫。

門猛地被打開了，穿着茶色睡衣的謝爾頓緊繃着臉瞪着我，他手裏拿着什麽東西，像個小遙控器。“我差一點就要摁響報警器了！……god！這是……貓？！”謝爾頓立刻倒退三大步，躲開抱着貓的我。

“打擾你們睡覺，我感到很抱歉。但是小貓真的快要被凍死了！”我說，“寵物醫院不知道開不開門，我覺得你什麽都知道，所以才來找你的……謝爾頓，我知道你不會放着不管的，對不對？”

上帝啊！謝爾頓是很善良的！他一定會幫這幾只小貓的。

果然，謝爾頓眉毛挑起來，然後又點頭，“哼～你說得很有道理。”

我想趕緊進屋，因為室內空氣溫暖極了。可謝爾頓又盯住我腳邊的白貓，看起來有點怕它撓他的樣子。“這應該是它們的媽媽，我總不能把它關在外面……”

“……你的意思難道是想在我的公寓裏給它們治療嗎？”謝爾頓立刻把住門，死死地用睡衣捂住口鼻，警惕地看着我和貓咪，“不！！不可能！！你知道流浪貓身上會攜帶多少病菌，有多少跳蚤、弓形蟲嗎？！你想讓我的房子變成細菌聚集地嗎？那你還不如直接殺掉我呢，GOD！！！”

我根本沒想到這點，的确，以謝爾頓的潔癖程度絕對不會允許小貓進公寓的！！

可不能再拖了，我也不知道它們的凍傷程度是怎樣的，拖下去絕對不是件好事。

“去我家。”我說，轉身就往樓上跑，“快點啊，謝爾頓！！”

“……讓我先準備好防護措施……天，我到底是怎麽答應她的？”謝爾頓嘆聲嘆氣地在我身後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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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小心翼翼地将我的羽絨服放在地上，然後我把空調打開。白貓伸出舌頭舔着小貓們，又開始不停地叫着。

謝爾頓很快就上來了，幾乎就在我把溫度調好的時候。我一扭頭，驚訝得直咧嘴——謝爾頓帶着大口罩和一次性手套站在門口，還穿着一身白大褂……

好嘛，像模像樣的……= =||

他聲音嗡響，謹慎地跨進屋裏，避開貓們，說：“現在去準備溫度在100.4華氏度到104華氏度之間的水，還有一塊幹淨的毛巾——雖然我敢說，你給它們用得再幹淨也沒有用。還有——老天啊，你的屋裏怎麽會那麽冷？請問你是從北極回來的嗎？不好意思，我榮幸地告訴你，我曾在南極度過三個月的考察生活，雖然最後以夥伴們的欺騙告終……嘿，你去哪兒？”

他自己慢慢說吧！“我去準備水和毛巾，順便把空調溫度再調高一點，庫珀博士。如果你沒說夠，就對着貓說吧。”

“嘿……”

我感到心情舒爽，每次看到他吃癟的樣子我都很開心。

我迅速地跑到浴室接了一盆水溫适合的熱水，并拿出了一條新毛巾，他竟然也沒問我為什麽會在這個時候把他叫醒。

謝爾頓的愛心總是表現得不同尋常。

但現在我很感激他。他沒把我拒之門外，或者對我在奇怪地時間抱着三只凍死的小貓來找他這件事嗤之以鼻。

我端着水盆出來，謝爾頓繼續下命令：“把毛巾沾濕，輕輕地在凍傷的部位擦拭——你可以嗎？這種細致的工作……”

我瞪過去，“要不你來！”

謝爾頓把視線挪開，“……um,然後保持室內溫度，如果是輕度凍傷的話很快就會好，如果嚴重——你明天早上把它們送到寵物醫院。”

“……好。”

“還有，我要說，現在是淩晨兩點四十三分，你為什麽會在這個時候去大街上散發你多餘的愛心？我毫無惡意，從人類行為的角度來看，你的做法似乎有些反人類……”

“……”

門外突然傳來了萊納德的聲音，“嘿，卡多，謝爾頓在這裏嗎？”

“呃，他在。”我走過去開門，“嗨，萊納德……”

萊納德穿着紅色睡衣精神不振地看着我，“你好，卡多，我還以為是我做夢夢到謝爾頓被外星人抗走了……”

你語氣裏的失望有點明顯啊……

“Excuse me，你認為她有任何像外星人的特質嗎？她充其量只是一個普通而無知的人類。”

白貓在我正沖着謝爾頓猙獰地笑的時候，跑來扒我的鞋。我差點忘了還有三只小貓在屋裏。

我重新回去用熱水擦拭小貓的身子，它們現在摸起來暖和多了。

兩個人很快走了，我從冰箱裏拿出一袋小香腸，又把一次性杯子減掉上面的部分，到了些水在裏面。

“你真聰明。”我看着白貓，想摸摸它的頭，可想到謝爾頓說的關于細菌和寄生蟲的話……又縮回去了……“我不能養你，但也許明天我可以把你們送到流浪貓收容所，你願意嗎？”

白貓蹲坐在地上，守護在三只小貓身邊，乖乖地叫了一聲：“喵。”

我不可能聽懂它的意思，但我認為這只貓大概還是通點靈性的。我又換了兩盆水給小貓擦拭，真的開始感到困了。

我沒回屋裏睡，一是怕小貓有什麽問題，二我害怕白貓在客廳裏随地大小便什麽的……

我坐在沙發上，閉上眼睛，頭一點一點的，慢慢地睡着了。

睡着之前，我只想到了一件事。

謝爾頓很聰明，也很善良。

作者有話要說： 100.4華氏度=38攝氏度

104華氏度=40攝氏度

有點發燒，最近天氣真是古怪啊=..=冷熱交替~任君選擇~